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倆因為時差的關系，這段時間的交流都局限于早晚。
其他時候基本碰不到。
等許鑫睡醒的時候，也只是收到了妻子一條消息：
“試鏡完了。”
而他把視頻打過去的時候，楊蜜那邊卻掛斷了。
“在和吉爾莫他們聊天朝行程，6月21號回去。其他的一會兒說。”
“好。”
許鑫回復了一句后，直接出了臥室。
妻子不在，他的生活其實挺單調的。
孩子在家，就回家陪孩子。孩子去上學了，他就忙自己的工作。
人走的路太順，名氣高其實有一點好處，那就是求別人辦事的時候少。
他無需天天去應酬，絕大部分事情，他都是決策者。而剩下的小部分事情，他別說決策了，甚至連推拒的資格都沒有。
而剛出臥室，就瞧見了蘇萌正在客廳里，幫他熨燙一件襯衫。
旁邊的衣架上還搭了一條褲子。
他一愣：
“萌萌，有什么活動？”
“許哥早。”
蘇萌先是打了個招呼，接著才說道：
“這是下周要穿的，姐特地選的，我拿過來啦。一會兒我熨好哥你還得換上拍個照片給她發過去呢，要檢查的。”
“下周？”
許鑫有些納悶：
“下周干嘛啊？”
“沫姐的婚禮呀。”
她人還在美國，單身狗一條，結哪門子婚啊？
許鑫這個念頭剛響起，忽然意識到了什么，驚訝的說道：
“張沫啊？”
“對呀。”
蘇萌點點頭，緊接著用很奇怪的眼神看著他：
“哥你不會忘了吧？”
一時間，許鑫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他還真給忘了。
印象中大家上一次聯系，她還在……哪來著，拍婚紗照呢。
哦對……那時候張維平偷稅的事情才剛出來。
算下來也一兩個月了。
于是點點頭：
“禮物你姐準備好了么？”
“沒有，姐說就帶著禮金過去就行。她和沫姐已經溝通過了，沫姐不想搞的聲勢那么大，連紅包都不收大的，提前跟好多人都說完了。就一千其他的什么都不要。”
“好。那到時候你弄個連號的，數字吉利點的。”
“姐已經換過啦”
“……好。”
看著小助理那“都不用你說”的眼神，許鑫再次點頭。
心說自家媳婦還真是個天生勞碌命。
這種事情我都能想到……用得著你操心？
很快，蘇萌把襯衫和褲子都給熨燙好。
他接過來進屋換了。
出來后，蘇萌對著他就是一頓猛拍。
一邊拍一邊在那點頭：
“嗯嗯，姐這眼光……沒的說！顯得你腿特別長！”
許鑫心說我本來也不短。
正說著，送完孩子上學的楊大林回來了。
手里還拿著一張紙。
看到了女婿，把手里的紙一遞：
“給，學校的放假通知。從24號開始放假，一直到8月26號，兩個月時間。”
“好嘞。楊蜜那邊也確定了，6月21號回國。”
“趕緊回來，再不回來家都要炸了。”
這幾天被孩子鬧的夠嗆的孩子姥爺無奈嘆息了一聲，看了一眼女婿的穿著，以為他又要去參加什么活動，于是問道：
“中午回來吃不？不回來吃……我釣魚去了。”
“不回來。我下午還有課呢。”
“行。”
許鑫上課是不帶蘇萌的。
當老師的帶個助理也說不過去。
正往學校走的路上，楊蜜發來了視頻。
等接通后看著老公頭戴藍牙耳機手握方向盤的模樣，便直接問道：
“去哪？”
“學校，上課。你結束了？”
“嗯。第一站是燕京，第二站是魔都，第三站杭州、第四站重慶，第五站廣州，第六站沈陽。七天六站，燕京會待兩天，多接受幾家節目的訪問，然后就出發去韓國。”
“……啊？意思是你最多在家待一周？”
