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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五章 流光容易把人拋

大宋兆光二十二年  時維臘月,北方寒風呼嘯,在終南山下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卻身穿一襲淡黃長裙,開心的打量著山下的世界。

  她長得俊秀小巧,兩眼靈氣十足,雖不是絕色佳人,但也看得出再等幾年也是難得的佳麗了。

  轉過一個凍結的小溪,

  少女看到一個金色的小松鼠在唧唧叫著,她仔細一看發覺松鼠被捕獸夾夾住了腳,看著小動物可愛,心中不忍就上前掰開獸夾將小松鼠托起,取出金瘡藥為小松鼠的上腿敷上藥,之后撕下一綹裙擺給小松鼠包扎好,

  笑著將它放到地上,

  擺手道:“你走吧,

  以后要注意不能再踩到獸夾了。”

  說完想起這捕獵的獵人寒冬時節怕是也需要這小松鼠還錢買米面,于是將懷里的一錠銀子取出放在獸夾旁,笑道:“如此就好了,只是師父最不喜歡多管閑事,她要是知道了又得說我了……嘻嘻……不過我都逃出古墓了,師父她也管不住我嘍……”

  拍拍手起身就要離開,可是走了沒幾步,少女轉身一開卻見那只小松鼠緩緩地爬著,一直跟在自己身后。

  “你這小家伙這么靈性?也知道我不會害你。”

  少女嘻嘻一笑,上前將小松鼠抱在懷中,然后低聲道:“我叫襄兒,因為師父從賊人手中搶得我的時候我的襁褓里繡著一個‘襄’字,你叫什么名字?我就叫你小金果吧,以后襄女俠帶著你一起闖蕩江湖去嘍!”

  少女吧小金果塞進衣襟里,

  然后笑嘻嘻的跟小松鼠說著話朝前走去,她自幼在古墓長大,

  小時候師祖婆婆和孫婆婆就亡故了,

  說起來近十來年一直是跟恩師相依為命,

  可是師父她性情冷淡,

  不愛說話,自己卻是個小話癆,也就養成了跟小動物說話的毛病。

  不知不覺向東走了數日,轉眼看到前方是個被凍結的大河,襄兒笑道:“莫不是黃河到了?早就聽人說汴梁是中原最富貴的地方,我順著黃河一路向東便可抵達汴梁了。”

  一個挑著擔子趕路的白發白須老人正巧走過來,聞言呵呵一笑,道:“如今隆冬臘月,路上難行,況且還有那剪徑的惡人和蒙古游勇,伱一個姑娘家怎么好去汴梁城?還是到前面風陵渡小住幾日,等到過個幾天黃河開化了,你就乘船順流而下,路途還快還安全……”

  襄兒從來不曾在江湖上行走,自然也不懂什么江湖險惡的道理,躬身道:“多謝老爺爺。”

  這老人看襄兒可愛有禮,心生憐惜,笑道:“正巧我要到風陵渡炮制藥材,

  你隨我前去,有我老頭子在,

  也不用怕遇到歹人。”

  “謝謝老爺爺,不知道老爺爺您貴姓?”

  “我姓梁,有人叫我參仙,有人叫我老怪,你叫什么名字?”

  襄兒并不知道江湖上有什么武功高人,自然不知道眼前的老人乃是關外宗師,天下難得一見的神醫,所以她神色不動的說道:“我叫襄兒,梁爺爺,您是武林中人,您的武功高嗎?”

  “呵呵……你這丫頭倒是沒有戒備之心……”

  梁子翁笑著緩緩朝前走,然后兩人一邊說話一邊就朝著風陵渡而去,漸漸消失在皚皚白雪之中。

  經過了二十余年里南北兩國的大小征戰,不管是蒙古還是大宋,國力都已損耗不少,連年大戰讓百姓苦不堪言,大宋有開海經商的進項,倒還暫時支撐得住,可是蒙古的頹勢卻已經大為顯露了。

