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頃,唐三藏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只感覺頭腦昏沉,精神疲憊,似乎做了一個無比冗長的噩夢。
「貧僧這是……」
他有點茫然,還沒弄明白自己怎么突然昏了過去,清風明月走進來,把他拽了出去,表示他可以滾了。
外邊,鎮元大仙的幾個弟子也立刻給悟空,八戒,沙僧松了綁,然后毫不客氣的將他們一起轟了出去。
八戒被人粗暴的推搡到了五莊觀外,抬手抓住幾件飛砸過來的行李包袱,嚷嚷道:
「能不能給點齋飯吃啊,綁了幾天,俺老豬都餓了。」
「滾,這里不歡迎你們!」
丟了鎮觀之寶人參果樹,五莊觀上下都很憤怒,鎮元大仙的一幫弟子哪會有什么好臉色,皆一臉怒容,口吐芬芳,就差沒拿掃把趕人了。
唐僧師徒在眾人的一片罵聲中,頗為狼狽的收拾行李,被趕下了萬壽山。
順帶一提,不存在鎮元子和齊天大圣義結金蘭的事。
天庭神話世界不是西游記的世界觀,雙方的實力地位目前差距有點大,又出了人參果樹失竊的事,鎮元子這會兒哪有這種心情,他沒把唐僧師徒剝皮抽筋已經是大度了。
「道友保重。」
正事辦完,雷恩在五莊觀待了數天,正式辭行。
就在這時,他忽然心有所感,抬頭,睜開破妄銀眸,穹天之上,有一縷純金色的天道功德落下,還有大片金紅霞光滾動著垂落,帶著一股大清凈、大智慧、大自在、大極樂的悠揚禪意,赫然是佛門氣運。
其中,天道功德不多,僅有一絲,幾乎微不足道。
佛門氣運倒是不少,對任何大羅金仙而言都是不小的收獲,對準圣大神通者來說則略顯雞肋,聊勝于無。
鎮元子同樣感應到了佛門氣運的垂青以及那一絲微渺的天道功德,丟出地書,承接了這部分功德氣運。
地書書頁嘩嘩翻動,吞吐土行仙光,恢復了之前的一些消耗。
鎮元大仙目露精光,手扶長須,道:
「兩難?」
沒錯,五莊觀人參果樹失竊引起的波瀾,以及勾陳出手逆轉夢中證道之法,喚醒金蟬子的記憶感情的舉動,被天道所記錄,算作了西行路上天定九九八十一難中的兩難。
其實這也合理,至少對唐僧而言,這絕對是兩次不同的劫難。
「有趣。」
雷恩的元神高高盤踞在仙臺上,識海上方,勾陳帝符閃閃發光,吞吐佛門氣運,化作一口氣運池。
水池丈許寬,泛著一層淺淺的、淡金色的功德圣水,其中還有一株微小的青金佛蓮輕輕搖曳。
帝符下方還有另外三口氣運池,分別是天庭·神道氣運池,火云洞·人道氣運池,蜀山·仙道氣運池,幾乎都有十丈寬,其中青水蕩漾,紫氣氤氳,長著十幾株紫色蓮花。
相比之下,西游·佛門氣運池不僅小,積蓄的功德氣運也相形見絀。
不過這才剛開了個頭,不急。
等取經小隊越來越靠近靈山大雷音寺,雷恩之前的種種布置,如渡劫天尊是石猴師父的這層身份,就會開始發揮作用,能截取海量佛門氣運。
他目前已經有仙道(人仙體系和蜀山劍仙體系),神道,人道,佛教,四重氣運功德加身,將來功德氣運的質和量還會進一步提升。
同時,他還是人族至尊,神道天帝,劍仙鼻祖,佛門高僧(自在王佛),受萬人敬仰,各種信仰之力也在不斷匯聚,積蓄在穹天萬象圖中。
潛龍在淵,只等一個合適的契機,就能一飛沖天。
「隆隆隆……」
老的帝輦被周天星斗的光芒環繞,駛向天邊,消失不見。
五莊觀外,鎮元大仙收回了目光,感嘆道:
「萬古悠悠,多少英雄美人塵土中,誰能屹立絕巔,笑到最后?」
他這輩子見過了太多豪情萬丈,驚才絕艷的人物,有些人,天賦才情比他還強不少,可大多意外夭折,空留遺恨。
可勾陳這種情況,還是少之又少。
他似乎比東皇還霸氣,比玉帝更有天帝風采,比佛祖更唯我獨尊,有我無敵,欲與諸圣試比高。
「只是貧道也不知這究竟是不是一件好事,神話時代,呈烈火烹油之勢,諸圣隱匿不出,天道法則不顯,看似是登上圣位的大好時機,可……」
