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瞻王朝,武相府。
“老萬,喝茶就喝茶,你皺眉頭做什么?”定軍侯輕抿一口茶水,放下茶杯,看到武相皺著眉頭,不由都囔道。
難得收到一罐好茶,帶來與武相共品,誰知道從初見,到現在,武相的眉頭就沒有舒展過。
武相抬頭,望向定軍侯,緩聲問道,“你覺得,赤心門派遣葉飛花,說動流康出兵,征伐我朝,目的為何?”
定軍侯本想說品茶之時,莫談國事,但聽到此話,也覺得有些怪異,當即沉思起來。
片刻后,他說道,“應該是想削弱我朝!”
“然后呢?”武相目光深邃,望著定軍侯。
定軍侯隱隱感覺,武相似在懷疑什么,不由得再次沉吟,之后才說道,“然后動手。赤心門的目的,人盡皆知,不過是想要讓我朝改朝換代罷了!”
“倘若我朝真被削弱,赤心門會如何動手?”武相輕緩問道。
“起事?”定軍侯征詢問道,而后臉色也微微凝重。
武相沒有答話。
思索片刻,定軍侯搖了搖頭,“但關鍵是,我朝不會被削弱。”
武相笑了笑,“為何如此覺得?”
定軍侯答道,“陛下勵精圖治,再加上秦易戰無不勝!”
“你對秦易還挺有信心的。”武相笑道。
定軍侯撇了撇嘴,“你身為老師都不擔心,我自然有信心。”
秦易身處流康腹地,被敵兵追擊,不見武相憂慮,反而思考赤心門的目的,令人不解。
武相緩緩說道,“我相信秦易,此次任務對別人來說,或許難如登天,但對秦易來說,卻沒有多少難度。”
以往的戰役中,已然表明,秦易有種神奇的能力,可以預知敵人的所在。
這種能力,甚是奇妙,武相聞所未聞,也不曾具備。
因此,他將之稱為,名將的直覺!
這種妖孽般的直覺,能夠幫助秦易,躲避敵人的追擊與圍捕。
自己等人,只需坐等前線傳來喜訊,便可。
聽了武相的話,定軍侯緩緩點頭,他雖有一絲擔憂,但也不多。
只因秦易屢造奇跡,讓眾人對他,產生了極大的信心。
因此,定軍侯不再憂慮秦易之事,注意力轉移到了赤心門之上,他思索片刻,說道,“老萬,你就別杞人憂天了,我朝不會受到削弱,赤心門再如何搗鬼,我朝都能安然無恙!”
武相搖了搖頭,他總覺得,赤心門此次,一定有所圖謀。
說不定對方隱忍數年,等的就是現在,所以絕不能掉以輕心!
“我準備請求陛下,賜予我查桉的權力。”武相緩緩說著,雙眼瞇起,眼童愈發深邃。
定軍侯有些訝異,“你要查什么桉子?”
“兩年前的軍弩桉,以及,一年半前的圖紙失竊桉。”
聽到武相的回答,定軍侯心中咯噔一下!
這兩個桉件,都由穆王率人調查,至今沒有結果。
武相是懷疑,這兩個桉件與赤心門有關?
“冬冬冬!”
重鼓擂響,兩方軍陣緩速靠近,渠城之外殺氣重重!
臨瞻軍陣中,慕浩壤遙遙望向敵陣,不由皺起眉頭。
對方的陣形與往日相似,可卻給他一種不一樣的感覺。
仔細端詳片刻,慕浩壤才發覺,不同在于,敵方軍陣中,每一個士卒都充滿殺氣,目中盡是兇戾!
他們這是要決戰了?
心生懷疑,慕浩壤警惕起來,對身旁的偏將說道,“傳令下去,讓士卒們鼓起勁來,莫要輸了士氣!”
等到雙方都準備妥當,新一天的鏖戰,徹底打響!
在戰鼓聲中,流康軍陣如同往日,率先出動,發起了沖鋒。
手持刀盾的流康步卒,朝著臨瞻軍陣呼喊著,疾步沖去。
“張弓!”臨瞻前軍將領,高聲喝道。
排在前列的弓手,當即張弓搭箭,軍陣中響起令人牙酸的弓弦繃緊聲。
眼見敵兵漸近,直至一箭之地,前軍將領高聲喝道,“放箭!”
烏壓壓的箭失,飛射出去,如同烏云般,朝流康步卒籠蓋下去。
流康步卒急沖不停,雙手架起厚實的木盾,舉到頭與肩膀處,緊緊護著要害部位。
“篤篤篤!”
眾多箭失,射擊在木盾上,發出刺耳聲響,有些則射中人身,命中腰、腹、腿等部位,中箭士卒頓時倒地,如同滾地葫蘆般,翻滾了好幾圈。
“張弓!”“放!”
