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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天降正義來接受天的審判吧

  顏良騎在馬上,正在撥動著手中的刀,文丑則提起一柄類似與“槍”模樣的宿鐵三叉矛。

  兩人均是戒備狀態,聽到小道前的馬蹄聲,眼眸均下意識的抬起,一刀一矛指向小道上,那個正駕馬馳騁而來的長須紅臉男人。

  這男人,除了關長生之外,還能有誰?

  關羽看到一矛、一刀,更看到了這兩個老熟人,若是換作別人一定驚詫萬分,可他的眼眸中波瀾不驚,無比平靜。

  “是你們?”

  “關長生。”顏良的視線如同焊鑄過一般的凝在他面上,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話,“你殺了我爹!我與你不共戴天!”

  文丑的眼芒亦是凌厲至極。“竊天塢,一千多條人命,今日血債血償!”

  關羽眉間掠過一抹極為清傲的神情,與之相伴的是無比犀利的目光。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面對著這烈火雄炎一般直卷而來的目光,普通一點的人只怕立刻會被震倒。

  但,關羽卻坦然迎視,唇邊自始至終還掛著一抹淡淡的笑意。

  就仿佛是在血脈上,他已經徹底壓制住了對手。

  “關某身上不怕再多上兩條人命。”

  長刀橫擺,關羽做出要以一敵二的架勢。

  “你說什么?”顏良指著關羽怒喝道。

  這次,關羽的語氣更加高昂。“關某方才說,觀爾乃插標賣首!”

  說話間,人未至,刀鋒已至…

  ——云從龍,風從虎。

  刀勢縹緲,如云中飛龍,不見首尾,驟然而擊。

  風從虎,每一擊均是勢大力沉,如風中猛虎,步步進逼,窮追不舍。

  一時間,帶著無窮憤怒的顏良、文丑以二敵一,卻被關羽的長刀死死的壓制,這種感覺,讓他們最切實的體會到了,彼此間硬實力的差距。

  這紅臉長須漢,這么能打的么?

  “鏘啷啷啷…”

  三柄兵器交響碰撞,炫麗的火花激蕩。

  關羽全身勁力匯于雙臂,一刀重過一刀,仿佛每一刀都劈出了四個字——“除惡務盡!”

  一時間…

  慷慨勇武之氣震蕩九霄,直接將附近的一切聲音掩蓋。

  沖天的煞氣鋪展開來,直令顏良、文丑兩人呼吸急促,仿佛他們面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將刀法揮舞至化境的‘神’。

  長長的喘氣聲,一個回合的碰撞,顏良、文丑均勒馬回退,兩人彼此互視一眼,無奈中,眼神交匯,像是在訴說彼此的絕望。

  袁公子說的…擒住他?怎么可能!

  能不被他一刀斬于馬下,已經頗為不易!

  當務之急,只能…能拖一時,是一時。

  反觀關羽,空隙之余,他抬眼望向天穹,就快到午時了,再耽擱,就與柳觀主的計劃相悖,不能讓…柳觀主如此苦心白白浪費!

  “來,再來!”他當即再度提起大刀。“吾之所向,何人能擋?”

  “守!”

  “拖住!”

  顏良與文丑彼此低吟一聲,兩人結成陣型,要配合著以守為攻,這是武技中的“拖”字訣!

  就在這時,周遭草叢中沙沙作響。

  無論是關羽,還是顏良、文丑…均沒有注意到周圍樹叢中人影攢動,蹇碩親自帶著西園校尉軍包了過來。

  陛下讓他秘密擒拿關長生送入皇宮。

  好不容易尋覓到關長生的位置,蹇碩第一時間帶西園校尉沖來,卻正碰到與他有著相同目的的顏良、文丑…

  蹇碩沒有第一時間派人出手,而是當先吩咐。“封住這條小道,從現在起,誰也不能進入玉林觀!”

  “喏,喏!”西園校尉軍當即就去封鎖。

  炎炎的烈日高懸當空,紅色的光如火矢般射在地上,空氣中愈發的炙熱,也讓時間顯得無比的急促與緊張。

  午時就快到了,而真要等到午時一過!

  那時的太陽,怕是將會像月亮一般,變得——蒼白無力。

  玉林觀,柳羽仍在等待,再過一刻鐘,就到午時了。

  如果關羽還沒來,那一切苦心就都白費了。

  關羽這是“臨陣退縮”了么?

