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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3章 殉葬

  楊靖宣讀完朝廷旨意,眾人叩謝領受旨意,他又對秦王妃王氏道:“秦王薨逝,還請世子和王妃節哀……”

  “多謝大人……”

  王氏行了一個萬福禮,眼神之中滿帶著憂郁,和朱尚炳一起答謝。

  作為秦王朱樉的長子,朱尚炳深深的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秦王正妃。

  眼神里面流露出來濃濃的厭惡,甚至還帶有一些憎恨!

  齊泰把他的表現看在眼里,和一旁的鐵鉉交換了一個眼神,二人已經有些明白這里面的門道。

  朱樉之前寵愛次妃鄧氏,也就是鄧俞的女兒,而將正妃王氏軟禁于別處,每天只是用差勁的器皿裝一些不新鮮的食物水果去給她食用。

  為了討好鄧氏,他還專門派人沿海布政司收買珠翠,使百姓家破人亡。

  朱樉曾派人制作皇后的服飾給鄧氏穿,同時又將自己房中的床做成五爪龍床。五爪龍乃天子專用,故而朱元璋在得知此事后一邊斥責秦王“僭分無禮,罪莫大焉”,一邊又將鄧氏賜死。

  所以別看王氏使秦王正妃,可是在王府之中連個普通的下人都不如!

  而次妃鄧氏是現在世子朱尚炳的母親,她母親被朱元璋賜死之后,他和他的兄弟就非常憎恨王氏,

  只是礙于朱元璋的嚴厲,所以不敢做的太出格。

  而今日迎接朝廷欽差,他本來以為朝廷會讓自己的這個便宜母親殉葬的,可誰料想卻是讓自己善待她!

  若不是因為這個女人,母親也不會死!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把所有的罪過都推到了觀音奴的身上,因此也越發氣不過!

  來到后堂,朱尚炳單獨請來齊泰、鐵鉉敘話。

  “世子,不知你請我們前來,有何事吩咐?”

  寒暄之后,鐵鉉便進入了正題。

  朱尚炳身著一身孝服,坐在椅子上眉頭緊皺,一臉傷痛的模樣,“父親驟然而去,我這心里亂糟糟的,一想到從此再也不能看到父親的音容笑貌,再也不能在他面前侍奉,就心如刀絞啊……”

  鐵鉉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客氣的說道:“世子子如此懂得孝道,難能可貴,只是人死不能復生,還請世子節哀順便……”

  朱尚炳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淚,“不僅僅是我,母親也非常傷心,這些天幾乎滴水未進,痛心之情溢于言表,讓我們這些晚輩看了就心生感慨……

只是母親素來身體病弱,這么下去可怎么得  了,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如何向父親交代呀……”

  齊泰不動聲色的說道:“王妃雖然傷痛,可秦王剛剛薨逝,還未安葬,尚有諸多的事情需要打理應付,想必王妃必然能夠勉力支撐,

  再說了,有杏林高手診治,王府里面也有醫者,必然不會出事的,還請世子放心……”

  朱尚炳對著二人打量了一番,見他們都不明白自己是什么意思,漸漸的就有些焦急了。

  “二位大人,我和母親有懷死之心,似乎想要與父親同赴黃泉……這可如何是好……”

  鐵鉉眼神一縮,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看了一眼身旁的齊泰,見他也是目光清冷,就知道該如何應對了。

  “世子請放心,微臣料想王妃是識大體的,能夠分得清輕重,又怎么會讓世子和秦王府在這個時候為難呢,況且這里面還有朝廷的旨意,王妃以后還要教養后代,朝廷旨意,有誰敢不遵從?”

  朱尚炳的眉頭皺成了一團,心中對他這樣的回答很不滿意!

  因為這話里擺明了王妃不會尋死!

  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把二人邀請到后堂里來說話,就是因為他們在官職上雖然沒有楊靖大,可是他們確實儲君的心腹,是真正能在皇太孫面前說上話的人!

  咬了咬牙,還是說出了自己最真實的想法:“二位大人,我之前讀史記,在秦本紀中記載秦穆公死后“從死者177人”,

  還有《吳越春秋》記載,吳王闔閭的女兒死后,“使男女與鶴俱入門,因塞之”,每每讀到這些地方的時候,都不解其意,二位大人能否為我解惑?”

  這哪里是不明白,分明就是要讓王妃殉葬!

  以上二處都是記載殉葬的史料!