“是兩天。我真特么服了！”
一提起這個，楊蜜的情緒顯然開始再次沸騰：
“這好萊塢我真的是待的夠夠的了！趕緊讓我回家吧，我快煩死了！！！！”
對于妻子這個論調，他其實已經聽過很多次了，并不稀奇……甚至連安慰都懶得說，反倒是拿刀開始扎她的心：
“你試鏡怎么樣？萬一要是選上你了……嘿嘿。”
“應該……選不上吧。”
說起這個，楊蜜回憶著上午的試鏡，微微搖頭：
“有斯嘉麗·約翰遜呢。”
“喲？”
許鑫驚訝的看了一眼手機支架上的屏幕：
“黑寡婦那個？”
“對。今天她也來了，人家可是好萊塢正兒八經根正苗紅的一線女明星，墨姐就算再怎么推薦我，她既然來了，那考慮到北美市場的相性，大名鼎鼎的黑寡婦肯定要更受歡迎一些嘛。所以我沒什么機會的……也千萬別讓我有機會！哎呀窩滴上帝啊”
一聽這動靜，許鑫就知道，媳婦估計這兩天失眠，又開始聽郭德剛的相聲了。
實話。
心里還挺難受的。
獨自在外，異國他鄉……
失眠之夜，可能唯有鄉音才能慰藉靈魂吧？
于是，他也不再刺激媳婦……開玩笑，這會兒自己噗呲噗呲扎她的心。
那等她回來，就是噗呲噗呲扎自己了。
點頭說道：
“那就別放在心上了。”
“嗯……哦對，晚上瓦妮莎約我去吃飯。我估計喬治亞可能也在，幫你問問劇本的事情？”
“用不著，讓他們選就是了……科比和瓦妮莎咋樣了？”
“唔……咋說呢？有點第二春的意思吧？可能是夫妻倆必須要分開一段時間才能想起來彼此的好？反正我這幾天晨跑的時候，總能看到科比的車停在她們家門口。”
“……不讓進？”
“車沒讓，人讓不讓就不知道了。而且最近美國這邊的新聞也沒倆人那么多的曝光度了，沒有媒體煽風點火，舊情重燃也不是不可能嘛。今晚我問問？”
“問問唄，八卦一哈。”
“嘻嘻”
視頻里的女人笑顏如花：
“行，到時候好好和你八卦一哈……那你好好開車吧，注意安全呀。我洗個澡換套衣服準備赴約了。”
“好”
嘟嘟。
電話掛斷。
沃爾沃朝著學校的方向走去。
可剛走沒多大一會兒，忽然楊蜜的視頻又發了過來。
“喂，怎么啦？”
“……哥，你是不是忘了個事？”
“啥？”
“沃爾沃啊。那邊的人電話又打到公司了。”
“呃……”
許鑫愣了愣后，才想起來……對啊，還有個這事情沒做呢。
“他們怎么說的？”
“人家挺禮貌的，問這都六月了，許導忙完了沒……你當初跟他們說的五月份？”
“……哈哈哈哈。”
許鑫忍不住笑出了聲。
“對，說的五月份，行吧。你讓他們把場地資料什么的都發過來。我到時候看看在說。”
“好。”
電話再次掛斷。
許鑫回憶著自己這個擱淺了好久的方案，一路把車開到了學校。
車子停好，拿著教案往教室走。
沿路的學生看到他后，都會禮貌的喊一聲“許老師好。”
許鑫點頭回應，走在六月初夏炎熱的校園里，步伐格外的輕松。
他其實挺喜歡教書這份工作的。
在導演的職業之外，提供給了他一份完全不同的體驗。
還真挺棒的。
看著那兩個學生遠去的背影，他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
如果有一天，自己不拍電影了……
是不是當個老師也挺好？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光想想……就很棒啊。
6月10號，端午節，周六。
還別說，張沫和孟丹青選的這個結婚日子還是挺好的。
地點就選在一個名為盤古七星的酒店四合院里。
