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玄的穿著打扮和長相與西域中人全然不同,所以剛站到賽義德圓頂寺門前,就有兩個身懷高深外門功夫的小白帽漢子走出來,看了看林清玄,都認出來是全真教道士。
想起全真教和本教之爭,兩人心頭一沉,最高大的漢子用阿拉伯語說道:“這里不歡迎你,
東方的道士,快走!”
說著話兩人還揮著手,就像是在驅趕蒼蠅。
林清玄面沉似水,道:“你們的領拜經師是誰?讓他出來見我。”
聽到林清玄一口流利的阿拉伯語,兩個小白帽一怔,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能把阿拉伯語說的如此流利的東方人,雖然心里知道全真教的道士是蒙古人最敬重的經師,
但是這些道士卻是他們穆爾潔凈派的仇敵,見林清玄說話如此不客氣,
兩個男人頓時憤怒了。
“滾出去!”
“滾開,離我們的清真之地遠些!”
兩個男人怒罵著上前想要推搡林清玄,可是兩個手掌剛碰到林清玄就覺得手臂一震,手掌竟然一滑就啪的打在了自己的臉上。
由于兩人伸手推林清玄時用的力氣很大,這一巴掌的力氣加上五名弟子疊加的力道竟然瞬間讓兩人暈頭轉向,頭暈眼花。
“呸!”
感覺嘴巴里有東西,吐出來才看到竟是四顆牙齒,兩個大漢滿口鮮血,驚怒不已,指著林清玄大罵道:“東方巫師的妖術!”
“聒噪!”
林清玄冷哼一聲,瞥了兩人一眼,兩個戴小帽的宰牲阿訇竟然腦子一昏把身邊的親密兄弟當做了林清玄,然后狠狠的揮動拳頭廝打了起來。
這兩個小白帽男子是寺里專管信徒吃凈肉而宰殺牲口的低級經師,不過他們身懷高明的外門武功,一身力氣奇大,
能拉倒健馬,
扛起牯牛,
只是似乎沒有高明的武功招式,只是不停地互相的拳打腳踢,扳腿扭臂。
片刻間兩人便鼻血長流,手骨斷裂,可是二人十分有血性,竟然抱成一團在地上扭打不停,看那架勢似乎片刻后得互毆而死。
兩個宰牲經師不停地廝打,怒吼聲和咒罵聲驚動了寺內的經師和學徒,數十人慌慌張張跑出來,看到地上的兩人急忙上前將他們拉開。
一個長著彎曲黑胡子的經師手拿一根鐵尺上前狠狠地在兩人肩膀上抽打了一下,怒罵道:“蘇萊曼尼、阿里,你們瘋了嗎!”
兩個宰牲經師慌慌張張的看向四周,發現那個跟自己不停廝殺的臭道士竟然完好無損的站在那里似乎動也沒動,但是自己兩人卻遍體鱗傷,兩人這才知道剛才自己是中了那個全真道士的魔法了,竟然把對方當成了道士打了起來。
“義哈麥尼老師,是……是那個道士,他用了魔法,我們被他迷惑了心智……”
抬起胳膊忍痛指著林清玄,兩人邊說邊倒退,就像是遇到了惡魔一樣。
賽義德圓頂寺的領拜經師伊瑪目義哈麥尼攥著鐵尺瞪了眼兩人,知道他們顯然是嚇破了膽,不過看如今風沙頗大的天氣,可林清玄的道袍一塵不染,心頭一沉,知道定是全真教的高人前來了。
義哈麥尼很清楚本派的大伊瑪目掌教默罕默德上個月剛帶著明教和拜火教攻滅了全真教玉清宮,西域殘余的全真道人一定是憋著勁要報仇,所以這個身懷絕藝的道人找上門來八成是不懷好意了。
心頭一沉,義哈麥尼就暗自提氣,運起“玄石神功”,準備隨時動手,同時以生硬的漢語問道:“閣下是全真教的哪位道長?前來有何指教?”
林清玄道:“我叫林清玄,是全真教的二代弟子,前來不為他事,只是因為上個月你們穆爾潔凈派伙同明教、拜火教圍攻我全真玉清宮,殺戮我全真弟子。
我當時在大汗身邊,竟不知人間慘劇發生,上周得知后心中實在懊惱,就要滅了你們三教為我教弟子報仇雪恨,前來找伊瑪目就是請教貴派掌教默罕默德所在何處,還請告知。”
義哈麥尼聽了眉頭緊皺,他身后眾弟子則怒罵出聲。
“哪里來的狂悖之人!”
“想作死嗎?”
“都住口!”
義哈麥尼神色凝重的喝止眾人,想起了殺人如麻,沾滿了西域武林中人鮮血的蒙古國師清玄真君,問道:“你是蒙古國師,紫霄靈光清玄真君?”
