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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0.看看來頭~

  李豪從礦上回來的時候,已經8點多快9點了。

  回來的時候,許鑫和許大強還沒在飯桌上下來。

  “叔,這是今天的煤票。”

  他進屋后,直接拿出了一厚摞的底單。

  這些是礦上出車的運輸單,也叫煤票。礦上的煤每出一輛車,都要在手續上簽字,確認噸數。單子是三聯單,司機一份給貨主,礦場兩份,一般是統計一份到財務,另一份會交到許大強這里。

  通過這些單子,每天就能知道一個大概的數目。到時候月底和財務一對賬,基本利潤就出來了。

  其實這是一種相對落后的統計方式,如今好多煤礦都已經上了開發出來的系統程序,電子過磅后,直接機打單子,打印出來的單子只要保管這套系統后臺鑰匙的人不動數據,那么每一分錢,都是準確的。

  可放到許大強這的單子卻仍然是手寫的。

  手寫的水分可太大了,一臺車就不算超載,按照國家規定的45噸來算。萬一汽車拉了46噸,可單子上寫的是45噸,那中間就出來了一噸的水分。

  許鑫見狀,問道:

  “爸,還不換電子系統哇?還用手填?”

  許大強擺擺手,接過了煤票后也沒看,而是對李豪問道:

  “吃了哇?下碗面?”

  李豪笑著說道:

  “不吃了哇,家里還等著呢。”

  “噢,那回去吧。”

  “誒……三金,我走了啊。”

  “好哇,豪哥,開車慢點。”

  “嗯。”

  很快,李豪出去了,伴隨著一陣發動機的響動,離開了許家。

  而許大強這才說道:

  “你二大大,五叔他們也都在勸呢,讓呢上那個甚……計算機。唉”

  說到這,許大強嘆息了一聲:

  “呢也拗不過,明年所有地磅就全都換成電腦了哇。”

  見狀,許鑫納悶的問道:

  “咋?……爸,不愿意?”

  “其實也么甚不愿意,就是……”

  說著,許大強拿筷子點了一下裝著茅臺的小酒盅,接著在桌子上畫了一個圈:

  “不上這個計算機系統,所有人都是從呢畫的這個圈子里拿錢。他們拿多少,呢大概心里都有數。”

  此時此刻的煤礦主眼里是一抹酒精都無法帶走的清醒之光。

  “不能不讓人賺錢嘛。跟了你,就是希望過好日子。但不好讓人家看到你給多少。人心,是填不滿滴。他就值十塊錢,你給他100,他就會想辦法弄150塊錢。可你就讓他賺十塊錢,他想辦法最多也就弄五十塊錢。這些煤票就是這樣。但換了計算機,好多事情,他們又要開始琢磨上哪弄錢。他們找的麻煩,呢找的也麻煩……可不這樣,呢就沒法跟村里人交代。啊呀……麻煩哇。”

  倆人說的都是神木方言,蘇萌也聽不懂。

  而許鑫聽到了父親的憂慮后,卻微微點頭:

  “是這個道理哇。要讓別人賺到錢,但不能讓別人賺太多錢。錢有數,人心是沒數的。這話爸你從小就教呢。”

  “是哇。”

  父子倆的對話,其實要是蘇萌聽得懂,她估計三觀又得被顛覆一下。

  哪有這樣的老板……

  但其實仔細想想,還真是這么回事。

  你讓一個人覺得自己就值10塊錢,卻賺了五十塊。他會高興,會竊喜,同時會繼續藏好自己的野心。

  因為他不想失去這另外的四十塊。

  可如果你讓一個本來只值十塊錢的人,在賺一百塊后,他就會無形之中滋長野心,覺得自己應該是賺一百五的那個。

  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讓他只掙五十。

  一分錢不讓人家掙是不可能的。

  也不現實。

  想了想,他問道:

  “那咋辦?”