可他總有種莫名其妙的心悸感。
這種感覺,像極了中古商周時代,封神之戰前夕。
尤其是人參果樹失竊后,他心中的危機感不僅沒有減輕,還越來越強了。
暴風雨前的寧靜。
幽冥地府,九陰山。
萬里陰山,連綿起伏,陰風浩蕩,混雜著無數冤魂的悲鳴哭嚎,以及邪神魔頭們的咆哮和獰笑,讓人瘆得慌。
一座暗金色的宮殿,被無數白骨簇擁著浮在一條黃泉支流上。
血水艷紅,不斷匯聚在宮殿底部,被六個模糊的黑色漩渦所吞噬,其中還夾雜著無數亡魂的哀鳴。
大殿中央,有一口古樸的魔井,氣息滄桑。
古井吞吐血光,其內浩瀚無限,就仿佛一個血色大界,其中矗立著十二桿幡旗,旗幟在陰風搖曳,釋放出滾滾煞氣,血煞翻涌,似要凝聚出十二尊恐怖的洪荒魔神……
「速度還是太慢了。」
魔佛黑發披肩,身材高大,穿著一身古舊的黑袍,額頭上的血色卐字符好似血色邪陽,氣息邪惡強橫。
他注視著古井中的十二桿祖巫幡旗,輕輕搖頭,對都天神煞的凝聚進度很不滿意。
黑袍人,襲擊過唐僧的魔道大羅,此時正跪伏在地,一聲不吭。
更后方,混沌石鑄成的帝座上,巫魔天帝北冥雪一身純黑長裙,翹起二郎腿,手中托著一片仙光變幻的真空凈土。
真空家鄉內光芒浮動,其中赫然生長著一株先天靈根,其枝葉青垂,樹冠上環繞五彩瑞氣,生機澎湃,結了數十枚嬰兒狀的白嫩果實。
她托舉著人參果樹,嘴角含笑,道:
「我的朋友,不要著急,需要害怕的可不是我們,我們這次有的是時間,陪他們好好玩玩。」
墻壁上,幾盞幽冥鬼燈燭火搖曳,魔佛背負著雙手,影子在昏黃黯淡的燈光中拉的很長,像是一條可以吞噬一切,深不可測的黑暗之淵。
他的氣息似乎比以前更加強大了,面無表情,聲音淡漠,道:
「魔祖隱忍萬古,又以身入局,才換來今天這個前所未有的大好局面,我們不能掉以輕心,浪費時間。」
「放心,一切都照著計劃進行。」
北冥雪凝視著真空家鄉中的那株人參果樹,淡淡一笑,「有了這個,不僅可以招募到更多的人手,必要時刻還能截取一些枝干,煉成靈寶。」
「為什么不讓我直接對鎮元子下手?」魔佛問道。
「老家伙可不是青陽,沒那么好對付,手持地書和天地寶鑒兩件極品法寶,進可攻,退可守,萬壽山福地又是位于兩大部洲的交界處,他用上登峰造極的土遁+土行仙陣,勾連兩大部洲的龍脈地氣,幾乎可以立于不敗之地,不然你以為鯤鵬為什么不去找他麻煩?」
紅云死后,鎮元子想為好友報仇,曾布置殺局,險些要了鯤鵬的命 ,還叫上幫手,一路追殺他。
直到妖師鯤鵬在北極歸墟冥海幸運的獲得了兩具先天魔神的尸骸,提煉精血,逆返先天,才擺脫了困境。
別看鎮元子平時一副老好人的樣子,手段多著呢,保命本領更是一流。
不然人家憑什么能游走在道佛之間,虎踞一方,逍遙至今?
「天地寶鑒。」
魔佛微微皺眉,很不喜歡這件法寶。
出手盜竊人參果樹的其實是他的化身,為了擺脫追蹤,帶回靈根,他還不得不繞道大雪山靈鷲洞,這才沒讓鎮元子用天地寶鑒搜查到他們的這處巢穴。
天地寶鑒,還有預警的作用,這也是鎮元子不怕被妖師偷襲的原因。
同為洪荒巨擎,有時候差距也很大,鎮元子是開天辟地之初誕生的大能,和三清二釋同輩,神通法寶都是最頂級的,離道果雛形只差一層薄薄的窗戶紙,哪天突破了也不稀奇。
魔佛,北冥雪能暗算青陽老祖,可同樣的手段未必對鎮元子有效,一擊不中,就可能暴露,引來圍剿。
北冥雪掏出一片古鏡,兩手伸出,連連結著玄奧的印法,體內精純元氣跟著運轉,漸漸分化陰陽,于掌心各自迸發一黑一白的光芒。
光芒凝聚,隨印法而變,扭曲拉伸成了一面黑白古鏡。
古境浮沉,仙氣魔光,不斷變幻,投射出幾處地方。
眾星之母,斗姆元君,縱橫星海,游歷宇宙邊荒,頭懸著一柄如意,其上紫白金黃光芒閃爍,福德深厚,功德圓滿,圣德綿長,正是洪荒世界赫赫有名之物——三寶玉如意!
