這陣子村里是真紅火啊,每天熱熱鬧鬧,喜氣洋洋的。
尤其是今天縣里給拉過來一尊巨大的鎮河石龜,背負一座高大石碑,儼然是龍子赑屃的形象。
又在水庫緊鄰水岸的一角以青石修建一個石臺。
用吊車將神龜石像緩緩放在石臺上,以便于讓人參拜供奉。
這一下,等于有了官方認證。
不管是陳王莊村里的村民,還是外來人,都在一時間爆發出更大的熱情,陳王莊與鱉王爺的名聲傳得更遠,村里村外也越發火熱了。
大家擺攤的收入,也是一下子更上幾層樓。
陳王莊這次徹底露臉了,去年縣里就撥了錢讓放煙花,今年還給送來了這么大的石像,這究其原因,都是陳王莊水庫有鱉王爺的緣故,這讓周圍的村子和幾個縣好不羨慕。
身為村支書的王來順也一下子挺直了腰板,整日穿得整整齊齊,打扮的一絲不茍,連之前那花白的胡子茬都給刮得干干凈凈,每天都要和大隊上的一幫人去水庫巡邏,一直到天色見黑,大壩上的人群逐漸散去,才肯回去。
其他時候吃飯也只是簡單尋個地方,端著碗吃上一口就算了。
那叫一個盡忠職守啊。
要說王來順幾人為啥這么賣力?
這除了想在人前出出風頭,露露臉之外。
還在于前些天他去找陳凌商量事兒的時候,兩人的一番談話。
對于陳凌來說,他們一家都是陳王莊的一份子,生活在這里,有了事自然也要為村里著想。
所以就講明了來往游人過多的好處與壞處。
王來順顯然也是聽進心里了。
這些天在水庫巡邏,便是為了維持秩序,順便監查衛生,避免把水庫周圍弄得亂糟糟的。
現在大家對鱉王爺深信不疑。
陳凌就是抬出鱉王爺的名頭,讓王來順很是慎重,認為陳凌說得對,可不能把村子搞得亂糟糟的,不然惹鱉王爺不高興,以后再不來了,不保佑他們,他們可沒地方哭去。
坐落在城東林場的疙瘩臺就是前車之鑒啊。
當初疙瘩臺的廟很靈驗,誰家有紅白喜事,借些鍋碗瓢盆和桌椅板凳,都可以從里邊借的到。
可惜當初那里附近的人貪心,借了不還,惹怒了廟里的仙家,便不復靈驗。
說來玄乎,但上年紀的人還就是信這個。
來水庫擺攤的那些小販,也很吃這一套。
于是水庫四周雖是游人如織,但是井然有序,一片熱鬧和睦,引得慕名而來的許多外地人嘖嘖稱奇。
「五叔又來找你做什么?」王素素腌著咸蛋,見到陳凌從外邊走回來,便問道。
「說要造船的事,一是,今年端午要賽龍舟,縣里讓用新船,二是老周他們劇組也需要用船,去山中湖拍攝。」
陳凌坐下來,擼起袖子,幫著媳婦一起腌咸蛋,「老周他們用的船簡單,挺好弄的,主要還是龍舟的事,今年咱們村出了風頭漲了臉,賽龍舟可得好好搞。」
「哦,是這樣啊。」
王素素明白,現在村里是嘗到甜頭了,對今年的廟會有很大熱情。
「可不是嘛,不過這賽龍舟還得再等倆月,老周他們的船就在跟前了,他們拍戲的場面也不小,到時候咱們也去山上看看去。」
陳凌笑著道。
周衛軍的這個劇組要拍古裝劇。
覺得山中湖那里景色優美,很有意境。
和陳凌提起一嘴之后,給了些場地費就風風火火的準備拍攝了。
在這個年份,古 裝電視劇還是比較火熱的。
什么古裝武俠,什么古裝魔幻,各種類型層出不窮,連什么魔法巫術之類,也能往古裝劇上靠。
可以說非常雷人了。
不過好的一點是,這時候大部分的劇組,取景還是比較用心的。
「好啊,正好過陣子我也想進山采點藥去。」
王素素之前對拍電視劇其實也挺好奇的,但前幾天和村里幾個小媳婦一同去看了一次現場之后,頓時幻想破滅,覺得比唱戲無聊多了,還是拍出來在電視上演的好看一些。
「富貴,富貴,快出來,有好事。」
小兩口腌著咸蛋說著話,農莊外傳來熟悉的喊聲。
又是陳寶栓來了。
寶栓他能有啥好事?
前幾天不都把蜂箱給送來了么?
