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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臘月團圓,遼東巨利

  轉眼間,漢軍占領盧龍塞已經一個多月。

  幽州也迎來了一年中最后一個月份——臘月。

  就像正月有正旦日;

  二月、七月有社日;

  臘月也有屬于它的“節日”——臘日。

  根據《說文解字》的記錄,漢代的臘日是冬至過后的第三個戌日,按照這個說法推算。

  后世…2022年的臘日就是臘月的甲戌日,也就是農歷的臘月十九。

  而這臘日…在大漢意味著團圓。

  甚至。為了一家團圓…有一個母親從東海郡來到洛陽和兒子一起過節,一時被傳為佳話。

  臘日的前五天,就要開始殺豬,前三天就要開始殺羊,前兩天就開始齋戒沐浴,給家里做大掃除,而臘日過后的第一天,在漢代被稱為“小新歲”,類似于后世的小年。

  再往后…

  臘日過后的第二天,也有特定的名字,叫做蒸祭…

  是要進行相關的祭祀!

  臘日過后的第三天,所有祭祀、打掃活動全部結束,這一天就可以與同族兄弟、兒女親家之類的拉近關系。

  可以說…

  整個臘月,是漢代社會氛圍最為寬松的時期。

  也是百姓們最期盼,乃至于最思念家鄉的日期。

  只不過…

  這種思念,在如今的幽州。

  準確的是,是在如今幽州與遼東的交界處,盧龍塞、開塞路的位置完全不存在。

  因為…

  一個個礦工正在將“金子”給運送出來。

  是真的金子,不是黃銅…

  這等金子,隨便一筐都足夠一個家庭一輩子衣食無憂。

  而他們挖出“金子”的金脈正位于此間燕山山脈之間…

  運送金子的路線則是通過“開塞路”運往涿郡。

  一筐筐的金子被運送出來…

  很快,礦工們發現了一個嚴重的問題,運金子的騾車嚴重不夠,還有…他們大大低估了這里的開采量,沒有準備足量的木箱去裝金子。

  當然…

  他們也不在乎,紛紛拿出自己吃飯用的鍋…

  乃至于接來附近村落…洗腳用的木盆,可依舊遠遠不夠。

  要知道…

  正一商盟對這些“礦工”是極其友好的。

  甚至,他們所開采、運送的煤炭、金子會有一定比例轉換成他們的工錢。

  故而…礦工們的熱情很高,都想要趁著這臘月多賺一些。

  在龐大金錢的影響下…

  “臘日”、“團圓”的氛圍已經很薄弱了…

  誰也不會傻到這個時候告假回家,去過個所謂的“團圓年”。

  沒有錢…過個錘子的年。

  有錢了,每天都在過年!

  如今的礦工…

  正在想方設法制作新的騾車,制作新的木桶…

  乃至于…

  南陽的這些氏族覺得這不是個事兒啊,索性就在“開塞路”上興建工房。

  開采用的工具…乃至于騾車,均從這里生產。

  可,問題又來了…

  盧龍寨附近這么多礦工,這么多工坊的匠人,那吃飯怎么解決?

  還有…

  礦工們白日里開采金子已經足夠辛苦,晚上也需要睡個好覺啊…

  總不能天天夜宿礦洞中吧!

  萬一病了…咳咳…一個礦工病了,得少挖多少金子啊,得讓他們這些南陽氏族少賺多少錢?

  這不算不知道,一算…數目驚人。

  于是…

  不得以,以“鄧某”為首的南陽的氏族們,就高價請幽州內的百姓來這邊開設飯堂、酒肆。

  而有人的地方從來不缺生意…

  大量的生意人往來此間。

  更是有人在確定這邊能挖出金子后,興辦起坊,就地將金子打造成首飾一類…運送到大漢的各地!

  一個月…

  盧龍塞這條開塞路上從原本的荒蕪不堪,變得商賈云集、市集繁榮。

  似乎,許多…嗅覺敏銳的商賈都要來此分一杯羹。

  那么…

  新的問題又來了。

  這么多人?得有些防護吧?

  雖然…公孫瓚派遣的南陽兵占據了盧龍塞,可…安全感不夠啊…

  必須得架起城墻…

  那么誰來架城防呢?

  南陽的一干族長決定,還是得從幽州請來勞力…

  去在這邊圍城城墻,建立城扈。

  要知道…這可不是幽州,是遼東…

  是烏桓人朝發夕至的地方。

  而這等在他們的眼皮子地下建立城防的舉動,無異于…挑釁,巨大的挑釁!

  所以…

  肯定——得加錢了!

