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上午,韓烈剛從床上爬起來,就聽到了碎嘴王的大嗓門。
“哎喲,一大早上的咱們窗外就有喜鵲在叫,我一琢磨,那肯定是應在嫂子家啊!嫂子,你們家今天肯定有好事兒!”
馬紅蓮明明笑得合不攏嘴了,卻還在那里謙虛著。
“哪兒能啊,我們家今天不出去走,什么好事兒還能自己長著腿跑到家里來啊?”
“那可指不定!”
碎嘴王神秘兮兮的瞄了一眼韓烈的臥室,低聲道:“我聽說啊,咱們市里的二老板都知道你們家小烈呢!大過年的,我估摸著,肯定有重量人物上門湊熱鬧!”
韓烈剛好出門,聽到這句話,不由大為震驚。
王嫂子,你這消息渠道,屬實是有點野啊……
看到兒子出門,馬紅蓮特意抬高了音量:“兒砸,之前你不是想著要換套大房子么?咱們什么時候去看房?”
要說住得舒服熱鬧,那當然是現在的房子好。
那么多十來年的鄰居,隨便拎出來一個,都能在對方身上找到點樂子。
可是一旦家里來客人,現在的房子可就太不方便了。
而且考慮到年節時間點,來拜訪韓烈的客人基本都有些身份,樓下時不時的就停一亮豪車,在這樣的職工小區實在太扎眼了些。
如果是住在一個安保嚴格的小區里,莫名其妙突如其來的拜訪,至少能減掉百分之八十。
最近幾天,馬紅蓮應付那些不速之客,真是應付得身心俱疲。
主要是既放不開,又聊不來,然后人家還時不時的跟她搭句話,客套一下,實在太累人了。
所以,昨天夜里,兩口子就商量好了——
不能拖兒子后腿,買新房子,搬家!
平時當然還是住在這邊,熱鬧,等到逢年過節,不管韓烈回不回來,都帶著親戚去那邊住。
對于父母的決定,韓烈絲毫不覺得意外,一邊往牙刷上擠牙膏,一邊隨口回道:
“房子不用看了,之前我不是和潘大軍潘總聊了場合作嗎?他的那個湖山夢園小區就挺不錯的,咱們以后就把新家按在那兒好了……”
“哎呀!”碎嘴王一驚一乍的叫出了聲,“市中心那個夢園?我聽說是四萬多一平,大戶型不得兩三千萬?!”
韓烈淺淺一笑,在把牙刷塞進嘴里之前,回了最后五個字:“我定的樓王。”
碎嘴婆子有一個好處——不管把什么消息透露給她,她總能以最快的速度,最大程度的傳播出去。
韓烈就是想讓鄰居和父親的同事們知道,韓家現在徹底不一樣了。
發點小財,比如千八百萬,大部分的反應都是羨慕嫉妒,嘴上一邊酸著,心里一邊琢磨著怎么上門去打打秋風。
可若是真正發了大財,比如過億的體量,以他們的層次,根本就不敢再惦記。
人嘛,差距拉大到一定程度,就很難再眼紅,只剩尊敬和畏懼。
去掉了不安好心的人,剩下那些真正碰到難處的親朋,就可以讓韓勇和馬紅蓮隨便處理了,哪怕花掉一些收不回來的錢,總歸也是一種人情和善行。
“樓王?!”
碎嘴王的嗓門陡然又提高了一個八度,然后馬屁如潮的沖著馬紅蓮拍了過去。
“大嫂子啊,你就等著享大福吧,嘖嘖,夢園的樓王,那不得500平往上?到時候可千萬請我過去做做客,咱也見識見識傳說中的頂級豪宅……哎喲,不曉得有多帶勁呢!”
馬紅蓮樂得合不攏嘴,正要回話,房門突然被敲響了。
“來了來了!”
她已經很適應這種情況了,麻利的走到門前。
然后,就意識到不對了。
外面怎么那么鬧哄?
感覺好像半個單元的人都出來了……
馬紅蓮打開房門,整個人頓時一愣——她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個美麗明艷到讓她自慚形穢的中年美婦。
當時腦子就卡住了。
怎么回事?
平時來家里拜訪的,都是男人啊……
沒等她開口問,中年美婦笑盈盈開口:“您好您好,請問,是韓烈的家吧?”
“啊……是……您是?”