  蒙古國土面積雖是大宋的上百倍,但核心人數不過幾十萬,加上金人遼人西域胡人、回人、吐蕃人、色目人、北地漢人等人口也不過堪堪跟大宋持平。

  因為是個大雜燴,甚至國家制度也沒有完善好,所以蒙古對于西域各地的掌控力十分有限,這些年全力南下攻宋,導致西域各地的蒙古士兵一級西域偽軍被不斷抽調到東線,是的西域地區兵力空虛,因此起義不斷,戰火四起。

  一時間大蒙古已經有了遍地火種,風雨飄搖的感覺,蒙哥也不是傻瓜,他召開忽里臺大會,與諸王公會盟后對西域王公再次放權,同時才用了耶律楚材和忽必烈的意見,暫緩攻宋,同時在北地大量重用漢人,開科取士,甚至計劃著也成立三省六部,開元立朝,一次確立蒙古不是一個番邦國家,而是定鼎中原,入華夏則華夏的正統朝廷。

  既是為了穩定大局,也是為了積蓄力量,近些年蒙古已經逐漸由攻的態勢轉為了防御防守,而且東西兩線也都不斷向北退守。

  所以東線山東等地全都已經回到了大宋的手中,西線要沖之地的襄陽已經不再是大宋和蒙古的交鋒之處,整個關中到長安也都被大宋打下來,原荊襄制置使郭靖已經改任陜西制置使,并且駐守長安城。

  此時大宋的故都東京汴梁、南京應天府和西京洛陽等都已經光復,之差bj大名了。

  雖然大宋北伐節節勝利,但是明眼人都知道不過是蒙古有意保存實力,只要不能拿下燕云十六州,大宋如今吃下的土地就不能真正的安全。

  所以自兆光二十年以后,兩國交戰就都十分謹慎,雙方都清楚,再打下去稍有不慎就是動搖國基,明白了河北之地和山西之地的歸屬才是決定兩國興衰勝負的關鍵。

  十幾年來大宋荊襄制置使郭靖因為能征善戰大放異彩,十年前就已經成了大宋第一名將,憑借著打下關中和西安的功勞,更是被兆光皇帝封為襄陽縣開國子伯,成為了大宋第一軍機重臣和邊將。

  近些年大宋因為不停北伐,導致重文輕武的現象得到了改變,除了郭靖大宋軍中還出現了一大批善戰名將。

  不過自從北伐大軍分別駐守長安、汴梁、應天、洛陽、曲阜等地后,兩國也暫時沒有了大的戰事。

  亂世朝廷軟弱,沒有法度約束民眾,所以一般每逢亂世都是武林繁榮發展的時候,中原武林近些年也是高手輩出,出現了許多可歌可泣的故事。

  十六年前襄陽武林大會時,由于北丐洪老前輩久不露面,郭靖當時資歷威望尚且不夠,江湖正道們看在全真教和教主清玄真君大天師的面子上,最終推舉了全真教掌印真人尹志平做了武林盟主。

  所以近些年中原武林基本上仍舊是全真教一家獨大,五大宗師中清玄真君隱居山野。

  一燈隱居多年不曾行走江湖,西毒歐陽鋒自從被清玄真君一指破功后更會絕跡江湖,東邪和北丐神龍見首不見尾,極少在江湖上露面。

  所以如今武林中領軍的人物就是全真教掌印真人尹志平和鎮守襄陽,北伐長安的大俠郭靖,還有一位在三教九流中聲名顯赫,人稱“劍仙”的楊明,此人乃是尹志平真人的弟子,郭大俠的女婿。

  這十六年來楊明與郭芙大婚,黃蓉生產,小女兒郭襄剛出生就因為絕情谷裘千尺和公孫止、霍都等惡人登門尋仇而被人搶了去,郭靖鎮守襄陽不能脫身,楊明就和郭芙兩人斬殺裘千尺、公孫止,追蹤霍都,尋找妹子郭襄,如此風塵困頓十余年卻也不得尋覓到。

