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的樣貌嬌小可愛,栗色的頭發梳成一雙馬尾,十分抗拒地瞅著面前的幾個黑衣人。
朗姆冷漠地盯著小女孩的臉蛋,籠罩在左眼的皮質黑色眼罩反射著窗外的微光。
忽然,他的嘴角逐漸上揚,冷得瘆人的聲音在偌大的收藏室內回蕩。
“你應該就是那個解開伊勢川剛三留下的謎題的繼承人吧?”
“雖然我不知道你是哪一脈的后代,但從輩分上論起,我至少是你的爺爺……”
“你叫什么名字?”
朗姆抬了一下手,示意手下松手。
被放開了雙手,小女孩臉上的緊張表情才放松了一些,但依舊緊張地用眼珠往上偷瞄朗姆,視線不敢與之直視。
“叫……松中百合子。”
“松中……”
對于小女孩的姓氏,朗姆有些疑惑。
不過想到所有繼承人都可以通過解謎來繼承伊勢川家的遺產,也就不奇怪了。
估計這孩子的母親曾經是伊勢川家族的人。
“百合子,就你一個人生活在這里嗎?”
朗姆緩緩蹲下身,視線與松中百合子平齊。
他的臉上盡量露出慈祥和藹的表情,只是右眼的黑色眼罩與他的“和藹”有些違和。
“不……”
“還有爺爺……”
松中百合子怯生生地回答道。
“爺爺?”
朗姆在心中衡量了一下輩分,如果是爺爺的話,那估計和自己是平輩。
難道是自己的某個弟弟嗎?
作為曾經家中的老大,朗姆記得自己有兩個弟弟、兩個妹妹。
至于自己離開這個家后,伊勢川剛三有沒有繼續造人,那就不清楚了。
“你的爺爺叫什么名字?”
“他現在也在這棟房子里嗎?”
既然這里有能說得上話的后代,朗姆自然要去尋找。
他此行的目的就是拿回原本屬于自己的一切。
若是按照伊勢川剛三立下的遺囑,自己是長子,是順位第一繼承人,自然也該是第一個解謎。
憑自己的智力,解開伊勢川剛三的謎題肯定不在話下。
所以在他的眼里,這些財富本來就是伊勢川剛三專門留給自己的。
現在無論是誰拿著這筆財富,都應該還給自己了。
哪怕是親弟弟也一樣……
朗姆的右眼中閃過一道陰冷的寒芒。
可就在這時,幾人旁側的大門緩緩打開。
“誰?”
朗姆立刻猶如驚弓之鳥朝那個方向看去,兩名黑衣手下也下意識摸向腰間,將手槍掏了出來。
只見一個輪椅老人緩緩從門后出來。
“爺爺!”
松中百合子臉上一喜,從黑衣人和朗姆中間穿過去,親昵地抱著輪椅上的老人。
朗姆眼睛微瞇,打量著這個老人的相貌。
對方身穿黑色睡衣長袍,頹靠著輪椅的靠背,臉上戴著呼吸面罩,下巴是銀白色的胡子。
朗姆怔怔地瞅著對方,但在腦海思索了片刻,也沒有想到對方究竟是自己的哪位弟弟。
不過自己已經幾十年沒回過家,況且那個時候弟弟都還小,自己認不出來也屬實正常。
從年齡上看,這個人倒是比較符合自己的弟弟。
畢竟自己服用過延緩衰老的藥物,如果沒有服藥的話,現在也已經接近80歲了。
朗姆上前一步,不冷不熱地問道。
“你是誰?”
輪椅老人一只手輕摟著趴在自己腿上的松中百合子,平淡道:“一個被你虧欠了某樣東西的老人。”
朗姆的右眼微變,在腦海中捉摸對方所使用的字眼。
對方是清楚自己身份的人,甚至可能知道自己來這里的目的。
這樣一來,就只有可能是自己的某位弟弟了。
畢竟自己這些年在家族里應該都是做失蹤處理,只有伊勢川剛三知道自己是繼承了“朗姆”這個代號。
伊勢川剛三很有可能是在臨死前,將自己的存在以某種形式留在了遺囑里,告訴了后面的繼承者。
“哼,虧欠?”
朗姆發出一聲冷哼,“若你是說伊勢川剛三那個老家伙的話,應該是他虧欠我還差不多。”
“我接替他的代號,給那個人全心全意效力了幾十年,結果卻換來了什么?”
“是背叛!”
朗姆突然一吼,憤怒的聲音在收藏室回響。
“我沒有得到他親口許諾給我的‘龐大帝國’!”