馬紅蓮茫然點頭,心里忽然一激靈——我去!兒子的富婆找上門了?!
老馬就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么慌過。
她也顧不得聽人家自我介紹,沒啥好氣的扭頭沖衛生間喊:“皮皮,找你的!”
韓烈牙都沒刷完呢,懶洋洋的叼著牙刷就出來了。
心想:反正都是一些小卡拉咪,會來事兒就敷衍一下,不會來事兒抓緊打發走……
結果到大廳往門外一瞅……
臥槽!
眼珠子瞪熘圓,嘴巴大大張開,整個人都懵了。
“啪嗒”一聲,牙刷摔到了地上,濺出一塊雪白的沫子。
懵嗶烈根本顧不得擦嘴,難以置信的問:“趙姨,你們怎么來了?”
潘歌忽然從父親和司機身后探出一個腦袋,扎著可愛的公主編發,笑容明媚而又頑皮。
“surprise!新年快樂呀!”
馬紅蓮看到潘歌,心里又是一激靈——我去!難道這個小仙女才是兒子的對象?!
霎時間,她又重新活了過來,急忙招呼對方進門。
“妹子,快,快進屋!”
在樓上樓下探頭探腦的注視中,趙安妮、潘歌、潘子、司機依次進門。
潘子一看到韓烈就使勁瞪眼睛,那小眼神,跟刀子似的。
司機扛著一個巨大的行李箱,把東西放在門口,然后馬上告辭:“老板,我就在樓下守著,有事兒您直接吩咐。”
潘子剛把拎著的口袋放下,聞言點點頭,沒等回話,就看到了從臥室里出來的韓勇。
老潘瞬間變臉,一臉熱情笑意,大步向著韓勇走去。
“您就是韓烈的父親吧?我叫潘勝武,這是我愛人趙安妮,那是小女潘歌。冒昧登門,老哥別見怪!”
韓勇滿臉懵逼的和潘子握手,呵呵干笑:“不怪,不怪……”
然后拿眼睛使勁懟咕韓烈——什么情況啊這是?
韓烈苦著臉,急急忙忙去衛生間漱了口,然后出來給父母介紹。
“媽,爸,這是我女朋友潘歌。這是潘叔叔,這是趙阿姨,他們一家都對我非常好。對了,媽,我給你帶回來的珍珠項鏈,就是趙阿姨送的……”
好家伙,你居然還敢提我的項鏈?!
趙安妮不動聲色的瞥了韓烈一眼,嘴角掛著意味難明的笑。
潘歌下意識的縮了縮頭,鵪鶉似的。
老韓老馬聽到韓烈的介紹,開心歸開心,可是也更麻了。
親家突然上門搞突襲,沒聽說過啊!
這可怎么搞?
幸虧潘子和安妮那都是大場面里歷練出來的,一人兩句,很快就把老韓老馬安撫住了。
潘子上來就是一套大義。
“親家公親家母,按說呢,兩個孩子只是在學校里處個對象,年紀都小著,我們兩口子不應該這么貿然登門,搞得好像怎么著似的。
不過呢,我和小韓還有一些商業上的合作,算是相當重要的合作伙伴。
去年他幫我賺了不少錢,于情于理,我都應該上門拜訪一下二位,感謝你們生育培養出這樣一個優秀的好小伙。
另外呢,也是看看兩位的意見,對孩子的終身大事有沒有什么要求,如果方方面面都對得攏,那咱們就慢慢先處著,同時也慢慢把事情推上日程……”
韓烈又開始口吐白沫了。
潘勝武你個老梆子!
不就是拿了一點點你根本用不到的二手小物件么?
至于這么往死里坑我?!
沒等韓烈回血,趙安妮緊接著又捅過來一刀。
“親家母,韓烈這孩子呢,我是哪兒哪兒都滿意,唯獨就是急了點……我們家囡囡周歲才剛滿18……哎!”
這一生嘆氣,嘆得馬紅蓮是心驚肉跳又心花怒放。
好小子,你挺能耐啊?
嗯,干得漂亮!
潘歌害羞的躲在母親身后,安安靜靜的垂著頭,馬紅蓮是越看越滿意。
但其實……她害羞個屁!
韓烈氣得牙直癢癢,被潘子和安妮的突襲給干得頭昏腦漲。
然后趙安妮還在那兒演:“不過呢,我們兩口子是真的對韓烈哪兒哪兒都滿意,所以這事兒也好辦……”
“訂婚!”
