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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2.評委

  許鑫沒注意到妻子的臉撞到了羊骨的細節。

  這一會兒,他的精神都集中在鏡頭之下,所有演員的表演細節中。

  甚至哪怕注意到了,他可能也不會喊CUT。

  這會兒三個人的狀態都在巔峰,任何打擾都是對這些表演的褻瀆。

  而……

  說老實話,這些“看客”們,好像也被眼前這一幕給驚到了。

  因為……完全不像是演的。

  楊蜜就不說了,他們可以很確定是演的。

  但旁邊那兩個人……不像演的哇。

  啊呀,那看著就像是個壞種!

  建議嚴查。

  少說這倆人有什么案底!

  看著就壞!

  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觀看表演,并且還是三個演技響當當、扎扎實實的演員在表演。從三個人的情緒在幾根羊棒骨之下,伴隨著臟話開始遞進后,簡直激發了他們看熱鬧的心態。

  看著三人爭吵,甚至一度都分不清到底是真是假。

  而對于他們那種專注的模樣,許鑫滿意,又不滿意。

  滿意的是大家的情緒保持的都很好。

  不滿意的則是……表情別那么興致勃勃,再麻木一些就好了。

  但好在林立的水準擺在那,攝影機在每一張臉上劃過,每個人出現的畫面其實都不太多,再加上每張臉的不同,所以這些臉孔都在合格線以上。

  很快,群像鏡頭拍完,許鑫趁著這股“熱乎勁”喊道:

  “演員準備,群演一會兒記得說臺詞!”

  一直保持著被胡小光壓制在桌子上的楊蜜太陽穴已經鼓了起來。

  胡小光一驚……這閨女的脖子是鐵打的?

  邁克泰森?

  怎么力氣這么倔?

  而楊蜜也發現了胡老師有些按不住自己,趕緊說道:

  “使勁!”

  一旁的王硯輝也提起了心思。

  他這個角度可以清晰的看到這姑娘脖子上的青筋,那是真下死力氣了。

  “3,2,1,走!”

  胡小光的驚訝瞬間收斂,臉上則是一股獰笑:

  “好好好,力氣大,到時候給呢生個有種滴娃!”

  “呃啊!!!”

  楊蜜開始努力掙扎,而胡小光按住她的手背上,那皮肉都繃緊了。

  這時,他說道:

  “村長,幫呢!”

  王硯輝毫不猶豫,直接按住了楊蜜的頭,而終于空出來一只手的胡小光則開始解褲腰帶!

  這一幕看的一群觀眾心直突突。

  這……

  電影哇?

  不是真的吧……

  而王硯輝這會兒低吼道:

  “不動!招娣!以后就是水泉家滴婆姨,你倆就是一家了哇。好好過日子!好好過日子聽到了哇!!!”

  聽到這話,李水泉臉上的笑容更盛:

  “好女子,你那野種呢也不會讓他餓著,孩子得有爸是哇……”

  他不提孩子還好,一提起來孩子,招娣的目光頓時變得無比兇狠了起來。

  看著不停在哭鬧的娃,她頓時劇烈的掙扎了起來。

  本來一直被壓在村長手腕下的右手就這么掙脫了出來。

  回手就開始錘李水泉的胳膊。

  她是真下死手,胡小光疼的肌肉都在哆嗦,對村長怒吼一聲:

  “按住哇!”

  說著,順理成章的延緩了脫褲子的動作,騰出另一只手來把招娣的胳膊整個抻開,壓在了桌子上那堆羊骨頭里。

  招娣的手開始努力的抓握,扣撓……甚至力量之大,眾人都看到了那塑料桌布被摳破的模樣。

  那種木頭摩擦指甲的聲音……雖然不似指甲刮擦黑板的動靜,但卻充滿了一種撕裂感!

  而這時的手部特寫中,終于,招娣握住了一截筒骨。

  在孩子的哭鬧聲中,她尖叫著“啊!!!”的一聲,強行掙脫了李水泉的胳膊,身子一扭,一個反手……

  “啪!”

