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搜尋了一圈無果后,黑羽快斗便踏上了離開地牢的臺階。臺階很長,足有數十級。臺階的盡頭處猶如漫長洞窟的出口一樣,閃耀著太陽般刺眼的光。不過這并非說明臺階通道以及地牢下面很黑暗。恰恰相反,這下面的墻壁上雖然沒有任何火把之類的照明物,但依舊不影響視線。與其說是下面比較暗,不如說是上面太亮了。黑羽快斗邁著略微有些沉重的步伐,雙眼緊緊盯著那個通往外界的出口,一瞬也不敢松懈。他走到臺階的最高層,頓時被眼前的景象給震撼到了。這是一個空間無比巨大的蒼白房間。它的巨大已經幾乎無法用語言來形容,也超出了所有人類的認知與想象。房間的天花板和墻壁都太過遙不可及,以至于幾乎要消失在一團稀薄翻滾的白霧之中。這巨大的尺寸讓這房間與野外的廣袤空間幾乎沒什么區別。簡直是將一方閃耀的天與地,裝進了房間里。這閃耀的光芒持續照耀著。與這座光潔的房間相比,就連怪盜基德的專屬白色戰袍都像是略顯暗淡的灰色,而非白色。戰袍?黑羽快斗突然一愣,這才察覺到不對勁兒。自己現在竟然穿著怪盜基德的戰袍?剛才自己將心思全放在打開牢門和尋找父親上面,加上平時穿這套衣服出場的次數挺多的,就沒在意。黑羽快斗低下腦袋,上下打量著自己的身體。白色高禮帽、白西裝、白斗篷……就是少了伸縮滑翔翼裝置和單片鏡。這是怎么回事?黑羽快斗正納悶著,突然聽到陣陣輕柔的抽泣聲。嗚、嗚、嗚……這抽泣聲一開始還聽得不真切,在這個巨大的房間里連方向都辨別不了。但很快,這聲音便無比真實,仿佛聲音的主人近在眼前。黑羽快斗趕緊環顧四周,赫然發現在二十米開外的位置,正佇立著一身粗麻衣的小女孩。低垂著頭顱的女孩雙手不斷在眼前擦拭,她微弓著背,仿佛一個專門制造抽泣聲的機器。嗚、嗚、嗚……看到這里竟然還有其他人,黑羽快斗心中一震,頓時生出許多親切感。出于在未知的環境中,人類喜歡湊到一起的習性,或者是打聽這里情報的目的,黑羽快斗的下意識行為,就是朝著女孩的方向大喝一聲。“喂!”這一聲似乎是驚嚇到了女孩,對方只是茫然地抬頭看了一眼黑羽快斗,隨后拔腿就跑。“喂!”“別跑啊!我不是壞人!”黑羽快斗又補充了一句,可非但沒起到作用,女孩的逃跑速度似乎更快了。沒辦法,他只能身體前傾,趕緊朝著女孩的方向追去。然而女孩雖然看起來身材短小,跑步速度卻極快。加上這個房間里的光線有些過于閃耀,只要稍微注視向遠方,就感覺眼前白茫茫的一片。要是長期待在這里,恐怕眼睛都要瞎了……黑羽快斗一邊跑,一邊用力按下頭頂的高禮帽,好用帽檐制造出一些難得的陰暗。“喂!”“站住啊!”黑羽快斗在后面喊著,但小女孩像是進入暴走模式,根本不聽,甚至連頭都不回。不得已,他也只能全力奔跑,甚至不惜讓自己的身體有可能因為來不及剎住,而撞到小女孩身上。雙方的距離越來越近,直到黑羽快斗往前伸的手掌抓在了小女孩的肩膀上,這才讓其停下來。“呼呼……”小女孩好不容易停下來,黑羽快斗自己倒是喘上了。倒不是他的身體素質不行,而是他本來就不太擅長這種持續性的動作。可是反觀小女孩正一臉茫然地望著他,似乎在質疑這個大哥哥怎么這么弱啊?“你、你跑什么啊?”“哥哥我、又真的不是壞人啊……”黑羽快斗一只手按著小女孩的肩膀,以防她再次逃跑,一邊詢問道。“現在我問你,這里是什么地方?”本來黑羽快斗是想變個魔術,先逗小孩子放松警惕,然后再套話的。