  齊泰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說道:“世子,這些都非禮,世子要讀書,應該去讀禮記,還有墨子·節葬這一篇……

  這一篇說的非常好,也正是我我等大明子民所該依照遵守的!”

  朱尚炳死死地盯著齊泰,眼神里面露出不滿的神情!

  他怎么會不知道!墨子·節葬!

  《墨子·節葬下》中說:“天子殺殉,眾者數百,寡者數十;將軍大夫殺殉,眾者數十,寡者數人。輿馬女樂皆具。……此為輟民之事,靡民之財,不可勝計也。”

  意思是,君王殺人殉葬,多則幾百,少則數十;將軍和大人殺人殉葬,多則幾十,少則幾個。并且是車馬、歌伎、舞女俱備。

這種殘酷  的做法,害得人民無法做事,浪費民財更是無法計算。就連主張厚葬的荀況先生,也極力反對殺人殉葬,

  他在《荀子·禮論篇》中說:“刻死而附生謂之墨,刻生而附死謂之惑,殺生而送死謂之賊!”

  意思是,削減死人的隨葬品而增加活人的花費叫做“墨子之道”,減少活人的花費而增加死人的隨葬品叫做糊涂,而殺死活人為死人陪葬叫做兇殘!

  所以齊泰的話很明確,誰要是讓活人殉葬就是兇殘,就是殘暴不仁!

  鐵鉉也不客氣的說道:“世子,我也曾覺得齊大人說的很對!一個如此殘暴的做法,實在不是一個愛民之人該做的……”

  這就等于是在警告朱尚炳了!

  你要是敢違背殿下的旨意,讓秦王妃殉葬,那么就是殘暴之人!

  還想繼承秦王之位?

  朱尚炳雖然心中大為不滿,甚至有些憤怒,可他仍然沒有任何辦法!

  縱然可以想方設法讓那個討厭的女人“殉葬”而死,縱然可以出一口惡氣,可一旦被人知道了,自己的秦王之位就不保了……

  為了王位,只能罷了……

  “齊大人,你說他會不會老老實實地遵從殿下的旨意?”

  “鐵大人,你應該問一個藩王之位重要,還是心里的憤恨重要……而且還是莫名其妙的憤恨……”

  “可我擔心有些人會昏了頭腦啊……”

  鐵鉉所擔心的是最終并沒有發生,直到把秦王安葬之后,秦王妃依然好好的!

  再加上他們把王府里一些作惡的官吏,當著百姓的面問罪處斬,其他的仆人婢女幾乎都被換了一遍,

  所以朱尚炳即便想要做點什么,也沒有機會!

  整個王府之中沒有他的心腹,反而多了很多雙眼睛,不知道他們當中誰是朝廷的眼線,他又怎么敢輕舉妄動。

  楊靖、齊泰、鐵鉉主持完秦王的安葬之后,就返回京城,來到文華殿復命,

  朱允熥早就通過他們的奏章,知道了他們在西安所做的事情,所以又簡單的問了他們一些事,便給他們放假,讓他們休沐歇息了。

  陰歷五月的天,已經非常熱。

  太陽烘烤著大地,似乎要把一切的水分都蒸發掉,似乎要烤干那些早就蔫巴的植物,

  在這個時候,它不再是溫暖的象征,反而是灼傷人的兇手,讓人站在太陽地里就渾身冒汗……

  “哎呀,真是無聊啊……”

  微來到徐妙錦所居住的宮殿,隨手到了一杯涼茶喝了起來。

  見徐妙錦正坐在椅子上刺繡,便順勢坐到她旁邊的榻上,

  因為二人關系比較親近,所以在閨蜜面前天性就被釋放出來了,哪里還會有那么多的顧忌,人前端莊,好閨蜜面前當然不用端著了,

  “弟媳婦兒,我都來你宮里了,你怎么也不給姐姐行個禮,問個安?你這待客之道可不行,得好好學學啊……”

  “拜見皇姐,皇姐萬安……趕緊起來,在外面沾了一身的土,回來就坐我榻上,都被你給弄臟了。”徐妙錦一副嫌棄的模樣說道。

  “你讓我坐一會兒嘛,有什么打緊的,就你愛干凈。”

  “皇姐,這里是可是宮中啊,你這副模樣要是被宮女太監看到了,稟報到后宮的練習嬤嬤那里,肯定會被她們訓斥的,要是給你扣上一個女山賊的帽子,那就可樂了……”

  朱依微笑道:“女山賊好啊,先把你這個嬌滴滴的大美人劫到山寨里面做壓寨夫人,我看看他心疼不心疼,一天到晚往你房里鉆,東宮的幾位淑女都被他冷落了……”

  徐妙錦臉上一紅,“你還真是葷素不忌,什么話都敢說,不過你可別冤枉好人,我都催促他好幾次了……不會是有人說什么了吧?”