陳凌帶著疑惑走出去一看,不止他一人,王立獻、王立山、陳寶梁三人也在。
「好家伙,你們不在水庫擺攤,咋都跑我這兒來了,這是村里有啥好事了嗎?」
「哈哈,可不是村里的好事,這是咱們自個兒的好事。」
陳寶栓哈哈一笑,頗為得意的沖王立山挑挑眉頭:「老豬,你來跟富貴說,反正俺們用的是你的飼料。」
「飼料?啥飼料?」陳凌更疑惑了,不知道這是唱哪一出。
「魚飼料唄。」
王立山應了一句,拽起陳凌的胳膊就拉到竹林的小亭子里,五人在亭子坐下,「俺家不是養豬多,得磨挺多飼料的嗎,今年從你家撈了魚苗,俺是圖省事,就用豬飼料喂的魚,寶栓、寶梁,還有立獻,見俺用豬飼料喂魚,也從俺家弄了些,這才小半個月,你猜怎么著……」
「魚長得更快了?」
「嘿,可不是么,還是富貴你機靈,真叫你猜對了。」
王立山一拍大腿,其他仨人也是跟著嘿嘿笑。
「這有啥難猜的,我還給魚喂剩飯呢,那三個塘里的魚,比你們的長得也都快,長得快有用么?沒用啊。」
陳凌翹著二郎腿撇撇嘴,滿臉無語。
他還以為啥好事呢,原來是這個:「老豬,獻哥,這觀賞魚不是看養的大不大,長得快不快,身上肉多不多,這跟養豬還是不一樣的,觀賞魚要看品相,漂亮才能賣上高價。」
「瞧富貴你說的,俺們當然知道這個了,不是撈魚苗的時候,你就跟俺們說過了么,還有那田老板也說了,說著魚就是城里人養著玩的,不是吃的魚,俺們也知道這魚是漂亮了才能賣錢……」
「就是啊,俺們也沒那么傻。肯定是那魚比起別人家的來,長得又快又漂亮,才來找你的。」
陳寶栓和陳寶梁倆兄弟開口道,而后就要拉著陳凌去看魚。
「這樣嗎?那老豬你這飼料用啥磨的?」陳凌看向王立山。
「也沒啥啊,就冬天曬干的花生枝、紅薯藤、干茅草、麥麩、包谷秸稈啥的,攙著點五谷雜糧的混在一塊,磨的豬飼料唄。」
「這么說油水也不大啊。」
「昂,肯定沒啥油水啊,自家喂豬的料,哪比得了飼料廠的飼料,也舍不得喂豆粕豆餅子啥的。」
自家養豬,自家磨飼料,用的東西也是自家村外的農田、野地和山上就有的,這樣養豬是非常省錢的。
缺點就是油水少,豬長肉慢。
最多只在干草和秸稈磨成的草料當中,摻點壞豆子和壞玉米磨的面,可舍不得用好的。
陳凌也清楚這村里喂豬、喂牲口的是什么東西。
心想:「沒油水還能長得又快又好,這同一批魚苗給的他們,應該就不是水的問題了。」
隨后跟著王立山四人到處轉了轉,對比了一下。
他們四家喂了豬飼料的魚,果真是長得更快,而且品相并沒有長殘。
陳凌也看得出來這并不是水的問題。
他們的魚雖然比別的村民家長得快,但比不了自家農莊那些魚的生長速度。
畢竟各家村民的水源肯定是比不了自家的。
那這肯定就是飼料的問題了。
換句話說,是飼料里的什么東西在起作用。
「這確實是件大好事,魚長得快了,咱們不求一個月往外送兩趟魚,哪怕兩個月三趟呢,也比現在好,老豬你這次給村里立功了啊。」
陳凌一句話,夸得王立山差點樂得找不著北。
「這么說,這豬飼料也能放開給魚吃了吧?」
「能,這飼料里頭不是草就是糧食,吃著能有啥問題?放心喂吧。」
陳凌點點頭,稍后也從王立山家拿了點飼料去找王聚勝。
王聚勝家,他們五人方才去過一趟,陳凌這是拿王聚勝養的魚做實驗呢。
至于王立山拿豬飼料喂魚的事,也不用瞞著,他自己早就嚷嚷出去了,讓他來說,這事兒瞞著也沒啥用,別人都知道他養著豬呢,魚塘距離豬圈也不遠,魚長得好,人家自然要往豬飼料上想。
而且那豬飼料也不像飼料廠還有啥配方,村里這些飼料,誰不會配呢?一試就試出來了。
也確實是這樣。
這飼料一試就試出來了。
王聚勝家的魚,才連著喂了四五天,就大變樣了。
挑出來的那幾條魚,長了大概快有一個指甲蓋那么長,這對觀賞魚而言長得不算慢了。
