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啟金壕擲70萬拍下藏獒后,帶陸飛來到他竭力推薦的飯館。
等菜端桌的工夫,陸飛裝作若無其事,閑聊起藏獒,套出狗糧里大豆的消耗等等信息。
如今藏獒熱才剛開始,養殖規模不到千家,但增長速度奇快,吐蕃、西海還有甘隴,三省新增了上百家,要知道泡沫破裂時,光遺棄的藏獒就有數萬頭。
但遠水解不了近渴,不足以填補被禽流感打擊的家禽養殖業缺口,對大豆和豆粕的銷路只能算聊勝于無,關鍵是這個噱頭 把大豆跟藏獒掛鉤,資本市場最喜歡故事!
“陸老弟,咋樣,你要藏獒不要?只要你開金口,我把最好的那頭給你送來。”
劉啟金擰開玻璃瓶的隴南春,把酒杯斟滿。
陸飛仍然婉拒,話鋒轉移到沸沸揚揚的大豆之戰,國際糧商一賤西來,和國內大豆談判團紫禁之巔,大戰三百回合。
“這事我知道,電視里老播。”
劉啟金撓撓頭:“透他嗎,我也有心出把力,可我幫不上忙,不過陸老弟你不一樣,飛購網有那么多用戶,再辦他一個雙十一!”
“離11月還早著,只怕很多大豆企業撐不到那個時候,不出半年就要死掉一半。”
陸飛順嘴一提,他是魯花的二當家。
“哎幼,陸老弟,我馬上給公司打個電話,今后礦上都用魯花的油。”
劉啟金雙手端起酒杯,“當然光我一家還不夠,等回到晉西,我勸我那幫朋友都用魯花。”
陸飛道了聲謝,碰杯后淺嘗一口,“不光豆油,還有豆粕。”
劉啟金詫異不已,現在鬧禽流感,家禽養殖戶成“窮鬼”啦,沒油水可榨了。
陸飛笑瞇瞇地望著,根本沒打算榨血本無歸的家禽養殖戶的錢。
劉啟金不禁錯愕,兩眼圓瞪。
就在此時,老板娘端上羊肉,操著口不流利的普通話說:“菜上齊了。”
劉啟金遞上小刀:“來,陸老弟,趁熱嘗嘗,我可以說這是當地最好的手扒羊肉。”
陸飛一手拿刀切割,一手抓肉入口,手扒羊肉不烤不涮,不腌不炒,就簡簡單單地過水一煮,沾上醬油辣椒粉,別有一番滋味。
劉啟金好奇道:“陸老弟,你不掙他們的錢,你掙誰的?”
陸飛撕咬著一塊羊肉:“你,像你一樣養藏獒的有錢人。”
劉啟金先是一驚,慢慢回過味來,“陸老弟,不行啊,藏獒就算一天吃四五頓,才吃多少豆粕,哪比得上雞鴨豬牛啊?”
“那是沒炒作,炒完了養殖的就多了。”
陸飛心里清楚無比,炒作藏獒針對不是普通人,而是充門面的有錢人和暴發戶,就算整條藏獒產業鏈崩盤,誤傷的也是投機商販。
誰有錢,我陸九筒就掙誰的!
劉啟金心頭一熱:“陸老弟想怎么炒?要我怎么配合,要不要我往我的圈子里放點風聲?”
“劉老板愿不愿意上一次新聞?”
陸飛拿刀割肉,大快朵頤。
劉啟金道:“陸老弟,比起我,你買一頭更合適,絕對能把藏獒推到一個新高潮。”
陸飛用紙巾擦著手,拍天下無賊就為了避嫌,又怎么可能在藏獒熱上大出風頭。
劉啟金見此,滿口應承下來,隨即一臉的難為情,欲言又止。
陸飛打從他獻殷勤就猜到有事相求,“劉老板有什么話就直說,是不是漢唐的事?”
“不不,漢唐好著呢,投資的電視劇給我掙了錢,還掙了臉,我晉西的哥們都管叫我媒老板,都想學我在影視圈里干幾票大的。”
劉啟金砸吧著嘴,終于坦白心心念念的還是煤炭焦化廠,但今年宏觀調控,大量的焦炭項目下馬,克服了人才、技術、環保,辛辛苦苦挨個跑部門,臨了卡在審批上,心血付之東流。
陸飛問道:“你的焦化廠年產量多少?”
