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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8章 為君分憂

  清早,翰林院。

  隨著王艮被授予狀元郎的圣旨傳到,他也很快接到了朝廷任命他為翰林院編修的職任,

  所以第二天一早,王艮便早早的起來,沐浴一番,除去身上因為伺候馬匹帶來的異味兒。

  簡單的吃了一點早飯,來便來到翰林院。

  翰林院位于皇城東南,在宗人府的后面詹士府的前面,位置距離皇宮很近。

  此時在翰林院正堂里面,翰林院侍講學士王叔英正在和自己所舉薦的楊士奇說話。

  今日也是楊士奇正式來到翰林院的日子。

  “承蒙王先生舉薦,在下才可以得以進入翰林院,如此大恩,學生多謝先生。”楊士奇行了弟子禮道。

  王叔英笑呵呵地請他落座,說道:“為國選材本來就是我等作為臣子的職責,你也不必心懷感激,以后只要忠心任事,方不負朝廷之后恩。”

  “是,學生必當銘記于心,請先生放心!”

  王叔英含笑道:“你我相識一場,雖有故交,卻無師徒的緣分,不用稱呼先生,以后還是以同僚相稱吧,

  況且我也教不了你什么,呵呵……你在史學方面的學問,就連我也羨慕不已呢……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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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他落座之后,王叔英問道:“你是什么時候到京城的?住處可安頓好了?”

  楊士奇回答道:“下官昨日到了的京城,因為時間晚了所以就沒有前來,暫時還住在驛站里面,沒有安頓……”

  “呵呵呵,京城居,大不易,住處還是要早早安置下來的,不過也不用太著急,總要考慮權衡清楚了才好。”

  想要在京城安家買院,是非常昂貴的。

  起碼對于楊士奇這樣貧寒之家來說是如此。

  所以王叔英又說道:“暫時可以住在官署里,也不用耗費錢財,等以后找到了合適的住處,再搬走即可。”

  “是,多謝大人指點。”

  此時有仆役進來稟報,說是朝廷任命的翰林院編修王艮前來求見。

  “幼,這可是陛下欽點的狀元郎啊!快請進來。”

  對于這位狀元郎,楊士奇也非常好奇。

  昨天一幫人敲鑼打鼓前去并報喜訊,這樣的場景楊士奇也看在眼里,也隨同著他們前去觀看。

  至今他還記得那讓他難忘的畫面:狀元郎竟然身披麻布片子,在為馬匹刮毛清洗……

  因為當時人多,他又初到京城,所以只是遠遠的看了一眼,并沒有上前圍觀。

  不想狀元郎竟也入了翰林院,與自己同為編修……

  王叔英道:“待會兒人來了,你們多親近親近,日后有你們二位在一起起草文書的機會。”

  “是,下官遵命。”

  不一會兒,仆人就把王艮待到庭堂里面。

  王艮上前躬身行禮道:“下官王艮,拜見王大人。”又對楊士奇拱手示意,楊士奇也趕緊回禮。

  王叔英笑呵呵的說道:“你就是咱們的狀元郎吧?好,好好,在翰林院不必像官場那樣客套,來,坐吧。”

  “是,下官遵命。”

  王叔英向來為人隨和,再加上翰林院是文人聚集的地方,雖然也有官職,可并不像官場那樣等級分明。

  翰林院里的人有時也會聚在一起,談了一些學問上的事,或者或者經史子集,或者詩詞歌賦,或者道德文章,

  在這里不是官職高就行的,你得有真才實學,才能讓人信服!

  如同對待楊士奇那樣,王叔英對王艮也是一番關心,噓寒問暖,詢問他的狀況,王艮也一一作答。

  “呵呵,昨日我雖然翰林院里,可也聽說了禮部官員前去祝賀到時候,狀元郎的風姿……”

  王叔英笑道:“當真是肆意灑脫,不畏世俗眼光,頗有眾人皆醉我獨醒的姿態,很好,很好!”

  聽到這話,王艮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楊士奇也附和道:“昨日在下有幸,遠遠的目睹了狀元郎的風采,確實與眾不同……

  沒多大一會兒工夫,整個京城都傳遍了,大家都非常稀奇狀元郎什么樣的奇特人物呢……”

  確實,王艮給人的印象太深了!

  只要見過就很難忘卻!