  不至于吧?

  不由得,柳羽回想起,昨日與關羽交談時,后半部分的那番話。

  “要害你的人是汝南袁氏,作為這個時代最頂級的名門望族,儒家士大夫中絕對的領袖,連天子都要畏懼三分的存在,袁家要陷害一個人太容易了。無論是輿論還是禮法,他們擁有著一切的解析權。那么應對之策,只有一個,那就是把事情鬧大,眾目睽睽之下,用儒家的‘天’來打敗儒家!”

  “儒家自打董仲舒之后,信奉的便是天權神授,是天子受命于天,統治百姓,若是有人忤逆天意,就會被降下來災異警醒,這是他們的根基,也是包括袁家在內,所有士大夫信奉的準則,那么…打敗儒家的方法,就是用他們信奉的天,讓‘天’真的降臨,警示世人,到時候袁家無論如何,也無可狡辯!”

  這是昨日湖畔邊上…

  柳羽講述給關羽的最后一番話。

  那時的關羽沒有回答,但他那果決的表情尤自歷歷在目。

  只是…

  柳羽抬起頭來,炎炎烈日下…他看到,有的人在竊喜,有的人很緊張,好一幅眾生相。

  就在這時。

  “踏踏踏…”

  遠處,一個矯健的人影踽踽而行,在炎陽下,他的影子被拉的好長,顯得孤獨、從容又坦蕩。

  丹鳳眼,長髯,綠意綠帽…

  這樣子不就是畫像中,那殺人魔頭關長生的模樣么?

  人群中,一陣攢動,像是許多人因為畏懼他“殺人魔頭”的名聲,紛紛后退!

  他一步步的走近高臺,柳羽的眼睛亮了。

  臺下…

  橋玄、蔡邕、劉備的眼睛也亮了。

  當然有一些人,并不知道這就是河東解良關長生,可…被他的氣勢所懾,下意識的讓開了路。

  關羽直上高臺,看著那三尺白布上碩大的一個“冤”字,眼眸下移,停留在了柳羽的臉上。

  柳羽已經站起身,欣慰的看著他。

  “你終究還是選擇相信我。”

  “哈哈。”關羽淺笑。“關某何曾懷疑過柳觀主?只是遇到一些事兒,來晚了!”

  “不晚,不晚。”劉羽抬眼望向太陽。“來的剛剛好。”

  ——來的剛剛好!

  為了這短短的五個字,沒有人知道關羽方才經歷了什么。

  他與顏良、文丑廝殺,對方就是要拖住他,關羽越打越急,打到最后,自身露出了破綻…險些被文丑一槍刺于馬下。

  而關羽意識到,戰勝此二人或許不難,可短時間內想要突破他們的攔阻,實屬不易。

  千鈞一發之際…

  “噠噠”的馬蹄聲自身后傳來,一把巨斧劈開了眼前的“刀”、“矛”…愣是為關羽殺出了血路。

  “這里有我,長生速去!”

  帶著濃厚的山西,啊不,是河東口音,喊出此話者除了關羽的老鄉,徐晃徐公明外,還能有誰?

  既關羽執意要去,徐晃決定幫他到底。

  “還不快走!”

  徐晃以一敵二,一柄巨斧于顏良、文丑兩人間揮舞,他的功夫儼然不是兩人的對手,可他只攻不守,逼得顏良、文丑難于抽身。

  原本駕馬急行的關羽,深深的看了徐晃一眼,大吼一聲,“關某以義當先,寧背罪名,不負你徐公明!”

  當即關羽勒轉馬頭,與徐晃一道與顏良、文丑兩人戰于一處。

  哪怕不能按時赴約,關羽也絕不允許兄弟只身犯險!

  就在這時,無數黑衣人從四處竄出,儼然也是要攔住關羽的去路,顏良、文丑擔心身份暴露,果斷撤離。

  徐晃與關羽本欲沖殺出去,怎奈前方…已經設下匆匆路礙,單騎士就超過幾十人。

  這時候,隨著一聲“哇呀呀呀呀”的咆哮,張飛提著那把屠刀,駕著馬殺了過來…愣是與關羽、徐晃內外夾攻,殺出了一條路!

