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當中,兩個黑衣人門神一般站在周恕的鑄造房外。
趙公公心中苦笑,看了一眼旁邊的元封帝。
堂堂九五之尊,這是何苦來哉?
大半夜地跑出宮來,就是為了給人守門嗎?
夜風吹著很舒服嗎?在宮里高床暖枕,它不香嗎?
“周侯爺啊周侯爺,陛下和咱家親自給你守門,你要是鑄造不出來什么名堂,別說陛下了,咱家都想打你了!”
趙公公心中嘟囔道。
元封帝和趙公公都沒有注意到,就在他們剛剛來到門外的時候,周恕的手,已經握在了巨闕劍的劍柄之上。
周恕雖然沉迷在鑄兵當中,但也不是完全不知道外面的事情。
兩個武道一品突然到來,在他的感知當中,就好像門外突然多了兩個大太陽一般,想不注意到都難!
這也是元封帝和趙公公沒什么夜行的經驗,以他們的身份,只要避開那些神捕就行了,這用不著怎么注意就能辦到。
他們怎么會想到,鑄造房里的周恕,才是真正的高手。
周恕第一反應,就是自己的修為暴露了,大夏派了高手過來!
不過轉瞬之間,他又想到,這沒道理。
就算自己的修為暴露,大夏也沒有對付自己的道理。
畢竟一直以來,他都是在幫大夏。
他之所以擔心暴露修為,只是擔心修為暴露以后帶來的一連串麻煩,完全不是害怕什么。
不是他自己吹牛,這大夏常安城內,能威脅到他性命的人,還真沒有。
想到這里,周恕又松開了握劍的手。
外面那兩個一品,如果不是大夏派來的,那難道是刺客?
大夏常安城的防衛像篩子一樣,真混起來幾個刺客周恕一點都不稀奇。
只不過,他明面上的武道修為只有八品,刺殺他,用得著派兩個武道一品過來嗎?
這不是高射炮打蚊子嗎?
不對,怎么感覺右邊那人的氣息有些熟悉呢?
周恕心頭一動,悄然釋放出一縷神識。
他不敢用神識直接觀察外面的人,武道一品,或許能夠感應到神識。
他只是用神識感應了一下外面兩人的氣息。
“趙公公?”
下一刻,他就想起來那道熟悉的氣息是誰了。
“一個是趙公公,另外一個——”
周恕心中想到。
“不可能吧?”
周恕感覺有些荒唐、荒謬,不可思議。
一想到或許是大夏最有權勢的兩個人在自己門外站崗,周恕就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他不知道這倆人是來干什么的,不過從他們身上,周恕沒有感應到惡意。
既然如此,他們愿意罰站,那就站著去吧。
周恕放下心思,重新投入到兵器鑄造當中。
上一次失敗,他已經給找到了原因,這一次,一定可以成功!
鑄造房內,叮叮當當的聲音不絕于耳。
元封帝和趙公公兩個人在風中凌亂。
元封帝也有懷疑人生了,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我不是來教訓那個覬覦我家小棉襖的臭小子的嗎?
怎么反倒像是成了給他護法來了?
這不對勁啊!
元封帝怒視趙公公,都是你,說什么打擾他鑄兵,我們就該直接沖進去,把他揍成豬頭,然后留給他一個瀟灑的背影而去!
趙公公有些冤枉,他干什么了嗎?
他都放下身份來陪著你當夜行人了,還要怎樣呢?
元封帝猶豫不定,房間內鑄兵的聲音還在響著,現在進去,肯定會打斷他鑄兵的。
元封帝雖然不是鑄兵師,但也知道,鑄兵過程中如果被隨便打斷,很有可能會功虧一簣。
他只想教訓教訓臭小子,又不是來破壞他鑄兵的,再說了,他鑄造的兵器,那還不是大夏的財產?
可是不沖進去,難道就在這里等著?
這要等到什么時候?
元封帝抬頭看了看天,東方的天色已經開始泛白,用不了多久,天就要亮了。
天亮之前,他必須得回宮,要不然被人發現了,自己這皇帝的臉面還要不要了?
堂堂皇帝,蒙面去毆打一個臣子?
“不,朕不是用皇帝的身份來的,朕是以一個父親的身份來的!”
元封帝心里自言自語,“要不然,朕收拾一個小小的侯爺,還用得著如此偷偷摸摸?”