  尤其是在眾目睽睽之下,為馬刷洗的場景……要知道那個時候他已經考中了進士!

  再加上他的相貌……

  呃,實在沒有什么別的詞匯,或許只能用丑來形容……

  所以在百姓的議論中,也把這件事當做一樁笑談。

  紛紛說道:“狀元郎不僅奇丑無比,而且還是個養馬的出身,圣旨都是在馬圈里接的……”

  這么說還算正常的,有些人說的夸張些,直說狀元郎“身高三丈,青面獠牙,二尺余長,雙目赤紅,滿口血腥……”

  王艮尷尬的解釋道:“我只是在考試之后閑了下來,也想放松一下換換腦子,所以就找了個活計,多少還能掙些銅錢……

  我這模樣,哪有狀元之姿,所以只想著為他人祝賀,不敢奢望……沒成想鬧了這么一個笑話……”

  王艮出生平寒,沒有結交什么名士,也沒有獲得眾人的稱贊認可,所以對于自己的才學他本人并不知情。

  畢竟和那么多名聲大,眾人追捧的考生相比,他顯得那么默默無聞。

  古代科舉考試與后世不同,許多人進京之后,都會借著各樣的場合來展露自己的才學,

  或者參加詩會,或者去拜訪達官顯貴,送上自己的書稿,獲得他們的認可,這也是一大捷徑。

  在這個過程當中就會產生一些人,是眾人公認的高才。

  所以和這樣的人相比,自己的名氣人望就如同學渣一般了……

  幾人說笑了一陣,也拉近了彼此之間的距離。

  接下來王叔英便對二人道:“你們二人都是今日來的翰林院,倒是有緣……

  翰林院的職責直接受命于皇帝,承擔皇帝咨詢、修書撰史、起草詔書,為皇室成員侍讀,擔任科舉考官職責。”

  “其中翰林學士負責撰寫、詳正文字、考議制度等,隨時備天子顧問;侍讀、侍講負責為皇族講讀經史;”

  “修撰、編修、檢討負責撰修實錄、史志諸書等,翰林院職責還包括掌管科舉事務,教習庶吉士,組織經延典禮,稽查理藩院檔桉等。”

  “這些雖然也各司其職,可有時候也并不那么分明,以后你們自然有機會明白的……”

  王叔英就讓下面的人為王懇辦理了“入職手續”,然后將他和楊士奇安排在一處,讓他們二人有個照應。

  當然,這也是朱允熥的吩咐。

  等在翰林院安排妥當,王叔英便囑咐讓王艮要寫一份謝恩奏章,前去皇帝陛下面前謝恩。

  王艮便從了,誰知謝恩奏章送上去沒有多久,宮中太監便來召王艮入宮……

  王艮不由得一愣……

  說實話,自己僅僅就是在奏章里“客套”了一下,說若能有幸面見陛下謝恩,必當謝恩再三等等……

  客套的話,陛下就當真了?

  懷著忐忑的心情,王艮跟著宮中太監入宮覲見,一邊走著還一邊悄悄整理自己的儀容……

  著實讓人緊張啊!

  “王編修,陛下就在里面,你進去吧。”

  太監將他帶到了謹身殿的偏殿門外,便讓他獨自進去。

  “呃,是,多謝公公……”

  這位太監點頭回禮,并不多言,躬著身子便退了下去。

  深吸一口氣,又整理了整理身上的官服,這才邁步進入偏殿。

  一入內,就看到椅子上坐著一人,身旁還有護衛和幾位太監服侍,于是王艮趕緊下拜行禮道:“翰林院編修王艮,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你就是今科狀元王艮?平身吧!”

  這個聲音……好像哪里聽過……

  “是,微臣多謝陛下!”

  來不及多想,王艮站起身來,因為不能仰面視君,所以一直低著頭。

  坐在椅子上的朱允熥看到王艮這番謹小慎微,與絲毫沒有和自己兩次相見時的風采,不免有些好笑,

  放下了手中的書卷,朱允熥站起身來道:“狀元郎,為何總低著頭?”

  還能是什么,當然是朝廷規矩了!

