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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 大過年,寂寞了

  但凡春晚中標,央媽會附贈大禮包。

  除了一次“春晚標王”的媒體采訪,春晚節目結束以后的片尾鳴謝會登上“七里香”的企業名,相當于一個曝光的小窗口。

  另外,還給一兩個觀眾名額,邀請企業代表光臨現場。

  每到節目運鏡,特別是小品相聲這種語言類,當演員的包袱引出一串笑聲后,電視畫面會非常適時地切入臺下某個觀眾。

  這些人里頭就有中標的企業代表,都在觀眾席顯眼位置,專門有特寫。

  七里香拿下“春晚標王”,自然得到兩張入場券,陸飛把難得的機會交給陸云、蕭紅梅。

  畢竟這年頭的春晚不用像坐牢一樣,沒有尬笑,也沒有主旋律,節目精彩得很!

  蕭紅梅心里向往,但還是拒絕:“我們去的話,不就把你一個人留家里了嗎?”

  “是啊,我跟你嫂子去看春晚現場,把你一人撂下,那還是過年嘛!”

  陸云點頭附和,同樣不舍得舍下陸飛。

  “大哥,嫂子,你們可以提前退場啊。”

  蕭紅梅錯愕道:“提前退場?”

  “一般觀眾肯定不能提前退場,咱們是一般觀眾嗎?”

  陸飛意識到他們還沒有適應身份轉變,雖然依舊住在窮宣武,但自家已經暴發。

  對哦!

  哥嫂兩人猛然才發覺今非昔比,家底千萬都算是低調,他們四目相望,“真的能提前退場?”

  “當然,金主提前一個多小時都不算事,我就在家包餃子,等你們回來一塊吃。”

  陸飛說話間,身后的玻璃窗閃過一個人影,秦海路唰地走入屋內,直截了當讓他幫個小忙。

  “借你當一回司機,明兒跟我到車站接人,曾麗她媽和她妹來燕京陪她過年。”

  “咦,學姐人去哪兒?”

  “她去美利堅看她爸,要春晚當天才回來。”

  秦海路口風嚴實,不過陸飛卻早早知道曾麗的父母離異,只是沒想到曾父竟然會是富商。

  第二天的下午,4點25分,火車這個點到站。

  陸飛穿著羽絨服,在馬路牙子抽支煙的工夫,就看到從車站里走出秦海路,身邊多了兩個女人,她們大手牽小手。

  陸飛趕緊把煙掐滅,迎上去搬行李,默默當一回工具人,在秦海路的介紹下,認識纖瘦優雅的曾母,還有古靈精怪的曾雨。

  “哥哥好。”

  曾雨頂著櫻桃小丸子的劉海,禮貌問好。

  “你好。”

  陸飛早有準備,從口袋里摸出一把糖果,遞了過去。

  “謝謝哥哥。”

  曾雨斜視了眼曾母,見她點點頭,頓時心花怒放,高興地收入兜里,“哥哥,你是我姐姐的男朋友,還是海路姐姐的?”

  “咳咳!”秦海路瞪大眼睛。

  陸飛玩心大發,開著玩笑道:“你覺得我是誰的男朋友啊?”

  曾雨眼骨碌一轉,笑吟吟道:“我姐姐的!”

  秦海路白了下眼,“小雨,他呀,是你姐姐的學弟,只是朋友。”

  “學弟就不能泡我姐姐嗎?”

  曾雨磕著糖,想繼續往下說,注意到曾母不易察覺地拉了下她的衣服,立馬閉上嘴。

  曾母面帶微笑,上下打量陸飛,相貌堂堂,氣度不凡,不禁多看幾眼。

  “辛苦你們來接我們。”

  陸飛客客氣氣,把行李全放后備箱,然后載著一行人到曾麗的出租房,很快地抵達小區,把她們撂下走人。

  望著拐彎消失在胡同的奧迪,曾雨吃著糖果,好奇道:

  “媽,這個哥哥這么熟練地到姐姐家,肯定經常來。”

  “吃糖都沒堵住你的嘴!”

  曾母睨了一眼,心里卻暗暗記下。

  2月11日,除夕夜。

  小區里的鞭炮接二連三地炸響,花炮升騰,五彩斑斕,在夜空中釋放光芒。

  曾雨趴在窗口,雙手捧臉嘟著臉,羨慕地望著同齡的小孩們,突然間,出現一道熟悉的身影。

  等了一天,終于等到曾麗。

  “媽,姐回來了!”她邊跑邊喊。

  曾母系著圍裙,端菜走出廚房,把菜盤擺滿桌子,巴巴地看向敞開的門。

  眨眼的工夫,曾麗牽著妹妹的手,一同踏入屋里,就聽曾雨大聲嚷嚷著“姐姐回家了”。

  曾母把曾雨打發去洗手,留出空間跟大女兒寒暄,幾乎一年沒見,有說不完的話。

  “媽,爸給我在洛杉磯買了一套房子。”

  曾麗糾結了片刻,弱弱道。

  “他給你的,你就收著。”

  曾母不動聲色,仿佛在聽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更不想多問半句,反而看似無意地把話頭移到陸飛。

  “你那個學弟幾幾年的,比你小幾歲?”