元封帝想著,忽然房間內的敲打聲停了下來。
元封帝和趙公公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神中的欣喜。
他停下來了,現在沖進去,不會讓他鑄兵功虧一簣了吧!
“動手!”
元封帝用口型對著趙公公說道。
趙公公會意,吹了一夜冷風,他現在肚子里也是憋了一股火。
“砰——”
趙公公靈元爆發,將動靜控制在一定范圍內,然后一腳把鑄造房的大門踹開。
“嘩啦——”
房間內,周恕好像被嚇了一跳,先是驚慌地后退,然后一個躍步,向前沖了兩步,兩臂伸開,攔在趙公公的面前。
“你們是來搶殷天子三劍的?”
周恕大叫道,“休想,除非我周恕死了!”
他一身正氣,感動天感動地。
“嘿嘿!”
趙公公獰笑兩聲,按照元封帝的吩咐,抬手就朝著周恕身上招呼。
周恕閉上眼睛,一副大義赴死的樣子。
“砰——”
一聲悶響,一道身影踉蹌著幾步。
趙公公扭過頭去,一臉不可思議地看向元封帝。
“陛下,不是說好來教訓周侯爺的嗎?你打我干什么玩意兒?”
趙公公心里委屈,剛剛元封帝踹他的那一腳,他本來是可以躲避的,但皇帝要踹你,你躲開了,萬一皇帝崴了腳怎么辦?
“你們是什么人?”
周恕再次睜開眼睛,怒視趙公公和元封帝,大義凜然道,“這里是大夏常安城,可不是你們撒野的地方!”
“就算你們殺了我,搶走了我為陛下和公主殿下鑄造的殷天子三劍,大夏也不會放過你們的!”
周恕臉上的憤怒之色十分逼真,演技直逼影帝,
“明犯我大夏者,雖遠必誅!殺我周恕容易,但我大夏,還有萬萬個周恕,陛下不會放過你們的,大夏,也不會放過你們的!”
元封帝眼神閃動,明犯大夏者,雖遠必誅?
朕這是在干什么?
如此一個赤膽忠心的臣子,朕竟然想要教訓他?
元封啊元封,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
多好的孩子啊,他對大夏的忠心,可比日月!
“不對!我怎么夸上他了!”
元封帝冷哼一聲,改變聲線,嘶啞道,“你說你剛剛鑄造出來的兵器,是什么?”
“我憑什么告訴你?”
周恕大怒道,“我這殷天子三劍,你連瞧一眼都不配!”
“只有我大夏的皇帝,才有資格擁有我的劍!”
元封帝心中冷哼一聲,“這傻小子,說著不告訴我,隨口就說出來了。腦子是個好東西啊。”
原來朕在這小子心里,還是有些地位的嘛。
專門為朕鑄造的殷天子三劍?
不對,殷天子三劍,為什么是為朕和公主殿下鑄造的?
這臭小子,對無憂的賊心不死啊!
他以為,這么討好朕,朕就會答應把無憂嫁給他了?
哼,朕得看看,這殷天子三劍,夠不夠好!
元封帝抬腳朝著周恕踹了過去。
周恕心頭一動,下意識地想要躲避。
但是元封帝這一腳,不帶絲毫的靈元波動,而且沒有一點殺氣。
周恕忍著還手的沖動,真還手,皇帝可不禁打啊。
元封帝一腳踹在周恕的屁股上,力道——
也就是尋常成年人的力量,別說周恕的金鐘罩已經修煉到第十一關,就算他沒有修為,被踹著一腳,也不至于受傷。
“走!”
元封帝低喝一聲,招呼趙公公,閃身便離開了。
念在這小子忠心可嘉,朕便大人大量,不跟他計較了!
元封帝和趙公公身形晃動,瞬間消失在夜色當中。
他們剛剛消失,隔壁公主府內,一道氣息便沖天而起。
殷無憂手持三尺青鋒,凌空而至。
看到周恕無恙,她才松了口氣。
“大司空你——”
周恕瞪大眼睛看著殷無憂。
殷無憂現在穿著一身紗衣,雪白的肌膚若隱若現,看得周恕直咽唾沫。
她這是穿著睡衣就沖出來了?
“剛剛我感到有一股強大的氣息爆發出來,是有刺客嗎?”