  無論是雇傭工匠,還是建立城扈的材料,都特喵的得加錢!

  “公孫將軍哪…”此時的鄧某又一次登門拜訪公孫瓚…

  自打發現金脈之后,他三天兩頭的來拜訪公孫瓚,話題永遠是一個。“你那白馬義從啥時候能訓練好啊?”

  “還缺弓箭、長矛不…能不能花點錢,讓他們訓練的速度再快一些呢?這天寒地凍的,咱們的動靜又這么大,萬一那群胡狗眼紅來劫掠可咋辦哪!”

  “咳咳,我與一干族長商量,決定把這盧龍塞周圍用城墻圍起來…再建起許多個箭樓,當然還是老規矩,這些錢…不用公孫將軍出,咱們正一商盟全權拿出來!”

  盡管已經來到幽州一個多月了…

  可公孫瓚依舊很懵逼。

  他發現…

  若是來這邊做太守是有難度——普通,噩夢,地獄…

  那么,他一定選擇的是普通之下的“簡單”…簡直是新手級別的!

  訓練白馬義從缺馬,南陽這些氏族給想辦法送馬給他…

  沒糧食,這些南陽氏族把糧倉堆滿,還堅持讓駐守邊防的將士們不僅要吃上飯,而且得吃飽,得長的更結實些。

  用他們的話說,不吃飽了,怎么打仗?

  沒兵器,更好辦…

  一個字——買!

  買不到,那正一商盟就自己打造…總之,缺啥給啥。

  而且…還管夠、管飽…

  乃至于…為了征募壯漢去“開塞路”生產、鍛造…搬運、鑄城…

  以“鄧某”為首的南陽族長不惜在整個幽州遍地施粥,更有甚者…只要是幽州六十歲以上的老者,他們花錢來贍養!

  這無疑大大的為“正一商盟”刷了一波好感,也讓公孫瓚的工作變得無比輕松。

  似乎也…

  他只有一個任務——練兵。

  練出那支,陸子宇提及的,未來…能讓烏桓聞風喪膽的白馬義從。

  當然…

  這些處處都離不開一個錢字。

  可偏偏,正一商盟挖出的是金脈呀。

  礦洞中的金脈幾千年無人開采,隨便一處…都是一個“天文數字”,只要能守住這金脈,讓這金脈能夠長遠的運行下去,那么…花再多的錢,都是值得的!

  “我剛剛聽說,鄧族長有意在開塞路上筑城,這可不是一個小的開銷啊…當然,鄧族長不差錢,這個本將軍也是知道的,可…如此這般,本將軍心里壓力倒是有些大了。”

  是啊…

  你們南陽人…這么搞下去,這是要把遼東給收了呀!

  你們怕,公孫瓚也怕呀…

  雖然柳觀主提及,剛剛遭逢重創,烏桓人在冬季、春季是不可能南下劫掠的!

  架不住,你們這樣挑釁哪!

  換作公孫瓚,他可忍不了。

  萬一烏桓人真的殺來,依著如今訓練一個月的白馬義從,剛剛把騎術給練好…

  儼然…這種程度,不是對手啊!

  “公孫將軍要放輕松…”鄧某連連安慰道:“咱們都是自己人,正一商盟也是柳觀主的,這些金脈最后不還是留到柳觀主的手里嘛,公孫將軍慢慢練兵,若是烏桓人提前南下了,那也不怕,咱們二萬多南陽兵也不是吃素的!”

  講到這兒,鄧某眼珠子一轉。

  似乎是想到了別的什么…

  “對了…”鄧某像是不經意,可話音中偏偏又帶著幾分刻意,“其實最富的金脈是在那白狼山,那里距離烏桓的柳城可就近咯,公孫將軍哪…春天,咱能否攻破了它柳城呢?缺什么你可千萬不要藏著掖著,咱們這些云臺將的后裔,雖許久沒有征戰沙場了,可搞到一些兵,乃至幫你練練兵,問題還是不大的!”

  繞了半天,又繞回這個問題了。

  公孫瓚也是醉了。

  說白了,這些南陽族長就是盼星星、盼月亮…盼著他滅了烏桓呢!

  只要是為了這個目的,啥…他們也能做!

  “呵呵…”

  “咳咳…”

  “呵呵…”

  公孫瓚無奈苦笑…

  他也想啊,可…練兵就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壓力山大!

  就在這時。

  “公孫將軍…”一名衛士闖入此間衙署,拱手稟報道:“洛陽城的玉林觀送來信箋,是柳觀主的親筆書信,要我親手交給公孫將軍!”

