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關城迎來了一段難得的平靜。
城外雖然還是不時有靈蟲出現,但是讓人畏懼的靈蟲之災,尚未真正爆發。
靈蟲,應該是在積蓄著力量。
潼關城剛剛經歷了一場大戰,縱然是知道了靈蟲巢穴的所在,一時之間,也沒有力量去掃蕩干凈了。
休養生息當中,許多人也是在暗暗注意著那三千虎翼軍。
這是新任城主上位之后,唯一的舉動。
那就是從大軍當中挑選了三千人,組成了這三千虎翼軍。
很多士兵當初選擇了拒絕,結果導致挑選出來的這三千人,在原本的軍中,都不算是特別出眾之人。
許多人都在等著看這個新任城主的笑話。
不得不說,因為葛長隆的突然決定,周恕成了潼關城的城主。
但是潼關城大部分人,對這個城主并不買賬。
除了馬千里少數幾人見識過周恕的鑄兵之術,其他人,縱然是那些得到了虎翼刀的士兵,其實對周恕到底是誰,也沒有太大的概念。
天工閣閣主的親傳弟子,對他們來說實在是太過遙遠,他們對這種大人物,根本就沒有切實的概念。
說到底,周恕還沒有做出來真正讓那些最廣大的士兵信服的事情。
普通的士兵,沒有葛長隆那種眼界,他們的心思很單純,是騾子是馬,牽出來熘熘。
這新任城主到底有多大本事,他們得親眼見識見識才行。
當然,這些士兵,也有底層人生存的基本智慧。
他們縱然是不信服這個新任城主,但是表面上,對這個新任城主還是很尊重的,至于背后的陽奉陰違,那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周恕當然不會關心這些小事,收復軍心,那是戰需要關注的事情。
如今周恕手下真正可用之人,也就只有戰和古天庭眾人了。
至于木治星和木元,他們都不是做這種事情的人。
只可惜他在祖地的班底,如今都沒有跟過來,否則的話,有米子溫、楊洪他們在,掌控一個潼關城,要容易得多。
當然,戰身為古天庭三十六將之首,本身的能力是不差的。
他也沒有受外界的影響,而是按照自己的方法,在訓練著那三千虎翼軍。
最主要的,戰有周恕的支持。
就算那三千個被挑選出來的士兵不是精銳,但只要他們武裝到牙齒,那不是精銳,也變成精銳了!
這潼關城的士兵只怕永遠也想不到,一個如同周恕這般的鑄兵師,到底有多么可怕!
“將軍,這些神兵,是給我們的?”
校場之內,一個士兵咽了口唾沫,開口問道。
“虎翼刀,你么應該不陌生,每人一把。”
戰點點頭,說道。
他心中也是感慨,周恕真是變態啊,在現在這種條件下,才短短兩個月的時間,他竟然就鑄造出來三千把虎翼刀!
要知道,現在距離打敗葛振鋒和侯百東他們,才過去了兩個月時間啊。
潼關城里,滿打滿算,鑄兵師也只有三個。
戰都想象不到,周恕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他不但鑄造出來三千虎翼刀,更是鑄造了三千件鎧甲!
“還有虎翼甲,也是每人一件。”
戰繼續說道,那黑色的鎧甲堆積如山,在陽光下閃爍著光芒,給人一種厚重無比的感覺。
“虎翼甲,能承受道境巔峰一擊不破。”
“穿上虎翼甲,拿好虎翼刀,你們隨我出城斬殺靈蟲,只有戰爭,才是最快成長的辦法,城主把你們挑選出來,是希望你們成為潼關城的中流砥柱,機會給你們了,能不能把握,就看你們自己的了。”
戰沉聲喝道。
“將軍放心,我等必誓死效忠城主!”
眾人紛紛怒吼道。
他們心中激動無比,虎翼刀也就算了,那虎翼甲,可是神兵鎧甲啊。
這個世界神兵稀缺,連葛長隆和馬千里那等存在,都沒有一件神兵鎧甲,他們現在竟然有了,心中豈能不激動?
