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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一章 前熊、后猞猁

  陳凌一看到這位小客人,就呵的一聲笑了起來。

  倒不是這小客人有什么出奇的地方。

  來者就是一只普普通通的灰狼。

  不過陳凌還從沒見過這么畏畏縮縮、甚至是有些膽小的狼,它的體型也很瘦小,舉止就非常搞笑。

  山洞口的炭火發出微弱的光。

  它就站在洞口的五六米外,瞪著綠幽幽的眼睛,徘徊著走來走去,東張西望著,鼻子還在一個勁兒的抽動著嗅著……

  深夜里,狼抽動鼻子的聲音很是明顯。

  陳凌起身看它一眼,它就不好意思的別過頭去,繼續東張西望,假裝在看別的地方。

  但知道這里有食物,且在散發誘人的香氣,它也舍不得就此離去。

  左等右等之下,發現陳凌沒有睡覺的意思,一直盯著這邊,且重新燃起篝火來了。

  他懷里的小獸也齜牙咧嘴,不斷恐嚇著,做出嚇人模樣。

  這狼見狀就訕訕的退到了林子邊緣,像狗一樣趴在那里,也不嚎叫,只是用泛綠光的眼珠子盯著篝火堆旁剩下的鹿腿,繼續抽動鼻子聞香味,一副饞壞了的模樣。

  陳凌其實也很納悶。

  他之所以不繼續睡,并重新燃起一堆篝火,是提防這頭狼發現這里的食物后,以嚎叫聲呼朋引伴,叫來狼群。

  又或者是和同伴玩上一出‘前狼假寐,蓋以誘敵’的戲碼。

  這頭狼在這邊吸引他的視線,別的方向或許就有狼趁他不備突然殺出。

  結果呢,都沒有。

  陳凌就漸漸失去了興趣。

  撿起黃鼠狼們吃剩下的兩根鹿腿骨,就朝這傻狼丟了過去。

  然后就著溫暖的篝火,將懷里注視著餓狼,有些憤憤不平的小家伙們一把揣過來,繼續睡起覺來。

  伴著篝火燃燒的噼啪聲,以及狼啃骨頭的嘎吱聲,山里夜晚倒也顯得更加靜謐。

  只是么,今晚的這一覺睡得不安穩。

  倒不是旁邊有狼的緣故。

  他有洞天在身,就是有狼群過來也不怕的,這次一人進山,沒外人跟著,他可以無所顧忌的使用,有狼撲過來,直接收進洞天去就行了。

  但誰想到,這狼后邊跟來了一頭熊瞎子,特奶奶的,自從上次在鄉里碰到這東西,陳凌就知道這些家伙肯定是又從大秦嶺深處跑出來了。

  結果好巧不巧這次進山就碰到了。

  這當然也是他走的比較深入的緣故。

  此時夜已深。

  篝火再次即將燃盡。

  只見一頭壯碩魁梧的熊瞎子,從林子咆哮著竄出來,直撲那啃骨頭的狼而去。

  之所以說著熊瞎子是跟著這狼過來的,原因就在這兒了。

  這熊瞎子見了人竟然不撲人。

  連理會陳凌的意思也沒,直接跟那狼杠上了。

  把那狼攆的叼著骨頭滿山跑。

  陳凌也不是沒想過是鹿肉的香味把熊瞎子引來的。

  但看到那狼被攆的骨頭都丟下了,熊瞎子也沒有爭搶食物成功后去撿拾的意思,就明白過來了。

  這倆是有仇啊。

  怪不得那狼饑腸轆轆呢,后面跟著一頭暴怒的熊瞎子,哪還有機會捕獵啊。

  再說,這熊瞎子山里其他東西也不敢惹啊。

  要是鬧出的動靜再大一點,那些獵物早就望風而逃了。

  “這是咋了,別是這狼偷吃了人家熊崽子吧?”

  這也不是不可能,熊瞎子護崽時間不短,小熊崽子八個月才斷奶呢,秦嶺的熊瞎子一般春天生崽子。

  要是今年生的崽子,那到這會兒肯定還沒長成呢。

  陳凌愕然看著山下一追一逃的熊和狼。

  五只好奇心強的黃毛小獸也睜著溜圓的小眼睛,分別趴在他兩個肩膀上看熱鬧。

  “這倆貨真是擾人清夢,算了,不在這兒睡了,山里這些家伙太能折騰,咱們還是回咱家老窩去。”