  說著話,衛士將信箋遞給了公孫瓚。

  公孫瓚連忙接過…迅速展開。

  而這不展開還好,一展開之下,他的表情驟變,“哈哈…”原本的愁容蕩然無存,公孫瓚爽然大笑了起來。

  “好啊…好啊…”

  他連連直呼…

  這可把鄧某看懵了,啥…啥意思?

  公孫瓚卻是笑吟吟的回望著鄧某,“鄧族長,借你吉言,春天咱們真有希望能把烏桓給滅了!”

  “啊…啊…”

  這一反常態的話語,讓鄧某都懵逼了。

  “公孫將軍,這是啥意思。”

  “哈哈哈哈哈…”公孫瓚依舊大笑,一邊笑,一邊感慨道:“許了,柳觀主允許我使用那些秘密武器了!”

  秘密武器…

  鄧某依舊不明所以。

  公孫瓚的笑容則是愈發的自信…

  這秘密武器不是別的,正是馬鐙、馬鞍、馬蹄鐵…

  至于此前,柳羽是明令禁止公孫瓚使用的。

  那是因為…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如果白馬義從一開始就借助這“三馬”器具,那練成的騎術是經不起考驗的,上限也有限…很難應對一些復雜的情況。

  若是當先把騎術練好,再輔助以這“三馬”器具,那就不一樣了。

  柳羽這良苦用心,自然…公孫瓚能體會到!

  只是…

  大笑聲落下,公孫瓚的表情變得嚴肅,使用三馬器具…這相當于把白馬義從的秘密武器給暴露出來了。

  那么…

  春天必須得踏破柳城!

  這是最好的時機!

  “公孫將軍,什么…秘密武器?”鄧某還在追著問…

  “鄧族長。”公孫瓚的語氣變得嚴肅,“方才你不是說過,本將軍有求必應么,那么…我就不客氣了。”

  “十日之內,我需要你那鍛造坊,鍛造出三千‘鐵馬鐙’、‘馬蹄鐵’、需要你那工房十日鍛造三千‘馬鞍’!”

  說著話,公孫瓚將這‘三馬器具’的制造圖交到了鄧某的手里。

  “鄧族長,這可是柳觀主的意思,若有延誤…柳觀主可要不開心了!”

  鍛造些東西,本不是什么難事兒。

  可鄧某有點兒暈。

  鐵馬蹬?

  馬鞍?

  馬蹄鐵?這是啥玩意啊?

  洛陽城,一處普通的房舍。

  臘日里,馬元義的妻子不遠千里來與他一起過節,漢人對“團圓”看的極重。

  當然…

  按理來說,馬元義應該回涿郡與妻子、母親團圓的,只是…他倒是想回去,可母親…不愿意看到他呀!

  “你來這邊,娘一個人在涿郡,能行么?”

  馬元義是孝子…

  見到妻子,第一句話述的不是相思之情,而是問母親的情況。

  “娘一切都好…”妻子寬慰道:“只是過去了兩個月,如今的幽州可與之前大不一樣了…有一個正一商盟,似乎…這商盟的盟主便是天師道的一個頭目,他提及…凡是六十歲以上的老者,均由正一商盟贍養。”

  妻子細細的道:“娘吃得好,穿的也好…時不時,還有正一商盟、天師道的人來慰問、關心一番…娘的精神特別好,也特別的高興,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馬元義連忙追問…

  妻子如實回道:“只是…娘有時會在夜里,獨自一個望著窗子…偶爾時,我會提起你,可…可每次聽到你,她…她就很生氣,就像是…像是…像是要與你老死不相往來一般!”

  馬元義的眉頭重重的凝起。

  太平道耳目眾多,幽州的事兒,他也略有耳聞…聽說是,南陽的氏族在遼東挖出了金子,使得許多商賈蜂擁而至,連帶著…為了雇傭更多的勞力,這所謂的正一商盟做了許多善舉。

  說到底,還是為了“民心”…

  此前,想到這里…馬元義只覺得,有天師道的根深蒂固,怕是幽州…太平道的勢力根本無法涉足了。

  可…偏偏…

  這一次,從妻子的口中,他聽到了“正一商盟”更多的善舉,乃至于…還包括他娘。

  “唉…”馬元義無奈的嘆出口氣…

  人言,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可如今,這善舉關系到他的母親,那就截然不同了。

  “盡管有收服民心的目的,可…天師道終究與太平道不同啊!”

  “唉…”

  長長的一聲感嘆…

  馬元義的眸光中深邃了許多,像是一下子想到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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