  “呃,入宮時有太監教授微臣面君禮儀,不能抬頭直視陛下……”

  “噗呲……”

  張輔實在沒忍住笑出了聲來,意識到這是失儀,又趕緊咬住自己的嘴唇,不讓自己發出笑聲……

  就連一向謹慎的瞿陶,也不免臉上露出微笑……

  “狀元郎,你,真是個實在人啊……”朱允熥一時之間竟然無言以對。

  若是換做別人,遇到這種問題肯定會說什么皇帝天威何如何,自己不敢直視等等……

  可他偏偏說了這個!

  “王艮,朕恕你無罪,抬起頭來。”朱允熥道。

  “是,微臣遵命。”

  當王艮抬起頭來,看到是朱允熥的時候,頓時眼睛睜大,面露驚訝之色,

  不過很快這種神情就被他強行忍住了,趕緊躬身行禮,低頭敬拜道:“微臣王艮,拜見陛下!”

  這里不是無腦戀愛文,沒有什么皇帝裝成小太監小侍衛,然后和女主進行狗血戀愛的戲碼。

  朱允熥笑道:“王兄,當日你可說了,等你考中了進士就請我吃酒的,不知道這話還算不算數?”

  王艮頓時脖子臉通紅,自己還能請陛下喝酒?

  呃……我記得自己只說了吃飯,

  沒有說喝酒啊……

  “當日微臣不知是陛下駕到,所以言語無狀,還請陛下恕罪!”

  朱允熥知道他此時非常緊張,也不在調笑,只道:“這頓酒朕暫且記下,等有了機會再飲吧。”

  “你也不必如此緊張,咱們前兩次聊的不是非常暢快嗎。”

  “陛下,帝王無私,微臣不敢與陛下論私交……”

  王艮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出來的!

  在殿里的時候只知道自己頭皮發麻,腦子胡思亂響,陛下說什么,自己只是稱是,然后謝恩即可。

  出了皇城,被冷風一吹,呼出了一口濁氣,緊張的心緒這才得到舒緩。

  伴君如伴虎,此話果然不假呀!

  哪怕陛下是那么的親善有加,可依然令人不敢直視天威。

  回到翰林院,與他安排在同一間屋子的楊士奇,詢問他面圣的情況,

  王艮也只是做了簡短的回答,并沒有透露自己和皇帝的“故交”……

  現在他回想起在謹身殿的情形,自己不知道怎么回事,問道:“陛下,微臣斗膽,敢問微臣被欽點狀元,可是……”

  朱允熥知道他這么問的意思,是不是因為與自己的私交關系,所以自己偏袒他,才點了他的狀元。

  得到投名狀元事件大喜事,可王艮不愿意這是因為私下交情。

  這就是文人的骨氣!

  朱允熥的回答是:“你都說了帝王無私,為國選材這樣的大事,這又怎么會顧念私情。”

  坐到椅子上,手里拿起書卷,王艮的眼神越發堅定了起來,

  必當忠君報國!

  謹身殿里,其樂融融。

  王艮照顧馬匹的光輝事跡他也聽錦衣衛稟報了,并且傳遍了京城,也是一個樂子。

  不免說笑一陣。

  之后朱允熥詢問道:“瞿陶,講武堂現在的情況怎么樣,課業是如何安排的?”

  “回稟陛下……”

  瞿陶回答道:“講武堂的學生都按照堂規嚴格訓練,一面是學業,一面是實際的戰陣演練,和指揮作戰,

  也考究他們的應變能力,還有長途奔襲,以及在山窮水盡之時的逆境當中,如何奮勇……”

  接著又稟報了講武堂的課業安排,這些他早已經爛熟于胸了,所以事無巨細的都做了一番稟報。

  “陛下,講武堂現在的老師有些不夠……”瞿陶稟報道。

  朱允熥聞言,不由得揉了揉眉頭道:“現在神機營擴大了,光是將士就有五萬余人,盛庸、耿睿忙得不可開交,兵部尚書茹常還管著兵部那一攤子事,

  齊泰管著吏部、鐵鉉管著商貿司,今年也特別忙碌,他們分身乏術啊,景清練子寧你可以多指望一些。”

  “除此之外,朕一時半會兒上哪兒去給你找那么多先生,先讓他們辛苦一下吧……朕會給他們厚賞!”

  “是,微臣遵命……”

  瞿陶當然知道陛下的難處,所以根本就不用多說,便立刻領命。

  為人臣子者,需要做的是為君分憂,不是為君添堵!

  看來暫時只能自己想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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