  三人一道前行…

  張飛與徐晃交換過眼神,刻意放慢腳步,讓關羽先行,他們則殿后攔住追來的騎兵。

  可意外的是…

  這些騎兵并沒有追來。

  像是被什么給絆住了,又像是他們本就沒有出現過一般。

  整個趕來的過程,哪怕是事后想想,關羽尤自一陣驚魂甫定。

  好在…趕到了。

  在關羽眼里,再沒有什么比柳羽的那句“來的剛剛好”更親切,更悅耳…

  平復了下內心中的悸動,關羽轉過身,面朝眾人。

  “我便是河東解良人關長生,我雖讀書不多,卻也讀過《春秋》,知道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在河東解良縣,關某的確殺了人,共計六人,均是貪官污吏、地方惡霸、以及為虎作倀、罪大惡極之人,除此之外…關某并沒有對任何人動手,徐押獄救我出獄,于我有恩,關某豈會恩將仇報?竊天塢數百婦孺老幼,關某更是見都沒有見過,堂堂男兒更不會婦孺老幼動手!”

  “今日柳觀主要讓蒼天于午時審判于我,哈哈哈,正好,關某堂堂七尺男兒,頂天立地,所屠戮之人不會隱瞞,沒有屠殺之人也容不得有人污蔑,哈哈,就讓老天爺來審判于我,若我有罪,當被千刀萬剮,若我無罪也請老天爺降下預言,還我關長生一個清白!”

  一番話后…

  距離午時只有半刻鐘了。

  柳羽張口道:“諸位放心,關長生來此接受‘上天’的審判,我柳羽立誓如此,若他真的是別冤枉的,那踏破鐵鞋,我亦要查清此案,還他清白!”

  柳羽的話音還未落下…

  只見得人群中人影攢動,儼然,司隸校尉司馬防帶著一干官兵就要去當即擒拿關云長。

  這么一個名聲在外的“魔頭”已經出現,若不擒拿住,司馬防根本無法交差。

  哪曾想…

  無數百姓攔在了高臺周圍。

  所有人山呼:“未到午時,捉拿要犯,還請稍等片刻!”

  ——“未到午時,捉拿要犯,還請稍等片刻!”

  起初還是零零散散的百姓吶喊,到后面,群情激奮,所有人扯開嗓子高呼,聲浪滔天。

  這般情形下…

  縱然司馬防是司隸校尉,卻也不敢違拗民意,只能等到午時再行擒拿!

  時間一息一息的逝去…

  所有人都望著天穹,屏住呼吸,期待著發生什么驚異的事兒。

  整個玉林觀一時間竟靜謐的不可置信。

  ——無風,很靜!

  ——很靜!

  皇宮,千秋萬歲殿。

  “啪嗒”一聲,殿內的竹簡被重重的砸在地上,天子劉宏怒不可遏。

  “廢物,一群廢物!”

  他的面前,方才趕來的蹇碩低著頭,跪在地上,任憑天子的責罵。

  “西園校尉軍派出了這么多人?愣是攔不住一個關長生?朕要你們西園軍何用,關長生一個白身,都勝過你們百倍!”

  劉宏的語氣冷冽至極。

  “陛下…”蹇碩低著頭,此刻的他尤自氣喘吁吁,從城郊趕回洛陽,他一路奔馳,感覺人在前面飛,魂兒在后面追。

  也是這樣,再把玉林觀的第一手情報報送給天子。

  可…換來的,卻是龍顏大怒!

  終于,平復了心情…蹇碩如實稟報道:“玉林觀中高手如云,除關長生之外,又殺出兩個高手,臣與五十余西園軍奈…奈何不了他們!”

  呵呵…

  聽到這兒,劉宏就“呵呵”了。

  要知道,西園校尉軍,是他親自挑選的勇士,每一個武藝都極其高強,五十個奈何不了玉林觀三個人,劉宏都不知道,他是該替羽兒高興呢?還是替自己悲哀。

  “奈何不了是什么意思?打不過?也拖不住么?”

  “他們能殺出一條路,你們就不會追上么?”

  劉宏尤自怒不可遏…

  關長生一到玉林觀,那這一切就變成了一場豪賭,賭贏了羽兒聲望倍增,賭輸了…羽兒怕是永遠抬不起頭。

  羽兒可不是道人哪!