“30萬噸。”
劉啟金脫口而出:“陸老弟,你要不要入一股?我給你兩成干股,不要錢。”
陸飛搖頭失笑,“不要錢哪行,必須注資,不過30萬噸少了些,翻個倍,60萬噸吧。”
劉啟金粗粗一算,包括煤焦油加工、粗苯精制等等項目,前前后后,至少要投入3到4個億。
“我投3成,但有一個條件,必須再加上合成氨和尿素的生產項目。”
陸飛瞇了瞇眼,合成氨是糧食豐產的催化劑,國際糧商從種子、化肥等生產環節,到運輸通道和網絡等流通環節,樣樣俱全,一體化集團運作。
ABCD、豐益國際有的,魯花也要有!
魯東,日照。
時間流逝,轉眼到了4月1日,三維集團日產3000噸的大豆壓榨廠招標會正式開始。
在京的16家國內大豆企業紛紛派出代表,組建一個聲援團,給僅剩的獨苗魯花加油打氣。
抱有這種想法的大豆同行們,不再少數,浩浩蕩蕩,從四面八方涌入這座往日無人問津的小城,甚至身為九三集團總經理的田仁禮,擱下一切公務,親自南下。
“藏獒,狗糧,這靠譜嗎?”
“當然不靠譜,只是陸總找的一個噱頭而已。”
孫孟全瞥向五大糧商所在的區域,壓低聲音,“對外宣稱大豆企業豆粕供應尋找到新的銷路,制造出藏獒行業火熱,豆粕短期內需求放大的假象。”
田仁禮咋舌道:“能行嗎?”
“不用管行不行,就一個字,騙,騙到禽流感過去,家禽養殖恢復,騙到雙十一。”
孫孟全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這件事需要你們配合。”
正當兩人合計時,郭孔豐跟著ABCD四大糧商的代表,準時進入會場,陣勢逼人。
此次的主角,邦吉公司的代表喬治領頭,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第一時間沒有入座,而是拐到魯花和聲援團的面前,居高臨下道:
“你就是魯花的孫經理?”
“我就是。”孫孟全皺了皺眉。
“魯花有意向融資?”
喬治張口詢問邦吉參股的可能性,不求利潤分紅,也不插手經營,只要交出原料的采購權,就保證好處大大的有。
甚至許諾扶持魯花,超越ADM間接操控的金龍魚,坐穩華夏植物油的鐵王座。
“沒有你們,魯花一樣能做到華夏第一!”
孫孟全鼻子冷哼一聲,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不愧是正星條旗!
“我相信等你見識到我們邦吉的實力,你會改變這種想法。”
喬治絲毫不惱,用戲謔的口吻說:“我在酒店準備了晚宴,考慮清楚可以來找我。”
“不用了,我現在就可以回答你,No!”
孫孟全板著臉,身旁、背后的一個個同行同仇敵愾,惡狠狠地怒瞪著。
“咳咳,時間差不多了,請所有人坐到自己的位置。”
坐在臺上的省市兩級領導彼此對視,沖三維集團董事長點了下頭,就見他當即走向演講臺,低頭朝向話筒,說了一段開場白:
“我宣布,現在正式開標!”
緊接著,在萬眾期盼的目光中,把7個件袋公開展示,然后拆開取出投標的資料,由領導們一一宣讀投標公司、投標價格以及投標的條件等等。
“阿徹丹尼爾斯米德蘭”
“嘉吉路易達孚”
“豐益國際”
“邦吉”
“恭喜,喬治,我們是不是該開瓶香檳來慶祝?”
郭孔豐嘴角掛笑,當宣讀到的邦吉標書毫無懸念地超過其他5名競標者,立馬第一個拍手稱快。
“香檳已經在酒店,招標一結束,我們馬上出發!”喬治咧開嘴,桀桀發笑。
放肆輕松的笑聲,讓沆瀣一氣的盟友們或多或少,心情愉悅。
正當空氣中充滿著歡快的氣息時,魯花的標書就像一發炮彈,結結實實地轟在他們的心房。
原以為穩操勝券的喬治第一個破防,震驚得整張臉呆若木頭,萬萬沒想到突然殺出一個程咬金,還特么是被他們直接無視的魯花。
郭孔豐看在眼里,唇邊下意識地上揚,連忙控制往下扯,“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其余三大糧商笑容一滯,面面相覷。
眼神復雜,有吃驚,有疑惑,但更多的是幸災樂禍,看到邦吉吃癟,到手的大豆壓榨廠飛了,心里暗自竊喜。
“以上,就是本次招標的7家公司的標書函件。”
三維集團董事長拆開信封,露出欣慰的笑容:“現在我宣布,此次中標的是,魯花!”