“還有伊勢川剛三,如果不是他的話,我又怎么會……”
朗姆的心中不僅是對組織boss,對父親伊勢川剛三的怨恨甚至更多一些。
因為以組織boss的雄才偉略,締造出如此龐大的組織,就算是利用了自己也并不稀奇。
但是自己的親生父親,伊勢川剛三,卻是罪大惡極之人。
他利用自己的地位,不斷pua年幼的朗姆向他的方向靠攏,最終將他介紹給那個老人。
朗姆這幾天也曾想過,如果自己當初不服下那個藥丸,會是什么樣的后果?
首先,伊勢川家族因為選不出優秀的代號繼承者,肯定會迅速失去支持。
甚至有可能遭到組織boss的報復,甚至滅口。
一個不忠誠的部下以及他的子孫后代,留著還有什么意義呢?
組織的兩項鐵則:一是不養閑人,二是只要加入就沒有退出一說。
所以那看似是一道選擇題,但其實是送命題。
若不是自己的犧牲,伊勢川家族能安穩度過這些年嗎?
除了自己之外,家族的其他后代都沒有進入組織中,這不也多虧了自己的保護嗎?
正是自己的奉獻,這些人才換來平常人的生活,如今卻說什么自己虧欠他們的?
簡直荒唐!
“既然你已經知道我是誰,那我就直說了……”
“我是來取回屬于我的遺產,也就是伊勢川剛三的全部財富。”
“不過也別說我作為長子完全不照顧你們,這個地方你們可以留著。”
對于這棟天使之館,即使朗姆有些過去的回憶,但如今也完全放下了。
最重要的是接下來組織可能也會對他本人進行清算,他不可能帶著這么大的一棟房子滿世界到處跑。
面對朗姆的強硬態度,輪椅上的老人表情依然平靜,抬手將臉上的呼吸面罩緩緩摘下。
“不,你虧欠的既不是財富,也不是地位……是我的兒子。”
“你的兒子?”朗姆眉頭微皺,眼神充滿疑惑。
老人喃喃道:“我叫做羽田康晴,我的兒子就是17年前被你殺害的羽田浩司……”
老人的話音未落,從輪椅扶手的漆木突然伸出一根黑色槍管。
朗姆還來不及反應,一枚子彈就從槍管噴射了出來。
一聲有些發悶的槍響過后,朗姆的身體猶如觸電般顫抖了一下。
他感覺自己的腹部受到了一陣沖擊,渾身的力量就像被戳破一個口的氣墊床一樣,正順著那個口在飛速流逝。
旁邊的兩名保鏢當即反應過來,立刻抬起手槍準備射擊。
但是還不等他們舉起手槍,來自門口的兩聲槍響分別命中了他們的身體。
二個黑衣人應聲倒地。
朗姆不可置信地看著身邊倒下的手下,又轉頭看向槍聲傳來的方向。
只見兩個男人從收藏室的大門口走過來,一個混血面孔,另一個則是偏日本人的長相。
“你們是……”
朗姆的右眼不可思議地瞪著二人。
因為在他的記憶中,這兩張面孔一個是最近在東京很有名的名偵探秦智博。
另一個則是17年前闖入那艘船的男人,赤井務武。
“你的另外三個手下已經被我們解決掉了,現在就剩下你一個人了。”
赤井務武保持著瞄準的姿勢走過來,開口就讓朗姆放棄所有的希望。
朗姆愣了一下,轉頭看捂著松中百合子耳朵的輪椅老人,眼神頓時釋懷了一下。
“原來你們早就知道我的底細了啊……”
“不過沒用的,我現在還是組織的二把手,就算你們抓了我,也無法將我關進監獄。”
秦智博開口打破了他的最后一絲幻想,“不,你現在已經不是組織的二把手了。”
“你已經被組織驅逐了。”
朗姆的眼神再次驚訝。
落地窗外的月光照進收藏室的地磚上,反射出冰冷的光芒,照在他的后背上。
他一只手捂著受傷的腹部,面對著面前站著的三道身影,此刻的朗姆顯得孤立無援。
“原來如此,組織里面還有你們的臥底……”
“是庫拉索吧?還是波本、基爾?”
“至少有庫拉索吧,畢竟沒有她的話,波本和基爾也不可能活到現在……”
朗姆的思維依然敏捷,立刻想通了其中的問題所在。
但是秦智博冷冷看著他,沒有回答他的疑惑。
這朗姆反而冷笑一下,繼續問道:“你們準備拿我怎么辦?”