他們現在,全都有一種士為知己者死的沖動。
別說是讓他們出城斬殺靈蟲,就算是讓他們直接沖入靈蟲巢穴之中,他們都不會有絲毫的猶豫。
戰在鼓舞人心,另外一邊,天工閣第三副閣主侯百東,正盯著身前不遠處的周恕,眼神之中,充滿了震驚。
“這是閣主的庫存?”
侯百東被困在天網之中,雖然出不去,但是看和聽,都沒有受到限制。
他暗中嘗試過幾次,發現自己無法突破天網,索性也就放棄了掙扎。
不過是三年而已,就當自己是閉關修煉了三年鑄兵之術好了。
侯百東的目光,落在那三千虎翼甲之上。
這三千虎翼甲的鑄造,他沒有參與,但是他親眼看到周恕和金魁拿出來這三千虎翼甲的時候,除了不相信,還是不相信。
他不相信,這是兩人在短短兩個月之內鑄造出來的。
只要是個鑄兵師都知道,鎧甲的鑄造,比刀劍的鑄造要耗時得多。
一個鑄兵師,一年半載也未必能鑄造出來一具鎧甲。
兩個月,怎么可能鑄造出來三千具鎧甲呢?
“侯百東,你怎么內行人說外行話呢?神兵是不是新鑄造出來的,你難道還看不出來?”
金魁冷哼一聲,一臉得意地說道,“這三千虎翼甲,就是我們剛剛鑄造出來的。”
“你不過是個井底之蛙,如何能想象得到少閣主的實力?”
金魁,現在已經把對周恕的稱呼改成了少閣主。
越是和周恕接觸得多,他對周恕的尊重,就越多。
單純的鑄兵之術,周恕或許比他強不了多少。
但是周恕那些天馬行空的想法,簡直讓金魁驚為天人。
流水線鑄兵法,已經是讓鑄兵師的鑄造效率百倍提高,金魁沒有想到,這種效率,竟然還有提升的空間。
他第一次見到虎翼甲的鑄造,也是驚呆了。
這能夠承受道境一擊的虎翼甲,根本就是一群鑄兵學徒自己鼓搗出來的玩意兒!
一群連鑄兵師的門檻都沒有踏過的家伙,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鑄造出來一具一具的虎翼甲!
要是金魁親眼所見,打死他都想象不到,一群鑄兵學徒,亂七八糟地鑄造出來的一堆零件,到了周恕的手上,隨意地就被組合成了虎翼甲,整個過程,連一個呼吸都不到。
表面上看,是周恕和金魁兩個人在兩個月之內鑄造了三千具虎翼甲。
事實上,真正完成虎翼甲鑄造的,是周恕找來的那數千個鑄兵學徒和鐵匠!
沒錯,如今周恕手下,人數最多的,就是這些人!
這些人要么是潼關城之前的鐵匠,要么就是他臨時招募的鑄兵學徒。
說起來,在金魁等人的眼中,這些人根本就是廢物。
他們連什么是神兵都不清楚呢,讓他們來鑄造神兵,那不是搞笑嗎?
但是事實給了他狠狠一記耳光。
他們只是按照周恕的吩咐,鑄造了一個個的零件,那些零件單獨來看,絕對不算是神兵。
但這些零件,組合在一起,卻神器地變成了一件神兵。
如果說流水線鑄兵法,是把鑄造神兵的步驟拆解成一道道工序,把那些非核心、什么人都能做到的工序交給鑄兵學徒,從而減少鑄兵師需要動手的地方,自然是提升效率 那么這虎翼甲的鑄造,就是把一件神兵,給拆解成無數個細小的部分,每一部分,由一個鑄兵學徒來負責,數十個士兵,用不了一天,就能鑄造出來足夠組裝一件神兵的零件。
而神兵被拆解成的零件,根本算不得神兵,稍加訓練,任何人都能夠鑄造得出來。
它最核心的地方,在于如何組裝成為虎翼甲。
這一點,掌握在周恕的手中。
也是因為如此,在數千人同時動手的基礎上,一天,就能有數十,甚至數百具虎翼甲被鑄造出來。
當時看到這一幕的時候,金魁直接就驚呆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件神兵,竟然還能被拆解到如此細小的程度,由不同的人來進行鑄造!
