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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6 陸飛我,平平無奇

  如果擱3年前,黃博打死也不會報藝校,也沒有這個念頭。

  不說他這個長相,他今年26歲,已經熬出頭,酒吧唱歌兼職舞蹈教練,一個月能賺一萬多。

  但看在好兄弟高糊的面子,就演了一個叫管糊的電影,上車走吧男二號,偏偏這么一試,讓他愛上了表演。

  然而,工作人員一句話深深刺激了他,“非職業演員怎么能和職業演員比?簡直是笑話!”

  于是,他專門來考培養職業演員的學校。

  “哎,哥們,北電你報了嗎?”

  “就報了中戲。”陸飛搖搖頭,藝考生一般兩頭下注,北電也考,中戲也考。

  黃博上下打量,“這么有信心?也是,就你這個條件,長得這么帥……”

  “那你可就大錯特錯了。”

  陸飛把煙屁股丟在地上,抬腿碾滅,“中戲出演員,北電出明星。我整個人往北電一戳,哥們信不信我做個廣播體操都能進?但中戲就不一樣,招人可不全看臉。”

  “真噠?”黃博眼里發光,心里最怕的就是以貌取人,過不了長相這關。

  陸飛擰開保溫杯,一邊點頭,一邊喝胖大海。

  中戲招人,主要看老師、考官,他們往往會考慮4年后的畢業大戲要演哪一出,然后用劇組選角的標準挑考生。

  比如茶館,生、旦、凈、末、丑五大行當,樣樣不能少,像何斌、倪大虹這樣長相磕磣的,就有機會考入中戲。

  “照你這么說,我還真有戲!”黃博昂起頭,激動不已。

  “至少比北電有戲。”

  陸飛仔細一想,印象里黃博單單北電就考了兩年,都因為長相沒考上,后來改報不看外貌的配音系,才如愿以償,這回也許有機會做校友。

  “入場了,入場了!”

  人群里不知誰喊了一聲,頃刻間,排成4條長龍的隊伍,人頭攢動,魚貫而入。

  陸飛沖秦海路招招手,緩緩往里走,完全不是考生的心態,像個游客閑逛。

  路過小的可憐的操場,往南面,是一溜仿舊式的平房,那是聲樂室,房前有著一溜的檐廊。

  檐廊下面,外面的空地上,甚至操場上,都有學生在練臺詞。

  “我看吶,這大清國是要完啊!”

  “這是勇敢的海燕,在怒吼的大海上,在閃電中間……這是勝利的預言家在叫喊,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數九寒天冷風嗖,年年春打六九頭,正月十五龍燈會,一對獅子滾繡球……”

  有的吊嗓子,有的繞口令,有的朗誦詩歌,有的演茶館里的茶客。

  不過正經人誰看這些,沒走多遠,迎面就碰到幾個青春靚麗的女生,穿的冬裝也難掩美貌,長發飄揚。

  其中一個,右肩戴著志愿者的紅箍,氣質長相神似高媛媛,定睛一瞧,呦,余歡水的老婆?

  “是陸飛對嗎?”女人停步,“我叫高璐,海路姐給我看過你的照片。”

  陸飛挑挑眉,這都有安排?

  報出考場號,高璐把他到01號考場。

  一間小教室,不算窗明幾凈的屋子,門外擺著十張椅子,根本不夠坐,一群人站著,包括張陽,一雙雙眼睛就看到他們倆有說有笑。

  嗎的,這么快就勾搭上學姐啦?

  “謝啦。”

  陸飛剛道完謝,突然間,一個黑影出現在自己面前,擋住視線,黑不溜秋,跟從地里刨食的二流子一樣,模樣青澀,痞氣十足。

  “好看吧?你考入中戲,就可以追學姐。”

  陸飛看清人的長相,站在他面前的居然是鄧朝,回道:“免了,我有女朋友,長的還不錯。”

  伱丫夠可以啊!鄧朝挑挑眉,“你多大?”

  “虛歲19。”

  “那你得叫我鄧哥,要么朝哥。”鄧朝靠在墻壁,特自來熟,“或者有機會叫學長,我也是表演系的。”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明擺著暗示對方:快接茬吹水,給爺捧起來!

  陸飛憋住不笑,很配合地點頭:“好像聽說過。”

  鄧朝咧開嘴,“嘿嘿,朝哥我剛拍完于向遠導演的一個劇,于導知道誰嗎,國家一級導演……”

  陸飛琢磨出來,敢情他以為自己剛才在嘚瑟,現在他要嘚瑟回來。

  閑扯了半天,鄧朝才發覺:“那個,你貴姓?”

  好嘛,嘚瑟了這么久都沒問名字!