  “不咋。該上的時候就上,至于接下來怎么賺錢,讓他們自己想。弄礦,其實就兩件事。一個是生產,一個是安全。這兩點只要不含糊,讓他們使能耐唄。有能耐,留下。沒能耐,換一批有能耐滴人來。人是招不完的哇,吃不上這碗飯也不能怪呢哇。”

  聽到這話,許鑫微微點頭。

  “感覺自己又學到了哇。”

  “呵呵呵”

  許大強美滋滋的笑著端起了酒杯:

  “能學到就學,但呢這一套到底是野路子。你看看就好,不敢胡來哇。”

  “嗯。”

  又是一杯美滋滋的酒水飲盡。

  許大強晃了晃空了的茅臺瓶子。

  父子倆一斤酒。

  喝夠了么?

  自然是喝不夠的。

  不過……

  “不喝了哇。”

  “……好。”

  看了父親一眼,許鑫點點頭:

  “爸,少喝點對身體有好處,么壞處。”

  “呵呵呵好”

  這頓飯算是劃上了休止符。

  發小們都在外面打拼,晚上也沒人找他。

  吃完飯后,他就坐在沙發上,陪著父親看電視,順帶拿個草稿本寫寫畫畫的設計《暴裂無聲》的分鏡頭。

  不過電視沒看多久,許大強的手機震動了幾聲后,他就留下一句“呢去打個電話”后就離開了。

  許鑫也沒問,就當沒聽到。

  《暴裂無聲》的選景差不多結束了,不出意外的話,明后天他就會回去。

  又出來了快十天,楊蜜那邊也要開始密集宣傳了,他得回去帶娃呢。

  這時,他聽見坐自己對面沙發上的蘇萌說道:

  “許哥,下雪啦。”

  “嗯?”

  許鑫一扭頭,這才發現,窗外的燈光中,無數大片的雪花已經圍繞著路燈,如同飛蛾一般旋轉了起來。

  他一怔。

  接著點點頭:

  “嗯,下雪了。”

  今年神木的雪來的還挺早的,平常也都是11月中旬才會到來。

  燕京前些天都下了一場特別特別小的雪花,連落地都沒,就融化了。

  楊蜜還特意叫程虎安了一下防滑鏈,換了個雪地胎。

  如今看來這行為簡直愚蠢到家了。

  他放下了畫本起身,沖樓上喊了一句:

  “爸,下雪了哇!”

  說著,拿著煙走到了門口,披上了大衣走了出去。

  下雪天,得抽煙。

  因為煙氣吐出來比平常體積要大好多。

  抽一根等于平常抽一根半。

  賺大發了。

  走出門來,他站在廊下,拿出了手機,對著天空拍了起來。

  打算把這雪景給妻子看看。

  這才要裝雪地胎……您老人家那套防滑鏈雪地胎的組合真的太丟人現眼了。

  而蘇萌則蹦蹦跳跳的走進了院子里,用手接著根本存不住的雪花。

  同時還在大口大口的呼吸著。

  看起來開心至極。

  而短視頻剛給妻子發過去,楊蜜那邊電話就打了過來:

  “下雪啦?”

  “對啊,雪花片好大。”

  “……哎喲,真好,這雪要是下到燕京,我高低在門口支個銅鍋,喝上那么一口……爸爸爸爸!”

  “誒”

  楊蜜話還沒說完,電話里就鉆進了孩子們的聲音。

  許鑫笑著應了一聲:

  “寶貝,想不想爸爸?”

  “你什么時候回來呀。我和弟弟都想你啦!”

  你瞧,到底是貼心小棉襖。

  這話說的,那叫一個暖。

  “寶貝真乖,爸爸明天就回去啦。”

  “你早點回來,我想你啦!”

  “哈哈,好”

  他剛應了一聲,就聽見了陽陽的動靜:

  “爸爸,下雪啦?”

  “對,爸爸這下雪啦。”

  “雪……涼嗎?”