當然了,這種方法限制極大,也只有盔甲這種神兵可以使用,一把刀、一把劍,你還能怎么拆解?
不過就算是如此,金魁也感覺自己看到了一片新的天地,他的思路,完全被打開了。
鑄兵之術,有無限的可能啊。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侯百東呼吸粗重,沉聲喝道,“一個人,不,就算是兩個人,也絕無可能在兩個月之內鑄造出來三千具鎧甲,就算是城主,也絕對做不到!”
他感覺自己的世界都被顛覆了,縱然被周恕用天網困住了,但是他從來不覺得自己輸給了周恕。
這小子,不過是運氣好,得到了閣主的一件神兵,論鑄兵之術,這小子給自己提鞋都不配!
但是現在,他感覺自己被狠狠地抽了一記耳光。
這個吳宗銓,他的鑄兵之術,竟然超出了自己想象!
一個他有些瞧不起的家伙,竟然讓自己難以企及,這個事實,讓侯百東難以接受。
“侯百東,所以說你沒有見識。”
金魁不屑地說道,“你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就覺得別人也做不到,就你這點見識,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排名在我之上的!”
金魁現在十分看不起侯百東,以前侯百東的排名確實在他之上,但是以后,可就說不準了。
他金魁,已經是今非昔比了。
“侯百東,有一個偉人曾經說過,人民群眾的力量是無限的。”
周恕微微一笑,開口說道。
“什么意思?偉人是誰?”
侯百東皺眉道,這個吳宗銓,腦子真是有些不清楚,時不時就會蹦出來一些胡言亂語。
真不知道,閣主到底是看中了他什么。
“那都不重要。”
周恕搖頭說道,“這鑄造虎翼甲的方法,你想學嗎?你想學的話,我可以教你。”
“你愿意教我?”
侯百東滿臉震驚。
他雖然不知道周恕是如何做到這一點的,但是他十分清楚,這鑄造虎翼甲的方法,絕對是價值連城!
換了是他,就算是親生兒子,都未必會傳授。
現在周恕竟然說愿意教給他!
一時之間,侯百東也是有些迷茫了。
先是緊箍咒的鑄造之法,現在又是這虎翼甲的鑄造之法。
他都這么輕易地傳外人,難道在他心中,這些鑄兵之法,就真的如此尋常?
在周恕之前,侯百東從來沒有見過這般的鑄兵師。
就算是天工閣閣主,對自己的鑄兵之術,也是視之如珍寶,等閑絕對不會示之于人。
要不然,緊箍咒也不會是天工閣閣主的秘傳之法了。
但是這些他習以為常的事情,對周恕來說,好像完全不是同一回事。
他好像從來沒有把這些鑄兵之術看得多么不凡,說傳授就傳授,沒有一點可惜的樣子。
“你知不知道這虎翼甲的鑄造之法意味著什么?”
侯百東沉聲道。
兩個月,能鑄造出來三千具虎翼甲,如此方法,已經是足以改變天下格局的東西。
這就說明,周恕無論走到哪里,絕對會被那些城主將軍奉為無上貴賓。
想一想,如果一座城池,每個士兵都身穿虎翼甲,那會是何等的場面?
沒錯,這虎翼甲,確實只能擋住道境的攻擊,對于天尊境強者來說無用。
但是這天下,畢竟還是道境多,天尊境少啊。
虎翼甲,對于尋常士兵來說,已經是足夠用了。
“你說呢?”
周恕不答反問,笑著說道,“這虎翼甲的鑄造方法,其實也什么出奇的地方,你以為了不起的東西,其實戳破了窗戶紙,也沒什么。”
“就算我現在不教你,你早晚也能領悟到的。”
金魁在一邊直撇嘴,這個少閣主的心思,還真是沒法猜。
他以為每個人都是他這樣的天才呢,他覺得很簡單的事情,就認為別人也覺得簡單。
其實呢?
