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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四十七章 剪翅

  “你可拉倒吧……”

  陳凌將那封信拿在手里,又看了一遍,嘴角泛起一絲無奈的苦笑。

  “名譽校長都來了?”

  他搖搖頭,對王素素和湊在旁邊的王真真、睿睿說道:“我可沒那個想法當什么校長。”

  “建學校是為了咱們村的娃娃們能有更好的地方讀書,不是為了給我戴什么高帽子。”

  王素素將晾好的衣服收起,柔聲道:“知道你嫌麻煩,不過這也是政府的一片心意。

  你在港島那事,確實給咱們內地人長臉了。”

  “長臉不長臉的另說。”

  陳凌把信折好,塞回信封:“我就是碰上了,總不能看著野豬傷人。”

  “要是為了這個就當什么名譽校長,那也太……”

  他話沒說完,但意思很明白。

  在他心里,這種虛名遠不如實實在在給村里辦點事來得重要。

  王真真卻眼睛發亮:“姐夫,你要真當了校長,那我是不是可以不用寫作業了?”

  “想得美!……”

  陳凌笑著彈了下她的腦門:“該寫的作業一篇不能少,該背的書一句不能落。”

  “要是當校長就讓你這個小皮猴子這么無法無天,那這校長我更不能當了。”

  睿睿抱著小鐵蛋,仰著小臉:“爸爸,校長是什么?比村長大嗎?”

  “校長啊,就是管學校里所有老師和學生的人。”

  陳凌蹲下身,摸了摸兒子的頭:“不過爸爸還是更喜歡管咱們家的牛啊馬啊,還有你這個小調皮。”

  睿睿眨巴著大眼睛,奶聲奶氣地說:“爸爸當校長,我也要上學。”

  “阿凌,真不考慮考慮?”王素素也跟著說道。

  陳凌笑著搖搖頭:“名譽校長就是個名頭,雖然不是真要我去教書管學生,但我也沒那個閑工夫啊。”

  “當了名譽校長,怕不是有啥事都要來問我了……”

  這“校長”和“名譽校長”的,把睿睿弄懵了,皺著小眉頭,不知道這里面的區別。

  “爸爸,到底什么是校長?”

  陳凌蹲下來,對王真真和睿睿解釋道:“真正的校長要天天坐在辦公室里批文件、開會,還要管老師的考勤、學生的紀律……”

  “你們說,我能是那種人嗎?”

  王真真想象了一下陳凌正襟危坐批改文件的樣子,忍不住“嘻嘻”笑出聲:

  “不像不像,姐夫你肯定是坐不到十分鐘就要跑出去看牛看馬了!”

  睿睿也學著小姨的樣子搖頭晃腦:“爸爸要喂狗狗,要看牛牛,還要抓魚魚。”

  “對嘍!”

  陳凌笑著摸摸兩個孩子的頭:“所以啊,這名頭我回頭就跟市里推了,不過——”

  他話鋒一轉,眼中閃過一絲精明:“采訪什么的,他們想來就來吧,只要多給咱們村派幾個好老師,多撥點教學設備,這事就值了。”

  正說著,張利華從屋里走了出來,手里還拿著相機:“阿凌,我剛聽你們說啥校長?啥采訪?”

  陳凌把信遞給他看,簡單解釋了一下。

  張利華看完信,眼睛一亮:“這是好事啊!阿凌,你在港島那事我都聽說了,徒手搏野豬,夠勁!上報紙是應該的。”

  “市里要宣傳,咱們就配合嘛。”

  他頓了頓,壓低聲音笑道:“不過這校長嘛……確實不適合你,你這性子,讓你天天守著學校,怕是比關你禁閉還難受。”

  陳凌哈哈大笑:“知我者,華哥也!”

  他轉身從屋里推出摩托車,把鑰匙扔給張利華:“華哥,你不是惦記著去狗場嗎?騎我的車去吧,路上小心點,縣城邊上那段路有個大坑,記得繞一下。”

  張利華接過鑰匙,臉上露出躍躍欲試的表情:“行,那我這就去!山貓兄弟昨天說今天要給幾個新來的狗做體檢,我得去學習學習。”

  他跨上摩托車,又想起什么似的回頭道:“對了阿凌,晚上我可能回來晚點,山貓兄弟說要請我在縣城吃你們這里的牛肉,你們不用等我吃飯。”

  “行,注意安全。”

  陳凌目送張利華騎著摩托車駛出農莊,這才轉身對王素素說:“下午我帶真真和睿睿去趟大棚那邊,給那些大雁剪剪翅膀。”

  “不然等它們全恢復了野性,帶著小雁飛走了,咱們可就白養了。”

  王素素點點頭:“是該剪了,昨天我還看見兩只大雁試著飛呢,雖然飛不高,但照這個勢頭,再過個把月怕是真的要跑。”

  她又叮囑道:“你小心點,大雁那嘴啄人可疼了。”

  “真真,睿睿,你們要聽話,別亂跑,知道嗎?”