  “唔……”

  聽到這話,許鑫從廊下走進了院子。

  用手試圖去接那些紛紛落下的雪花:

  “涼”

  “涼嗎?”

  “涼”

  “很涼嗎?”

  “對呀……”

  他開始和孩子樂此不疲的對起了很幼稚,卻最為童貞美好的話。

  一邊用手、臉、感受著雪花,他一邊看了一眼二樓。

  父親舉著電話的身影就在窗邊。

  他沒打招呼,只是繼續和孩子們在聊這場雪。

  小孩子沒有什么過多的詞匯形容和比喻,但雪也不需要什么形容和比喻。

  畢竟這種轉瞬即逝的羽毛,要自己親身去體驗那剎那的美好,才會記憶猶新。

  最后索性電話掛斷,開啟了視頻。

  姐弟倆的腦袋充斥在屏幕之中,許鑫只能看到孩子母親那因為發際線而顯得愈發反光的額頭。

  嘖……

  媳婦的發際線從生了孩子開始,越來越危險了啊。

  希望孩子們不要遺傳才好。

  一夜落雪。

  神木從一片蒼黃被染成了白色。

  實話。

  初雪后的神木在許鑫的印象里永遠是臟兮兮的。

  沒什么辦法,雪和煤渣一相遇,他家這片也干凈不到哪去。

  大清早,他就看到了起來的很早的父親正在揉面。

  不用琢磨,肯定是大個肉丸的羊肉水餃。

  父子倆也沒溝通什么。

  至于離別的不舍之類的更是談不到。

  煮餃子,吃早飯。

  幸虧家里是私人飛機。不然早上起來帶著一嘴蒜味上飛機,天知道下飛機時候得熏死多少個旅客。

  至于刁義男的劇組,他也沒理會。

  他是制片人,不是跟班導演。有些事情插手一次兩次可以,多了就招人膈應了。

  而他回家的時候也是波瀾不驚。

  孩子上幼兒園了,老丈人和岳母去打牌瀟灑。

  在家等他的妻子頂著一臉嫌棄的,把一股蒜味的許鑫拉進了屋。

  吃干抹凈后,容光煥發的提著小皮箱,小皮鞋噠噠噠的走出了家門。

  出去宣傳去了。

  一轉眼,家里又剩下了他自己。

  甚至連蘇萌都放假休息了。

  許鑫砸吧砸吧嘴,看著四處無人的家中……

  未有仔仔和妞妞和他六雙狗眼對在了一起。

  “看什么看!沒見過爐鼎啊!”

  看著他一臉兇巴巴的模樣,兩條狗懶洋洋的去院子里溜達去了。

  懶得理你。

你個狗東西  于是,許鑫在家無所事事的待了三天。

  11月12號下午2點多鐘,德國時間上午的9點。

  他接到了齊雷的電話。

  沒什么“喂,你好”之類的寒暄。

  電話頭一句:

  “《烈日灼心》、《一代宗師》兩部電影入圍了!并且,《一代宗師》是開幕影片!”

  “唔……”

  聽到這話,許鑫倒不怎么意外。

  王佳衛可是這屆評審團的主席,并且《一代宗師》這片子質量就不提了,王佳衛的影片在各大電影節都是開幕影片的熱門之選。

  歐洲人特別喜歡他的片子。

  很對口味。

  既然如此……

  “這屆的柏林電影節什么時候舉行?”

  “2月7號到17號。”

  聽到這話,許鑫瞬間看向了自家的臺歷。

  他翻了下時間后,瞬間無語了:

  “怎么又是春節?”

  今年的農歷春節是2月9號除夕,10號初一。

  也就是說,如果他想完整的參加電影節,今年又沒法在家過年了。

  齊雷問道:

  “你準備怎么安排?”