其實對別人來說,可能是難如登天啊。
就好比這虎翼甲,不知道之前,打死金魁他也想不到還能用這種方法來鑄造鎧甲。
如果沒有人戳破這層窗戶紙,金魁估計,就算是再過一萬年,他也想不到這個方法。
侯百東和他,也不過是半斤八兩,大家都是天工閣的副閣主,天賦能差得了多少?
他金魁想不到,侯百東就能想到?
別逗了,天工閣這么多鑄兵師,這么多年,為什么以前從來沒有人想到過這種辦法呢?
天工閣,從來都不缺少天才。
能成為天工閣的鑄兵師,本身就是萬中無一的天才。
但是天才跟天才之間的差距,比天才和普通人之間的差距還要大。
金魁以前還覺得自己是世上最頂尖的鑄兵天才之一,直到遇到了周恕,他才發現,自己算個狗屁的天才啊。
難怪說閣主寧愿收一個窮鄉僻壤的小子為親傳弟子,也不愿意把閣主之位傳給他們八大副閣主之一。
要么說人家是閣主呢,瞧瞧人家這眼光,選中的弟子,簡直能甩自己幾條街。
金魁心思變化之時,侯百東,則是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不是妄自菲薄之人,但是現在,他真的有些懷疑自我了。
這個吳宗銓,是閣主的親傳弟子,論輩分,其實是比自己小一輩的。
但是現在,他的鑄兵之術造詣,已經到了連侯百東都看不清楚的地步。
人跟人之間的差距,真的就這么大嗎?
我侯百東,難道距離天工閣閣主的境界,就真的差得那么遠嗎?
“你教我,有什么條件!”
侯百東沉默了半晌,終于還是抵制不住誘惑,開口說道。
身為鑄兵師,當知道存在一種鑄兵之術的時候,那種想要學到的心理,是無法與外人言說的。
侯百東一直想要成為天工閣閣主,很難說他到底是為了天工閣閣主的權力,還是為了那些只有天工閣閣主才能夠掌握的鑄兵之術。
本質上,侯百東還是那個癡迷鑄兵之術的鑄兵師,和那些陰謀家,還是有很大差別的。
“沒什么條件,你想學,我就教,就這么簡單。”
周恕微微一笑,不以為意地說道,“不只是你,其他人也一樣。”
“這個方法,金魁就已經學到了,這里有許多鑄兵學徒,如果他們愿意用心學,我也同樣會教。”
侯百東臉上閃過不可思議的神色,如此寶貴的東西,你連鑄兵學徒都傳授?
你是瘋了嗎?
“術不輕傳!你這是亂來!”
侯百東忍不住開口道。
“亂來?”
周恕不置可否,笑著說道,“我在做什么我很清楚,這一點就不需要老侯你操心的,真不是我說你們啊,你們這個小家子氣,得改。”
“你看這天下,物資豐富無比,但是呢,葛長隆身為一城之主,連一把趁手的神兵都沒有,那是因為什么呢?還不是因為你們天工閣敝帚自珍,一點鑄兵之術就守得嚴嚴實實,讓多少擁有資質的人不得其門而入。”
“鑄兵師少,神兵就少,這天下,還如何發展?你們,就是不自信,以為鑄兵之術傳開了,就會威脅影響到你們的地位,你們難道就沒有想過嗎?鑄兵之術,茍日新,日日新,只要你們不斷地進步,不斷地提高,誰能影響你們的地位?學習鑄兵之術的人越多,鑄兵之術的進步才會越快,故步自封,那只能越來越差,最終走向滅亡。”
周恕繼續說道,“所以我說,老侯,還有老金,把胸懷放大一點,別整天抱著你們那點鑄兵之術舍不得傳給別人,不傳給別人,難道要自己帶進棺材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