林清玄微微一笑,并未說話,義哈麥尼看這個道人須發如漆,樣貌英俊,暗自對應教內所說的清玄真君的樣貌,也就信了八成。
義哈麥尼自問自己的武功雖然在教內還算一流,但是本教和西域文明的高人有不少都是死在了林清玄的手上,自己多半也不是他的對手。
義哈麥尼自詡乃是當世智者,當即想要禍水東引,微笑躬身施禮,道:“學生見過清玄真君前輩,您說的事情我也聽說了,我教掌教確實跟隨明教和拜火教前去薩維蘭山了,只不過薩維蘭山乃是拜火教和明教的圣堂祖地,與我穆爾潔凈派毫無干系,真君您應當去找他們兩教報仇才是。”
林清玄點點頭,道:“他們若是主謀,你們也是幫兇,我上周四就前去亞茲德了,明教和拜火教的總壇圣地就在那里,我一掌一個便結果了他們兩教的教主、十二寶樹王、四大長老、神使等,如今這兩個大教高層弟子盡皆被貧道送去見他們的光明神靈去了,明教與拜火教也就除名了。”
林清玄說著殺了兩教高層就像是吃飯喝水一樣的輕松簡單,義哈麥尼心頭一驚,想起了昨天就聽說從東方波斯地區過來的商隊的某種傳說。
例如大蒙古清玄國師去殺明教教主,許多明教弟子都在半路截殺他的種種傳言,當時自己還頗有不信,覺得即便清玄國師有著通天的本事也萬難比得上自己掌教,能跟明教教主等人的武功相當便是非同小可,天尖上的人物了。
可是現在親眼看到林清玄道袍一塵不染,兩眼內蘊神光,說話更是輕描淡寫,心中也不覺得信了六分,心底更生出了驚懼之情。
義哈麥尼臉上露出喜色,道:“好啊,既然清玄真君您老已經滅掉明教和拜火教,那已經為全真道長們報了仇,真當慶賀一二。
我家掌教雖然也隨行前去了,但卻不曾出手傷到全真道爺們,若是真君您老不解氣,想要找我們穆爾潔凈派的晦氣,我們天方教有信眾上千萬,當真結下死仇對咱們全真教怕也不好吧?谷鄋 我看您要是不解氣,那就朝我身上撒吧,我代我們掌教向您賠不是,您請對我來,我是認打認罰,如何?”
義哈麥尼這一席話說的有里有面,同時還暗暗地以西域全真教來威脅了林清玄。
如果義哈麥尼面對的是馬鈺這位全真二代目,這番話是一定會奏效的,可是林清玄早已萬事不縈于心,既然說要滅了三大教,自然是不會留下穆爾潔凈派的存在了。
輕輕一笑,林清玄頷首道:“你這個老穆倒是有些意思,不過你們是幫兇也好,助拳也罷,既然參與攻打我玉清宮了,穆爾潔凈派是萬萬留不得了,你要替你掌教受過?
呵呵,他們明教和拜火教的都是一人受了貧道一掌,你若是能接我一掌不死,我就饒過你穆爾潔凈派,不過你覺得你能接得住嗎?”
林清玄的話語無比的刺耳,不過義哈麥尼卻露出一臉愁容,躬身道:“我穆爾潔凈派弟子皆是真主子民,大伊瑪目掌教默罕默德若是得罪了真君,我是弟子理應受過,請真君出手吧。”
義哈麥尼起身后就兩手橫著鐵尺,奮力運轉賽義德圓頂寺秘傳的玄石神功靜靜等待著林清玄出掌。
林清玄看義哈麥尼竟是真的要受自己一掌,贊嘆道:“你倒是虔誠,只是你是擋不住我的一掌的,平白的送死做什么?”
義哈麥尼微笑著說道:“先知告訴我們,艱難伴隨著容易,善行必能消除惡行。”
義哈麥尼心知先知傳下的玄石神功質樸渾厚,防御起來最為高明,自己即便武功遠不如清玄真君,但是全力施為拼著受他一掌應當能不死,即便重傷不愈必定會死,但也能支撐個一根蠟燭燃燒的空當,那樣也算是接住了清玄真君的一掌。
這樣即使自己死了,但是全真教和本教的深仇大恨也算化解了,未來本教不必防備著清玄真君和蒙古人的對付和請教,全真教弟子也不必被本教弟子刺殺,能少造殺戮也算自己死得其所了。
雖然全真教是拜偶像的邪教,但是義哈麥尼研究過全真教的教義,這個宗教對信徒并沒有強制的約束力,更沒有對其他宗教的侵略性和打壓性,所以他完全并不認為天方教要去和全真教敵對斗爭,更何況全真教還有個武功高強的國師在。
作為精通《可蘭經圣》的博學者,義哈麥尼在教導弟子時總是喜歡反復重復著圣經中的一句箴言:“對于宗教,絕無強迫,因為正邪之道已經分明。”
他認為自己如果處于仁慈獻身,那便是為西域所有子民證明全真教和本教哪一個才是正道,哪一個又是邪道。
林清玄并沒有去琢磨義哈麥尼的想法和心路,他只是覺得這么一個天方教的真修高人無懼死亡也要化解矛盾,心中頗有不忍。
“你擋了也是白白送死,你不告訴我你們掌教在哪,我自去問旁人就是了。”
林清玄最終還是沒能狠下心殺死一個得道高人,他轉身右手輕輕地在賽義德圓頂寺的墻壁上拍了一下,然后就轉身離開了。
義哈麥尼本來已經蒙了死志,想要為穆爾潔凈派獻身殉道,顯示善行化解矛盾,同時也能讓西域子民對天方教更有信心,對全真教也多些防備和警惕。
可是林清玄仿佛看透了他的心靈,竟然直接離開了,義哈麥尼悵然若失,心里既有死里逃生的暢快,又有目的未達成的怏怏。
“啪嗒!”
