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號工坊前院,十個箱子一字排開,已經全部打開。
現場安靜得有點嚇人。
不知道是誰先咽了一口唾沫,然后類似的聲音接二連三地響起。
“坑——爹啊。”
周恕發出一聲長嘆,望天無語。
“那個,主事大人,我們還是不要了吧。”
張一北有些尷尬地開口道。
十個大箱子里,裝的倒是滿滿的。
可是這些東西,他們要了沒用啊。
他們大字不認識一個,要這些東西干嘛?
御賜的東西,還不能拿出去賣,當擺設嗎?
別鬧了,干飯人哪有這個閑心。
看著那些打開的箱子,周恕也是滿肚子的臥草。
皇帝老兒腦子有毛病吧,哪有賞賜人這些東西的?
箱子里,裝滿了筆墨紙硯和書籍……
雖然這些東西看起來都像是貢品,價值不菲,但周恕要這些玩意兒干什么?
他又不想讀書科舉!
一開始他還以為那些書籍會是一些武道或者鑄兵術的秘籍什么的。
結果一翻,全都是他娘的一些詩詞歌賦!
本主事一個打鐵的,你賞我一些詩詞歌賦的書籍?
這到底是幾個意思?
周恕發了一會兒呆,只能長長嘆了口氣。
這事可真沒處說理去,而且這都是御賜的賞賜,想賣掉換錢都不行。
“算了,這些書就放在工坊里,做個讀書角,以后你們沒事也都學學認識,陶冶一下情操也是好的。”
周恕擺擺手,興致乏乏地說道。
發財的夢想破滅了,還是老老實實地鑄兵吧。
皇城之內,元封帝正在御書房內揮毫潑墨。
他筆下寫的,正是周恕那首秋水雁翎刀之詩。
“你說這周恕已經過了讀書最好的年紀,現在朕再賞賜他書籍,會不會晚了?”
元封帝忽然開口道。
站在他旁邊的是周恕曾經見過的那個趙公公,趙公公恭敬地道,“如果他真的有天分,定然不會辜負陛下的期望。”
“朕倒是沒什么期望。”
元封帝搖搖頭,“朕只是覺得,他只讀了一年私塾,便能做出這等好詩,如果再多讀一些書,豈不是能做出更好的詩詞?”
元封帝眼睛有些發亮,很多人都不知道,老好人一般的元封帝,其實還是個文藝中年,頗為喜好詩詞歌賦。
只不過,他身為一國之君,不能太沉溺于自己的喜好罷了。
當然,他只是單純的喜好,至于說天賦——
只能說也就那樣。
反正這么多年了,他做出來的詩詞,還比不上周恕這一手秋水雁翎刀……
“大將南征膽氣豪,腰橫秋水雁翎刀,風吹鼉鼓山河動,電閃旌旗日月高。”
元封帝朗聲念誦道,字好,詩更好!
可惜了,要是大軍出征之前,周恕便做出了這首詩,那該多好。
元封帝甚至想象到,大軍出征之前,他親手給大將軍蒙白配上秋水雁翎刀,然后說一句,“太平待詔歸來日,朕與將士解戰袍。”
那場面,簡直不要太舒服了好吧。
趙公公服侍了元封帝幾十年,多少也知道這位陛下的一些喜好,開口道,“大將軍凱旋之日,陛下再賞賜秋水雁翎刀,也是不錯的。”
“你不懂。”
元封帝有些惋惜地搖搖頭,“這是一首出征詩,大軍凱旋的時候再念,多少有些違和。”
“那就讓周主事再做一首?”
趙公公道。
元封帝眼睛一亮,旋即搖搖頭,“好詩,哪是說做就能做出來的。不提這些了,把今天的奏折拿來吧。”
話分兩頭,幾家歡喜幾家愁。
雖然皇帝的賞賜沒有讓周恕發財,這有些小郁悶,不過周恕很快便把這些拋之腦后了,對他的心情,并沒有太大的影響。
但另外一個人,心情可就不太好了。
“姓周的小子又研制出一件新式兵器?”
朱府,朱傳峰一臉驚訝地道,“那小子,真是一個鑄兵天才?”
“貨真價實!”
朱傳志沉聲道,“雖然鑄兵司封鎖了消息,但我已經找肖不凡確認過了,他確實在鑄造制式兵器上,輸給了周恕。”
“現在,鑄兵司不會有人懷疑他是鑄兵天才了,而且我覺得,天機山莊下一期的制式兵器譜上,他這幾件兵器,必定都能上榜。”
“到時候,他恐怕就是天下第一鑄兵學徒了吧?”
“哼,天下第一鑄兵學徒,也只是鑄兵學徒而已。”
朱傳峰不屑地冷哼道。
這名頭是朱傳志自己造的,其實可沒有什么天下第一鑄兵學徒,鑄兵師和鑄兵大匠,倒是有這么一個說法。
“姓周的小子真是鑄兵天才,那就更不能放過他了,把他握在手里,那就是一棵搖錢樹啊。”
朱傳峰喃喃自語道。
“大哥,你不是要告老還鄉,隱退鑄兵界嗎?”
