線索似乎串起來了。
普蘭德的歷史存在被污染的痕跡,第六街區的小教堂中存在扭曲封閉的時空界點,風暴女神的圣像上隱藏著一道詭異的亞空間裂隙,而亞空間……可以污染除亞空間外的一切東西。
雪莉是記得當年那場大火的人之一,當那場火燒起來的時候,她本應和其他人一樣死去,卻稀里糊涂地和一只幽邃獵犬融合并幸存下來,而在所有人的認知都因歷史污染遭受扭曲的時候,她又保留了當年大火的記憶。
現在,一群終焉傳道士襲擊了雪莉——這些崇拜亞空間的狂徒神智錯亂,言語荒誕,卻句句不離“正確的歷史”和“漏洞”。
鄧肯當然不會相信他們口中那些荒誕的“道理”,對他們所說的“正確的歷史”更是反著聽的,但有一點顯然不會錯——這些邪教徒與普蘭德城邦中的歷史錯亂現象脫不了干系,他們背后的亞空間力量就是一切的罪魁禍首,而像雪莉那樣記得當年那場大火的人……就是這群妄圖以錯誤歷史污染現實的狂徒眼中的大敵。
但并非所有問題都得到了解釋。
這些瘋子是怎么突然發現了雪莉這個“漏洞”?歷史污染和“黑太陽”又有什么關系?黑太陽并沒有污染歷史的能力,那么那個“太陽神”在這件事里到底扮演了什么樣的角色?以及最重要的……
妮娜,疑似太陽碎片的載體,是否也會被這些邪教徒盯上?
鄧肯眼神冰冷地看著那三個神態癲狂的終焉傳道士,微微抬起手指——一簇幽綠的火苗驟然在其中一人身上燃起,這火焰炙烤著可以被視作“超凡物品”的邪教徒的軀體,讓他突然尖叫著蜷縮在地,也讓其他終焉傳道士突然安靜下來。
“火……褻瀆的火……”一名邪教徒瞪大了眼睛,哪怕是癲狂又不懼痛苦的亞空間追隨者,在看到那綠色火焰的時候竟然也流露出恐懼之情,“褻瀆,褻瀆……褻瀆之物啊!”
“如果不想烈火焚身,就繼續配合我的問題,”鄧肯令甲板上各處都燃起了火焰,縱橫交織的火網將三個邪教徒包圍起來,炙烤著他們的精神與軀體,“我問你們,你們到底是如何污染歷史的?是從第六街區開始的嗎?”
“我們是在讓歷史重回正軌!”哪怕被幽靈烈焰恐嚇著,終焉傳道士們竟還不忘那套說辭,其中一人仰起脖子,高聲喊叫,“第六街區……第六街區只是一次失敗的嘗試,但那不算什么,不算什么……”
第六街區只是一次失敗的嘗試?
鄧肯立刻皺起眉頭,對方沒有老老實實回答,卻仍然透露了一些至關重要的信息!
首先,當年的那場大火果然是這幫亞空間追隨者搞的鬼,而不像他一開始以為的那樣,單純是太陽碎片現世引發的火災,其次,這些邪教徒污染歷史的嘗試似乎還沒有完全成功——十一年前的大火,并沒有取得預期的效果!
緊接著,他又突然想到了另一個關鍵的年份數字——1885。
那是凡娜在小教堂地下發現的數字,指向的是小教堂修女戰死的年份,理論上也應該是那座教堂被亞空間力量入侵的時間。
而十一年前那場大火爆發于1889年,是在那位修女戰死之后的第四年。
也就是說小教堂被入侵之后的第四年,這些終焉傳道士才制造了1889年的那場大火——而那場大火被他們稱作是“失敗的嘗試”。
一個時間軸似乎在鄧肯眼前漸漸清晰起來。
“你們其實失敗了兩次,”鄧肯面沉似水,注視著那名正在被幽靈烈焰炙烤的終焉傳道士:“1885年,你們入侵了一座小教堂,想以其為原點擴散對歷史的污染,但一個修女以生命破壞了你們的計劃,把那一年的‘入侵,和她自己的‘死亡,都封鎖在了地下圣堂里;”
“四年后,1889年,你們執行了第二次計劃,在小教堂所處的第六街區制造大火,想要用一個‘城邦被烈火焚毀,的歷史分支覆蓋現實,但又失敗了,那場大火被未知力量抹除了蹤跡,沒能繼續燒下去……”
“然后你們在城邦里潛伏到今天,一直在尋找機會繼續這個計劃,直到你們發現了雪莉這個漏洞,你們認為當年的計劃失敗與她的存活有關,便想先除掉這個‘隱患,?”