  “知道啦姐姐!”

  “知道啦媽媽!”

  吃過午飯,陳凌帶著王真真和睿睿,背上一個竹筐。

  里面裝著剪刀、細繩、布條和一些備用的草藥,往村外的大棚走去。

  五月的陽光已經有些灼人了,但走在林蔭小道上,微風拂面,倒也舒爽。

  睿睿邁著小短腿跟在陳凌身邊,懷里還抱著那只越來越圓滾滾的食蟹獴。

  這小家伙現在完全成了睿睿的跟屁蟲,走到哪兒跟到哪兒,偶爾還會幫忙抓個蟲子、逮只田鼠,頗受全家喜愛。

  “爸爸,剪翅膀,大雁疼不疼?”睿睿仰頭問。

  “不疼,就跟剪頭發差不多。”

  陳凌解釋道,“就是把大雁飛羽的末端剪掉一點,讓它們暫時飛不起來。”

  “等過段時間新羽毛長出來,還得再剪。”

  王真真好奇地問:“姐夫,那為啥不一直關在籠子里養呢?”

  “關籠子里養不出好雁。”

  陳凌耐心地說:“大雁這東西,就得讓它們在水里游,在岸上跑,自己找吃的,這樣肉質才緊實,味道才鮮美。”

  “咱們要做的,就是讓它們既保持一定程度的野性,又飛不走。”

  說著話,三人已經來到了大棚區。

  去年冬天用來種菜的大棚,開春后撤掉了塑料薄膜,只剩下竹架和頂部的遮陽網。

  沒想到這群大雁倒是會找地方,直接把這里當成了巢穴。

  只見十幾個用蘆葦、干草和羽毛搭建的雁巢錯落有致地分布在棚內干燥處。

  有些巢里還躺著灰綠色的雁蛋,有些巢邊則圍著一團團毛茸茸的淺黃色小雁,嘰嘰喳喳地叫著。

  這些小雁就是它們自己孵的了。

  不是山貓幫忙孵化的那些。

  成年大雁們大多不在棚內,只有兩三只擔任警戒的守在巢區邊緣。

  見到陳凌三人靠近,這幾只大雁立刻伸長脖子,“嘎嘎”地叫了起來。

  既是警告,也是在通知同伴。

  明顯是陳凌來的次數少了。

  這些野性的家伙,開始對他感到陌生了。

  “它們倒挺會挑地方。”

  陳凌環顧四周,笑道:“這里遮風擋雨,又靠近小河,確實是安家的好去處。”

  他讓王真真和睿睿站在棚外稍等,自己先輕手輕腳地走了進去。

  那幾只警戒的大雁立刻進入戒備狀態。

  翅膀微微張開,脖子后縮,做出隨時準備攻擊的姿態。

  但奇怪的是,它們并沒有像對待陌生人那樣直接沖上來啄咬,反而在看清是陳凌后,警惕的姿態放松了些許。

  陳凌心里明白……

  這大概是因為他身上沾染了洞天的氣息,靈氣充裕,讓它們感到舒服。

  動物對這種感覺最為敏感,知道他不是敵人。

  “別緊張,老朋友了。”

  陳凌輕聲說著,從筐里抓出一把浸泡過洞天靈水的小麥,撒在地上。

  那幾只大雁猶豫了一下,終究抵不過食物的誘惑,小心翼翼地湊過來啄食。

  吃了幾口后,它們徹底放松下來,甚至還用喙輕輕碰了碰陳凌的褲腿,像是在打招呼。

  “真真,睿睿,進來吧,輕點。”陳凌回頭招呼。

  兩個孩子這才躡手躡腳地走進大棚。

  小雁們見到生人,有些慌張地往巢里縮,但看到成年大雁沒有攻擊的意思,又好奇地探出小腦袋。

  睿睿蹲在一個巢邊,看著里面五六只毛茸茸的小雁,眼睛都亮了:“爸爸,它們好可愛呀。”

  “別碰。”

  陳凌提醒道:“小雁身上沾了人的氣味,大雁媽媽可能會不要它的。”

  睿睿趕緊縮回手,但眼睛還是盯著小雁看個不停。

  王真真則更關心技術問題:“姐夫,咱們怎么剪啊?一只一只抓嗎?”