但現在他身上沒有魔術道具,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就只能直接問了。小女孩的皮膚偏黃,臉上有雀斑,小小的臉蛋算不上精致,屬于中等長相。她在反應了一秒后,表情有些木訥地答道:“是主人們的城堡……”“城堡?”黑羽快斗張望了一下四周,這個地方看起來可比城堡大多了,光是這個房間就足以容納下一座城堡了。“這里是卡達斯嗎?”他又問。小女孩遲疑了兩秒,點了下頭。黑羽快斗的心中并不驚訝,這是剛才在地牢里就已經分析到了的。“那你口中的‘主人’是誰?是夢境諸神嗎?”小女孩這次毫不猶豫,迅速點了下頭。“那你在這里是做什么的?還有其他人類嗎?”面對這個問題,小女孩猶豫了起來。見狀,黑羽快斗趕緊露出陽光大哥哥的溫暖笑容,安慰道:“沒關系的,其實大哥哥我也和你一樣,也是今天才剛來這里的,所以還不太熟悉……”雖然不清楚這里是怎么樣的運作機制,但黑羽快斗還是決定撒點兒小謊。畢竟對方是孩子,又是女性,以及自己長得這么帥,總能糊弄過去的。果然,小女孩猶豫了片刻,便開口回答。“我們是侍奉主人們的奴隸……”們?就是說這里還有其他人?說不定這里面就有自己的父親,黑羽盜一!想到這里,黑羽快斗的眼神立刻無比認真,雙手按在女孩肩膀上,“那你認識一個叫‘黑羽盜一’的男人嗎?”女孩的眼神思索了一下,腦袋輕輕點了點。這是這一個輕微的動作,卻讓黑羽快斗的心跳突然加快了0.5倍。父親……還活著!已經“死去”八年的父親,如今還活著!這份巨大的喜悅感讓黑羽快斗忘記了表情管理。他的嘴角喜不自勝地上揚著,就差歡呼出來了。不過他很快就恢復理智,趕緊抓著小女孩的肩膀,“快!”“快帶我去!去找黑羽盜一!”小女孩在盯著黑羽快斗瞅了一秒后,便轉身朝巨大房間的一角跑去。見狀,黑羽快斗連忙跟上。……卡達斯,縞瑪瑙之城外圍。秦智博正在一處寬大的蒼白城垛上奔跑。盡管他的雙腿保持著非爆發狀態下的最快常駐速度,前方的路途卻依舊不見太明顯的減少。之前只需要半天就能抵達最頂端的目測,現在看起來可能是一種奢望。不過好在這座城里一片死寂,既沒有守衛,也沒有門扉這種阻礙通行的東西。除了城中的某些路徑設計得有些反人類,也算得上是四通八達了。跑著跑著,一個喇叭聲突然毫無征兆地從遙遠的地方傳過來。秦智博立刻駐足,同時分辨聲音傳來的方向。下一秒,他便抬頭看向位于城垛盡頭的高塔。這喇叭聲正是傳自高塔的頂端,那上面幾乎聳入云端,所以發出的聲音聽起來很縹緲。先是一段氣息綿長的喇叭聲,緊接著是三聲銅鑼發出的巨響透徹天地。秦智博被這震耳欲聾的聲音逼得不得不捂住耳朵。不一會兒,高塔頂端又傳來了新的聲音。這是一段富有韻律與節奏的喇叭獨奏,那令人陶醉的聲音中似乎透露著世間一切的奇跡與美妙。空氣中的每一個音符都洋溢著熱情、又略顯怪異的異域風情。在這聲音之中,秦智博的眼神逐漸迷離,捂住耳朵的手緩慢松開。好在他在即將徹底松手的一瞬間,大腦瞬間恢復了理智,趕緊更加用力地捂住耳朵,這才讓自己的大腦恢復清醒。他死死盯住高塔的上方,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事情。是自己被卡達斯里的夢境諸神發現了?這種詭異的力量,也只有神明才能解釋了……他轉頭張望四周,想要尋找一個能夠躲藏的地方,但城垛上干凈無比,連只蟑螂都藏不住。而就在這時,高塔頂端的稀薄云霧突然開始詭異的變化,猶如從天穹上方鋪下來的巨大臺階。