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農莊時，天已經完全黑了。
一家人見他回來，明顯松了口氣。
“怎么這么晚？沒出什么事吧？”王素素問道。
“沒事，就是去羊頭溝轉了一圈，順便幫他們趕跑了倆熊瞎子。”
陳凌輕描淡寫地說著，下馬把韁繩遞給迎上來的王真真。
王素素卻聽出了話里的兇險，眼神里閃過擔憂，但沒多問，只是柔聲道：“飯在鍋里熱著，先去洗洗，我去給你盛飯。”
院子里，康康和樂樂搖搖晃晃地跑過來，一人抱住陳凌一條腿，仰著小臉喊爸爸。
睿睿也抱著食蟹獴，牽著興奮搖尾巴的小鐵蛋湊過來，眼睛亮晶晶地問：“爸爸，熊瞎子長啥樣？利害不？”
陳凌一手一個抱起兩個小的，笑道：“厲害，但沒咱家黑娃厲害。”
黑娃聽到這話，驕傲地昂起頭，尾巴搖得跟風車似的。
小金則默默走到水槽邊喝水，它向來比黑娃沉穩。
小鐵蛋被睿睿牽著，一雙烏溜溜的眼睛卻一直盯著陳凌，喉嚨里發出細微的“嗚嗚”聲。
這小藏獒雖然才幾個月大，但骨子里的血統已經開始顯現。
它看到黑娃和小金受到主人的撫摸和夸獎，而自己只能被小主人牽著，心里那股子爭強好勝的勁兒就上來了。
藏獒天生護主，也渴望得到主人的認可。
小鐵蛋掙扎著擠到陳凌腳邊，用腦袋使勁蹭他的褲腿，又仰起頭汪汪叫了兩聲。
那意思再明顯不過：我也很厲害，我也要夸獎！
陳凌低頭一看，樂了。
他放下康康和樂樂，蹲下身揉了揉小鐵蛋毛茸茸的腦袋：“怎么了？咱們小鐵蛋也想要表揚？”
小鐵蛋立刻使勁搖尾巴，舌頭伸得老長，眼睛亮晶晶的。
“你呀，還小呢。”
陳凌把它抱起來，手感沉甸甸的，這小家伙長得真快。
“等你長大了，肯定也是條好狗，到時候帶你上山打獵，不比黑娃它們差。”
小鐵蛋似乎聽懂了，滿足地“嗚嗚”兩聲，伸出舌頭舔陳凌的手。
就在這時，兩道龐大的身影悄無聲息地湊了過來。
阿福和阿壽不知什么時候從后院溜達過來了，兩只老虎今天在老河灣洗了澡，渾身皮毛濕漉漉的還沒全干，在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
它們顯得格外興奮，大概是在水里玩痛快了，那股歡騰勁兒還沒下去。
阿福首先湊到陳凌身邊，用它那顆碩大的腦袋輕輕拱了拱陳凌的肩膀，力道控制得恰到好處，既親昵又不會把人撞倒。
喉嚨里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像極了家里養的大貓。
阿壽也不甘示弱，直接人立而起，兩只前爪搭在陳凌肩上。
這動作它常做，但每次都讓旁邊的王真真和睿睿看得目瞪口呆。
老虎的體型太大了，這么一站起來，比陳凌還高出一大截。
“好了好了，知道你們今天玩得高興。”
陳凌笑著推開阿壽，又揉了揉阿福的大腦袋：“身上還濕著呢，別往人身上蹭。”
阿福不聽，又用腦袋頂了頂他，琥珀色的眼睛里滿是親近。
阿壽則低下頭，用粗糙的舌頭舔了舔陳凌的手背。
那舌頭上帶著倒刺，但力道很輕，只讓人覺得癢癢的。
王素素端著熱好的飯菜從廚房出來，看到這一幕，忍不住笑道：“你看你，一回來就被它們圍上了，快讓開讓開，讓阿凌吃飯。”
黑娃和小金乖乖退到一邊，但眼睛還盯著陳凌。
阿福阿壽也聽話地趴了下來，但龐大的身軀還是把陳凌圍在中間，一副“這是我們的主人誰也別想搶”的架勢。
陳凌心里暖洋洋的。
這些動物，從狗到牛到鷹再到老虎，每一只都對他充滿了信任和依賴。
這種被依賴的感覺，比什么功名利祿都來得實在。
他坐到石桌旁，王素素已經把飯菜擺好了：一大碗小米粥，兩張蔥花餅，一碟咸菜，還有特意給他留的燉雞肉。
“華哥呢？”陳凌問。
“還沒回來，走的時候說是跟山貓在縣城吃了。”
王素素在他對面坐下：“你們今天在羊頭溝真遇到熊了？”
