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斯藏國,高老莊。
小小桃源鄉,山清水秀,楊柳依依,屋舍儼然,阡陌交通,雞犬相聞,雖無人間大富貴,卻勝在安居樂業。
這一天,悟空牽著白龍馬路過此地。
馬背上的唐僧顛簸了數日,腹中饑餓,看到這個偏安一偶的小村莊后,目光一亮,道:
「悟空,這里不錯,可以化緣。」
「知道了,我馬上去要飯。」
唐僧的臉皮抽搐了一下,糾正道,「大圣,我們是出家人,這不是要飯,是化緣。」
「少自我粉飾,天天想著不勞而獲,就是臭要飯的。」
唐三藏: ̄e ̄
相處越久,他就越討厭猴子。
「大圣,你對佛門可能有些偏見。」
「沒有偏見,都是事實。」
唐三藏再次語塞,有點牙疼了。
他發現,自己和齊天大圣幾乎沒有任何共同語言,對方不知為何,極度討厭佛門,對佛法,佛教的清規戒律都不屑一顧。
他也想和對方打好關系,可理念不合,經常是雞同鴨講,話不投機半句多,根本無法拉近彼此的距離。
二人進了高老莊。
一人一猴一馬,這樣另類的組合,引起鄉親們一陣側目。
本地鄉紳高太公得知消息,熱情招待了據說是來自東土大唐的圣僧,不招待也不行,那毛臉雷公嘴,兇神惡煞的猢猻,誰看了都發怵。
「長老,請坐。」
高太戴一件烏綾巾,身穿蔥白蜀錦衣,踏著糙米皮的犢子靴,來到屋外,對唐三藏笑臉相迎。
下人們趕緊準備茶水,素齋,果品,招待貴客。
聊著聊著,話匣子逐漸打開,高太公就開始訴苦了,說家里面被一只妖怪給盯上了,弄的人心惶惶,苦不堪言。
唐僧一問緣由,才得知是高太公的女婿為一只豬妖,暴露真身后,還纏繞高太公的小女兒高翠蘭不放。
吃人的嘴軟,這種事既然遇上了,當然要管管。
「大圣,沒問題吧?」
「放心,包在我身上。」悟空正閑得無聊呢,一聽說這里有妖魔作亂,手癢了,拍著胸脯道。
夜深人靜,孤月高懸,街道上偶有幾聲犬吠。
不多時,一陣詭異的妖風刮來,飛沙走石,人畜驚懼。
「嘿嘿,翠蘭,我進來了。」
云頭落下,豬剛鬣直奔著高小姐所在的后院而去。
整個后院被他施法禁閉了起來,沒有他的允許的話,外人是無法進入其中的。
孫悟空這會兒已經蹲在了后院的屋檐上,笑瞇瞇的看著他。
「嘿嘿,翠蘭,我也進來了。」
就在豬剛鬣進入后院的一瞬間,身上汗毛一下子豎了起來,腦后勁風襲來,他幾乎是本能地向前一撲,在地上驢打滾,分外狼狽。
金箍棒幾乎是擦著他頭皮掃過,耀眼的仙力如光劍一般切開夜幕,虛空哀鳴!
豬剛鬣驚駭無比,摸出一釘耙,向著身后狠狠的抽了過去。
鏘!!
只聽得一聲鏗鏘巨響,九齒釘耙和金箍棒在半空激烈碰撞,虛空破碎,迸射出一道道冷電火花!
豬剛鬣手腕一顫,倉促招架力不從心,虎口開裂,倒飛了出去,手中的九齒釘耙都差點脫手而出。
他肥壯的身軀撞在后院的墻壁上,石墻破裂凹陷,煙塵四起。
「誰敢偷襲你天蓬爺爺,我日……弼馬溫!!」
豬剛鬣正破口大罵,可抬頭看清了猴子的長相后,頓時嚇了一跳,滿腔的怒火一掃而空。
他二話不說,駕起黑云,掉頭就跑。
竟然是這個煞星,溜了溜了。
「天蓬哥哥,別走啊,一起快活啊。」
悟空笑容玩味,一個跟頭躍上夜幕,金光破空,直追過去。
這都能遇上,真是緣分啊。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今晚一定要好好招待這頭死肥豬。
福陵山,云棧洞。
月冷星寒,一片黑色妖云落下,豬剛鬣一臉慌張,躲進了洞府中,開啟護山陣法,避戰不出。
他不知道這只妖猴怎么會在這里,可他深知自己有幾斤幾兩,以前他還是天蓬元帥,天庭正神,有大羅法體和神道權柄,尚且不敵齊天大圣,更別說現在了。
他已經被削了仙籍,斬了法體,一點真靈轉世,雖然還有大羅道果,卻是空中樓閣,無根之萍,連當年一半的實力都發揮不出來……
可惜,他想當避戰不出,敵人卻不肯輕易放過他。
「死肥豬,滾出來!」
猴子降落在福陵山上,見他避戰,立刻施展出法天象地,仙光暴漲,化作一尊身高萬丈,頂天立地,三頭六臂的金色巨猿。
萬丈巨猿渾身金光閃耀,撐開了一片夜幕,雙瞳宛如大日,氣吞寰宇,法力澎湃,神威蓋世。
嘭!!