這云霧形成的臺階一邊散發著七彩的氤氳之息,一邊向下彌漫。而在臺階的最上頭,一雙腰間纏著七彩絲綢的黑人從看不清的地方走了出來。這些黑人身材高大魁梧,胸前的肌肉塊如刀切斧鑿,頭頂則是由皮帶綁著閃閃發亮的金屬。他們一只手捧著金色的香薰爐,另一只手拿著水晶手杖,從爐子口里彌漫出一道道散發著微紫色光澤的煙霧。這些人是……秦智博目光微瞇,看到了這些黑人腳上那稍微不起眼的黃金腳鐐。難道是奴隸?這些黑奴從看不清的高塔頂端魚貫而出,排成兩列縱隊,沿著云霧形成的臺階邁著莊嚴而整齊劃一的步伐。而這條臺階最下方的盡頭,正是秦智博面前不到10米遠的地方。秦智博想要趁他們還沒下來趕緊逃走,可卻為時已晚。空氣中不知何時彌漫出一種芬芳的氣味,讓他的身體動彈不得,只能平靜地等候接下來的命運。黑奴們不疾不徐,很快便來到了臺階的最底下。他們距離秦智博只有不到10米遠了,而秦智博此時的身體仍然無法動彈。不過他們并沒有繼續前進,適時停下了腳步。隨著一聲喇叭聲,上百名黑奴同時朝中間轉頭,呈兩列歡迎縱隊。不過秦智博知道,他們并不是來夾道歡迎自己的。只見一位高大且消瘦的身影正邁著莊重的步伐走下來。那道身影長著一張古代法老年輕時的俊朗面龐,身披五光十色的華麗長袍,頭戴天然閃爍的黃金雙重冠。那高傲優雅的舉止以及黑色面龐,仿佛擁有只有墮落天使或黑暗神只才擁有的魔力。他屹立在秦智博的對面,雙眼周圍卻潛伏著因為莫測幽默而閃耀的倦怠火花。就連他開口說話,聲音也仿佛忘川之水奏出的柔和音樂,在那圓潤的語調中翻起陣陣漣漪。“秦,你穿越重重阻礙來到此地,妄圖面見夢境諸神。”“但凡人是禁止與他們見面的,這是那深居于終極虛空中,無人敢言其名諱的惡魔之王,還有盤踞在其周圍的外神所定下的規矩。”“即便你已經克服了地球夢境之中的一切事物,燃燒著探尋知識的好奇心,但為了遵守規矩,你仍然會被排斥在夢境諸神的宮殿外。”“除非,你能親自前往終極虛空的尊駕前,說服祂修改這一規矩。”“現在,我為你準備一只夏塔克鳥,它將載著你穿越茫茫星河,抵達無人知曉所在的終極虛空。”“在王座前,你將再次化為能言之鳥,盡情訴說……”那尊高大的長袍加身者大手一揮,秦智博就感覺自己的身體輕飄飄的。自己的身體仿佛已經不受自己控制,竟然坐上了不知從何處出現的夏塔克鳥。又一次坐上了這只丑陋的馬頭巨鳥,但不同的是,這次秦智博的身體無法動彈,只能老老實實保持騎乘的姿勢。甚至連嘴巴都好像被人用針縫上了一樣,一聲都吭不出來。我靠!要被送走了!秦智博瞪大雙眼,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夏塔克鳥載起,直勾勾沖向卡達斯上方的天空。那天空就仿佛一張虛假幕布,被夏塔克鳥的蝙蝠翼撕開一道巨大的口子。這一刻,秦智博看見了幕布的里面。宇宙中的星穹正散發著冰藍色的微光。群星仿佛在嘲弄般跳著舞蹈,時不時轉變它們的排列,仿佛在組合成某種預示著毀滅的慘白征兆。他還看見了,充斥著以太的宇宙仿佛掀起狂風的海面,呼嘯著伸出一條條無定形的觸手。還有那咯咯竊笑、凄厲尖叫,仿佛一位位精神病人在耳邊盤繞。在跳舞的群星,以及呼嘯的以太海面最深處,是一座充斥著宇宙外最究極黑暗的宮殿。無形的笛手、吹鼓手在宮殿周圍無序演奏著。而在宮殿的正中央,那名為“終極混沌”的惡魔之王正盤踞在王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