  其中恩怨情仇,糾葛矛盾一言難盡,楊明也是因此才沒能跟在岳父身邊做個將帥,而是成為了近十余年里江湖上懲奸除惡,威震天下的劍仙大俠。

  這一日楊明和郭芙聽丐幫弟子說在長安城曾見過一個少女,長得與大小姐郭芙和黃幫主有些相像,于是二人就從汴京趕回西安,順道看望爹媽和弟弟郭破虜。

  這十余年里楊明的爺爺奶奶和爸爸媽媽都已先后病故,所以至親之人只有妻子郭芙和岳父岳母、小舅子郭破虜和小姨子郭襄。

  楊明為人至孝,知道岳父岳母對郭襄失蹤一直心中郁結,所以就留妻子在郭宅陪伴岳母開解心情,他擔心自己住在郭宅又要跟程英妹子和陸無雙妹子朝夕相伴,雖然心中不舍,但是唯恐郭芙吃醋,更是一天不敢在郭宅多呆,只能在兩個妹子不舍的眼神中離去。

  出了郭宅楊明就則按照丐幫弟子提供的線索,一路向東前往山西尋覓郭襄,然后遇到了幾個女子爭風吃醋的出手廝殺火并,于是出言勸解,引出了一番江湖仇隙。

  在風陵渡發生一段因緣際會的時候,正南近千里遠的武當山之巔的紫霄宮內香火如煙,裊裊升空。

  山路上香客游人聲威浩蕩不減當年。

  紫霄宮后殿內,在祖師金身和全真九真像之下擺著一個太師椅,太師椅一側是個小椅子,一身紫羅法袍,留著六寸黑須,兩鬢斑白的掌印真人尹志平端坐在小椅子之上兩眼似閉似睜。

  在尹志平身側的小凳上則坐著十余個同輩的老年道人,眾道人都看著殿內的上百名四五十歲的四代弟子,今日是臘月二十七,正該是年終大較,查驗武功修為的時候。

  由于近些年全真教大興,門人弟子如果只修煉全真心法武功,非得到五十歲以后方可有一席之地,但是《玉清斬魔經》和全真七子所創的玄功以及教主他老人家以前傳下的《易筋鍛骨章》等神功去都是或者速成,或者威力巨大的奇功,尹志平自己十余年前就是靠著修煉這些神功才一躍成為接近郭大俠和大宗師的第一流高手。

  推己及人,尹志平身為掌印大弟子,自然主張讓本教杰出弟子在意全真心法筑基后就轉修《玉清斬魔經》等威力巨大的速成武功。

  今年便是跟師兄弟們一起檢查諸全真弟子九轉玉清功等神功的修煉進境情況,等到眾弟子一一運功拍擊殿內的一塊巨石,通過巨石動搖情況來直觀的表現功力變化時,尹志平等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也都心中有數了。

  正在一個四十多歲的道人推動巨石轉了半圈后,尹志平眼前一亮,稱贊道:“好,虛法,你身為四代弟子中的首席,武功精進果然遠超同門,不錯。”

  烏虛法乃是紫霄宮大弟子志慈道人的二徒弟,后來大師哥龔虛閣死在了西域,烏虛法也就晉升為了大弟子,因為最早就修煉了易筋鍛骨章,所以修煉玉清斬魔經也進境最快,如今在四代弟子中乃是僅次于楊明的弟子。

  就在眾道人夸獎烏虛法的時候,一個長著花白胡須的道人快步進來,躬身道:“掌印師兄,劉師叔羽化了。”

  尹志平多年修持一直心靜如水、清靜無為,可是聞言后一臉淡然頓時化作了驚異。

  “王師哥,劉師伯什么時候羽化的?老人家有何遺訓?”