  “得等大雁們回來。”

  陳凌看了看天色:“這個點,它們應該都在河邊捕魚、吃水草,咱們去河邊找它們。”

  一大兩小走出大棚,沿著田埂往小河邊走去。

  還沒到河邊,就聽見一陣熱鬧的“嘎嘎”聲。

  轉過一片小樹林,眼前豁然開朗——

  清徹的小河在陽光下泛著粼粼波光,二十多只成年大雁正在淺水區嬉戲覓食。

  有的把頭扎進水里捕小魚,有的用扁嘴梳理羽毛,有的則悠閑地浮在水面,隨著水流輕輕漂動。

  更遠處,七八只大雁正帶著一群小雁在河灘上練習走路。

  那些小雁腿腳還不穩,走起來搖搖晃晃的,時不時摔一跤,又笨拙地爬起來,憨態可掬。

  河岸邊,幾只大雁正在用喙整理一片片翠綠的水浮蓮,那應該是在為晚上回巢準備鋪墊的材料。

  整個場面生機勃勃,充滿野趣。

  “它們可真肥實,要不是有小雁,現在就吃了它。”王真真笑嘻嘻的地說。

  陳凌笑了笑,從筐里取出一個用細麻繩編成的活套,又抓出一把麥粒:“看好了,我教你們怎么抓大雁又不傷著它們。”

  他示意兩個孩子躲到樹后,自己則悄悄靠近河邊,在幾處大雁常走的路徑上撒下麥粒,然后把活套輕輕布置在麥粒周圍。

  做完這些,他退回到樹后,靜靜地等待。

  大約過了五六分鐘,一只體型健碩、脖頸有黑色環狀斑紋的雄性大雁發現了麥粒。

  它警惕地左右看了看,確認安全后,才小心翼翼地走過來啄食。

  吃著吃著,它的一只腳不經意間踏進了活套。

  陳凌看準時機,輕輕一拉手中的繩子——

  活套瞬間收緊,套住了大雁的腳踝。大雁受驚,“嘎”地大叫一聲,撲騰著翅膀想要飛走,但腳被拴住,只能在地上掙扎。

  其他大雁聽到動靜,紛紛警覺地抬起頭,有的甚至張開翅膀準備攻擊。

  陳凌不慌不忙地走出來,手里又撒出一把麥粒,同時用平緩的語氣說道:“別怕別怕,就剪個翅膀,不傷你們。”

  說來也怪,那些原本緊張的大雁,在看到是陳凌、又聞到麥粒中那股讓它們安心的氣息后,竟然漸漸平靜下來。

  只有被套住的那只還在掙扎,但力度也小了許多。

  陳凌快步上前,用一塊厚布輕輕蒙住大雁的頭。

  這樣能讓它安靜下來。

  然后他一手固定住大雁的身體,一手從筐里取出剪刀。

  “真真,睿睿,過來看。”

  兩個孩子這才從樹后跑出來,圍在陳凌身邊。

  只見陳凌小心地展開大雁的右翅,露出那一排整齊而堅硬的飛羽。

  他用剪刀在每根飛羽末端剪掉大約兩厘米的長度,動作又快又穩。

  “不能剪太短,太短了會傷到羽毛根部,影響以后長新羽。”

  陳凌一邊剪一邊講解:“也不能剪太少,太少了它們還是能飛起來。”

  剪完右翅,他又如法炮制剪了左翅。整個過程不過兩三分鐘,那只大雁甚至沒怎么掙扎。

  剪完后,陳凌解開活套,又抓了把麥粒放在大雁面前,這才取下蒙頭的布。

  大雁重獲自由,先是驚慌地撲騰了兩下翅膀。

  但很快就發現,自己飛不起來了。

  它嘗試了幾次,最多只能離地半米,便踉蹌著落回地面。

  “嘎嘎?”大雁困惑地叫了兩聲,低頭看看自己的翅膀,又抬頭看看陳凌。

  陳凌笑著摸摸它的脖頸:“別看了,暫時飛不了啦,不過這樣也好,安全,不用擔心被獵人打,也不用擔心找不到吃的。”

  大雁似乎聽懂了他的話,又或許只是被那撫摸安撫了情緒,它不再嘗試起飛,反而低頭啄食起地上的麥粒來。

  其他大雁見狀,也都圍了過來,有的吃麥粒,有的好奇地看著同伴被剪短的翅膀。

  “姐夫……你給它剪翅膀了,它們都不怕嗎?”王真真見狀驚訝地問。

  “它們很聰明的。”

  陳凌又布置了一個活套:“它們知道我沒有惡意,而且我給的食物是它們最喜歡的,你們看……”

  他指了指那只被剪了翅膀的大雁,它正在河邊悠閑地梳理羽毛,偶爾還招呼同伴一起來吃陳凌撒的麥粒,完全沒有記仇的樣子。

  “爸爸,大雁乖,比小黃乖。”

  睿睿眼睛亮晶晶的。

  接下來的一個多小時,陳凌如法炮制,又抓住了八只成年大雁,逐一剪短飛羽。

  每一只的反應都差不多……

  最初的驚慌過后,很快就接受了現實,然后被美食安撫。

  有幾只特別機靈的,甚至在陳凌布置活套時就主動走過來,一副“趕緊剪完我要吃麥粒”的架勢,把陳凌都給逗得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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