  陳凌搖頭咂咂嘴,帶著五只小東西進了洞天。

  山里野東西多了,夜里就不清凈,折騰來折騰去的,也睡不好。

  還是在洞天里休息休息吧。

  洞天內部,月光明亮皎潔。

  在茅草屋后的樹林子里,就是陳凌和黃鼠狼們這兩天在山里的收獲了。

  月光下可以清楚的看到。

  有死去的香獐子、麂子。

  也有活著的梅花鹿、黃猄。

  這些活著的,看到陳凌帶著五只兇殘的小獸進來后,嚇得驚惶不安的擠成一團。

  好在洞天環境安逸,它們沒有出現什么過度應激的現象。

  陳凌瞧了兩眼,沒有過多去理會它們。

  野東西少見人,先慢慢適應就好。

  不然帶回家見到孩子們,亂頂亂撞傷到人,這比村里不聽話的牲口尥蹶子還要麻煩。

  單獨關幾天是必要的。

  像是家里那只小麂子,就適應的很好。

  “小尾巴,過來給我當枕頭。”

  陳凌經過鹿群后,就看到豹山的斷尾豹子,在不遠處的叢林之中直勾勾的盯著這邊。

  只是陳凌設置了隔絕的結界,只能遠觀不能穿過阻擋過來吃。

  這將近一年的時間中,它的斷尾其實已經長起來了。

  但陳凌還是習慣叫它小尾巴。

  他這么一揮手,這胖了一圈的豹子就被他招到了身邊。

  然后被他夾在咯吱窩下,回了茅草屋。

  這頭公豹子野性未失。

  只是被陳凌教訓過幾次,已經不敢張嘴去咬陳凌了。

  但被陳凌這么抓著,免不了還是又吼叫又是掙扎的。

  陳凌也不管它,丟在床上就當成了大豹枕靠躺了上去。

  豹子還要掙扎反抗,被陳凌揍了兩拳:“都給你吃了整整一頭鹿了,當個枕頭都不樂意?老子白讓你改善伙食?”

  豹子就委屈巴巴的緩緩躺下去,不敢再動彈了。

  它雖然野性未失,但也是有記性的。

  以前嘗試偷襲過,結果根本不行。

  沒辦法,還是老老實實配合吧,至少已經反抗過了。

  美美的在洞天睡了一覺。

  今天要出山回家了。

  陳凌帶著幾只小家伙出了洞天,迎著晨起的朝陽趕路。

  未曾想,他和昨晚的狼、熊緣分未盡。

  在翻過兩個山頭,跨過一個溝澗之后,竟然在一處河谷又遇到了這兩位。

  不過一夜未見。

  這熊瞎子和狼已經換了個樣子。

  這時的狼就高高的站在河谷一側突出的山巖上,注視著下方,發出斷斷續續哀傷的嚎叫。

  而那熊瞎子,則是在河谷當中來回徘徊,沿著山壁走來走去,還不斷地直立而起,伸著粗壯兩只熊掌拍擊山壁,沖頭頂的狼發出怒吼。

  “這到底是怎樣一場風花雪月、恩怨糾葛啊?折騰這么長時間,你們就不累嗎?”

  陳凌站在河谷上方看到這一幕,也是頗為奇怪。

  甚至對那熊瞎子勸架道,這會兒該抓緊貼秋膘了,跟這傻狼較什么勁,你就不怕到時候冬眠膘不夠厚,半道餓醒了?

  可惜熊瞎子不理他。

  他也不好再勸了。

  畢竟都是山里的鄰居,很多時候還是要和睦相處的。

  主要是現在熊瞎子還少,他想吃熊掌,也得等數量多了以后,往洞天放倆再說。

  現在還是算了吧。

  于是就準備離開,繼續趕路。

  只是就在這時,那狼在哀傷的嚎叫中,瘦到露出的肋骨以及鼓脹的肚皮,袒露在陳凌視線中。

  陳凌頓時渾身一震:

  “我去,這是懷孕的母狼?”

  “這啥情況,不會又像山驢子那樣產崽兒吧。”

  山外。

  時間已經到中午了。

  趙玉寶等人齊聚農莊,是看到了報紙上王慶忠他們在市里生意火爆消息。

  文化衫、罐頭、方便面……

  還有跟隨生意放出來要做野果罐頭,做成惠及山區人民的事。

  一下子,‘富貴山莊’的名頭前所未有的響亮起來。

  甚至有在市里工作的人,國慶后回到老家,也大肆宣揚,說啥這些買賣都跟陳凌有關系。

  很多都是他出的主意。

  陳凌光是分錢,一天就能賺一萬啥的。

  也有陳凌高中的老同學。

  是趙紅波和梁金科口中的一位很出息的年輕人,不僅沒有對陳凌眼紅嫉妒,聽到老家人們對陳凌的荒唐傳言之后,就嗤笑著說,光是一家小龍蝦店,就夠別人一輩子賺的了。

  哪里還用那些下三濫的手段。

  這下子,外邊的人又重新議論起陳凌來。

  說人家陳富貴念著出身的窮山溝,掙錢了也不忘老家,還給鄉親們找賺錢活計呢。

  滿山的野果今年就要有了著落啊。

  這樣的好事,趙玉寶他們聽了可不是要過來道喜嘛。

  吳飛、陳小二兩家子自然也跟了來。

  只是來了之后,陳凌還沒從山里回來呢。

  “啥啊,不是說兩天就回嘛,這都快進山四天了吧,咋還沒回來。”