殷無憂有些警惕地看著四周。
“咕嘟——”
周恕沒說話,而是咽了口唾沫。
殷無憂有些詫異地回過頭看向周恕,順著周恕的目光,她看向自己身上。
下一刻,她發出一聲尖叫。
“閉上眼睛,不準再看!再看,把你眼睛挖掉!”
殷無憂大叫道。
聽到動靜以后趕來的侯府護衛,全都在院落外停下了腳步。
公主殿下在里面?
要不要進去?
下一刻,殷無憂的聲音便讓他們不再猶豫。
“誰都不準進來,要不然本公主誅你們九族!”
殷無憂惱羞成怒的聲音傳來。
眾護衛對視一眼,都散了吧,洗洗睡吧,公主殿下和侯爺玩鬧呢。
別說,真會玩——這么大的動靜。
殷無憂聽著眾護衛散去,然后狠狠瞪了一眼已經背對著她的周恕,俏臉紅的幾乎要滴下血來。
“去死吧!”
殷無憂狠狠跺了跺腳,然后抬起纖纖玉足,沖著周恕的屁股踹了一腳。
然后她化作一道輕煙,消失在公主府的方向。
周恕摸了摸自己的屁股,自己這屁股招誰惹誰了?
一晚上被兩個人踹!
不過殷無憂那一下與其說踹,不如說是摸……
“哼,爺也就是不跟你們計較,否則別看你們一個個一品二品的,金鐘罩反震,都能讓你們喝一壺!”
周恕自言自語地嘟囔道。
然后他嘿嘿笑了起來。
過癮!
這次總算是演成功了,沒砸!
元封帝和趙公公也不知道抽什么風,大半夜地跑來我的侯府,結果被本侯爺的演技給鎮住了吧?
“也不知道元封帝是來干什么的,看他那樣子,也不像是來試探我的。”
周恕自言自語地嘟囔道。
元封帝和趙公公雖然氣勢洶洶,但他們兩個身上并沒有太大的惡意。
這一點周恕還是能夠感覺出來。
就好像他們兩個純粹是出宮來逛游一圈的。
“上位者,真是想不通。”
周恕嘟囔道,“還有殷無憂,以前沒發現,好大,好白……”
他感覺鼻子有些發熱,揉了揉鼻子,周恕把腦海中那一片雪白甩出腦海之外。
“幸好沒有打斷我鑄劍。”
周恕的目光落在身后,臉上浮現出笑容,“劍身已經鑄成,接下來,就是點星定位了。”
“只要留著最后一個星位不點,大閱兵的時候來個畫龍點睛就行了。”
對別的鑄兵師來說最難的點星定位,對周恕來說,反倒是最簡單的一步。
他收斂心神,把殷無憂給他的那一塊天煉石取出來,然后操控著真火切割下來一塊。
“點星定位!”
周恕低喝一聲,意識之中,劍身化作人影,一個個亮點清晰地顯露出來。
周恕伸手如筆,在劍身之中游走起來。
大夏皇宮。
元封帝和趙公公已經換回了衣服,至于夜行衣,已經毀尸滅跡了。
元封帝表情如常,好像之前在周恕鑄造房外吹了一夜冷風的人不是他一樣。
趙公公也是表情平靜,被踢了一腳?
誰被踢了一腳?
“大伴,那周恕鑄造的殷天子三劍,是什么樣子?”
元封帝忽然停下腳步,開口問道。
“老奴,也沒看到。”
趙公公停頓了一下,開口道。
當時他哪顧得上看什么劍啊,他都被一腳踹懵了,陛下你沒看到?
元封帝也是有些尷尬,自己一聽到什么殷天子,下意識地就把大伴踹開了,后來光聽那小子說話了,也忘了看一看那殷天字三劍是什么樣子了。
“陛下,周侯爺鑄劍,是為了閱兵準備的,現在應該還沒有完成,待閱兵儀式上,他才會完成最后的點睛。”
趙公公說道,“咱們就算見到了,那也不說完整的兵器。”
“嗯。”
元封帝點點頭,他現在竟然有些期待閱兵了,
登基這么多年,好像第一次有人專門為自己鑄劍吧。
殷天子三劍,瞧瞧這名字。
還有那句,明犯我大夏者,雖遠必誅!
姓周的小子,好像也是個不錯的人選——
啊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