  宮里人多嘴碎,指不定就會說什么風言風語。

  她這是在提醒自己嗎?

  朱依微說道:“哪有!誰敢亂咬舌頭啊,只是看你們這么恩愛,玩笑兩句罷了,你還當真了!”

  話雖然這樣說,可徐妙錦也知道殿下來自己房中的次數確實比較多,以后應該勸勸殿下了,

  否則真傳出來自己善妒的名聲,那可怎么得了!

  “哎,對了,你最近在宮里忙些什么?天氣太熱,做什么都沒有精神,讓人感覺有些無事可做無聊至極呀……”

  徐妙錦把刺繡給她一看,說道:“我們女子不都是這樣嗎,嫁了人之后就要學會相夫教子,有什么辦法,哦對了,姐姐還沒有出閣呢,你肯定是體會不到的……”

  朱依微瞪了他一眼,眼目流轉,計上心來,湊近了用身子撞了撞她,問道:“這么說你也是覺得無聊呀?”

  徐妙錦眼中也閃過一絲落寞,做女人的有哪個不無聊?

  雖然自己在學習女紅刺繡,可要是天天都做這些,誰都會漸漸失去興趣的!

  可是作一個有權有勢又有聲望之人的妻子,很多事情不能隨便,不能任意而行,需要顧及許多的禮法。

  畢竟在世家大族之間,很看重女子的德行。

  更何況自己嫁入皇宮,成為儲君之妃呢!

  很多方面都要有顧忌,都在照著宮中的的禮儀行事。

  再說了,殿下也不可能每天都陪著,不可能每天都是那么甜言蜜語親密無間,而且在這個時代很少有娛樂,更無處消遣。

  這無關自己得不得殿下喜不喜愛,無關得寵不得寵,而是白天日久,長夜漫漫,有太多的時間無法打發。

  深閨寂寞呀,要不然陳阿嬌也不會用百金,換得司馬相如一首《長林賦》。

  朱依微見狀,蠱惑的說道:“允熥不是招收了孤兒,開設學堂教他們念書嗎,你去和允熥說一說,去給這些孩子上課做他們的老師如何?”

  徐妙錦搖了搖頭說道:“不行,這些孩子殿下看得極重,況且還有專門的教諭教教授他們知識,再說了,里面還有些男孩,十分不便……”

  朱依微一聽頓時泄了氣,他們雖然都還是孩子,可年歲大的已經有十一二歲了,對于男女之事有些早熟的也開竅了,

  況且自己也沒有大他們太多,與他們相見就不妥當了。

  再說了,又有讀書人教他們,自己去了能教什么,難道比他們還高明?

  朱依微眼中忽然神采閃爍,紅唇嘴角不禁露出一抹笑容,誘惑的說道:“還有一個辦法……”

  “什么辦法?!”

  徐妙錦眼睛一亮,頓時來了精神,拉著她的胳膊催促。

  “哎你輕點,怎么這么著急呀……”

  “好了好了,我輕的了,你趕快說吧!”

  朱依微說道:“你可以和允熥商量一下,選取一些年幼的童女教她們讀書識字,設立的有專門教授女童的學堂,允熥開明,應該不會太過反對,而且我聽說馬蓬瀛馬尚宮就被他請去了,她也是個女子,為何就能教他們……”

  徐妙錦看著她,好像是在看著一個誘人的盤中餐,臉上露出笑容。

  朱依微被她看的渾身不自在,瞪了她一眼說道:“看我干什么,是你覺得無聊,我才給你出謀劃策的,好了,我獻策完畢了,用不用是你的事兒。”

  徐妙錦調笑道:“我怎么覺得你鬼心思怎么那么多呢!”

  見朱依微要“爆發”,趕緊拉住她的胳膊賠笑道:“好了好了跟你開玩笑的,你最聰敏了!這出謀劃策的本事真厲害!那這樣,你再辛苦一下去給殿下說說。”

  “我只管給你出個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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