  趙玉寶臉上有些擔心。

  “誰說不是,康康樂樂還沒滿月,不讓他去,他非說要給娃娃們抓梅花鹿,唉……”

  王存業叼著煙卷,眉頭也是皺的很深。

  今年山里挺怪的。

  野豬群的老公豬出山了。

  還不止一次出現老狼下山的情況。

  按說真不該讓陳凌獨自進山的。

  “快別說了,你們在院子里嘰嘰喳喳說這些干嘛。”

  高秀蘭繃著臉從廚房抱著面盆走過來,不高興道:“素素正擔心呢,再聽到這些,坐月子也不安生。”

  趙玉寶頓時訕訕:“不說了不說了,富貴本事大,能打豹子能訓老虎,肯定沒事……弟妹這是要和面蒸饃還是做手搟面。”

  高秀蘭哼了一聲,轉身走了,不理他。

  大作家大教授咋了,一來家里就咋咋呼呼喊叫,不知道這邊心里正不踏實么。

  趙玉寶也不以為意,這就是他喜歡這邊的緣故,大多數人不高興了該嗆他就嗆他,下棋想掀桌子就掀桌子,嬉笑怒罵想咋樣就咋樣,快活的很。

  不過出了農莊以后,他們幾個還是商量,陳凌要是明天再不回來,就得去縣城報案找人了。

  至于來時的喜悅,早已拋卻腦后了。

  對此,王素素生怕大家以為她多想,倒還要安慰爹娘跟嫂子:“沒事的,阿凌進山的時候就說了,黑娃兩個耳朵靈,聽得遠,有事早就會有反應的。”

  話是這樣說,見不到人,大家的擔心肯定還是放不下。

  王素素也一樣。

  只不過看到黑娃小金跟著睿睿到處跑,玩得開心的模樣,確實沒什么特別的反應。

  心里多少也算是有了一個安慰。

  “唉,下次進山也得把狗帶上啊,凌子也是,整天不知道想啥,帶黃鼠狼有啥用。”

  從樓上走下來,王存業這樣對高秀蘭說道。

  “那誰知道,你女婿要是能跟別人一樣,也沒這么大本事了。”

  高秀蘭沒好氣的說道。

  陳凌確實在山里被耽誤了。

  遇到了那頭懷孕母狼被熊瞎子追擊之后,僅他所見,那母狼就被熊瞎子追了足足六十里地。

  之前還不知道追了多遠呢。

  陳凌本可以不管的。

  但他在等著小狼降生,拯救小狼的時候,又發現一個奇怪之處。

  是的。

  他沒有救母狼的意思,是想等小狼崽子生下來之后,把這些小狼救走。

  母狼和熊瞎子有啥恩怨他就不管了。

  但是么。

  奇怪的事情出現了。

  追了這么遠的熊瞎子,竟然在聽到小黑熊的叫聲后放棄了對母狼的追逐,轉身就跑走了。

  那小黑熊竟然在這附近?

  那熊瞎子都追了母狼這么遠,難不成都在兜圈子,這是又兜回了原地?

  那小黑熊沒死,跑丟了?

  陳凌滿腦袋問號,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啥事。

  這時他看到熊瞎子走了,雙方恩怨解除,那小狼崽子沒必要救了,也覺得該走了。

  哪知道這母狼還真是和之前那次山驢子一樣,直接就在河谷上方的山巖上生產起來。

  或許是受到熊瞎子驚嚇,又一路顛簸這么遠,這母狼有些難產。

  后面就慢慢退到河谷,找了一處臨時洞穴,把小狼崽子生了下來。

  這一生就直接從白天生到了晚上。

  陳凌也終于沒狠下心離開,由于母狼縮在洞穴深處,他伸手觸摸不到,也收不進洞天去,就往里邊丟了很多生肉。

  讓它不至于生產過后就直接累死餓死,造成小狼崽子喝不到奶也緊跟著餓死的慘劇。

  所以陳凌也在山里耽誤了一天。

  但是這一耽誤就又遇到了別的事情。

  或許是母狼生產散出去的味道很重。

  天黑之后,竟然引來了一頭猞猁的注意。

  這母狼也是倒了血霉了,孤零零的懷著孕,公狼和狼群也不知道在哪兒,它自己先遭遇熊瞎子追趕,現在剛生產完,就又被猞猁盯上了。

  這可真是……

  陳凌不知道說啥好。

  他想起金門村的老獵戶劉廣利說的那句話:獵人當久了,什么事都可能遇上。

  確實。

  夜色下的山里,發生這一系列的事情。

  若不是親眼見證,又怎么會知道,野獸之間也會這么的驚心動魄,野獸中的母子之間也是會有這樣的艱辛和困境。

  懵懂的小狼,恐怕不知道,它們剛生下來還沒喝上幾口熱乎奶,就要面對生死危機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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