“嗯，兩頭，一公一母，母的還帶著崽。”
陳凌咬了口餅，含糊地說道，“不過沒事，黑娃和小金把它們趕跑了。”
他說得輕描淡寫，但王素素多了解他啊，一聽就明白肯定不止“趕跑”那么簡單。
但她沒追問，只是柔聲說：“以后進山還是多帶幾個人，你雖然本事大，但山里的事說不準。”
“知道了。”
陳凌應著，心里卻想著另一件事。
吃過晚飯，陳凌幫著收拾了碗筷，然后對王素素說：“我出去一趟，帶它們溜溜食，順便去縣城辦點事。”
“這么晚去縣城？”
王素素看了看天色，已經全黑了，只有月光灑在院子里。
“嗯，得去公安局報個案。”
陳凌解釋道：“羊頭溝那邊發現了過山黃的蹤跡，這事得讓縣里知道，好提醒各村注意。”
王素素一聽“過山黃”，臉色嚴肅起來。
她是本地人，從小聽老一輩講過過山黃的傳說，知道那東西比老虎還可怕。
“那……你小心點。”
“放心吧，我帶著阿福阿壽呢。”
陳凌笑道：“有它們在，啥玩意兒敢靠近？”
這倒不是吹牛。
兩只老虎的威懾力，比什么武器都管用。
陳凌換了身利落的衣服，把黑娃、小金叫過來，又招呼阿福阿壽。
小鐵蛋一看主人要走，急得團團轉，咬著陳凌的褲腿不松口。
“你也想去？”陳凌低頭看它。
小鐵蛋汪汪兩聲，尾巴搖得飛快。
“行吧，帶你去見見世面。”
陳凌把它抱起來，放在小青馬背上。
這小家伙現在還小，跑起來跟不上大狗。
睿睿抱著食蟹獴跑過來：“爸爸，我也想去……”
“你不行，太晚了，在家睡覺。”
陳凌摸摸兒子的頭：“明天爸爸帶你去河邊抓魚。”
睿睿雖然失望，但還是聽話地點點頭。
就這樣，一支奇特的隊伍在月色下出發了。
陳凌騎著小青馬走在最前面，馬背上還趴著個小藏獒。
黑娃和小金一左一右護衛在兩側，耳朵豎起，眼神警惕。
阿福和阿壽跟在馬后，龐大的身軀在月光下拉出長長的影子，步履從容卻自帶威嚴。
農莊到村口的路上，有晚歸的村民看到這支隊伍，都遠遠地站住了。
“富貴，這大晚上的，帶老虎去哪啊？”一個膽大的村民隔著老遠問。
“去縣城辦點事。”
陳凌揚聲回答，“鄉親們晚上關好門戶，最近山里不太平。”
“哎，知道了！”
村民們看著隊伍遠去，議論紛紛。
“富貴這是又發現啥了？連老虎都帶上了。”
“估計是大事，沒聽他說山里不太平嗎？”
“有富貴在，老虎也在，咱們村應該安全……”
出了村子，上了通往縣城的土路。
月光很好，路還算清晰。
夜風吹過田野，帶來麥苗的清香和遠處河水的濕潤氣息。
小鐵蛋第一次晚上出門，興奮得在馬背上東張西望，不時汪汪叫兩聲。
小青馬似乎不太喜歡背上有只狗，打了個響鼻，但也沒把小鐵蛋甩下去。
它知道這是主人的寶貝，也是家里的伙伴。
阿福和阿壽倒是很安靜，它們夜間視力極好，走夜路對它們來說不算什么。
只是偶爾會停下腳步，警惕地望向路旁的樹林或草叢，喉嚨里發出低低的“嗚嗚”聲。
陳凌知道，這是它們發現了什么。
但多半是野兔、狐貍之類的小動物，不值得在意。
走了約莫半個多小時，遠處縣城的燈火漸漸清晰。
到了城郊，路上的行人車輛多了起來。
雖然已經是晚上八九點，但初入夏，晚上不冷，這個時候還有人走動。
不過……
看到陳凌他們過來，街上的行人，第一反應都是愣住，第二反應是趕緊躲開。
“媽呀！老虎！”
“快跑！有老虎！”
“那是……那是陳王莊的陳富貴！我看過他帶老虎上街！”
“對對對，是他，別怕別怕……”
恐懼和好奇在人群中交織。
有人嚇得躲進路邊的店鋪，有人卻大著膽子站在遠處看，還有孩子興奮地指著阿福阿壽：“看，大老虎！好大的大老虎！”
陳凌早就習慣了這種場面。
他讓小青馬放慢速度，揚聲對路旁的人說：“鄉親們別怕，老虎不傷人，我們路過。”
話雖如此，但兩只活生生的老虎走在街上，那種視覺沖擊力實在太強。
就連街邊店的狗，聞到老虎的氣味都嚇得不敢叫，有的甚至縮在角落里瑟瑟發抖。