消息一傳出來,村民們全都聞風而動,一個個排著隊才磨飼料喂魚呢。
田紅利中間也把收魚的定金給送來了。
大家可不是熱情高漲么。
誰不想早點把魚賣掉見到錢呢。
「這草料在雞鴨和牲口家畜身上不明顯,用在魚身上倒是不錯。」
「我還以為是我的那些靈水稀釋后擴散,導致村子附近的草木也變得不一樣了。原來不是靈水的原因,我就說嘛,靈水外泄也沒那么強的功效。」
這天早晨,陳凌放完馬,帶著狗在菜園子忙活,突然看到山腳兩坨小白牛的牛糞下面,鉆出來幾株茁壯的小樹苗,一下子腦海像是劃過一道閃電一樣,瞬間把他驚醒過來。
「居然是我家的家禽和牲口糞便,以及……」
陳凌的目光再次瞄到山坡花草上繚繞飛舞的野蜂與蝴蝶。
「我本來以為洞天與外界沒什么交流,還特意把洞天的幾窩蜂放出來,讓外界的花草與洞天的花草進行授粉,沒想到,三年前我得到洞天之后,這些蜂蝶已經在無意之間把靈水催生的那些草木的花粉傳播開了。」
「各類家禽牲口糞便中未曾消化的種子,喜鵲等各種鳥類偷吃的種子,也早就把這些東西散播出去了。」
這種事情其實時刻都在發生,一點也不罕見,只是陳凌一直沒有放在心上,引起他的注意而已。
「沒有引起我的注意很正常,而且在外界,這么大的天地,哪怕是在村里村外呢,改變也著實不大,可以說很微小,現在的草料也不過是對魚作用而已。」
「怪不得洞天里,在我收進去蜂類和各種鳥兒之后,草木越發繁盛,各類花草與瓜果的生長速度也越發快了。」
「看來以后要多多完善洞天之內物種的種類啊。」
「另外,我也需要盡快在農莊把蜜蜂養起來,三桂叔父子倆把 蜂箱都給送來了,蜂箱打得那么漂亮,不能辜負人家一片心意啊。」
靜靜思考著,陳凌在菜園子逛了一遍,最近半個月有小狗子們守著,鳥類不敢冒犯,各種蔬菜也茁壯成長起來。
就是夜間還時常有兔子和刺猬之類的小玩意兒偷偷熘過來。
陳凌在菜園子轉悠這一圈兒,就看到幾處兔子糞便,和刺猬的小腳印兒。
常跟這些小獸打交道的,陳凌自然是一認一個準。
小狗子們通過糞便和腳印兒早就到處搜尋它們的蹤跡去了。
不一會兒二黑就率先跑回來,嘴里叼著一個大刺猬,跑到菜園子的邊緣就趴在地上啃吃起來。
這傻狗,陳凌也是很無奈。
那么多好吃的東西,偏偏對刺猬情有獨鐘。
之前三個多月,大一點了,陳凌帶著它們出去小獵就是如此。
經常在晚上不知道從哪里叼一只刺猬出來,啃得滿嘴是血,那時候草還不綠,流在枯黃的草葉上很是顯眼。
現在雖然不會被扎的滿嘴血了,但狗啃刺猬能有好處么。
正說訓二黑兩句,王來順在遠處的果園小道上招著手喊他,身后還跟著劇組的年輕演員。
這兩個沒在陳凌家住宿,但是覺得陳凌家飯好吃,沒少吃高秀蘭做的飯,因此也知道這是一對小情侶。
便走過去詢問是有什么事情。
「船造好了五叔?」
「不是,富貴,村里那大磨盤還在你家不?」
「在啊,咋了。」
「這小兩口看咱們村里最近天天磨飼料,覺得好玩,想自己磨點糧食吃一吃。」
最近村里磨飼料,都是去陳英強家,用機器磨,那個快,也花不了幾個錢。
這小情侶兩個看著那機器磨東西嗡嗡嗡的十分過癮,但總覺得用機器缺乏鄉土味道,既然來了鄉下,就想推一推石磨,親手磨點糧食。
陳凌古怪的瞧了這兩人一眼,說:「我家放的那個石磨可大得很啊,那可不是平常人推得動的,得套牲口才行。」
「你們想自己推磨,可以去找一個小點的磨盤,要不就去借一頭牲口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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