他抬起宛如擎天巨柱般的腳掌,狠狠踢向了云棧洞,剛猛的力量擊跨一切,一面面幡旗哀鳴破裂,仙道陣紋大片崩潰,地動山搖!
「大圣爺爺,誤會……」
豬剛鬣躲在床下,瑟瑟發抖。
孫悟空興奮的大叫道:「少廢話,快同俺老孫一戰!」
話音未落,他又補了一拳。
嘭!!
萬丈巨猿長嘯,一吼云海散,金色的鐵拳似驕陽千墜般砸向云棧洞,仙光暴涌震裂虛空,山洞炸開,整個福陵山都發出不堪忍受的哀鳴,向一側傾倒!
豬剛鬣大駭,急忙從快要崩塌的洞府中跑了出來。
見辛苦攢下的一點基業全毀了,又聯想到自己被貶下界的前因后果,新仇舊恨,讓他眼睛一下子就紅了。
「弼馬溫,你欺人太甚,我跟你拼了!」
豬剛鬣見對方不依不饒,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調動全身法力,揮舞著九齒釘耙,殺了過來。
青黑妖云滾滾,寒光乍現,九齒釘耙如惡龍的利爪一般,撕裂夜幕,狠狠抓向巨猿的膝蓋。
嘭!!
金色巨猿直接一拳砸下,擊潰妖云,把豬剛鬣捶進了地底。
以他拳頭為中心,大地崩碎,宣泄的法力洪流化作一把把耀眼光劍,撕裂無數滾石,不斷綻放。
片刻后,金色巨猿抬起了拳頭,高聳入云的龐大身軀在一片神曦中迅速縮小。
悟空恢復人身,雙手抱胸,站在原地,面前是一個大坑。
豬剛鬣躺在坑底,鼻青臉腫淌著血,身軀變得扁平了一圈,雙腿抽搐,口吐白沫。
他已經昏迷了過去,幾乎瀕死,進氣多出氣少。
「切,五百年不見,怎么還變弱了?」
悟空見天蓬元帥這么不經打,有點不屑,運轉療傷的仙凰寶術,手掌一搓,一團赤紅神焰落了下去。
赤色凰炎溫和,內部仙篆神文和一根根秩序仙鏈交織,帶著濃郁的生機和特殊的涅槃之氣,在豬剛鬣的傷口處不斷蔓延燃燒,將傷口治愈。
只治了一半,也不 等對方蘇醒,他就抓起豬剛鬣的一只腿,將他拖行下山。
第二天,清晨。
高老莊的村口,男女老少齊聚一堂,圍著一口大鐵鍋,議論紛紛。
大鐵鍋被架了起來,底部柴薪燃燒,火焰旺盛,旁邊躺著有一頭豬妖,被剝光了行頭,只剩個褲衩。
「嘶~」
豬剛鬣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眸,臉上依舊鼻青臉腫,疼的他呲牙咧嘴,他坐了起來,看到滿村的男女老少,有點迷茫。
很快,他又發現了身旁的大鐵鍋,水已經煮沸了。
旁邊還有一塊磨刀石。
齊天大圣,正拿著一把殺豬刀,磨刀霍霍向豬羊。
「鄉親們,殺豬,分豬肉了,見者有份!」
豬剛鬣:「……」
恰好此時,高太公帶著高翠蘭,和唐三藏一起趕到了現場。
「師父,救命啊!」
豬剛鬣連滾帶爬,撲倒在唐僧身前,抱住了他的大腿。
唐三藏:「……」
咱倆認識嗎,你叫我師父?