  “他83年的吧。”

  “也就是比你小7歲?”

  曾母挑了挑眉,才萌生的興趣立馬蕩然無存,一表人才,年少有為,就是年齡差忒大。

  曾麗嗯了一聲,嘴角向下一扯,帶著微微的苦意。

  “這個年輕人很不錯。”曾母感嘆道。

  曾麗擠出笑容,脖子僵硬地點點頭。

  曾雨踩著小碎步,嚷嚷說:“是啊,姐姐,那個飛哥哥好帥啊,好像還開什么公司。”

  “就一把糖,看把你收買成什么樣。”

  曾母掐了一把小女兒的臉蛋,接著在廚房進進出出,提出一個袋子,里面裝有一大盒餃子、鄂北土特產,滿滿當當,全是送給陸飛。

  “送給學弟?”曾麗眨了眨眼。

  曾母道:“畢竟接了我們,要好好謝謝他,你辛苦跑一趟,應該認識他家的路吧?”

  曾麗略慌地抓了下頭發,霍地起身,“我、我、我洗個澡就去。”

  菜市口胡同,張燈結彩。

  立起的紅旗在寒風中狂卷,大雜院的墻外,到處都是歡聲笑語,墻內燈籠高掛,滿院亮堂堂,但冷冷清清。

  陸飛一個人在屋,孤零零的,電視里播著馮恭的《臺上臺下》,七里香的廣告剛剛過去。

  “唉!寂寞啊!”

  他拿筷子夾餡兒,擱在皮里再對折,把邊緣的面皮捏出花邊,手上、臉上都沾著白面。

  “親愛的觀眾朋友們,我想死你們啦!”

  馮恭才喊出口頭禪,院外響起一陣敲門聲。

  “誰啊?”

  陸飛穿過門洞似的過道,打開門,還沒見人,一股淡淡的清香順著氣流飄到鼻間。

  臥槽,半夜女鬼夜敲門?

  定睛一瞅,還真是“女鬼”曾麗,穿著一件紅色絨毛衣,頭戴毛線帽。

  “學姐,你怎么來了?”

  “我、我媽讓我來給你送這個。”

  曾麗站在大院門外,避開陸飛的眼神,心虛地把袋子遞了過去,“謝謝你來接我媽和妹妹。”

  “嗨,這算什么事,謝嘛。”陸飛邀請到屋里坐一坐。

  曾麗咬下嘴唇,讓輕微的疼痛提醒自己,事先就想好只送東西不進屋,送完立馬閃人。

  然而,陸飛冷不丁地說了句:“學姐,家里就我一人,進來喝口茶,我再開車送你回去。”

  “怎么只有你一個人,你大哥嫂子呢?”

  曾麗鬼使神差地邁過門檻,張望四周,秦海路那屋黑燈瞎火,而陸飛這屋雖然亮堂堂,但真地空空蕩蕩。

  “呶,電視里呢。”陸飛道。“他們在春晚現場。”

  曾麗掃視一圈,掃到包餃子的地方,掃到餐桌上擺著的冷碟、醬菜,分毫未動。

  “你還沒吃飯?”

  “沒呢,等我大哥嫂子回來。”

  “那要等好久。”

  曾麗伸手,直接從袋子里拿出那盒餃子,揭開蓋子,還冒出熱氣。

  “這是我媽親手包的鄂北餃子,叫包面,韭菜臘肉餡,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這玩意兒倒新鮮。”

  陸飛看著跟水餃迥異的包面,感興趣地抓進嘴里,一口麻辣直沖味蕾,嘶地一聲吸口氣。

  “辣,香!”

  “香就多吃點,墊下肚子。”曾麗搶過包餃子的活,“你吃吧,我幫你包。”

  陸飛也不客氣,肚子的確有點餓。

  “蘸著醬吃,這有醬料包,放了很多辣椒油,小心辣。”

  曾麗凝視著他一口一個,吃得津津有味,心里竟暗暗高興,笑眼彎彎。

  她一直很小心,也很容易滿足。

  給的愛一直很安靜,只要能換回偶爾的關心。

  燈光下,兩個人的人影落在一面墻壁上,本來他該形影相吊,這下她在,所以有了伴。

  男人吃餃子,女人包餃子,看春晚,聊著天,年味自然就來了。

  “嘶~”

  陸飛不覺得寂寞,倒覺得辣。

  嘴里冒辣味的白氣,連忙喝了口可樂,頓覺辣味更重,一股熱氣突然上下翻涌,滿頭都是汗。

  “吃辣怎么能喝可樂。”曾麗抽出紙巾。

  陸飛伸手去接,卻見她主動幫自己擦拭額頭的汗珠,下一刻,她的手猛地一顫,像觸電一樣縮了回去。

  四只眼睛,兩道目光,碰撞在一塊。

  剎那間,靜悄悄的,連空氣都很安靜,只有電視的聲音,鞭炮的聲音,煙花的聲音。

  他們兩人,安安靜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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