  后方的幾名觀眾就感覺臉上一涼。

  正納悶的時候,胡小光整個人忽然往旁邊栽了幾步……然后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中迷迷糊糊的倒在了倆群演身上。

  眾人一愣。

  “停!快,看看咋回事!”

  許鑫的聲音連帶著身形從另一個屋里竄了出來。

  而剛才臉上有些涼的觀眾這才下意識的抹了一把臉。

  低頭一看……

  什么玩意……怎么那么紅?

  緊接著,他們就看到了楊蜜右手指甲處……鮮血淋淋。

  她的中指上面,血肉模糊……

  而歪倒在人堆里的胡小光這會兒雙目緊閉,已經沒了意識。

  除了急匆匆趕來,開始給胡小光掐人中的醫生外,其他人鴉雀無聲。

  他媽的……

  這是拍戲?

  還是在玩命?

  這群人拍戲,是這么拍的嗎?

  “胡老師,沒事吧?”

  “沒事……那一下太猛,剛好打脖子上了……你沒事吧?”

  看著正在被醫生清理傷口包扎手指的楊蜜,脖子上還放著冰袋的胡小光關心問道。

  楊蜜看了一眼自己那根有道豁口的手指,笑著搖搖頭:

  “我也沒事……當時沒啥感覺,這會兒也就有點疼而已。”

  倆人說話的時候,就聽旁邊屋子里傳來了許鑫的低吼:

  “這他媽叫失誤!啊!?桌子為什么沒他媽提前檢查好!?啊!!!”

  楊蜜嘴角一抽,直接站了起來,對醫生說道:

  “等我下。”

  “誒你別……”

  醫生還想阻止,心說你那傷口我還沒處理完。

  可楊蜜直接甩了甩手上的血,直接去了隔壁的屋子。

  胡小光就聽見一句:

  “你干嘛呢?……哎呀,我沒事……好了好了……”

  然后就把許鑫給拉出來了。

  臉上還帶著怒火的許鑫還想掙脫,結果也不知道楊蜜咋弄的,他甩了兩下,竟然沒甩開。

  然后……

  楊蜜就把他帶到了醫生身邊,說道:

  “有管腦子的藥不?給他一顆,讓他消停會兒。”

  許鑫這次甩開了。

  沒好氣的甩開了她的手:

  “滾蛋!”

  說著,他扭頭看了胡小光一眼,張了張嘴,但卻什么都沒說……

  接著楊蜜就來了句:

  “你別吼了,我暈血,這會兒有點頭暈,你陪我一會兒……”

  聽到這話的許鑫又想說些什么……可最后還是坐到了旁邊,對醫生問道:

  “她這個沒事吧?”

  那模樣看著跟個忐忑的孩子一樣。

  醫生搖搖頭:

  “傷口有些深,我先把傷口里面的木屑清理干凈,消下毒,但要打一針破傷風,她摳的地方剛好有一截釘子。”

  許鑫的眼角開始抽搐。

  “不會留疤吧?”

  他話音未落,楊蜜就說道:

  “手上留疤怕什么?沒事的……你也別發火啦,是我自己的問題,跟人家道具有什么關系?……孫導,你別放在心上,他這會兒主要是擔心我……那個,咱們去看看下一步的拍攝道具,我這邊馬上就好。”

  她趕緊給道具使了個眼色。

  而許鑫則看了她一眼后,強行把脾氣給忍了下來。

  只是攥著她的手,目光先盯著開始重新清理的傷口,但馬上又扭過了頭。

  不行,看一眼心里都抽抽。

  那皮都有些外翻了……

  而楊蜜等道具出去后,便說道:

  “好啦,知道你關心我,以前剛開始學做飯的時候,被刀切到手指的事情也不是沒有嘛。沒事的,你出去抽根煙,別陪著我了。抽根煙,冷靜一會兒,大家還在那邊等著呢,一會兒咱們趕緊拍完下一幕,然后你陪我到醫院打針去。”

  “……不抽了,先止血。我陪著你。”

  “嗯”

  楊蜜的另一只手摩挲著他的手背,柔聲說到:

  “好啦,演的太投入了嘛……片子效果咋樣?”