朱傳志不解地道,“有沒有掌握他,有那么重要嗎?”
“你不懂。”
朱傳峰搖搖頭,說道,“這些年,我們雖然看似賺了一些錢,但花的更多,一旦我收手,單憑我們的積蓄,根本就維持不了多久。”
“姓周的小子研制出四件,不,是五件制式兵器,如果把這五件制式兵器的所有權拿到手里,它們會源源不斷地生錢,到時候,我們便能高枕無憂了。”
“可是制式兵器的所有權,不是歸工坊所有嗎?”
朱傳志不解地說道。
“那是鑄兵學徒!若他是鑄兵大匠的徒弟,那自然就不一樣了,鑄兵司,必須得把利益讓出來!”
朱傳峰自信地說道。
朱傳志不懂這些,他也不關心,反正有他大哥呢。
“大哥,那我們現在怎么辦?”
原本如果這次周恕被剝奪了零號工坊主事的身份,朱傳峰便能出面繼續招攬他。
但現在,周恕非但沒有丟掉零號工坊主事的位子,反倒是坐的更穩了。
現在朱傳峰再去收徒,恐怕還得碰一鼻子灰。
“不能再拖了,一旦天機山莊的制式兵器譜公布,到時候關注他的人就會多起來了。”
朱傳峰沉吟道,“既然姓周的小子敬酒不吃吃罰酒,那也就怪不得我了!”
“傳志,你這樣……”
朱傳峰壓低聲音,在朱傳志的耳邊低聲說了一些什么。
“我愛鑄兵,鑄兵使我快樂——”
周恕嘴里哼著完全不著調的小曲兒,一下一下揮動著手里的大鐵錘。
加上秋水雁翎刀,神兵圖譜上的兵器,已經有五件了。
虎賁刀、百煉環首刀、斬馬刀、繡春刀,這四件兵器的數量都已經刷滿了。
秋水雁翎刀是后來者,目前周恕才鑄造出來兩把,距離刷滿,還遠的很。
不過周恕現在也不著急,反正有前面四把刀,自己就已經在不斷地變強,這秋水雁翎刀,慢慢來便是了。
他現在倒是在考慮,這秋水雁翎刀,該如何推廣出去。
對周恕來說,把兵器鑄造出來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如何讓他鑄造出來的兵器發揮作用。
如果不能把兵器送到合適的人手中,那它們如何能夠造成擊殺?
沒有擊殺,神兵圖譜就不會有反饋,那這些兵器就相當于廢物了。
鑄兵司鑄造出來的兵器,有一部分是上面直接制定了裝備給那些軍隊,有一些,則是需要鑄兵司自己去軍隊中推銷的。
周恕并不知道元封帝已經給秋水雁翎刀指定了用處,他現在還在想,哪支軍隊的戰斗機會多,怎么才能讓他們采購秋水雁翎刀。
“可惜孫公平那小子隨大軍出征了,要不然,倒是可以讓他幫忙引薦一下他老爹。”
周恕摸著下巴思索道。
孫公平他老子是大夏威遠候,統領護國軍中的威遠軍,也是一支戰斗部隊,把秋水雁翎刀推銷給他,也是不錯的。
周恕畢竟根基太淺,哪怕已經結交了一些人,但軍中關系依舊是太少了。
便是想推銷自己的兵器,也沒有太多的路子。
“還是曝光率不夠高啊。”
周恕心中道,還是鑄兵師好,入品兵器,都是別人上門求著鑄兵師來鑄造的。
哪像制式兵器,鑄造出來以后還得想辦法推銷,要是沒有軍隊愿意用,工坊就會直接砍掉,不再鑄造。
這也是為什么鮮少有鑄兵師愿意研制改良制式兵器的原因之一。
因為沒有意義,制式兵器的威力上限也就那樣,便是鑄兵師,也不可能提高太多威力。
費半天勁改良出來新式兵器,結果沒人用,那不是費力不討好嗎?
有那時間,還不如鑄造一把入品兵器呢,又能賺錢,還能賺名氣,何樂而不為?
除非制式兵器足夠好,能被人主動爭搶,但別人誰知道他零號工坊研制的制式兵器好不好?
起碼得有機會展示,別人才能看得到他的兵器啊,這就得主動上門推銷啊。
和其他工坊主事相比,周恕推銷兵器的意愿更加強烈,不但是因為鑄兵司的任務壓力,更是因為神兵圖譜的反饋。
鑄造的兵器推銷不出去,他怎么賺神兵圖譜的獎勵呢?
沒有神兵圖譜的獎勵,他怎么變強?
錢不錢的真的無所謂,重要的是,他不想讓自己的心血閑置啊。
辛辛苦苦鑄造出來的兵器,怎么能放在庫房里生塵呢?這不是浪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