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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 百鳥朝鳳,子龍下山

  千秋萬歲殿中,天子劉宏目瞪口呆的看著幽州傳回的奏書。

  遼東都能挖出金子!

  他覺得這個世界都瘋了。

  曾經…

  劉宏不是沒有想過,將邊陲向北延伸,延伸至遼東與幽州交界處的盧龍塞,以此作為大漢與烏桓的中間緩沖地帶。

  當年抵御匈奴時,也是在這里建立城防。

  這個想法尚未提出,劉宏就覺得難以實施。

  現在的邊防軍可不是當年武皇帝時期的漢軍,現在的烏桓也不是被漢軍趕出西域的匈奴。

  說到底,沒有人愿意把兵馬駐扎到盧龍塞。

  那里缺衣少糧,城防也需要重新修繕…

  再加上…

  能在幽州城內?

  哪個將門也不會選擇…去那更兇險的盧龍寨建立城防,去受苦受難!

  這也漢人對胡人…幾百年都沒能解決的大難題。

  幽州以北的不毛之地,太貧瘠了,沒有人感興趣!

  甚而有之,還要在那邊投入更多,傻子才會去…

  可現在…

  不是一個家族,是南陽的十幾個家族,十幾個將門后裔都把目光投向了那不毛之地。

  乃至于…奏書上提到的,所有修繕城防,興建城扈,訓練兵馬的費用,均是這群南陽的氏族承擔。

  好闊氣呀…

  果然,尋覓到金脈之后,他們變得好闊氣呀!

  一想到這兒,劉宏難免會想到此前,南陽瘟疫時,這些氏族…可是鐵了心的“自掃門前雪”,哪里管過百姓的死活!

  如今的改變…

  呵呵…

  劉宏樂了,當他看到奏書中的金子、金脈時,他樂了。

  讓這些氏族改變的不是別的,是巨大的利益呀!

  此刻的荀或站在劉宏的身旁,“陛下,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人往往會忽視生死,會義無反顧…氏族、將門都是如此,這也是為何,柳觀主能收服這些傲慢的南陽氏族之心。”

  哈哈…

  劉宏感慨:“這位玉林柳郎是很厲害呀”…劉宏露出了老父親般的微笑,順著荀或的話,他反問,“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荀卿…你說說,若是巨大的利益在眼前,真的能使鬼推磨么?”

  一邊開口,劉宏嘴唇哆嗦著,甚至激動的滿面通紅。

  荀或則笑著解釋道:“有錢能使鬼推磨…終究是俗語,可按照柳弟的部署,或許,在這遼東巨利的面前,陛下可以輕松的收服烏桓占據的遼東,如此也不失一樁美談。”

  收復失地是么?

  聽出荀或話中的意思,劉宏眼眸垂下。

  曾幾何時…

  蜩螗的國事,空虛的國庫,內憂外患…

  三年前,漢軍征討鮮卑的失利,這些…都逼得他這位大漢的帝王被迫選擇躺平。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這皇帝,肝不動了呀!

  與其累死在龍椅上,不如…徹底放飛,愛咋咋地吧!

  可如今…

  國事慢慢好起來了,黃河的水患,大量的流民沒有壓垮大漢,原本一貧如洗的國庫開始充盈,甚至大漢對烏桓還打了一場漂亮的大捷。

  乃至于現如今,邊陲的防線已經向北延伸到了幽州以北的盧龍塞。

  這不…一切都好起來了!

  如今的劉宏,他看到了希望,看到了讓大漢再度“中興”的希望…

  人為何躺平?

  就是因為沒有希望…

  可劉宏發現,自打…他的“羽兒”出現后,他有了希望,大漢亦有了光!

  這就像是后世,大量的年輕人選擇不結婚,不生孩子,不買車,不買房…有錢就花,00后整頓職場,無比躺平…瀟灑的過每一天。

  這能說明他們頹廢嗎?

  不…這是因為高昂的房價,高昂的教育、生活、醫療費用下,他們根本看不到希望!

  這是被迫躺平!

  但凡,房價腰斬,但凡…能看到希望,誰不想再奮斗一把呢?

  “荀卿,密切關注著幽州那邊,有急事可隨時向朕稟報!”

  “還有,若是玉林柳郎有什么其它的決策,第一時間告訴朕,若是需要朝廷幫上一把的,朝廷將不遺余力!”

  “喏!”

  荀或答應一聲,他能感受出來。

  盡管陛下沒有過多的情緒表達,可他的心情悵然了不少。

  就在這時。

  蹇碩急沖沖的闖入了千秋萬歲殿。

  “陛下,急報…有人泄密,似乎…有一個道教正在運作著一場巨大叛亂…如今,他們的教徒正在秘密的聯絡朝臣,意圖謀反!”