  “呃……還沒看。”

  “那還不趕緊去看?別因為你,我們的努力白費了,那我這血不白流啦!”

  “少來這套,就你話多!”

  原本臉上還全是怒火的許鑫這會兒眉頭無形的松開了一些。

  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

  “我是讓你演,不是讓你玩命!”

  楊蜜嘿嘿一笑,露出了倆虎牙:

  “兩條命!”

  這下別說許鑫了,醫生和胡小光都懵了。

  倆人瞬間就鎖定了她的肚子……

  “……啊???”

  許鑫眼睛立刻瞪大了。

  楊蜜一愣……接著也反應了過來,趕緊說道:

  “想什么呢,我說我和胡老師。我那一下好懸給胡老師打過去……”

  胡小光嘴角抽了抽……

  行吧。

  這一下算是沒白挨。

  當這些等待在現場的人們看到手上纏了個膠布的楊蜜重新進屋時,一群人的心態已經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以前只覺得演員光鮮亮麗,人也漂亮。

  可剛才那一幕……讓他們真正明白了“演員”這兩個字的分量。

  這女娃,真的是用生命在演戲啊。

  對別人物理意義上的真的狠。

  對自己更狠……

  以前覺得拍戲這活是個人都能來,啥樣的人都能當演員。

  可現在他們知道了……這玩意一般人真來不了。

  別的不提,就單說一個摸到了釘子后,還繼續摳……就這一點,多少人能接受得了?

  尤其是看到她進來后,拿著自己的筷子又夾了一塊羊蝎子開始啃的模樣……

  娘咧。

  心是真的大。

  心態是真的好……

  服了。

  “……OK,好,今天就這樣,收工。”

  檢查了一遍片子,確定拍的都沒什么問題后,許鑫直接摘掉了耳機,對旁邊的李海平說道:

  “李導,剩下的交給你了。”

  李海平點點頭:

  “好的。”

  “嗯。”

  他大步流星的出了屋,看著正拿手指戳胡小光那“插著棒骨”眼睛的妻子,直接瞪眼:

  “還玩!趕緊走!”

  說著,他對其他人說道:

  “今天的拍攝結束,各位辛苦了……叔,呢先走了,帶她去醫院打破傷風。先不說了哇。”

  接著都不等其他人回復,拉著楊蜜就往外走。

  孫婷已經把車準備好了。

  本來程虎要開車的,但許鑫沒讓。

  這邊的路況,他比其他人熟悉的多。

  直接把妻子塞進了副駕駛,急匆匆上車的孫婷連車門都沒關上,路虎已經竄出去了。

  “誒誒,我還沒上車吶!”

  蘇萌滿眼的無語。

  手里還拿著兩瓶礦泉水……

  程虎看了她一眼,無奈的搖了搖頭。

  “走吧,下班了。”

  車上。

  許鑫始終攥著妻子的手。

  三番兩次的想和她說點什么,結果就看到妻子在那閉目養神。

  一路把車開出了大保當,直奔神木,他才忍不住問道:

  “累了?”

  “嗯。今天的精氣神就為了這場戲,熬干了。接下來這段時間,你盡量少跟我說話,包括明天、后天……一直到拍完,咱倆盡量少溝通。你就讓婷婷照顧我,少跟我說話就行。”

  “好……”

  “嗯,我休息一會兒,到了喊我。”

  “好。”

  許鑫點點頭不再說話。

  可沒想到車又開了幾分鐘后,楊蜜倒是主動開口了:

  “想孩子了。”

  “晚上視頻了沒?”

  “沒,我不讓咱爸咱媽打擾我。”

  “……那一會兒我打個視頻?”