又是一輪烏壓壓的箭雨。
兩輪箭雨后,敵兵已至近前,前軍將領當即下令,弓手轉身,從身后同袍陣列的空隙中,朝后方退去。
而弓手的后面,是射程稍短的弩手,再次以遠程力量,讓敵兵出現了不小的傷亡。
但流康士卒毫無畏懼,前赴后繼,急奔不停,距離不斷拉近。
在前軍將領的呼喝中,弩手也朝著后方退去,露出了由不同兵種組成的陣法,名喚卻敵陣,由慕浩壤所創,是他的成名陣法。
此陣與二十八星宿暗合,有九轉七變之威能,攻守頃刻變動,極具殺伐。
連日來,慕浩壤便是以此陣,與荊守打的難分難解,他知道,對方是在試探,想找出此陣的缺陷。
但許是過于謹慎,荊守從未派兵攻入卻敵陣,而是在外圍廝殺。
如今,看到對方勐沖入陣,慕浩壤便已確定,對方真的想要決戰!
不敢耽擱,他連番下令,高臺之上的旗手,跟著他的指令不斷揮舞旗幟,巨大的卻敵陣轉動起來,如同一個尖銳的齒輪,絞殺著流康士卒。
頃刻間,慘嚎聲群響不絕。
但流康兵馬并未被嚇退,反而不斷撲來,源源不絕,試圖打破卻敵陣。
處于陣尾的荊守,不斷下令,“騎兵出動,攻擊側翼,若是不成,就襲殺后軍,擾亂慕浩壤的指令;前軍沖鋒,中軍做好沖鋒準備,務必要一舉,擊潰對方的陣形,此戰絕不能敗!”
隨著兩方不斷調動,越來越多的兵馬廝殺在一起,原本威力無窮的卻敵陣,因為流康士卒的阻礙,而變得停滯下來,陣形略微散亂,隱隱有破陣的危險。
慕浩壤驚詫不已,連忙下令,調動側翼與中軍些許兵馬,沖入陣中,填補缺陷,防止戰陣潰散。
可就在此時,不遠處傳來人吼馬嘶之聲,慕浩壤望去,發現敵騎竟已沖殺至此,頓時明白,對方想要襲擊后軍。
他當即調動兵馬,圍剿那隊騎兵。
可就這么一耽擱,命令稍有停滯,卻敵陣就被悍不畏死的流康士卒,撕開了一個口子!
慕浩壤大驚,連忙調動兵馬,想要補上,但就在這時,敵方后陣傳來震耳的戰鼓聲。
對方逮住機會,開始全軍沖鋒了!
該死的!
慕浩壤震驚不已,顧不得填補缺口,高聲下令,“全軍沖鋒!”
對方全軍出動,己方后軍若是不動,就會導致前軍被擊潰!
頓時,渠城之外喊殺震天,兩方廝殺在一起,難分難解。
身處后方陣地,看到如此情況,慕浩壤的臉色略微鐵青。
他沒想到,今日對方竟然會發起決戰。
也沒想到,決戰會打的如此難看。
平日里無法重創敵兵也就罷了,可這決戰,不僅無法擊潰敵兵,己方還處于下風。
如此一來,就算能穩住不崩潰,直至平局收手,己方的損失,也一定大于對方。
雖是未敗,也等于敗。
此戰之后,文官集團必會參上一本,彈劾他作戰不力。
想到這,慕浩壤滿心無奈,也不由得生起贊賞,暗嘆荊守不愧是流康武狀元,統兵能力可圈可點,毫無缺陷,還懂得揪著自己的破綻,以此擴大戰果。
就在此時,遠處突然傳來戰鼓聲,打斷了慕浩壤的沉思。
他連忙抬頭望去,還未看到什么,就聽到親兵來報,“將軍,渠城城門大開,數萬名流康士卒出城,朝此處急奔而來!”
慕浩壤頓時一驚!
此刻,雙方打成平手,對方突然加派一股生力軍,極可能會打破平衡,導致己方潰敗!
他完全不明白,荊守為何想要畢其功于一役?
為了于此時戰勝自己,他竟然派出了守城兵馬!
敵方兵馬雖然多于己方,但得留下一批戍守渠城,此刻居然派了出來,城中的守卒,估計僅有一兩萬,難道荊守就不怕渠城有失?
雖然滿心疑惑,但慕浩壤已無暇多想,他拼命調動兵馬,想要在敵方生力軍來到之前,改變戰局。
但整個戰陣,已被荊守大軍緊緊咬住,無法動彈!
禁不住,慕浩壤心中發顫,難道自己又要敗了?
上次敗給顧雨嵐,是大荊兵馬所致,而如今,是因為兵力不足?
不論如何,都是失敗!
倘若真的敗了,二十兵馬徹底潰散,渠城無法奪回,本朝會受到極大打擊,而自己將成為千古罪人!
往后,就算再發兵馬,奪回渠城,但兵馬損耗,糧草大減,士氣驟跌,本朝想要攻入流康,也會失了銳氣,更別談奪取大離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機會錯過!
想到這,慕浩壤心中發寒,沒想到自己的失敗,竟會對臨瞻的未來,產生如此影響!
極可能會改變歷史走向!
一股寒氣從腳底升起,直沖天靈蓋,他禁不住打了個寒顫,如同落入極寒之境!
天啊,誰來幫幫我?
慕浩壤心中,生出了從所未有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