  此言一出。

  劉宏的眼眸一愣,荀或也嚇了一跳。

  這消息,無異于晴天霹靂了。

  “道教?此消息,可靠么?”

  劉宏連忙追問。

  蹇碩凝著眉,“正在進一步的調查…不過,已經可以確定,太平道的大賢良師張角將神上使馬元義派往洛陽,似乎在秘密行動!”

  提到這太平道,劉宏方才喘出口氣…荀或也是如釋重負。

  差點,他們以為是天師道有動作。

  如果是柳羽那邊,那在劉宏看來,可就尷尬了!

  太平道…叛亂?

  坦白的說,劉宏從來就沒把太平道當回事兒。

  “再探!”

  “區區一個教派,興不起什么波浪!”

  “喏!”蹇碩答應一聲,急匆匆的退出了此間千秋萬歲殿。

  “陛下…”倒是荀或,他輕聲道:“此事非同凡響,陛下千萬不要掉以輕心哪!這太平道崛起于天師道之前,聽聞在百姓中頗有民望,各郡縣均有其道觀…”

  “道教而已!”劉宏擺擺手。“或許大漢可以多出一些像是‘天師道’這般的道教,能夠幫助朕教化百姓。”

  儼然,劉宏把蹇碩的稟報當成了耳邊風。

  什么造反…在劉宏看來,道教…沒這個能量,也不會有這個人望,羽兒的天師道都不會有,更別說是一個區區太平道了!

  臘月的遼西,又是一番別樣的光景。

  吃完了最后一個蒸餅的烏桓王丘力居,定定的看著眼前一個個請戰的部落頭領。

  漢人從盧龍塞的方向偷襲他們的后方,殺掉他們的妻兒將近萬人…這是血海深仇。

  偏偏,這血海深仇也就罷了。

  如今漢人竟膽大包天到敢在盧龍塞修建城防,建立城扈,乃至于…有傳言,他們竟挖出金子來了。

  這無疑在每一個烏桓人的傷口上撒鹽。

  這對“尚武”的烏桓人來說,是奇恥大辱!

  “大王,俺手下還有三千人,俺去滅了這群膽大妄為的漢人!”

  “大王,漢人有句話叫做‘是可忍,孰不可忍’,之前打輸了,大王讓弟兄們忍了,那就忍了,可這群漢人竟然…竟然,老子不想忍了!”

  “大王,俺這也有兵,俺也要去…”

  群情激奮…

  只是…面對這些請戰的話語,烏桓王丘力居卻顯得極其冷靜,一統烏桓,將三郡烏桓聚攏成一股力量,這位年輕的烏桓王憑借的可不止是蠻力。

  要報仇,他更想報仇,他最器重的兒子蹋頓…還慘死于漢人的刀下,他沒有一刻不想再度南下殺到幽州去,將整個幽州屠城,以告戒死去兒子蹋頓的在天之靈!

  仇要報,卻不是現在!

  丘力居的眼角凝結了一層冰霜…滾燙的淚落下,隨即…與冰霜再度凝結在了一起。

  忍…忍了!

  他的心頭被一個大大的“忍”字鑲嵌。

  “都特么給老子回去!”

  “哪涼快哪待著去!”

  丘力居怒喝一聲…

  一個個嚷嚷這要出兵,糧食呢?誰給你提供糧食呢?

  總不至于,經過上次幽州的一敗,他們還天真的以為,朝發夕至…一日就能打敗漢軍吧?

  漢軍的韌性出乎了他們的意料…

  一旦陷入僵持…那…

  “大王…”

  “都下去!”

  “大王!”

  “下去…”

  丘力居的怒喝聲響徹整個大帳。

  一干部落首領泱泱著退下,只剩下一個商人模樣的漢人。

  “大王,今年…這個冬天,怕是部落的糧食熬不過去的。”這漢人露出了奸詐的笑意,“大王也知道,因為贖買政策的撕毀,大漢也不會像是往常那邊賜予部落大量的錢糧,且…幽州、并州已經封鎖住這邊的入口,怕是就要采買也是萬難!”

  “你!什么意思?”丘力居凝著眉…

  這商賈堆笑道:“大王,我的意思是,咱們這些漢商還是有辦法搞到一些糧食的!”

  “只不過,比之去年難度上翻了幾倍,這價錢嘛…”

  漢商的話,讓丘力居目光冷凝。

  其實,胡地…不缺乏漢商。

  正應了那句話“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有“利”的地方就有人…

  只不過,這些漢商把“鑌鐵”、“糧食”售賣給了胡人,他們并不在意,這些胡人會將鑌鐵段朝成刀刃,反過來去劫掠漢人。

  只要不是自己家?

  誰在乎呢?

  “價錢?怎么說?”丘力居接著問。

  “要翻一翻!”其實…這漢商報的價格已經很保守了,考慮到雙方是長期合作的關系,他也只是略微的加價,畢竟…現在從大漢的邊陲搞到糧食,難度很大!