  “別了,都幾點了……希望能順順當當的拍完吧。”

  她嘆息了一聲:

  “想的厲害……”

  在神木縣醫院打完了破傷風出來時,時間已經快10點了。

  索性,許鑫也不走了。

  就在家里睡了一晚。

  手上包著塑料袋,楊蜜洗澡不是很方便,許鑫幫她洗的。

  熱水,似乎終于融化掉了她臉上的面具。

  模板流摘掉了面具后,明明剛才在車里還說什么“你最近少搭理我”的話語,可卸下了防備后,她又化作了霸道男導演的小嬌妻。

  “老公,手指頭痛痛嗚嗚”

  而她疼的代價就是許鑫早上起來的時候,不停的捶打自己的腰子。

  不行。

  今天還得找道具麻煩去。

  奶奶的,本導演虧大發了!

  尤其是早上起來……這女子又翻臉不認人了。

  一副心若止水的模樣。

  面具又給扣到了臉上。

  行吧。

  這樣也挺好。

  至少狀態始終能保持。

  開著車,他一路回到了大保當,開始投入到緊張的拍攝計劃之中。

  其實《暴裂無聲》這片子的場景架構很簡單。

  它是以招娣的視角為主線,前期搭配村長線豐滿故事,后期以李水泉和招娣雙主角收尾。

  在經過了第一天的拍攝之后,許鑫不得不調整一下拍攝計劃。

  因為妻子的手上還纏繞著厚厚的繃帶,所以原來暫定的村子里的戲要暫時擱淺一下。等楊蜜手上的繃帶換成創可貼時再拍攝。而今天的計劃臨時改成村長和招娣的線。

  而因為天氣的緣故,許鑫今天定的第一場戲是招娣和村長在派出所里出來時的戲份。

  這場戲,幾乎是王硯輝的獨角戲。

  他必須通過表演,來表達清楚“村長”這個人設。

  而許鑫早上到的時候,王硯輝已經在片場等著了。

  旁邊還放著一管番茄汁。

  這是一會兒往楊蜜臉上噴的。

  “來了,傷口沒事了吧?”

  老大哥上來就笑呵呵的關心道。

  “沒事啦。”

  楊蜜搖頭淺笑。

  “咱倆對下臺詞?”

  “好。”

  聽到倆人的話,許鑫也不操心這倆敬業的演員該怎么進行前期的籌備工作。

  直接去忙自己的了。

  而倆人就在升起煤爐子的帳篷里,拿出了劇本。

  這次的后勤準備很充分,以前在別的劇組,可能礙于城市管理或者景區規定,不能用明火取暖。

  但在大保當就沒那么多說頭了。

  君不見,人家村子里烤火用的都是無煙煤。

  一群老頭老太太圍著一個自家后生拿車推來的煤塊,就往地上一丟,一點,一群人烤著火聊著天。

  帳篷里的情況也差不多。

  鐵爐子上架著水壺,王硯輝剛泡上自己的茶,就見孫婷往爐子蓋上丟了幾顆用錫紙包裹的土豆和紅薯。

  然后在另一邊還放了幾顆干辣椒。

  她可太清楚蜜姐想吃的是什么了。

  見王硯輝盯著自己,她笑著從兜里掏出了一個小口袋:

  “從飯店里拿到的孜然粉和芝麻。一會兒我把辣椒烤一烤捏碎了,它們摻和在一起,蘸著土豆吃,可香了。王老師,陜北這邊的土豆特別好吃,您一會兒嘗嘗。”

  “哈哈,行。”

  王硯輝應了一聲,拿著劇本頗有些愜意的說道:

  “誒你還別說哇,這環境乍一聽艱苦,可實際上真挺舒服的。”

  這時,低頭看劇本的楊蜜說道:

  “婷婷,你去弄個鍋,讓他們再送點肉,車里有一罐去年咱們自己采的野生韭菜花。王老師,咱們中午也不跟著吃了,吃點小灶。弄一鍋羊肉就著韭菜花吃,這一口羊肉下去,肚子里都是暖的,行不?”

