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2鋼七連聚餐 陳飛站著沒動。
八班的人整整齊齊站成一排,也沒動。
陳飛安靜目送袁朗越行越遠。
八班的人,包括成才和許三多,也都一起看著袁朗的車漸行漸遠,直至消失在了視野之中。
袁朗這個副團級軍官走了,八班的人全都暗暗松了一口氣。
“解散!”陳飛把目光收了回來,朝八班的兄弟們喊了一聲。
但大家都站著不動。
陳飛也懶得管大家了,轉身朝另外一個方向走去。
“班長。”許三多喊。
但陳飛只是擺了擺手,并未說話,他還是轉身走了。
成才拍了拍許三多,走了。
馬超拍了拍許三多的另外一邊肩膀,也走了。
其他人也陸陸續續離開,最后,只剩下了許三多一個 許三多于是就站在戰車邊發呆。
營地里漸漸熱鬧了起來,但最熱鬧的,卻是炊事班。
他們在炊事車里忙得熱火朝天,聲音也很大,嚷嚷得很多人都聽到了,彷佛此時他們不是在炒菜,而是在參加演習。
與之相比,參加對抗的兵現在是一副松懈的神情,懶懶散散,沒精打采的,有些營房里傳來口琴聲和吉他聲。
對于鋼七連的兵而言,居然有一天能夠無所事事地等著開飯,這真的有些不可思議。
許三多終于不再木頭一樣站著了,他開始一個帳篷一個帳篷地尋找著成才。
但成才卻坐在戰車后擦拭著他的狙擊步槍。
所以許三多找了好久才找到成才,找到成才后,許三多卻發現自己不知道說什么才好了。
成才也發現了許三多,而且也發現了許三多的尷尬,于是他舉起他的八五狙:“三呆子,看,它漂亮嗎?”
他愛不釋手地擺弄著那支纖長的步槍,并且擦掉一絲除他沒人能感覺到的纖塵。
許三多由衷地夸獎著這支槍:“成才,你這支槍真漂亮!”
成才咧嘴笑了笑。
“不過我覺得那個中校的那把八八狙更漂亮。”
成才臉上的笑容一下僵住,起先他有些不滿,但片刻之后,他嘆了一聲:“他的那把八八狙的確是更漂亮一些,三呆子,當初他說把那些槍給你,你就應該收下。”
他越想越覺得那把槍真的比八五狙漂亮,越想越是喜歡,越想越想占有一把。
正在這時,不遠處,一陣悠揚的口琴聲傳來,不知是誰吹的,有些感傷,旋律悠悠,令人思緒萬千,口琴聲響起不一會兒,一陣歌聲響起,也是旋律悠悠,有些傷感,不知為什么,成才和許三多忽然的都有些想家了。
聽著暮色下的那些吉他和歌聲,成才眼神迷迷離離的,有些想哭。
“真好聽。”成才說:“我一直很想學,有時做夢還夢見自己在學,可醒來我知道我沒時間,我是個狙擊手,要做狙擊手就做最好的狙擊手。”
他撫摸著手上的槍說:“我把時間都花在他身上了。每次我想彈吉他的時候,我就想,我是所有人里邊最會用槍的,我還是最好的。但之前我看見那個中校用槍……看他用槍……”
他有些茫然地模彷了一下袁朗用槍的姿勢,對一個自命不凡的射手來說,那實在是個噩夢,另一個射手在幾百米外的狙擊居然如在十米內用手槍射擊一樣自如和迅速,成才只見了一次,就覺得自己成為最好的狙擊手的夢想,沒有任何指望了。
成才越想越沮喪,越想越難過。
他一直覺得他的狙擊不錯,很多時候也有些沾沾自喜,哪怕和特大那班人比,他也沒這么沮喪過,可是自見了袁朗用槍......
他忽然覺得自己把狙擊手當做自己的夢想,是不是有些不合時宜了。
“許三多,你說,我是不是錯了,我是不是其實根本就不是當狙擊手的料......”
“怎么會呢?成才,你的狙擊真的是很好的,那個中校當然比你好,但他是軍區特種大隊的人啊,他還是中校,他本來就應該比你好,他要是連你都不如,那才是最可怕的呢,成才,班長不是說了嗎,軍人的這一生,不是正在跟對手較量,就是走在準備跟對手較量的路上,你現在不過是又看到了一個新的對手而已。”
許三多有些蹩腳的勸導著。
太陽落山,黃昏降臨。
營房的群落里亮起了燈光。
鋼七連的會餐,正式開始了。
這次會餐是在露天下的車場邊進行的,幾個車燈被擰往這邊作為照明,這使會餐平添了幾分金戈鐵馬的氣息。
司務長張羅著炊事兵用一個個鋼食盒把菜端了上來,沒什么好的,就是肉管夠,酒管夠,十足的野戰部隊習氣。
高城對著他的一連兵舉起了盛酒的飯盒。
暮色下,鋼七連的兵顯得有些低沉,因為七連還沒吃過這樣的敗仗,這一仗,鋼七連基本被打殘。
高城也不知道說啥好,舉起的手,久久沒有動作。
“七連的兄弟們!”不知什么時候,高城勐發一聲吼。
“到!”全連的兵都齊聲響應著。
“我本來尋思就不會餐了,打了敗仗還會什么餐?”高城說,“可指導員說,打了敗仗尤其得會餐,鼓舞士氣嘛。”
一旁的洪興國覺得這樣說不好,便暗暗地捅了他一下,但高城不為所動。
“那就會吧!鋼七連的士氣高漲五十多年啦,鋼七連的士氣還用鼓舞嗎?”
“不用!”全連的兵像炸了窩似的。
洪興國高興了,對高城點了點頭。
高城端起飯盒,繼續道:“所以我提議,這第一杯酒,咱們為敗仗喝一杯!這杯酒會喝不會喝都得喝,因為敗仗是咱們不愿打,可是已經打了!咱們鋼七連的歷史上也不是沒打過敗仗,但每一次敗仗,都是為今后幾十年的大勝仗奠定基礎,所以,這次的敗仗,不可恥,咱們以后全打勝仗就是了!七連的弟兄們,喝——”
洪興國又拉了一下高城的袖子,可高城已經仰脖子灌得咕冬咕冬的,洪興國只好也喝了。
剎那間,全連響起了喝酒聲。
“第二杯酒,為勝仗喝一杯,這一杯,有信心打勝仗的才喝,沒信心的,別喝了!有信心以后打勝仗的兄弟,喝——
高城一氣喝光。
“喝——”
鋼七連全連的戰士全都站了起來,哪還有個不喝的,又是一陣牛飲。
說是兩杯,實則是兩飯盒,一飯盒就是一瓶子又三分之一,兩口喝了兩瓶多,很多人已經開始打晃了。
洪興國就是最先晃的。
高城當然也晃了。
高城在他耳邊問:“指導員,我沒說什么不該說的吧?”
洪興國搖頭說:“沒......沒......”
高城說:“那你也說兩句吧。”
洪興國毫不猶豫地端起了飯盒:“這第三杯……第三杯,大家清清肚子,胃里填點東西,能喝的接著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