  “哈哈哈…”就在這時,丘力居笑了,笑的十分的猖獗。“哈哈哈…連你們這些狗娘養的漢人,也敢欺負到老子頭上了!”

  “大王…我…”

  不等漢商解釋…

  “嗖”的一刀,丘力居手起刀落,這漢商的喉嚨已經被割破…殷紅的鮮血濺滿了整個大帳。

  “來人…”

  丘力居大吼一聲…

  “大王。”

  幾名胡人進入此間,看到這漢人商賈的尸體,面頰上的表情都沒有變動分毫。

  “傳令下去。”丘力居指著那漢人商賈。“整個遼西,凡是漢人商賈的,統統殺了,呵呵,他們家里多半藏著足量的糧食!”

  “喏…”

  幾名胡人雙眼冒光,興奮了起來。

  不多時…

  “啊…”凄厲的哀嚎聲響徹在此間軍帳,無數投機的漢人商賈被胡人無情的殺戮。

  他們在臨死前,被逼問出糧食的藏匿之所…

  這些糧食足以保證烏桓人渡過這個漫長的冬天。

  只不過…

  此時中軍大帳內的丘力居目光冷凝,他知道,殺漢人商賈,這是迫不得已…

  這一批漢人商賈一死,從今往后…再也不會有漢人商賈販賣食物到遼西,也不會有漢人商賈將幽州,將大漢邊陲的情報泄露出來。

  這是飲鴆止渴…

  可…丘力居有的選么?

  今年的遼西太冷了,今年沒有大漢賞賜的錢糧,今年也沒有劫掠到一丁點兒的好處!

  飲鴆止渴!

  這或許…也算是烏桓人的“破釜沉舟”!

  ——“明年秋天,本王…本王會踏滅幽州!”

  巨大的咆孝聲自大帳內響起。

  區別于春天的胡馬到了發情的季節,秋天的胡馬膘肥體壯,是他們最后的機會了。

  巍巍太行山上,一條山泉潺潺而下。

  一圈籬笆環繞著一間茅屋,一個老人正站在屋門前的草壩上,屋檐下一把銀槍斜在墻邊,迎著山風,在陽光的照耀下…發出閃爍光芒。

  不多時,一個少年拔出了銀槍…

  在老者的面前舞動了起來,槍影難覓,梨花點點如繁空星宿,翻槍突刺如龍行入海,一挑一撥,如勐虎入林,時而飛躍壓槍,時而蹲步橫掃,整個過程行云流水,剛柔并濟。

  看著少年如此舞槍…

  老人不時點頭,露出滿意的微笑。

  老者名喚童淵…

  年輕時名滿江湖,打下了這“太行槍神”的稱號,在當地極其有名。

  因為對選徒的要求極為嚴苛,童淵一生僅又三個徒弟,中年收徒喚做張繡,資質過人,傳了百鳥朝鳳槍。

  師成即四方挑戰,江湖人稱“北地槍王”,卻喜功名,跟隨其叔父張濟在關中闖蕩。

  二徒張任,蜀中人士,資質比張繡有過之而無不及,童淵也傳了百鳥朝鳳槍…

  此子好大喜功,卻又擅長偽裝,出師回蜀后,一年間便挑戰打敗了眾多高手,被譽為“川中槍王”。

  眼前的便是第三個徒兒,資質更是逆天!

  特別是對武藝的喜愛,深入骨髓,且悟性極高…上山五年便習得百鳥朝鳳槍,且領悟槍法精髓所在,比之…張繡、張任更勝一籌!

  如今…

  看著徒兒如此施展“百鳥朝鳳槍”法,童淵一邊捋著胡須,一邊遐想…

  子龍…也到了該下山的時候了。

  就在這時…

  一套槍法舞罷,趙云抱拳對童淵行禮。

  童淵點頭贊道:“好一個子龍,能將百鳥朝鳳槍使得如此得心應手,可謂是青出于藍!”

  趙云作揖道:“子龍幸得師傅悉心傳授,方有今日習得百鳥朝鳳槍!”

  “哈哈…”童淵正色道:“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間,山崩而不色變,心如止水方是正道,你槍法雖成,卻不可像你兩位師兄那般過于追逐名利,枉費了人間正義四字!”

  言及此處…

  趙云再度拱手,“徒兒遵命!”

  童淵則捋須感慨道:“你如今槍法大成,當下山除暴安良,救危扶困…然,與人打交道比與槍為伴復雜許多。若是不能良友,不能效明主,反累了這一身武藝。子龍,就要下山,你有何打算?”

  趙云已經恭敬的詢問師傅。“孩兒愿聽師傅教誨!”

  言及此處,童淵眼眸微瞇。“當今天下,若論及明主與正道,為師倒是聽說過一個地方,聽說過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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