  許鑫看了一會兒臺歷后,說道:

  “電影安排在2月20號吧。大年十一,周三。或者是21號,周四。剛好周天是元宵節,開年開工的高峰期也都回歸平穩了。至于電影節……我去年在美國過的,就沒給我媽燒紙。今年說什么也得回家了。就安排在初二,11號去吧。怎么樣?”

  “行。”

  齊雷直接答應了下來。

  “那我先組個出行團,在那邊先照應著。你這邊和演員們溝通?到時候你們一塊過來?”

  “嗯。行。”

  “好,那就這么說。我先把這消息傳達下去,趕緊給你安排院線了。”

  “嗯。”

  電話掛斷。

  許鑫搓了搓下巴。

  這么安排的話……1月3號,是意大利那邊的《完美陌生人》上映。

  而為了給1月8號的《一代宗師》騰出時間,國內這邊的上映時間安排在1月23號。

  給了半個月的緩沖期。

  而2月20號,《烈日灼心》也要上。

  嚴格意義上而言,按照農歷來算,他今年還是帶來了一部作品給觀眾。

  而開年的《烈日灼心》也是一部新作品。

  雖然時間安排密集,并且連續兩部電影上映間隔期過短很容易消耗觀眾的熱情。

  但……

  從影片質量而言,包括許鑫在內的所有人還是挺有信心的。

  那就走著看吧。

  畢竟……自己的觀眾們也都久等了。

  他希望這兩部電影能帶給觀眾一個完美的年節收尾與開端。

  也給身邊的諸位同僚開個好頭……嗯?

  忽然,他想起來了個事,趕緊打開了手機百度:

  “1942上映時間。”

  答:《1942》上映時間為11月29日。

  這個月月底?

  接著,他又拿過來了電腦,找到了最近西影廠、逆風、乃至云圖有關的電影上映。

  發現在12月12號,徐爭的那部《人在囧途之泰囧》要上映。

  嘖……

  雖然同樣有了十來天的緩沖期……但作為京圈的扛把子,馮曉剛的電影值得每一部電影都慎重對待。

  《泰囧》這片子……

  雖然有《人在囧途》的口碑在前,在他開拍之前許鑫就莫名其妙的覺得這片子不會太差,但撞車《1942》……希望能平穩過關吧。

  他暗暗想道。

  哪怕打不過也沒關系。

  也不用去比較。

  咱們做好自己就行。

  雖然《1942》這片子在開拍的過程之中,以及最近許鑫偶爾看到的新聞,很多媒體都在說這是馮曉剛的一部野心之作。

  是他不再滿足于商業票房,開始專攻藝術獎項的作品。

  當然了,這還是說的保守了一些。

  有的人干脆說“馮曉剛終于要從藝術上面對西北圈開刀了”這種話。

  這種新聞說老實話,真假難辨。

  甚至這片子什么時候后期制作完成,是否投稿了一些電影節,大家都不得而知。

  況且,馮曉剛不僅僅只是拍商業片,《唐山大地震》以及《集結號》這種優秀作品同樣也有。

  每當看到這些新聞時,許鑫都在琢磨……馮大導演是不是拿自己開刀,不好說。

  但他的實力肯定是夠的。

  真要想什么都不考慮,就鉆一部電影,完全放棄商業屬性,或者不考慮盈利……以他的地位也沒人會說什么。

  哪怕這個對象,在別人口中就是自己。

  但……

  或許是因為一年比一年成熟的緣故?

  他不僅沒有覺得討厭,或者覺得這是一種挑戰等等情緒。

  甚至覺得高興。

  好的電影,優秀的電影越多,對華語電影市場而言,不也是一件好事么?

  看來11月29號又得給馮導掏上一張電影票了。

  不過這次說啥也不能和妻子一起去看,往事歷歷在目,要是再出什么幺蛾子……哪怕他什么都沒說,只是被人拍到,怕不是都要舊事重提,掀起一場風波?

  算了。

  這次就自己悄悄去看吧。

  看看這部《1942》,馮導嘔心瀝血之作,到底什么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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