  “行啊。”

  王硯輝頗為感興趣的點點頭。

  “好的,姐。”

  孫婷應了一聲后,等辣椒烤成了熏黑的顏色后,直接裝到了塑料袋里,一邊揉,一邊走了出去。

  然后聽到了后面楊蜜的一句:

  “再弄二斤鮮面條過來。”

  這下孫婷知道中午的菜單了。

  羊肉面,手把肉。

  弄二斤半吧,自己也混一碗。

  用煤火爐子小火慢燉的手把肉,搭配上那大補的韭菜花……以及一碗熱氣騰騰的羊肉熱鍋面……

  那可真的就是男人的加油站,女人的美容院了。

  羊肉,這里就有。

  面條得去買,吩咐萌萌去弄了。

  等她準備好了鍋碗瓢盆,帶著手里端著一大悶罐水的程虎走進帳篷里的時候,就聽到了王硯輝用掏心窩子的語氣,在煙氣飄蕩中的話語:

  “招娣,這世界上只有一種病,那就是窮病。咱家先人祖祖輩輩都想離開這窮坎坎,你知道哇?”

  “你不簽字,你不同意,你讓村里人怎么想?大家都想過好日子,你哇?你連祖墳都沒資格進,你憑甚攔著大家哇?”

  “……你這不叫倔,你這叫自私!”

  “這些年你不在家,要不是呢護著,你家娃……咳咳咳咳……”

  他開始咳嗽。

  而楊蜜無視了走進來的他倆,看著劇本用惡狠狠的語氣說道:

  “那他們現在吧呢滴娃賣咧!”

  “把呢滴娃搞丟了!!!”

  “你們罵呢滴娃野種!!!!”

  她的語氣愈發惡毒,其中還夾雜著王硯輝那“咳咳”的咳嗽聲。

  “你為撒不阻止!?你為撒不阻止!?”

  “現在你不要再呢面前充好人!當初就是你,讓他媽的李水泉那個王八蛋侮辱呢!”

咳咳……嗬啊嗬啊  “你現在跟呢說你會幫呢找娃!?”

  “呢滴娃就是你弄丟的!就是你們所有人合伙把呢滴娃藏起來了!”

  嘔咳啊!咳咳咳……

  明明臉色無比平靜,可她語氣里那股恨意卻讓開始坐鍋燒水的倆人有種……異常不舒服的感覺。

  就像是看到了一個蠻不講理的潑婦。

  恨的人牙根癢癢……

  而那一聲聲咳嗽,也隨著她愈發惡毒,不講道理的話語而劇烈起來。

  直到……

  “噗……”

  畫面之中,當那一口鮮血噴到招娣的臉上時,原本表情已經如同瘋魔,不顧一切惡毒的咒罵、發泄的潑婦下意識閉眼。

  再次睜開時,眼里的所有惡毒情緒都已經被一種……驚訝中混合著疑惑的表情所取代。

  而比她表情更豐富的,是她對面的村長。

  他同樣疑惑,震驚,但馬上表情就化作了一股驚慌之中的歉意:

  “啊?呢……不是……呢不是故意哇……”

  他的身子開始搖晃,似乎隨時都能倒下。

  而招娣則下意識的攙扶住了他:

  “叔?!?”

  “呢……嗬嗬呢不是……”

  “呢知道,呢知道……你先別說話……”

  所有的惡毒全都消泯。

  她就像是一個手足無措的孩子,甚至連臉上的鮮血都顧不得抹,攙扶著村長,直到支撐不住他無力的軀體,一直下墜……下墜……

  但偏偏,她沒有松手,而是努力的讓村長不是摔倒,而是在自己的攙扶之中慢慢的跌坐在地上。

  “嗬嗬嗬”

  只有靠在招娣胳膊上才能支撐軀體的村長急促的、努力的喘息著,抓著她的胳膊,想說話,卻說不出來……

  這時,招娣看到了馬路上出現了一輛小貨車。

  她趕緊把村長平穩的放到了地上,然后不顧一切的跑到了路中間:

  “停車!!停車!!!!”