馬紅蓮一拍大腿,嗷的一嗓子就喊了出來。
那氣勢,別提了。
“大妹子你放心吧,我們家雖然窮了點,但人品從來沒有出過問題,臭小子干的好事兒,跑不了他!
你們盡管提要求,回頭咱們就把事兒給辦了!
這么乖巧漂亮的姑娘,我和老韓絕對不會讓她受了委屈!”
潘歌垂著頭,肩膀開始一抽一抽的。
哭了?
都特么快要笑噼叉了!
韓烈絕望極了。
任他有千般武藝萬般套路,眼下這場合,容得他施展么?
不能夠!
閉著眼睛等死罷了。
此時,老韓終于緩了過來,憋出來一句鏗鏘有力的話。
“先訂婚,等到夠了年紀,就讓他們正式領證!老韓家的兒媳婦,除了小潘我誰都不認!”
狗烈眼前一黑,當場就癱在了沙發里。
潘子側頭瞄了他一眼,壞笑著沖他擠擠眼睛,挑了挑眉。
小赤老,我的東西是那么好拿的?
乖乖過來吧你!
三下五除二,挺老大的一件事兒,居然就這么聊妥了。
老韓老馬是尚未適應韓烈的崛起,也想象不到他的地位和潛力,不能夠正確認識自家兒子的搶手程度,甚至還把他當成那個不好找對象的傻小子。
眼看著有一個小仙女下凡,主動送上門來,那還不趕緊死死攥住?!
而潘子和趙安妮不但能夠正確認識到韓烈的能力和潛力,同時也確認了他和自家閨女的適配性,所以哪怕有點急、有點上桿子,也要先把坑位占住了。
——誰要是以為白富美好找對象,那肯定是個未出校門的天真孩子。
其實她們可比普通人難找多了,向上太少,向下全是矛盾,興許嫁個純粹搞學術的還能幸福些。
潘子安妮活得多通透,早都想得清清楚楚的了。
于是,上門貼臉開大,直接把滑頭的韓烈按得死死的。
兩方都有強烈的意愿,而韓烈不可能表示出絲毫的不樂意,所以不到半個小時,他們連怎么辦訂婚宴都商量好了。
“今年太倉促了,明年過年吧,咱們在魔都夢城各辦一場,各自負責自己那攤……”
“好,放心吧,我們肯定要給小潘最隆重的待遇!”
潘歌抬起頭,甜甜的對著馬紅蓮一笑:“謝謝阿姨,不過我都行的……”
這假的!
然而馬紅蓮偏偏就被哄得眉開眼笑,恨不得過去摟著潘歌擼兩下。
上哪兒找這么好看還乖巧的姑娘去啊?!
傻兒子真有點狗命!
狗命男人強顏歡笑著,心里的悲傷逆流成河。
明明想的是到30歲左右再考慮這事兒,結果現在到好,20周歲都不到,就他媽要訂婚了!
到時候,以潘子的人脈,怕不是半個黃浦灘的名流都要被他請過來,然后全世界都知道我是個有主的半已婚婦男,介還怎么浪?!
一想到陳妍妃、席鹿庭、小白給、渣渣、婷婷姐都需要安撫,韓烈頓時頭大如斗。
真正能夠乖乖聽話不找麻煩的,大約只有白氏姐妹和王甜清。
不過往好處想,以小趴菜的性格和承受力,只要把她按死在床上,讓她迷迷湖湖的躺尸,她應該會對自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吧?!
韓烈忽然又不能確定了。
處對象時是一個樣,真要是訂了婚,以小趴菜的腹黑程度,指不定要搞什么妖蛾子……
啊啊啊,好煩!
事情到底是怎么變成這樣的呢?!
其實都怪韓烈表現得太妖孽。
單純能靠市場賺錢,那沒什么,每隔兩年都會有一到幾個高手橫空出世,拿股市當提款機。
然后等到屬于自己的節奏被市場所適應,賺錢的速度就會驟降。
韓烈真正厲害的,是他對于各種資源的掌控能力。
潘子作為蛇吞鯨計劃的直接參與者,可太清楚韓烈到底有多大的能耐了,這樣的年輕人,有機會成為自己的女婿,那還猶豫什么啊?
兩口子親自上門逼婚太掉價?
你們懂個屁!
把面子看得那么重要,活該你們發不了財!