幽靈烈焰熊熊燃燒,終焉傳道士在火焰中蜷縮著身體,哪怕是不懼痛苦的肉體似乎也難以抵擋這直接焚燒靈魂的苦楚,然而這癲狂之人卻絲毫沒有回答問題的意思,他反而慢慢咧開了嘴看著鄧肯,露出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你不用回答,我能從你的眼神中看出答案——你在嘲弄和憤恨,這說明我說對了,”鄧肯卻沒有在意對方的挑釁,只是平靜地繼續說道,“接下來我還有個問題……你們跟那個‘黑太陽,之間到底有什么聯系?1889年的大火是被太陽碎片引發的……那碎片是你們搞出來的?”
終焉傳道士仍然沉默不語。
鄧肯將火焰蔓延到了另外兩人身上,看著他們在火中蜷縮抽搐,卻仍然沒有得到一個字的答案。
“你們不說,那我只能猜了。”鄧肯嘆了口氣,揮手散去火焰——他已經意識到這種單純的“苦痛”對這些擁抱亞空間的狂徒而言根本毫無意義,他們的肉體和精神都早已變異非人。
“我猜,你們和那些太陽信徒有一定的合作……不,可能是和那些信徒背后的‘太陽子嗣,有合作關系?你們幫助那些太陽子嗣復蘇他們的‘主,,而復蘇的方式……就是從‘歷史,中召喚太陽?”
看著仍然保持沉默的幾個邪教徒,鄧肯只略微停頓了一下,便又繼續說道:“新城邦歷早期,曾有一座無人知曉,僅存名字的‘威爾海姆,城邦,這座城邦最后留給世間的消息是‘黑太陽自歷史中降臨,……所以,這種事兒你們不是第一次干了吧,從歷史中召喚出本應已經熄滅的太陽……因此這召喚的過程本身,就是對歷史最大的污染,對嗎?”
當所有的瑣碎線索都突然拼合到了一起,當所有的線條都漸漸連成一體,那些曾無法理解,甚至匪夷所思的事情也變成了可以想象的事實,鄧肯的想象力和記憶力在這一刻都高速運行起來,那些已知的,未知的,可知的東西,漸漸在他頭腦中化作清晰的軌跡。
當然,這里面還有許多無法解釋的問題——比如這群終焉傳道士到底是怎么跟太陽教派勾搭到一起的,比如他們到底是用什么辦法從歷史中召喚太陽的,比如那些普通的太陽教徒和神官是否知道這些上層的秘密,這些他都還沒答案。
而且即便是他剛才想到的那些東西,也有很多都只基于推測,眼前的幾個終焉傳道士不承認,那他就缺乏關鍵的證據。
甲板上的靈體烈焰漸漸收攏,最后只余下三個邪教徒周圍的一圈火墻,鄧肯站在這道烈焰前,面無表情地俯視著幾個“傳道士”。
“潛入城邦的終焉傳道士應該不止你們幾個吧?
“其他人藏在什么地方?你們接下來還打算干什么?繼續消滅你們口中的‘漏洞,?還是伺機掀起更大的污染?”
“仍然拒絕回答?”
鄧肯的問題一個個拋出,最后其中一名邪教徒終于動了動身體。
這個瘦骨嶙峋的狂徒慢慢扯動嘴角,抬起頭看著鄧肯,嗓音嘶啞含混:“我們沒有藏在所謂的城邦里……我們藏在這受詛扭曲,早該終結的歷史里……它開始了,它便不會結束……傳火者做不到的事情,您也做不到,‘船長先生,……”
這個邪教徒嘴角越發咧開,笑容令人不寒而栗,他的嗓音低沉,仿佛帶著蠱惑和寒意:“我剛看到,您的人性真刺眼,從哪撿來的?”
鄧肯的眼神頓時微微變化,他上前一步,嗓音威嚴而壓抑:“你是什么意思?”
“……祝您有愉快的一天,船長先生,”那傳道士就好像突然變了個人,從癲狂的信徒變成了一個彬彬有禮的市民,他慢慢爬起身體,佝僂著坐在甲板上,目光卻仿佛越過了鄧肯,掃視著這龐大冷清的失鄉號,“啊……應許之地,應許的方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