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出來什么?”
陸文霜清冷的聲音在周恕耳邊響起。
以她的性格,能問出這么一句話來,足以看出來她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
話說陸文霜的耐心還是非常不多的。
但是耐心再好,也架不住在這山頭上,傻愣愣地吹風。
已經大半個晚上了,周恕就站在山頭上,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回不去了啊。”
周恕幽幽長嘆,說了一句。
“什么回不去了?”
陸文霜皺眉道。
“你不懂。”
周恕搖搖頭,說道。
雖然名字一樣,但此函谷關,非彼函谷關,沒有一絲一毫的相像啊。
就好比這個大秦,和他記憶中的大秦,沒有絲毫的關系。
這里,不是地球。
周恕只是感慨了一句再也回不去地球了,然后他就笑了起來。
本質上,他是個隨遇而安的人,沒有太多傷春悲秋的情懷,回不去,那就回不去吧,反正他在這個世界活得也挺好。
“吼——”
正準備帶著陸文霜下山返回營地,忽然遠處傳來一聲野獸的嘶吼之聲。
這聲音,在附近的山中十分常見。
大秦這一片山中,本就多妖獸,山下各國的使團,早就見怪不怪了。
這山中的妖獸也是有靈智的,等閑時候,它們不會隨便跑出山林的。
妖獸不跑出來,他們自然也不會閑得無聊跑到山中去斬妖除魔。
“好像離得不遠啊。”
周恕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忽然心頭一動,“陸副使,有沒有興趣斬個妖獸玩玩?”
“并沒有。”
陸文霜冷酷地說道。
周恕:“……”
這女人,太無趣了,比我家大司空差遠了。
周恕腹誹道。
“我有。”
他開口道,“閑著也是閑著,本侯也當一回斬妖將軍!”
周恕哈哈一笑,不等陸文霜反對,他就大步朝著那吼聲傳來的方向奔去。
雖然說自己不喜歡傷春悲秋,但聽到熟悉的函谷關名字,見到的卻是截然不同的場景,周恕的心中,終究還是有些失望的。
復雜的心情,讓他想要發泄一番,這妖獸,來得正好!
周恕施展踏云乘風步,腳不沾地的前行,速度極快。
看著周恕的身法,緊跟在他身后的陸文霜眼神中也閃過一抹異色。
原本得知周恕得到了巨闕劍,又學了那神秘高手的驚天十八劍,陸文霜以為周恕是個劍道高手。
后來比試過后,周恕的劍道修為確實十分出眾,連她陸文霜都是十分佩服的。
再后來,她發現周恕更擅長的,應該是刀法。
現在他的身法竟然也如此了得。
這個人,真是越接觸越讓人覺得不可測啊。
陸文霜不知道她這個念頭有多么危險,她只是盡職盡責地充當著保鏢,寸步不離地跟著周恕。
很快,兩人便看到了那發出吼聲的妖獸。
那是一頭一人多高,渾身青黑色的妖狼。
他們看到妖狼的時候,也看到一個披頭散發,渾身血跡斑斑的身影。
那身影倒在地上,生死不知,妖狼正張著血盆大口,要將那人吃掉。
“救人!”
周恕眉頭一皺,喝道。
這一會兒他也沒有斬妖的心思了,要不是怕在陸文霜面前暴露實力,他已經直接出劍了。
不過有陸文霜在,周恕根本不擔心救不了人。
果然,周恕話音未落,一道劍光已經從他身邊擦身而過,下一刻,那頭妖狼碩大的腦袋,已經高高飛起。
它脖頸之上的鮮血,凝滯了片刻之后,才噴涌而出,足以看得出來,陸文霜這一劍,到底有多快。
身形一閃,陸文霜已經到了那倒地的身影面前。
她蹲下去,探手去摸那人的氣息。
纖細的腰身隨著她的動作展露出一道美妙的曲線。
陸文霜看著那么瘦,沒想到身材還挺好呢,雖然略平了一點……
“海棠?”
忽然,陸文霜發出一聲驚咦。
周恕一愣,腳下一動,已經到了陸文霜身邊,低頭看去。
那披頭散發、渾身血跡斑斑昏迷不醒的人,正是殷無憂的貼身侍女,曾經保護過他一段時間的海棠!