來的人并不多，除了許鑫以外，其他多是一些老頭的親朋好友。
陳葶沒來。
肖華來了。
這也是許鑫第一次見到沫姐的生母。
其他倒沒什么感覺。
只是孟丹青和沫姐給倆人敬茶的時候，他眼里閃過了幾分古怪……
不過……還是得承認，一男一丁一嬌這仨孩子確實懂事。
整場婚禮都很禮貌。
甚至看到了肖華后，還會很甜的喊一聲“大娘”……
反正挺和諧的。
整場婚禮屬于很小型的那種，小的不能再小。
但氣氛和諧，最后看著兩位新人在大家的掌聲祝福中親吻擁抱的模樣，許鑫不自覺的也跟著笑出了聲。
而酒宴開席之后，他就帶著三個孩子坐在了屬于本家小孩那一桌，同桌的人也都是老頭這邊的親戚。
大家雖然第一次見面，但也都知道他。
客氣中也都帶著親切。
而低調也有低調的好處，在親朋好友都很尊重主人家許下規則的情況下，張沫的婚禮在網上并沒有引起什么波瀾。
哪怕提前有網友爆出來了她結婚的消息，但也就僅此而已。
端午節的這場婚禮最后圓滿落下帷幕。
許鑫本來吃完飯就打算走的，結果張一謀拉住了他：
“你等會兒，一會兒咱們一起。”
聽到這話，許鑫心說您寶貝閨女大婚……不會您心里還想著工作呢吧？
巧了。
還真是。
許鑫親自開車，送他去工作室的時候，上車他就來了句：
“《歸來》的制作成本，帶上龔麗和片酬，目前制作費大概在3000左右，還不算其他人的片酬。”
“也不算宣發唄？”
雖然他內心瘋狂想吐槽這點成本不算啥，但還是點點頭：
“沒問題啊。男主角您準備找誰？”
“過幾天就開始試鏡。你跟我一起？”
“我可不跟您一塊。”
許鑫趕緊拒絕：
“我這邊還一攤子事呢。”
“那好，等試鏡開始的時候，你安排劉知詩過來就行。”
“嗯。”
“……先說好啊，陳道眀片酬不低。”
許鑫一愣，詫異的扭頭看了老頭一眼，臉上露出了幾分荒唐的表情：
“他能有多高？”
張一謀翻了個白眼：
“誰跟你說這個了？我是說這部戲的制作費，可能還要往上漲。并且，這部片子，我打算玩點不一樣的。”
“比如說？”
“我要用IMAX來拍。小孟那邊已經打過招呼了，技術方面沒有任何問題。全力。”
這下，許鑫是真驚訝了：
“用大底？大幅？那您這選景可是一門技術活。大底片的景深和小底可是本質上的區別。”
“總要試試嘛，這門新技術。”
張一謀看著前方的道路，語氣很平淡。
就像是呼吸一樣隨意。
“現在國外基本都在用，咱們還捧著個35、60在那玩，肯定是不行的。IMAX的技術現在足夠，雖然我始終覺得那玩意有點喪失傳統電影質感，但能拍的畫面越多，越廣，觀眾看著肯定越舒服。我和小丁用那機器拍了幾段樣片，感覺確實不錯。所以這次用上試試。”
“全部？”
“嗯，全部。”
其實國內并不是沒人用IMAX來拍攝電影。
11年上映的那部《龍門飛甲》就是IMAX拍出來的。
但這技術之所以目前還沒在國內普及的特別多，主要原因就是貴。
別的不提，首先你用IMAX拍出來的電影，要配套響應的IMAX影院才能得到最好的觀影體驗。
如果放到普通影院，畫面看上去會有著一些橫豎拉伸。
不是說效果損失多少，而是說達不到最佳觀影體驗。
其次就是這玩意的特效鏡頭比普通鏡頭要難拍，因為它能涵蓋的景色更廣。可能一個畫面里需要處理的特效鏡頭，要比普通的多百分之15到20。
這也是一個燒錢的活。
其他還有諸如機器租賃使用等等，它比普通電影拍攝的成本至少要多百分之20。