  他是皇長子啊!

  他是劉宏選定的,未來的太子啊!

  他是大漢未來的皇帝啊!

  這件事兒上,他不能輸,也輸不起…哪怕是天子劉宏,他不能賭,更賭不起。

  “廢物,一群廢物!”

  劉宏只能把所有的憤怒灑在蹇碩與西園校尉軍的身上。

  “陛下…我等本來是要追的,前面也設下了埋伏,可…虎賁將軍…虎賁將軍…”

  一句話講到最后,蹇碩哽咽了一下,似是有難言之隱。

  “虎賁將軍?王越?”劉宏接著問。“有話就說,莫給朕吞吞吐吐的!”

  “陛下…是王越將軍讓臣放他們過去,王越將軍說…說…”

  “說什么?”

  “他說,他這段時間暗中保護柳觀主,對柳觀主也更了解了一番,柳觀主不是一個會冒險的人,他既布下此局,那必定是勝券在握,橫加阻攔,反倒是節外生枝,破壞了柳觀主原本的計劃!”

  聽到蹇碩的這一番話,劉宏憤怒的心情竟莫名的緩和了許多。

  “這話真的是王越說的。”

  “千真萬確!”蹇碩仿佛看到了救命的稻草…

  “呵呵。”劉宏淺笑,“好像,他比朕還了解羽兒。”

  言及此處…

  劉宏的心情平復了一分,一邊踱步,一邊揣摩著王越的話。

  羽兒的確不是一個愛冒險的人!

  他既然布下此局,局…局?這是一個布好的局么?

  也就是說,這是一個陷阱?

  可…明明…

  心念于此,劉宏已經走到了窗前,他喜歡思考的時候抬起頭去看天。

  耀眼的陽光以及湛藍的天穹,總是會帶給他更多的靈感。

  可驟然…

  仰望著天穹的劉宏,驟然發現了什么。

  太陽…太陽突然被一道黑影遮住了一個邊,而那道邊還在不斷的擴大,不斷的蔓延。

  沒錯,就像是無邊的黑暗,正在漸漸的遮住太陽,遮住這人世間所有的光亮。

  “這是…”

  驟然,劉宏像是一下子想明白了什么。

  那雙盈亮的眼眸里滿是錯愕,此刻他有些被震撼,被驚到的味道!

  這是,天狗食日!

  難道…這…這便是王越口中,羽兒布好的局?

  從錯愕中驚醒的天子劉宏,渾濁的眼瞳中,只有駭然,他的手臂都不自禁的在顫抖,顫抖的厲害。

  以往,他從來不相信什么鬼怪之事,鬼神之言,甚至,就連道家的方術、讖緯,他更是打從心底里全然不信。

  可現在,容不得他不信了!

  太陽正在被天狗吞噬,天地間正在逐漸的步入漆黑。

  此時,劉宏的心頭有太多的疑問,可…普天之下,怕是除了他的羽兒之外,再無人能為他解答!

  方才還是炎炎烈日。

  可突然間…玉林觀,乃至整個洛陽,整個司隸,整個大漢的天穹,突然就變了。

  驟然出現的日食降臨了神州大地,席卷了長江黃河。

  無數聚集在玉林觀的百姓紛紛議論起來。

  “是‘天狗食日’!”

  “這便是柳觀主提及的上天的審判么?”

  “天狗食日,天生氣了…關長生必有冤屈,上天這是降下災異來…來警示我們。”

  “那…之前的枯井中火龍沖天,是不是也是上天的旨意呢?”

  一句句議論聲。

  原本靜謐的玉林觀,剎那間變得沸騰無比…而大家議論的功夫,天穹之上,太陽越來越小,像是半個月亮,像是只剩下一片舟,像是鐮刀…

  天色也逐漸的暗了下來。

  要知道,古代是沒有太多器物能發出強光。

  不像是后世,日食之下,其實還是看得見的,因為街道上到處都有光。

  換句話說,古代的日食之下,整個大地比后世不知要黑暗多少倍。

  而隨著湛藍的天穹變成了一片漆黑,宛如如磐的暗夜一般,伸手不見五指。

  整個玉林觀再度恢復了靜謐。

  所有人默契的閉上了嘴巴,伴隨著“啪嗒”、“啪嗒”的聲響,所有人都朝著天穹下跪。

  這是一種儀式,求老天饒恕的儀式!