“海棠!她怎么會在這里?”
周恕沉聲道。
陸文霜搖搖頭,她把海棠扶起來,一道靈元輸入海棠的體內。
還好,她只是耗盡了靈元,雖然看起來凄慘了一些,但只是皮外傷,性命無礙。
陸文霜的靈元一進入體內,海棠悶哼了一聲,猛地睜開了眼睛。
“陸小姐?”
她正要跳起來,忽然看到了陸文霜的臉,頓時抓住陸文霜的手臂,焦急地道,“救命,我家殿下,正在被大魏國師追殺,陸小姐你快去救她!”
“什么?”
陸文霜還沒說話,周恕已經大聲道,“蕭順之在追殺大司空?”
海棠這才注意到周恕的存在,臉上更加激動了,“侯爺!侯爺!快去救公主殿下!我們本來是要追上使團,殿下想要跟去大秦保護侯爺,沒想到路上遇到了大魏國師。”
“大司空現在在哪里?”
周恕面沉如水,問道。
“我不知道,我是沖著日落的方向,跑了一整天——”
海棠急著想起身,但剛起了一半,力氣已經用盡,又重新跌了回去。
周恕的心里一沉,已經一整天了嗎?
“陸副使,麻煩你送她會營地,我去救人!”
周恕冷冷地說道。
海棠沖著日落的方向而來,那就是從東而來!
他話還沒有說完,一陣風已經從身邊吹過。
陸文霜的身影,已經到了數十丈之外,所去的方向,正是東方!
“你修為不夠,去了也沒用。”
陸文霜的聲音遠遠傳來。
下一刻,她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
周恕愣了,說好的保護我呢?你就這么走了?
這是什么情況?
他回頭看向海棠,下意識地問道,“陸文霜,和大司空認識?”
“陸小姐是我家殿下的師姐——”
海棠有些虛弱的道。
“師姐?”
周恕是真的有些驚訝了,陸文霜和殷無憂還有這種關系?
他以前還真是沒聽說。
不過現在不是打聽這件事的時候。
“海棠,你先休息一會兒。”
周恕來到海棠身邊,開口道,然后他閃電般出手,在海棠后腦上一切。
海棠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已經再次暈了過去。
周恕抱起海棠,看了看四周,下一刻,他腳下炸裂,整個人沖天而起。
一道黑影掠過山林,速度之快,幾乎肉眼難辨。
若是陸文霜能看到這一幕,一定會看得出來,周恕此時的速度,比剛剛去斬妖的時候,快了何止十倍!
一直沖出山林,快到函谷關的時候,周恕才放慢速度,用符合武道七品的速度跑回大夏營地。
“陳將軍,交給你了!”
一進大營,周恕就撞到了正在巡邏的陳吉,他把海棠往陳吉手里一塞,“照顧好她,等我回來!”
陳吉手里猛地被塞了一個少女,整個人都有些手足無措了。
他還沒反應過來,周恕已經再次跑出了營地,很快消失不見。
“這——”
陳吉看看昏迷不醒的海棠,他小心翼翼地把海棠抱進大營,放到一張塌上。
這才擦了一把冷汗,海棠很輕,但是這幾十步的距離,對陳吉來說,卻好像是大戰了一場,渾身都被汗水濕透了。
“這是,海棠姑娘?”
這個時候,副使史松濤也被驚動起來,他趕過來之后,一眼便認出了躺在那里的海棠。
“她這是怎么了?她怎么會在這里?”
史松濤急切地問道。
“不知道,侯爺剛剛把人送回來的……”
陳吉說道。
“侯爺人呢?”
“又走了。”
史松濤覺得自己根本就不是副使,而是一個管家!
干活的時候有自己,其他事情,自己這個副使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大夫,大夫在哪里?”
史松濤暗罵一聲,嘴上卻是大聲叫道。
使團之中,是有大夫跟隨的。
史松濤的滿腹怨念,周恕自然是不知道的。
現在的他,正在山林之中全速穿梭!