所以明明《阿凡達》都已經讓人看到了IMAX畫面的潛力，但考慮到目前國內影院的硬件條件，以及性價比，它其實這兩年只能說才剛剛脫離“非主流”。
一些畫面鏡頭上，有的導演會用IMAX、70MM的底片來獲得更好的效果。
但全部用IMAX拍……這也是為什么許鑫要問一句“全部”的原因。
錢他不心疼。
只是驚訝于老頭心中那份求知欲。
別的不提，連他都沒有過分涉獵IMAX，而是想等到配套設施更成熟一些的時候，在上這方面的鏡頭。
《暴裂無聲》那些大景他都沒選擇使用……
可現在老頭人家已經琢磨用IMAX拍一整部片子了。
嘖……
自己需要學習的地方還不少呢啊。
不過……
“您不擔心畫面出現在普通熒幕上會感覺不好？畢竟更大的分辨率，亮度得用更大的底，更高的畫面去捕捉宏大場面的格局和細節，就需要在更大的銀幕上呈現，才能出現最好的效果。國內目前IMAX影院的普及率還不夠呢。”
“要鉆研的嘛。”
張一謀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不滿：
“不拍出來，誰也不知道效果到底怎么樣。可你永遠不拍，不就永遠都不知道了？怎么連這點進取心都沒了？”
許鑫心說這和進取心有啥關系？
我只是提意見而已。
因為他認為有些東西不一定更大就會更好。
就好像小孩子全都要，大人都知道受不了是一個道理。
把適合的東西，安到適合的位置上，就會發出最適合的效果。
別的不提，你把一個800600分辨率的窗口游戲放到2560上面，它不也填不滿屏幕么？
不過這話他也不會說。
因為他覺得老頭身上這股探索精神，是自己確實要學習的。
他覺得自己是對的，也不覺得老頭有錯。
更何況，身為一個導演，總要多去接納這些新鮮事物的，這樣才不會被淘汰。
于是，他點點頭：
“那您拍就是了，我下半年要去美國那邊拍個電影，到時候也把IMAX用上，好好感受一下。”
“美國？”
“嗯。”
“什么題材？”
“派拉蒙那邊還沒定，但我和《黑客帝國》那個基努·里維斯已經定下來了一個講述殺手、黑幫的故事。”
聽到這話，張一謀想了想，說道：
“那你要學會一件事。”
“什么？”
“接受一些不合理。”
“……比如說？”
在許鑫好奇的目光中，老人用一種過來人的語氣解釋道：
“商業片和文藝片其實并沒有一條很明顯的分界線。但有的時候，你看到一些劇本的故事邏輯其實會感覺……很扯淡。放到現實里根本經不起推敲，但放到電影里卻很合理。這時候一定不要去試圖把兩者聯合起來，也不要去過分展現出來自己的風格。得知道這一個碗到底能容納多少水。一瓶剛好，你給一桶，它肯定冒。去做你擅長的，避免一些連你都覺得很牽強的東西。并且……”
說到這，他頓了頓，用很認真的眼神，在許鑫等紅綠燈的功夫，看了他一眼：
“要學會和自己和解。把劇本里的故事發揮出來，就算贏。”
這下許鑫聽明白了，老頭估計是怕他較真。
或者用拍其他類型片的角度，來試圖扭轉一部商業片到自己的舒適區……
其實不至于。
他有著自己的觀點。
好故事也是為電影服務的嘛。
尊重故事主線，是最基本的。
除非他自己是編劇，否則通常情況下，只要不是特別不合理，他很少會一意孤行。
凡是有商有量的來嘛。
但來自老頭的關心還是讓他心里踏實了一些，笑著點點頭：
“嗯，明白了。”
至于電影……
IMAX么？
還別說，他也挺好奇的。
要不……試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