反正潘子不管會不會被人嘲笑,誰愛笑誰笑去,難得有機會上門“興師問罪”,我不把你的翅膀撅折了,我就不叫潘勝武!
四個長輩越聊越熱鬧,碎嘴王忙前忙后端茶倒水,支棱著耳朵,不放過任何一點信息。
韓烈坐不住了。
勾勾手指,把潘歌叫到臥室。
小受潘本來是不想去的,她還打算矜持兩天來著。
結果趙安妮發話:“你們自己玩去吧,不用跟著我們旁聽了,沒有什么需要你們操心的事,到時候出個人就行了!”
嘖嘖,這霸氣的……
馬紅蓮也鼓勵她:“閨女,去玩吧,如果皮皮敢欺負你,喊一嗓子,阿姨把他的腿打折!”
“噗!”
潘歌一個沒忍住,笑噴了。
皮皮?!
真貼切啊……
不過她現在笑得歡,剛到臥室,就被韓烈按住了。
“好啊!你們一家三口,合起伙來偷襲我?!”
潘歌吃吃的笑著,一點都不走心的狡辯:“不怪我啊,誰知道她倆的東西那么貴嘛……不信你看看我后背,都被我媽打紅了!
其實她們要來,我是反對過的,不過你也知道,我在家里沒什么地位的嘛……”
韓烈氣得不行,剛剛抬起巴掌,還沒等抽下去,潘歌馬上就張開嘴,作勢欲喊。
小烈急忙把手收到腦后,撓了撓后腦勺,堆笑道:“別鬧,我逗你玩呢。”
潘歌笑容燦爛,小眼神狡黠極了,伸出手指,勾了勾韓烈的下巴。
“乖,給爺笑一個!”
我他媽!
狗烈努力綻放出一個和善的笑容,憋屈得快要爆了。
結果潘歌還不知足,往床上一坐,抬起一只腳,自言自語似的嘆氣道:“哎喲,從凌晨開始折騰,腿好酸啊……”
我……我忍!
韓烈狗腿的湊上去,抬起她的一條腿,小心翼翼的錘了起來。
“娘娘,力度怎么樣?”
“嗯,小烈子今兒的表現不錯,當賞!”
韓烈咬牙切齒的暗暗發狠:我且叫你得意兩天,等到回魔都的,就算你哭出征服的調調來,看我理不理就是了!
屈辱的討好行動持續了差不多有半個小時,韓烈終于把前因后果都搞清楚了。
最后目瞪口呆,哭笑不得。
誰能想到,只是順走了一套顧景舟的壺,居然就能搞出這么大的陣仗?
手真賤!
但其實吧,潘子的性格就決定了,早晚會有這么一遭。
你們處對象可以隨緣,但是眼看著古勇那里的進展出乎意料的順利,不和韓烈結成更緊密的關系,怎么互信?
那可是數十億的大場面!
其實韓烈自己也清楚這一點,只不過,他沒想到會這么突然、這么被動,因此有些不甘心罷了。
得,事已至此,別想了。
韓烈努力安慰著自己,然后開始琢磨,怎么能夠把這件事對自己的影響降到最低。
正思量著,潘歌突然問:“對了,你的班級聚會,是不是今天舉辦啊?”
韓烈心里頓時咯噔一下子。
媽賣批的,之前沒想到她要來,什么底都漏出去了!
沒法子瞎掰,他只好故作愕然的問:“好像是吧?你問這個干嘛啊?不是早都告訴過你我不會去了嗎?”
黑心白蓮溫溫柔柔的笑著,狀似天真的回道:“可是我來了呀!作為你的正牌女朋友,我有義務幫你把場面撐起來,叫那群狗眼看人低的家伙們好好看看,我男朋友現在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物……”
哎媽呀,我可真是太感動了!
韓烈感動得腦瓜子嗡嗡的,琢磨了半天,都沒想到應該怎么拒絕。
主要是吧,她又補上了一句。
“你是不是覺得不在家里招待我父母不太好啊?沒關系的,我跟阿姨說一聲,我陪你去參加同學聚會,她應該會很欣慰吧?”
韓烈沒轍了。
這女人握住了尚方寶劍是真不撒手啊……
麻痹的,去就去!
海嘯的事一句兩句說不清楚,寫作計劃里最初是有的,開篇就提到過。
不過之后能不能寫,我個人是持悲觀態度的。
不行以后放番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