自從學會了踏云乘風步之后,周恕這還是第一次全力施展。
只見他在山林中的書巔,一步數丈,騰云駕霧一般,比起一般武道宗師的飛行,都毫不遜色,甚至猶有過之。
沒多大一會兒,他就看到了陸文霜的身影。
倉促之間,周恕沒有辦法換裝,他只能把外衣脫下來反穿,然后撕下一塊內衣,把臉蒙住。
至于能不能瞞得過去,隨緣吧。
周恕現在根本不去考慮會不會暴露實力,就算暴露實力,他也一定要去救人!
狗日的蕭順之,復活了是吧。
那我就再殺你一次!
我家大司空要是有什么三長兩短,我讓你整個大魏來陪葬!
周恕現在胸中的怒火已經能將整片山林給燒毀了。
一想到當初幽州城,殷無憂生死之際,用鮮血寫下的那個周字,他的心就仿佛被揪了一把似的。
一整天了,已經一整天了,殷無憂,可千萬不能有事啊!
周恕咬牙切齒,速度再增三分。
陸文霜正急速趕路,忽然感覺一陣風從身邊吹過,接著一道身影出現在她視野范圍之內,然后又以極快的速度消失不見。
陸文霜吃驚之下,整個人都差點從空中跌落下去。
剛剛過去的那人是誰?
速度竟然如此之快!
這速度,已經不在一品高手之下了吧?
她滿心疑惑,這荒山野嶺,大晚上的,為什么突然有這么一個高手路過?
難道是周恕回營地搬來的救兵?
陸文霜只是一想,便繼續埋頭趕路,不管是不是周恕搬來的救兵,她都得趕過去,不管現在結果如何,她都得親眼看一看!
距離他們數百里之外的一片山林之中,方圓數十里,已經幾乎被夷為平地。
兩道身影相隔數丈站立。
殷無憂俏臉蒼白,身形有些搖搖欲墜,但是她的眼神,依舊堅定無比。
“蕭順之,你果然跌境了!”
大魏國師蕭順之的情況看起來比殷無憂要好很多,但是他臉色十分難看。
對付一個后起之輩,竟然廢了這么大的功夫,都還沒有拿下,這讓他感覺一陣陣的羞惱。
“就算本座跌境了,對付你,也不成問題。”
蕭順之冷冷地說道,“你的兵器都已經被我斬斷,我看你還能反抗到什么時候!”
殷無憂原本的佩劍,只是一把地品兵器而已。
她原來武道三品的修為,地品兵器也夠用了,晉升二品之后,還沒來得及更換天品兵器。
現在,這地品兵器,被蕭順之的飲血狂刀,硬生生地給斬斷了。
蕭順之看得出來,殷無憂不但兵器斷了,她人也已經是強弩之末。
說起來,要不是這丫頭身法靈活,自己早就已經把她拿下了,哪會拖到現在!
“誰說我只有一件兵器?”
殷無憂嫣然一笑,慘白的臉孔,一時間如同綻放的花朵一般,夜色都仿佛被照亮了許多。
她把手上的斷劍仍開,然后伸手往腰間一摸。
蕭順之眉頭一皺。
“裝神弄鬼!”
在他看來,殷無憂根本就是在裝腔作勢,她手里根本就空無一物!
“既然你冥頑不靈,那就不要怪本座心狠手辣了。”
蕭順之冷哼道,“只要你還剩下一口氣在,就夠了!”
他一步跨出,飲血狂刀帶著狂暴的氣勢,劈向了殷無憂。
斗了一整天,蕭順之的靈元竟然還沒有耗盡!
縱然不再是武道一品,蕭順之的修為,依舊比同為武道二品的殷無憂深厚許多。
他這一道,不是要斬殺殷無憂,但也會斬斷她的手筋腳筋,讓她再無反抗之力。
殷無憂身形宛若驚鴻,以毫厘之差避過一道刀芒,然后似乎力有不支,她踉蹌一下,一道刀芒已經到了身前。
間不容發之際,她腰身猛地向后彎折,幾乎彎成了九十度,險險地避了過去,同時右手猛地向前一刺。
蕭順之冷哼一聲,本來沒有把殷無憂的動作放在眼里,手上空無一物,還想唬住本座?
他正待追擊,忽然心頭閃過一抹危險的警兆。
動作猛地停下,胸口已經一涼,一抹血跡出現。
蕭順之心下大驚,雙腳猛地蹬地,顧不得追擊殷無憂,身形爆退數十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