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府。
凌晨。
“郎君慢走，妾身再睡一會！”
身后傳來嚴氏那慵懶無力的柔弱聲音。
在春蘭、秋菊等侍女的服侍下，呂布穿戴整齊，神清氣爽的走出房間。
‘啊’
抬手伸了個懶腰，十分愜意。
一路走到演武廳，拿起方天畫戟舞了起來。
二年來，風雨無阻，呂布每天都要晨練一個時辰。
練完戟法，回到內室，嚴氏已經起床，并吩咐下人備好早膳。
吃完早膳，推掉嚴氏玩投箭壺的建議，呂布一個人在后花園散步。
他需要捋捋思路。
“沒想到，第一次接納周邊胡人部落進貢，竟然收到如此之多的牛羊和馬！”
呂布意外的想道。
有赫達度在外調度，他很快就收到所有胡人部落的進貢。
五十多萬頭羊，二萬頭牛，四萬匹成年馬！
“照這個數目推斷，五原郡北方千里，大概有一百多個胡人部落，人口一百三十萬左右！”
呂布暗暗想道。
大漢北方州郡人口稀少，但胡人的人口更少！
盡管如此，第一年也給他上供了如此多的牛羊馬。
“這么多羊，根本吃不完，奶牛的奶，也喝不完，馬匹也遠超五原郡士卒人數！”
“多出來的這些牛羊馬，哥還要費精力找人看養，真麻煩！”
呂布有些苦惱的想道。
還只是第一年，以后每年都有這么多牛羊馬被送來，怎么辦？
滅柯達部落，盡取其財后，呂布本就富得流油，如今更是看不到盡頭！
“麻煩，麻煩！”
背著手在后花園走來走去，呂布皺眉苦思。
“如今，糧食問題解決了，三萬士卒，即使天天吃羊肉都不怕！”
一頭羊重一百多斤，省著點吃，成年人可吃三個月！
請問，呂布現在有近百萬頭羊，三萬人天天吃，頓頓吃，需要多久能吃完？
還有，每年都會增加五十多萬頭羊，請問能吃多久？
煩惱！
當然，是幸福的煩惱！
“糧食和馬匹雖然夠了，但戰甲和兵器卻沒法充量供應，缺錢，買不了，五原郡沒有鐵礦，也無法自己打造！”
思索著當下棘手問題，呂布在后花園走來走去。
春天，懾服北方草原胡人后，九原軍隊就解決了戰馬和食物問題。
介于此，他再度命令高順，張遼等人擴大招兵規模。
但很快，就發現一個尷尬的事實。
沒有戰甲和武器了！
他此前的戰甲和兵器，來自五原郡庫存，
如今的五原郡，呂布獨大，而且，他本就掌軍隊，郡守府庫內的兵甲，自然任由取用。
可庫存有限，裝備完之前的三萬人馬，就已經所剩不多，如今再次擴充，可就沒有了。
想獲得充足兵甲，胡人那邊是沒辦法的，他們自己都穿皮襖子呢，哪來的犀利兵甲？
向上級索要？
呂布明面上只是個賊曹掾，并州刺史張懿也好，還是洛陽朝廷也罷，誰會給他？
五原郡沒有會制作兵甲的工匠，就算有，呂布也沒有兵甲材料！
周邊，除了草還是草，什么特產都沒有！
對呂布來說，唯有以五原郡邊軍的名義出錢買，才有可能得到先進的漢制戰甲和兵器。
向其他郡買，向大商人買，向中原豪富世家買。
雖然存在軍械管制，但漢末時期，很多都流于表面，只要愿意花錢，還是買得到的。
另外，除了兵甲急缺，五原郡還缺鹽。
這可要命了！
沒鹽的日子怎能長久？
但同樣，別說五原郡，整個并州都沒有產鹽地，只有向其他州郡購買。
問題是，他沒錢！
這段日子以來，呂布深深感覺到，胡人什么都好，就是沒錢這點，太讓人郁悶了。
如果胡人有錢，他呂布何至于窘迫至此？
“看來，只能走貿易路線了！”
踱步許久，呂布停下來，自言自語道。
“漢末有不少豪富商賈，做的好大買賣，只要給錢，什么都買得到！”
“哥雖然沒錢，但有牛羊馬啊，這個時代，大漢權貴的主要肉食，不是豬而是羊，而牛和馬，價值只會更高！”
“開通和中原的貿易路線，以牛羊馬換取鹽鐵兵甲，是目前唯一的路！”
“這么一來……！”
目光閃爍，呂布眼中，罕見的出現了猶豫。
他不得不猶豫。
因為，一旦和中原開展貿易，那么，五原郡內部情況，就再難掩飾，必會為朝廷所知。
威壓北方草原，勒令胡人部落定期進貢，一切相關消息，都被呂布牢牢的封鎖。
剛開始的時候，這個決定著實讓部下不解，甚至不滿。
鎮壓胡人，保一方平安，對大漢朝來說，是值得嘉獎的事情。
在觀感還停留在大漢昔日光輝歲月里的眾下屬看來，若如實上報，少不得朝廷嘉獎。
說不得，呂布就能被封為郡守，從此名正言順的執掌五原郡了呢！
理論上是這樣！
可經過前番張懿拒絕百姓請命一事后，呂布已經明白，沒出身什么都別談。
換成漢武帝時期還差不多。
現在這個時期，大漢朝的吏治和獎賞制度，早就被外戚、宦官，還有漢靈帝這個破落戶玩壞了。
沒出身什么都不是！
就是有出身，沒錢照樣什么都不是！
如果，呂布真將他在五原郡做的事情，告訴朝廷并期望得到封賞，換來的大概率是所有繳獲充公，然后言語上嘉勉幾句。
當然，不排除被封賞的可能，甚至被提拔為五原郡太守也未可知，但毫無疑問，可能性偏小！
呂布不敢賭。
雖然有可能賭贏，可他不是賭徒。
何況賭贏的概率又小。
上頭沒人，就是這么無奈！
董胖子馬上就要入京，天下即將大亂，有兵有錢有糧才是一切，什么封賞都是假的。
五原郡就在自己手上，又跑不掉，急什么？
所以，呂布毫不猶豫的壓下眾人意見，將五原郡內部消息封鎖起來。
在這個信息封閉的年代，邊境消息本就不易傳出去，何況特意封鎖？
因此，至今為止，五原郡內情況，外郡所知并不多。
至少，遠在太原晉陽的刺史張懿，完全不知道。
但是，一旦和中原州郡展開貿易，五原郡的情況，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瞞下去。
“無妨！”
雙手負后，看著花園盛開的一眾鮮花，呂布暗暗想道：
“現在是186年夏季，距離189年漢靈帝駕崩只有三年不到，就算消息泄露，關系也不大！”
他打算和冀州、青州的富商做鹽鐵生意，這些地方遠離司隸之地，洛陽朝廷很難察覺。
等洛陽朝廷知道了，以這個時代信息傳播的速度，至少也要幾年的時間。
那個時候，泄露了又何妨？
“還是有點小麻煩！”
目光幽深，呂布暗道：
“欲和冀州，青州做生意，避不開并州治所，太原晉陽的刺史張懿，若他派人查詢，多少是個麻煩！”
太原在并州東部，和冀州接壤，五原郡的商隊要去冀州，很難不被太原知道。
“無所謂！”
“就算張懿派人過來，也得他來的了，或者回的去才行！”
“哼哼！”
大袖一擺，呂布轉身，向府外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