她正在搜查宇宙萬域,追尋魔蹤,其中就包括太上老君帶著大天尊去過的混沌海中的玄冥祖廟遺跡,以及青陽老祖曾經駐扎的日焱星。
北冥雪面露冷笑,道:
「好一只痛失愛子的母老虎。」
另有幾處地點,紫光夫人(斗姆善尸)出現在大雪山,紫微大帝坐于天庭九重仙闕,中天北極,溝通萬星之力運轉紫微斗數,推演天機,還有幽冥地府重地,紂絕陰天宮,酆都大帝,差使鬼差搜查北邙山,甚至九陰山。
「這里也不安全了,斗姆,紫微,和各方都有聯系,正全力搜查我們。」北冥雪寒聲道。
眾星之母,紫微帝君,他們可不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老實人,前任勾陳大帝的死因真相大白后,斗姆一系的人就一直在收集情報,追查兇手,有機會絕對會報復回去。
就算兇手是一位魔道無上巨頭,也無法讓他們咽下這口氣。
斗姆一系也不得不做出誓要報復的姿態,否則人心就散了。
「酆都大帝很麻煩,能不能找機會干掉?」魔佛問道。
他們的重要據點大多在九幽之地,酆都大帝的搜查對他們的威脅最大。
「暫時不行,地藏王菩薩剛遭劫,再殺酆都大帝,九陰山一定會被天庭和靈山的強者聯手掀個底朝天,更重要的是,這樣可能會驚動——」
北冥雪臉上難得露出遲疑的表情,話說到一半,及時打住。
魔佛的眼神瞬間凌厲起來,盯著她,神色嚴肅的道:
「你怕驚動后土?北冥,我真想問問,她到底是什么態度,你能不能,爭取到她的支持?」
如果能爭取到后土大帝的支持,他們的很多困境都會迎刃而解。
十二都天魔神幡旗,完全可以投入幽冥重地,黃泉深處的三途河中,吸收整個幽冥世界的海量煞氣,迅速重鑄,甚至借助地道圣器——六道輪回盤的力量,更進一步,屆時甚至可以威脅到圣人。
北冥雪來到那口內部煞氣滔天,血海濤濤的古井之前,凝視著祖巫 骸骨鑄成的十二都天魔神幡旗,目光晦暗,表情有些陰晴不定,道:
「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態度,她并不承認我是玄冥之女,但也沒有喊打喊殺,默許了我在幽冥世界活動,但不能靠近黃泉深處的輪回核心。」
這種模棱兩可的回答,顯然無法讓她的盟友感到滿意。
魔佛眼神陰冷,額頭泛起刺目血光,道:
「她為什么不愿意支持你?你上位,建立的是巫族天庭,魔道統天,并不影響她的大地母神權柄,也不影響她的輪回權柄,她還是天庭位高權重的后土大帝,可三界之主就換成了巫族的人,你占據了天地正統,巫族的復興,不是指日可待?」
巫族并沒有滅絕,巫妖之戰結束后,一部分大巫遷移至洪荒北部,也就是現在的北俱蘆洲。
另一部分跟隨后土來到了幽冥,但并不是生活在十八層地獄或冥土的邊緣地帶,而是隱居在后土開辟的幾座幽冥洞天中,休養生息。
按理來說,為了巫族利益最大化,后土娘娘應該支持自己人上位。
北冥雪默不吭聲,神色有些疲憊,瞥了一眼黑白古境上閃過的畫面,轉身就走。
「再說吧,該轉移了,酆都大帝正在派人搜查這里,不宜久留。」
魔佛搖搖頭,道:
「兩個優柔寡斷的女人。」
他很不滿北冥雪和后土的態度,猶猶豫豫,最后只會錯失良機。
換成是他,早就撕裂神道體系,先一分為二,形成皇天統治仙界,后土主宰冥界的格局,分割陰間陽世,接下來就盡起鬼仙大軍,匯聚億萬鬼神,反攻天界,以魔噬神,以地道撼天道,以輪回覆蓋三界,統御漫天仙佛,登頂洪荒至高!
輸了也無所謂,后土本體為輪回盤,位格等同圣人,又不會死。
有這種條件,居然還猶豫不決,真是豎子不足與謀!
「轟!」
魔佛有點生氣,探出了一只深黑巨手,長有六指,不顯恐怖,也不猙獰,反而給人潤澤深邃,安寧平靜的感覺,仿佛生靈最終的歸宿,無法逃避的死亡深淵。
這六根手指分別化作幽暗漩渦,虛幻朦朧,像是連接著六條不同的大道,旋轉不休,讓天地時亮時滅,閃爍不定。
大手覆蓋古井,輕輕一推,整個大殿也跟著顫抖,被滾滾黑潮包裹,沉入黃泉支流中。
不多時,烏光一閃,整個宮殿遁入一條時空夾縫中,離開了九陰山,消失不見。
黃泉深處,一串輪回符文交織,閃耀的幽冥仙光環繞著一張巨大神秘的潔白玉輪,圣威煌煌!
渾濁的黃泉水奔騰流淌,輪回盡頭,傳出一聲悠長的嘆息。
「大劫將至。」
錯失良機?
可笑,她會不明白天庭的意義嗎?
只是,有得必有失。
天機混沌,局勢還遠未明朗,她還不急于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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