  陸飛有一搭沒一搭的回,他只想一人靠墻靜靜,等著喊號考試,丫的這貨卻想再嘮十塊錢的,幸虧鈴聲響起。

  “鈴鈴鈴~”

  “咳咳咳,考試開始。”

  鄧朝立馬換了張臉,不再嬉皮笑臉,站在走廊里喊出10個考號,其中正好有陸飛。

  走廊里的男男女女四處張望,看著第一批敢死隊進屋,氣氛突變,寂靜中透著一絲焦慮。

  甫一進門,對號入座,陸飛排在最后一名。他稀奇地環顧一圈,兩側堆滿桌椅,中間騰出一片空地,留著的桌椅坐了3個人,兩女一男。

  據秦海路的情報,男的是徐翔,未來的院長,女人里年輕戴眼鏡的,叫郝蓉,而正中間的銀發老婦,自然是帶出無數明星的常梨。

  初試的科目很簡單,自我介紹+限時3分鐘的朗誦,測的就是外形、聲音、臺詞。

  “各位老師好,我叫鄭小東,來自……”

  第一個出場的,出乎意料地不怯場,雖然后面的春天,十個海子,語速稍快,略顯緊張,但比后面兩個強得多,至少不會磕磕絆絆。

  第四個是一個女生,儀態形體一眼就看得出是練過的,她大大方方地自報家門。

  章歆藝,耳熟。

  陸飛正思考在哪里聽過,不知不覺輪到了自己,他步伐從容地走到考官面前,還是那套流程,但隱去互聯網創業那段不說。

  還是想以普通人的身份跟他們相處吧!

  徐翔、常梨瞇著眼,露出詭異的笑容。

  郝蓉審閱他這張報名表,眼睛越張越大,最后扶了扶眼鏡,“陸飛同學是吧,你拍過戲?”

  陸飛白了白眼,表里不填著嘛。“目前只拍了一部,17歲的單車。”

  這話猶如驚雷,立刻在教室內外炸響,一個個考生露出驚愕的表情,或大或小,心里五味雜陳。

  “嗯?!”

  在門口守著的鄧朝一個激靈,忍不住把頭偷偷地探了進來,側耳聆聽。

  什么,還沒上學就拍了電影?

  還特么“目前”,你還想拍幾部啊?

  “導演是誰?”

  郝蓉可不會因為拍過戲就高看,阿貓阿狗拍的爛片,就算演了也是濫竽充數,反而拉低印象分。

  這回,不用陸飛親口回答,徐翔代勞:“王曉帥。”

  處女作,第六代,還男一?

  郝蓉一改態度,很正經地看了陸飛兩眼,電影先不論好壞,起碼藝術形式是中戲所贊賞的。

  “王曉帥是誰啊?”

  考生們竊竊私語,大多數搖頭不知,而鄧朝眼睛瞪得圓溜溜,嘴巴張大。

  雖然他也完成了銀幕處女秀,可在中戲的心目中,電視劇哪里能跟電影比,逼格就不一樣!

  這哪來的高中生,忒橫嘛!

  郝蓉清清嗓子,示意安靜,“咳咳,這個不要和陌生人說話,你是文字編劇,這個劇有在電視臺播出過嗎?”

  陸飛道:“劇本已經在定稿階段,出于保密協議,我只能說我能說的。”

  啥,編劇?還特么保密協議?

  鄧朝整個腦袋都鉆到教室里,剛才的嘚瑟樣蕩然無存,望著陸飛的側影,兩個眼珠子都快瞪出來。

  當了2年志愿者,就沒見過這么野的考生!

  郝蓉本想繼續求證報名表的可信度,常梨拍了拍她的手,“不要問了,注意時間。”

  徐翔點頭同意:“他后面履歷的也不要提了,要注意影響。”

  對嘛,注意影響!

  陸飛無不贊同,我還想以普通人的身份與同學們相處,然而借著余光一看——

  教室里的其他考生,一張張臉寫滿大寫的懵圈,窗戶之外,議論聲若隱若現。

  這些考生,以前有學跳舞的,有學戲曲的,也可能在培訓機構學過表演,甚至有在劇組里跑過龍套,演那種幾個鏡頭沒有臺詞的角色,可萬萬沒想到會蹦出這么個玩意兒。

  幾乎沒有人再關注陸飛接下來的朗誦,更關心他的身份,星幾代、導幾代、富幾代,還是……

  事實上,陸飛的朗誦可不差,正兒八經地練了半年,專挑了少年中國說:

  “今日之責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少年智則國智,少年富則國富。少年強則國強,少年獨立則國獨立。少年自由則國自由,少年進步則國進步……

  少年雄于地球則國雄于地球,紅日初升,其道大光……”

  話音落,目光跟常梨、徐翔對上,就見他們露出滿意的怪笑。

  “你們回去等成績吧,換下一批考生。”

  “謝謝老師。”

  陸飛禮貌地鞠躬,然后走出教室,拍了拍傻眼的鄧朝,“朝哥,該喊下一批人了。”

  鄧朝如夢初醒,啊了一聲,“請……請……”說話斷斷續續,大腦嗡嗡作響還沒恢復。

  陸飛從考生面前經過,一個個心思各異,男的充滿忌憚,女的暗送秋波,耳畔邊依稀能聽到:

  “有那么億點點帥。”

  “像古天楽。”

  “呸,明明像金城舞……”

  哎,你們不要因為我的顏值,就忽略我的努力嘛!

  陸飛搖了搖頭,腳步輕快,給他們留一個后腦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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