「唐長老!救命啊,我不是妖怪,乃是奉觀音菩薩之命,在此等候……」
豬剛鬣一把鼻涕一把淚,急忙把自己的身世和觀世音菩薩的囑托,說了一遍。
「你是天蓬元帥下凡?」
唐僧將信將疑。
雖說人不可貌相,可你一個天庭大神,就長這副模樣?
高太公和高翠蘭更是大受震撼,本以為這貨只是一頭有些道行的豬妖,不曾想竟是曾經的北極四圣之首,天蓬大元帥下凡。
這樣的大神,在凡間也是如雷貫耳。
悟空悠哉悠哉的磨著殺豬刀,道:
「我以前認識他,這貨是天蓬元帥沒錯,唐長老,你要不要收這個徒弟?不要的話,俺老孫可就加餐了。」
唐三藏思忖片刻,還是點了點頭,道:
「出家人當斷了紅塵俗緣,五葷三厭,持齋把素,你以后就叫八戒吧。」
雖然覺得不是很靠譜,可這是觀音菩薩欽點的取經護道人,他只能收下。
「謝師父賜名!」
豬八戒趕忙磕頭。
接著,他又走到高太公的面前,討了一身新衣服,還叮囑他要好好照顧高翠蘭,萬一和尚做不成,他就立刻還俗,繼續做高家的上門女婿。
高太公這次卻沒有生氣。
天蓬元帥,光這身份,他的小女兒就高攀了。
悟空見豬八戒還惦記著高翠蘭,一臉不屑,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以前好歹是調戲月宮的仙子,這會兒卻纏著個凡間女子不放。」
豬八戒縮了縮脖子,根本不敢頂嘴。
剛才那一拳險些把他活活打死,鬼門關前走了一遭,哪敢再惹這煞星。
唐三藏見狀,對齊天大圣的本領有了新的認知。
「走吧。」
取經小隊再次出發,隊伍愈發壯大。
如果按照西游記原著的故事線,接下來就是過浮屠山,神秘莫測的烏巢禪師傳授唐僧《多心經》,接著途經八百里黃風嶺,遇到虎先鋒和黃風大王,然后是流沙河。
可天庭神話世界源于洪荒流背景,無論是西行路線,還是九九八十一難,都有不小的差異。
取經小隊過了高老莊,沒走幾天,就直接到了流沙河。
水流湍急,渾波涌濤,浪花黃青,黑滾滾的,深不見底,似能埋葬一切事物,望之不祥。
河畔也不見渡船,白龍馬忽然 止步,發出幾聲略顯不安的嘶鳴,唐三藏這段時間久經磨難,立知河水有異,道:
「大圣?」
悟空跳了過去,左右張望,發現了一塊古樸的石碑。
石碑上有警示語:
八百流沙界,三千弱水深。
鵝毛飄不起,蘆花定底沉。
悟空睜開武道天眼,雙眸仙光閃爍,俯視著水底,一縷縷青灰的妖力,如水蛇一般和混濁的河水混同。
「有妖氣,暫時別渡河,我去看看。」
他激活斗戰金身,輪海仙力濤濤,道宮五行神祇,肺之神藏激活,一層湛藍的神曦覆蓋體表。
西游記原著中,猴子的水性不好。
可渡劫天尊的弟子沒這個問題,斗戰仙經,圣心九轉,遮天體系,修煉心肝脾肺腎五臟神藏,對應道宮金木水火土五行神祇,任何環境,都可去得。
「大圣爺,這點小事,哪用得著您親自出馬啊,我去就行了。」
豬八戒笑容諂媚,攔住了悟空,表示自己愿意走一趟。
見他這么積極,猴子也就隨他去了。
他知道八戒在討好他,但并不在意。
「噗通!」
豬八戒身為曾經掌管天河水師的天蓬元帥,自然不會怕地仙界一條有些詭異的大河,掏出九齒釘耙,毫不猶豫跳進了流沙河中。
水流很急,泥沙渾濁,妖氣彌漫,尋常神仙在水中,怕是會很難受。
可這難不倒八戒,他一揮釘耙,寒光如驚雷,切開大片混濁水流,直通水脈靈氣匯聚之地。
那有一處簡陋的水府行宮,青石鑄就,裝飾些許血色珊瑚,有白骨散落,靈氣稀薄。
「呸,窮山惡水,妖怪,滾出來!」八戒吼了一嗓子。
妖力滾動,破開水流,一尊披頭散發的惡妖沖了過來。
他長得藍面獠牙,赤須紅發,長年在河中興風作浪,專吃過路人,脖子上掛有一串所食者的頭骨,兇神惡煞。
「天蓬元帥?」
來者一愣。
豬八戒看著面前這個披頭散發的邋遢妖怪,皺眉道:
「你誰啊?認識俺?」
卷蓮大將被貶下凡后,面目全非,長的十分兇丑,一頭紅焰發蓬松,兩只銅鈴大眼,一張不黑不青的藍靛臉。
八戒竟然一時沒認出來。
「天蓬,我是卷簾啊!」
卷簾大將在流沙河這處惡水待了幾百年,吃了上頓沒下頓,突然遇到天界的老熟人,心情十分激動。
他眼眶都有點濕潤了,嗷了一嗓子,撲了過去,想給朋友一個擁抱。
八戒嚇了一跳,下意識抬腿一踢,正中卷簾大將的臉龐。
「噗!」
卷簾大將的鼻子都差點被踢歪了,血流不止,勃然大怒。
他渾身妖力狂涌,掏出了降妖寶杖。
這件兵器重五千零四十八斤,據說是魯班大師用吳剛所伐之木打造,杖心為金質,杖表纏有萬道珠絲,長短粗細,可隨意變化。
鏘!!