  “滴滴滴滴……”

  汽車發出了尖銳的鳴笛聲讓她讓路。

  可剛才還噴灑著惡毒毒液的女孩此時此刻卻像是一個慌亂卻執拗的孩子,臉上雖然帶著幾分恐懼,但更多的是驚慌之中的焦急。

  就這么攔在馬路前。

  直到……車子踩下了急剎車。

  急促的剎車聲中,因為懼怕,她下意識的偏過了頭,還帶著點點鮮血的臉上,那雙眼睛已經擠在了一起。

  可饒是如此,她的胳膊依舊伸在自己前方。

  哪怕再怎么恐懼,也要把車攔下來。

  最后直到貨車停到了她的前方……

  在完成了教科書一般的情緒轉換表演之后,終于,伴隨著汽車的停止,這場戲中,她聽到了導演的聲音:

  “OK,過了,下一條!”

  “呼……”

  當聽到這話的一瞬間,她終于睜開了眼睛。

  先是看了一下老公那邊,看到了他豎起的大拇指后,終于記起來了自己下一步該干嘛的楊蜜抹了一把臉上的番茄醬,沖著愛人呲出了一口小白牙。

  “嘿嘿。”

  “哈”

  棚子內。

  一口熱氣騰騰,剛從鍋里撈出來的羊肉“掉”進嘴里后,楊蜜發出了一聲滿意的燙嘴哈氣聲。

  果然,羊就得這么吃。

  把骨頭都給嗦干凈后,她往自己面前的骨頭堆上添加了最后一根砝碼。

  然后端起了自己面前的湯面碗。

  扭頭看了老公一眼:

  “下午有我的戲么?”

  “沒,下午是二哥的。”

  “那我吃蒜啦?”

  “吃唄。”

  許鑫隨口來了一句,然后把自己這邊扒好的蒜給了她兩瓣。

  “再來一瓣。”

  許鑫嘴角抽了抽,看著自己所剩無多的蒜頭,忍痛剛拿起一顆……

  “給那個大的。”

  “愛吃不吃!”

  沒好氣的把那一小瓣給她之后,他繼續啃自己的羊肉蘸韭花。

  這玩意得多吃點。

  把昨晚的虧空補回來。

  旁邊幾個人看著小兩口的互動,一個個都笑呵呵的。

  該吃肉吃肉,該喝面喝面。

  很快,一頓小灶吃完后,感覺小腹處暖洋洋的許鑫拿著鏡頭本走了出去。

  其他人也各自散伙。

  該準備的去準備,該休息的休息。

  整個《暴裂無聲》劇組在經歷了昨天楊蜜意外手指受傷的事情之后,昨晚許鑫走后,李海平和薛勇拉著全劇組的人開了個會。

  批評了所有人的懈怠……

  哪怕責任其實真不能算他們頭上,但也必須要敲打一下所有人。

  所以,今天的拍攝異常順利。

  整個劇組的運轉異常絲滑。

  所有人的精氣神都調動起來后,拍起來就順暢。

  更別提這些演員無論是狀態還是演技,都完美的符合了各自的角色。

  對角色的拿捏可以說是優秀中的優秀。

  就在這各方配合,極為順暢的拍攝中,劇組里的一切開始有條不紊的運轉了起來。

  而就在許鑫為了電影全心全意操持著整個劇組的時候,幾天后,忽然,齊雷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忙不?”

  “忙,有啥事,說唄。”

  “那我就長話短說了。柏林電影節發來邀請,邀請你成為下一屆電影節的評審。”

  “……啊?”

  許鑫一愣。

  “評審?……不是頒獎嘉賓?而是評審?你確定?”

  “確定。”

  電話那頭,齊雷看著手里被翻譯完后拿到自己面前的郵件,很確定的給出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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