  王志行乃是譚處端的大弟子,也是管理著全真教紫霄宮和青牛宮以及全真七子二十年前在汴梁、山東、洛陽、燕京、華山等地開辟分宗之派的負責人和聯絡人。

  自從全真七子隱居各地開辟分宗后就各自以全真教遇仙派、南無派、隨山派、龍門派、崳山派、華山派、清靜派七宗分派的名義重新收錄弟子,然后各自以所創的玄功真傳為鎮派武學,傳下道統,原本的弟子等則師承不變,只是不得改為分宗弟子,要留在紫霄宮本教。

  這是全真七子心知自己苦修一世也不及恩師和林師弟萬分之一,既是為了獨留道統,也是為了壯大全真教,所以才出去在全真教內另立門戶。

  王志行沉聲道:“劉師叔生前說是不要咱們前去吊唁,他老人家派隨山派掌門鄭師兄送來了劉師伯生前所創的神功道經《至真斗法》送來了,說是充實咱們全真武典道藏。”

  尹志平眼圈微紅常嘆道:“近年來馬師伯、譚師伯、王師叔、孫師叔一一相繼羽化飛升。現如今,劉師叔也超脫仙界。

  咱們本教前輩,只有恩師長春真人和廣寧真人郝師叔、清玄真君林師叔,赤煉散人李師叔四位尚在人世。

  只是林師叔和李師叔二位已有二十年未曾露面,也不知身在何處,本教如今興隆鼎盛,又另辟七宗,可是如今七位師長前輩已有大半羽化,本教教主又不在,日后當如何處之?”

  尹志平所說的話大殿內無人可以解答,陳靈云搖淡淡道:“恩師她老人家隨清玄真君西行時說是數十年后就會回來,也不知這幾年能否回山?”

  思索片刻,尹志平覺得自己的德行、資歷、威望都不夠,林師叔若是三五十年內都不露面,自己還等不到他回歸就死了,那這全真教也不知讓誰當家,沒有教主之命,未來七宗如何管束?

  心中焦慮緊張,尹志平就沉聲道:“得把恩師丘真人請回來坐鎮紫霄宮。”

  此時距離全真七子另立門戶已經過了二十年,當時最年長的馬鈺如果活到現在也是九十多歲的高齡了。

  最近十余年里,全真七子或因病,或因元壽已盡,或因年輕時傷了元氣,受了重傷,年老后舊疾復發,等等緣故,七位真人已經亡故了五位。

  如今只有丘處機、郝大通和林清玄、李莫愁還在世,至于說師叔祖周伯通已經有三十年多不曾露過面了,連全真七子也并不知他是死是活,自然無從考量。

  現在全真教面臨的情況是,雖然看似花團錦簇,一片興隆,但是隨著教主林清玄和赤煉散人李莫愁多年不曾露面,加上全真七子逐漸凋零,不問世事,全真教已經沒有了前輩坐鎮,只是空有一個天下第一大派的名頭。

  自從十幾年前臨安的全真教青牛宮已經與全真教基本分離開來,成為了只聽從兆光皇帝命令的皇家道觀,名義上雖然是全真教,但卻不再受尹志平的管轄。

  隨著青牛宮脫離全真教掌控,五路護道軍也已改換門庭,不僅骨干弟子都抽調調換,甚至不再是道兵,而是成了南京應天府和東京汴梁,西京洛陽,bj大名府,行在臨安的五京御林軍。

  全真教雖還是大宋國教,但在大宋朝廷中的影響力已經遠不如以前,尹志平雖貴為掌印真人,但卻只得兆光皇帝冊封了一個通達先生,朝廷對全真教的供奉不斷撤銷,犯錯弟子的責罰也越來越嚴重嚴格。

  尹志平并不傻,他已經感覺到隨著大宋占據了上風,眼看就能把蒙古趕回大漠和西域,一統中原,所以兆光皇帝已經開始考慮著加強皇權,打壓國教的事情了。

  尹志平猜測,等到大宋一統江山后,全真教雖不至于被打壓,但失了供奉和重視也大有可能,到時候再難有那往日風光。

  自己雖然貴為掌印大弟子,但是畢竟不是教主,加上本教七派都是恩師和師叔師伯們所創,時間一長自己也難以管束。

  尹志平就想著與其等到若干年后全真教在自己手上風光不再,甚至衰敗下來,自己成為本教罪人,倒不如趁著恩師長春真人和師叔廣寧真人還在世,請他們二位出面鎮壓本教,或者是尋覓到清玄真君大天師林清玄,請他老人家回來定個本教的章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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