小鐵蛋看到那些狗害怕的樣子，驕傲地昂起頭，汪汪叫了兩聲，仿佛在說：看，我家主人多厲害！
很快，消息傳到了縣公安局。
陳凌剛到公安局門口，李大隊長已經帶著幾個人迎出來了。
“富貴兄弟，你這……”
李大隊長看著陳凌身后的兩只老虎，苦笑道：“每次見你，陣仗都不小啊。”
“李哥，不好意思，這么晚打擾。”陳凌翻身下馬：“有要緊事。”
“進屋說進屋說。”
李大隊長趕緊把陳凌讓進辦公室，至于阿福阿壽……
就留在院子里吧，反正公安局院子夠大，而且這兩只老虎也聽話，讓它們待著就待著。
黑娃和小金跟了進去，小鐵蛋也蹦蹦跳跳地跟著。
李大隊長看了小鐵蛋一眼，笑道：“這又添新成員了？”
“朋友送的藏獒，還小呢。”陳凌說著，在椅子上坐下。
辦公室里還有幾個公安，看到黑娃和小金進來，雖然有些緊張，但還算鎮定。
他們都知道這是陳凌的狗，不傷人。
倒是小鐵蛋，好奇地在辦公室里聞來聞去，被陳凌叫了回來。
“李哥，長話短說。”
陳凌神色嚴肅：“今天我去羊頭溝，在那邊的山林里又發現了過山黃的蹤跡。”
“過山黃？！”李大隊長猛地站起來，臉色驟變。
辦公室里其他公安也倒吸一口涼氣。
他們都是本地人，太清楚“過山黃”這三個字意味著什么了。
年初就鬧得人心惶惶了。
“你確定？”李大隊長沉聲問。
“確定。”
陳凌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布包，打開，里面是幾縷黃褐色的毛發。
“這是在羊頭溝林子里發現的，還有爪印。”
“另外，我家小青馬前幾天晚上偷跑出去，在那邊受了傷，傷口像是大型貓科動物抓的，但不是豹子。”
李大隊長接過毛發仔細看，又傳給其他公安看。
幾個人臉色都很難看。
“羊頭溝離縣城太遠了，得加派人手。”
一個年輕公安喃喃道。
“富貴兄弟，你詳細說說情況。”
李大隊長重新坐下，拿出筆記本。
陳凌把今天在羊頭溝的所見所聞詳細說了一遍，包括發現熊、趕跑熊、以及發現過山黃蹤跡的經過。
他隱去了黑娃小金大戰黑熊的具體細節，只說“把熊趕跑了”，重點放在過山黃上。
聽完陳凌的敘述，辦公室里一片沉默。
半晌，李大隊長深吸一口氣：“這事太大了，過山黃這玩意兒，比老虎還難對付，它真要是在羊頭溝一帶活動，附近幾個村都有危險。”
“我也是這么想的。”
陳凌點頭：“所以連夜過來報案，希望縣里能重視，提醒各村加強防范。”
“何止是提醒。”
李大隊長站起身，在辦公室里踱步：“得組織民兵巡邏，得上報市里，甚至省里……這東西不是普通野獸，得按特殊事件處理。”
他停下腳步，看向陳凌：“富貴兄弟，你有什么建議？你對付這類東西有經驗。”
上次羊頭溝出現了狼巴子，就是陳凌打的，他們都信服。
陳凌沉吟片刻：“第一，立刻通知羊頭溝及周邊村莊，晚上不要單獨出門，關好門窗，圈好牲口。第二，組織民兵夜間巡邏，最好配槍。第三……”
他頓了頓：“我可以帶著阿福阿壽在附近山林巡邏，老虎的氣息能震懾大多數野獸，過山黃雖然厲害，但聞到老虎氣味，應該也會有所顧忌。”
李大隊長眼睛一亮：“這個辦法好！有你帶著老虎巡邏，比什么措施都管用！”
但馬上他又皺起眉頭：“不過……這太危險了，過山黃那東西，神出鬼沒的，萬一……”
“李哥，我跟野獸打交道不是一天兩天了。”
陳凌笑了笑：“我有分寸，而且阿福阿壽不是普通老虎，它們靈性足，戰斗力也強，過山黃不敢招惹我們的。”
這話說得自信，但陳凌心里有底。
阿福阿壽長期飲用洞天靈水，吃的是洞天出產的食物，無論是體型、力量還是靈性，都遠超普通老虎。
再加上黑娃、小金、二禿子……他這支“動物軍團”的戰斗力，足以應付大多數情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