八戒揮動九尺釘耙架住降妖寶杖,神兵碰撞,一簇簇火花冷電照亮了昏暗的水底,水流震動,泥沙亂涌!
兩人激斗,攪動八百里流沙河。
「卷簾老弟,誤會,愚兄眼拙,一時沒認出你。」八戒毫無誠意的道歉。
「廢話少說,看招!」
卷簾大將猛力揮動降妖寶仗,劈砍挑砸,似要發泄這些年的郁氣。
可結果并沒有懸念。
卷簾大將,玉帝親 口冊封,聽著挺唬人,可其實就是個雜牌天將,負責挽門簾的侍衛,天仙修為罷了。
八戒這個大羅仙再水,也不可能輸給他。
一刻鐘后,戰斗結束。
豬八戒踩在卷簾大將的胸口上,望著鼻青臉腫,口吐白沫的老朋友,心情卻是有些暢快,笑道:
「收拾不了猴子,我還收拾不了你嗎?」
自信心仿佛一下子又回來了。
我天蓬大元帥還是挺牛的。
卷簾大將:「……」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感覺天蓬比以前更面目可憎了,以前只是不中用,尸位素餐,現在是厚顏無恥,毫無節操可言。
八戒提起卷簾大將,游上了岸。
「你也是觀音菩薩安排的取經護道人?」
唐三藏看著鼻青臉腫的卷簾大將,眉毛一挑,有點詫異。
「請師父收留。」
卷簾大將剃掉長發,作和尚裝扮,先向齊天大圣恭敬行禮,再跪在唐僧身前。
唐僧覺得這人看起來比八戒更忠厚老實一些,欣然收下了這個徒弟。
至此,取經人全部到齊了。
四人繼續西行,漂泊數日,至一嶺。
古木參天,仙葩遍地,靈氣氤氳,匯聚天地造化。
山腰上,一株九丈菩提樹前,有一柴草窩,左邊有麋鹿銜花,右邊有山猴獻果,樹梢頭有青鸞彩鳳齊鳴,玄鶴錦雞咸集。
「好一座仙山福地。」
唐三藏贊嘆不已。
悟空卻臉色凝重,掏出了金箍棒。
這讓豬八戒和沙和尚都一激靈,紛紛拿出武器,戒備起來。
菩提樹上,烏巢之中,金光閃耀,蓮花生萬朵,祥霧護千層,似有兩輪金色的烈日冉冉升起。
佛光閃耀,虛空生蓮,禪唱佛音,響徹天地。
「此地必然有真佛,菩薩!」
如此神圣的異象,唐三藏有點激動,跳下白龍馬,急步上前。
八戒和沙僧都從那兩輪金色大日中感受到了莫名的強大壓力,心神凜然,看向帶頭大哥。
悟空睜開了武道天眼,凝視烏巢。
佛光普照,那兩道模糊的身影盤坐在烏巢之上,濃郁的太陽圣力在其間滾動流淌,燃起橘紅的火苗,極致的高溫甚至扭曲了空間法則!
隔的老遠他都有種燙傷般的刺痛感,急忙閉上了天眼。
悟空心中凜然,卻沒有制止唐僧,而是跟了過去,還招呼八戒沙僧,道:
「走,看看是何方神圣!」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真有高人攔路,繞道是沒有用的。
況且,這兩個是佛門的高人,而他們是一支去西天取經的隊伍,他倒要看看對方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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