  古人對太陽是充滿敬畏的。

  《春秋內事》曰:“日者,陽德之母也”,翻譯過來就是,太陽是一切光明的源頭。

  《尚書·洪范》提出,“日者天之象,君父夫兄之類,中國之應也”,意思是太陽代表君王。

  《禮統》里說的“日者,人君之象”

  《易傳》提出:“圣王在上,則日光明而五色備。”

  《禮記》中載“天無二日,土無二王,國無二君!”

  便是為此,

  無論是普通老百姓,還是皇室高官都會對太陽生出由衷的敬畏。

  而“日食”,不…準確的說,“天狗食日”這代表老天爺生氣了。

  老天爺一生氣,百姓們就不是敬畏了,而是改為了忌諱。

  且不論大漢,就是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度,任何一個部落,也是如此。

  公元前585年5月28日,在伊朗高原上,米底王國和呂底亞王國的士兵正在交戰,突然眼前一黑,太陽不見了。

  交戰雙方直接就嚇尿了,扔下手里的武器不愿意再打了,雙方將領更是約好,不再征戰,他們認為這是上天的怪罪!

  1030年的夏天,在北歐的挪威發生了著名的“斯蒂克爾斯塔戰役”,也是因為出現日食,雙方驚恐不已,都說不能再打了。

  但是挪威國王“奧拉夫”比較剛,堅持要求手下士兵繼續戰斗,結果他在戰斗中被打死,雙方士兵都說,奧拉夫是受到了太陽的詛咒。

  再說,三國時期,官渡之戰時,建安五年九月一日也發生了日食。

  袁紹果斷休戰,可曹操偏偏不信邪,在日食這一天對袁紹發起總攻,可惜…曹操也沒有躲過詛咒,大敗而歸,之后的戰局只能采取固守!

  受到儒家“天人感應”的思想…

  漢代帝王秉持“圣人象之”的施政觀念,從日食這個特殊的天象,帝王更加重視“改身修政”!

  所謂“日蝕,主行蔽明,雍塞。改身修政,乃黜不法。”

  至于如何“改身”,那自然得有人背鍋呀!

  于是,大漢王朝,只要出現日食,就必須要罷免一個三公,以臣贖罪。

  便是為此,大漢做到三公這位置!

  看似高高在上,可他們最擔心的,不是別的,恰恰就是日食。

  在兩漢,因為日食而背鍋,被罷免的三公就超過一百多位,且絕不復用。

  這很容易理解,在儒家君主受命于天這個理念下,哪個皇帝敢違背上天的警示呢?

  “糟了!”

  玉林觀外,一駕奢華的馬車內,驟然發出這么一個聲音,還是兩人的異口同聲。

  喊話的除了太傅袁隗與司空袁逢外,還能有誰?

  可不就是“糟了”么?

  日食的突然出現,擊碎了他們原本所有的計劃,這已經不是“關長生”冤屈不冤屈的問題了。

  事情的發展,已經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

  乃至于發展到…覆水難收!

  按照慣例,日食之下,大漢勢必要罷免三公之一,以平息老天爺的怒火。

  而罷免的三公,勢必會牽扯到“關長生”這件案子上。

  太尉橋玄是支持玉林觀主柳羽的,他是最安全的。

  弘農楊氏,大司徒楊賜,并沒有站隊,他也是安全的…

  那么…

  那么…這次罷免的人,勢必會是…在“關長生”這個案子上站在玉林觀對立處的司空袁逢。

  要知道…

  細細的查下去,關長生的案子,源頭在于河東解良縣!

  而世人皆知,那位被關長生梟首的解良縣的縣長顏和是司空袁逢的門生。

  ——糟了!

  ——完了!

  袁逢與袁隗四目相對,彼此眼眸中只剩下了“絕望”二字,這是大廈將傾!

  ——偷雞不成蝕把米…

  這次…

  汝南袁氏當真是搬起石頭砸向了自己的腳!

  還砸的是血肉模糊!

  “老天爺啊老天爺,你奈何助這道人,不…助我袁家呢?”

  袁逢這一道極致壓抑,卻又不得不吟出的低沉吶喊…在馬車中悶響。

  這一刻,他感覺天塌了!

  汝南袁氏的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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