“是想把我抓起來,然后逼問boss的情報嗎?”
“不過很遺憾,我也不知道boss的下落……”
朗姆的話還沒說完,羽田康晴突然憤慨地吼道。
“我要你為我兒子償命!”
羽田康晴突然去操控輪椅扶手上加裝槍管,但好在旁邊的赤井務武立刻抱住了他的身體。
“羽田!”
“我理解你現在的心情,但是不能讓他就這么痛快地死了啊!”
“關于組織,我們還能他口中撬到很多情報!”
赤井務武的動作幅度不大、卻十分堅實有力地搖晃著羽田康晴的肩膀。
松中百合子也趴在羽田的膝蓋上,淚眼婆娑地抬頭看著。
“爺爺……”
羽田康晴看著面前的赤井務武,又低頭看了一眼松中百合子,最終還是緩緩松開了右手,痛苦地閉上了雙眼。
秦智博依舊立在原地,保持著手槍對準朗姆的姿勢。
此刻,月光中的三個男人仿佛又回到了19年前的夏威夷海灘上。
依然是合照上的三人,可是卻已物是人非。
為三人合影的羽田浩司已經不在了。
“呵呵,原來是想為那個天才將棋手報仇嗎?”
這時,朗姆冷笑一聲,繼續發出聲音。
“本來我沒想殺他,但是他為了保護那個女人,主動說出了boss的名諱,我才不得不將他滅口。”
“他叫做羽田浩司!”羽田康晴怒吼道。
但緊接著,他就因為用力過度咳嗽起來,赤井務武連忙幫他拍打后背。
朗姆鼻子輕出一口氣,瞄了一眼羽田康晴,并未接茬。
他繼續道:“真是可笑……”
“羽田浩司可能做夢都想不到,自己拼上性命保護的女人,其實也是boss的人。”
“其實不光是他,連我都被騙了……”
朗姆的嘴角上揚出一抹笑,只不過是自嘲的冷笑。
隨即,他的身份微微顫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秦智博見狀立刻意識到不對勁兒,趕緊上前查看。
只見朗姆的呼吸節奏突然紊亂,鼻孔也有少量鮮血冒出來。
羽田康晴所使用的子彈口徑非常小,打的又不是致命位置,按理來說不應該出現這樣的反應。
秦智博立刻意識到朗姆應該是服毒了。
而事實也確實如此。
朗姆在看到手下被擊斃的瞬間,就將事先藏在嘴里的毒服下了。
無論是被警察抓,還是被組織的人帶回去接受審判,都是他無法接受的。
所以他已經做好了時刻自我了斷的準備。
秦智博知道朗姆已經回天乏術,趕緊抓緊最后的時間向他提問。
“你說的那個女人,是蕾切爾·淺香嗎?”
“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秦智博已經從詹姆斯那里得知了若狹留美消失的事情。
如果淺香的身份不對,那么灰原哀的消失很可能是她造成的,而不是朗姆。
然而朗姆坐在地上,一只手撐著地面,硬挺著上半身不倒下,一副打死也不說的樣子。
誠然,他對boss很失望。
但這并不意味他就要讓紅方得利。
而秦智博對朗姆的態度也早就預料到了,畢竟是組織的二把手,怎么可能立刻倒戈?
否則朗姆也不會獲得boss的如此器重了。
于是,秦智博掏出早就準備好的信件,拿在朗姆的眼前。
“這是你父親臨終前給你寫的信,難道你不想看嗎?”
當看到這封信的一剎那,朗姆的右眼瞳孔瞬間瞪大。
他抬起那只沒有撐著地面的手想要去抓信封。
但秦智博十分靈巧地將信往后一撤,讓他就是抓不住。
見狀,他嘴角輕咧,鮮血從牙縫中滲到嘴唇上。
“是那個女人……帶走了……雪莉……”
“我不知道她的身份……但和那艘船……有絕對關系……”
朗姆不斷喘息著,斷斷續續地說著。
秦智博等了兩秒,在確認他的表情不是在說謊后,將信扔向了他。
輕飄飄的信封飄到地上,朗姆猶如一條喪家之犬匍匐到信前,雙手顫顫巍巍地將信封打開,信紙抽出來。
信的前面,是伊勢川剛三對財產繼承者說明自己的財富并非正當來路,而是借助了邪道的力量。
只有最后一句話,是伊勢川剛三想要對大兒子說的。
朗姆,你的父親在地獄等你 當朗姆看到這一句話的瞬間,喉嚨一甜,雙眼猝然瞪大,拿著信紙的右手向外側一倒。
朗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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