石子落地的聲音打破了賽義德圓頂寺門前的寂靜,義哈麥尼和弟子們尋聲看去,就見方才林清玄離開前只是摸了一下的石壁竟然龜裂成蛛網狀蔓延到整個墻壁。
而在龜裂的蛛網狀的正中心則是一個清晰可見,入石兩寸深的掌印。
眾弟子這才知道清玄真君走之前在石壁上輕輕一拍竟然就拍出了一個掌印,而且那渾厚至極的勁力竟然會暗暗滲透,在他離開后那被他一掌震碎石壁才顯露出一圈一圈的裂痕。
“這是什么妖法?”
“老師,清玄真君用的一定是魔法啊……”
義哈麥尼自問自己就是再練一百年也不可能將巨大的石壁打出如此可怕的裂紋和掌印,他顫著胡須走到石壁前,伸手在掌印上比了一下,發覺這個掌印上掌紋也清晰可見,就好像石壁是沙土做的一樣,被林清玄的手掌按下一個掌印。
奮力捏了一下,入手堅硬冰涼,反震之力令自己的手指刺痛,義哈麥尼卻無心去感受自己手指的劇痛,他只是對林清玄的武功之高陷入了無論如何也想不通的怪圈。
堅硬的石壁尚且能被一掌打出一個深達兩寸的掌印,更有余力震裂石壁而不至于坍塌,這份功力和對功力精致入微的控制力幾乎可以說是駭人聽聞,難以想象。
義哈麥尼哪里知道林清玄這一掌是用了先天功,一身功力化為至陰至柔,這才能手切石壁,印下掌印,更是因為陰柔掌力層層滲透,這才會將石壁緩緩地震壞,然后浮現蜘蛛網裂紋。
這等掌力不僅要有無上內功修為,還要有至陰至柔的功力,掌法更是同樣也得是天下第一等,諸多條件統合唯一方能有此近乎神跡的表現。
所以說林清玄的這一掌本就是單純的炫技,是為了震懾義哈麥尼,震懾巴格達的天方教弟子。
義哈麥尼他不知道其中原理,但他知道這一掌要是打在自己身上,便是有十條命也能一起打死了。
可是令自己想不通的是,天下再厲害的掌力也要靠力量摧毀石壁物體,怎么能在堅硬的石壁上像刀子切黃油一樣的切入一個掌紋都清晰可見的掌印呢?
義哈麥尼覺得除非是先知默罕默德復生,不然這等近乎神跡的武功恐怕西域任何高人也做不到,義哈麥尼想起了那位隱居耶路撒冷金頂石寺的老前輩,上上一任的老伊瑪目,覺得即使他老人家武功高深莫測,被譽為西域三百年兩大高手之一,恐怕這等超乎凡俗的掌力,他老人家也用不出來。
義哈麥尼陷入沉思難以自拔,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驚醒,右手鐵尺在自己身上奮力抽打一下,暗道:“壞了,清玄真君一定是去找別的寺院領拜伊瑪目去逼問大伊瑪目掌教的下落了,大伊瑪目和大穆夫提都在麥地那的白墻先知圣寺為天方教各派掌門講解經論真意,如何能讓林清玄去打攪?”
義哈麥尼說完就急忙吩咐弟子看家,他去馬廄牽出來一頭雙峰駱駝就騎著離開了巴格達。
其實義哈麥尼心中焦急恐懼,并不是說的怕林清玄去打擾了掌教和各派高人的聚會,而是擔心以林清玄剛才顯露的近乎神跡的武功,掌教默罕默德和大穆夫提阿里巴巴怕也不是對手,萬一被林清玄趕到先知圣寺,不僅大伊瑪目和大穆夫提難逃厄運,便是其余諸派的高人掌門也難逃一死。
到那個時候天方教的掌教掌門等盡皆去見了真主,至高教義和鎮教的“登霄神功”等也要面臨全部失傳的現狀,金石教派衰敗已是真主保佑了。
所以說林清玄這位神功蓋世的全真教清玄真君真的前往了圣城麥地那,甚至踏入了先知圣寺那才真是天方教的滅教災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