轟地一聲,在場大大小小的友商霍地站起來,一個比一個激動,叫好喝彩,掌聲如雷鳴,幾乎要把屋頂給掀翻。
在嘈雜的聲浪中,郭孔豐內心狂喜,表面又驚又怒:
“這個魯花,特么絕對是來搗亂的!”
喬治聽到潮水般的掌聲,格外刺耳,氣急敗壞地瞪向上臺的孫孟全。
早已等候多時的媒體一窩蜂地撲到最前排,爭先恐后地拍照,快門聲卡卡作響。
“華夏有四五千年種植大豆的歷史,對中華明來說,大豆的重要性和稻米不相上下”
“華夏人的飯碗,必須牢牢掌握在咱們自己手中,我們的飯碗應該主要裝華夏糧!”
“如果口糧、大豆依賴進口,我們就會被別人牽著鼻子走。”
“民以食為天,食以油為先,由以豆為主,要牢牢把大豆攥在華夏人手里!”
孫孟全拿出演講稿,滔滔不絕。
當眾呼吁魯東所有的企業團結起來,全國的企業團結起來,組建以企業聯盟為基礎的聲援團,共同維護國產豆油,捍衛國產大豆。
“好!”
“說的很有精神!”
“嘩嘩嘩”
掌聲此起彼伏,一浪蓋過一浪,從臺下涌向臺上,若不是招標主辦方要維持中立客觀的形象,臉上寫滿興奮的領導們也恨不得鼓掌叫好。
“壞了,壞了!”
郭孔豐忍住拍手的沖動,神情慌張道:“魯花在扇動情緒,會給在京的談判團帶來不可估計的負面影響,我們必須馬上把消息報給總部。”
“郭,你說的對!”
ACD三大糧商在山呼海嘯的歡呼中,臉色陰沉,狠狠地剜了眼喬治。
給你邦吉機會,你特么不中用啊!
就這,還想開香檳?
“你們有氣別沖著我啊,我們才是受害者!真正的罪魁禍首是他!”
喬治臉上一陣紅一陣青,咬牙切齒地望著孫孟全,看著他昂起下巴下臺,大步流星。
“孫老板,華夏人的飯碗必須牢牢掌握在咱們自己手中,這句話說得提氣!”
田仁禮拍的雙掌通紅,豎起大拇指,毫無吝嗇地夸贊。
孫孟全憨笑中帶著謙虛:“嘿嘿,我哪懂這么多道道,多虧了陸總指點。”
“真不愧是陸總啊!”
田仁禮并不感到意外,由衷地感慨,四周的人無不贊同,連連稱道。
明明陸老爺沒有來現場,但無處不有陸老爺的傳說。
陸老爺來了,主心骨就有啦!
陸老爺來了,青天就有啦!
“不能把糧食大豆交給外人之手!”
“手中有糧,心中不慌,華夏人的飯碗任何時候都要牢牢端在自己手中!”
“魯花為華夏大豆而戰,以1敵6,成功在外資環繞的招標會,以微弱的優勢成功收購魯東日照的大豆壓榨廠,豆油年產能正式進入到百萬噸行列,僅次于金龍魚、福臨門,且所用大豆系全部為東北三省本土大豆”
“孫孟全呼吁:全行業聯合起來,打響大豆保衛戰!”
早已收到風聲的官媒們率先出動,給魯花大打愛國民族牌助聲勢,網藝、新狼、企鵝三家陸老爺手里的門戶,先于搜虎一步,有條不紊地配合,把輿論從線下擴展到線上 進口大豆價格必須減價,否則強烈抵制!
除了號召演講之外,魯花搞出萬人簽名活動聲援國內談判團,越來越多的企業聲援,要么是切身利益相關的大豆行業同行,要么就是有一股神秘力量的推波助瀾。
輿情洶洶,從上到下,主戰派壓過投降派,仿佛再敢有言投美者,有如此桉!
給華夏大豆采購團下套的國際糧商們,終于嘗了一回被下套聲討的滋味。
ADM火急火燎地召集盟友開會,商討對策,此時,大豆協會駐華辦事處的會議室里,煙霧繚繞,死一樣的寂靜。
邦吉話事人迎著眾人的目光,臉上掛不住,畢竟如今的被動,全是競標失敗的連鎖反應。
“夠了,現在不是內訌的時候,我們現在面對的是整個華夏的怒火。”
安德烈亞斯一拍桌子:“fuxk,這個魯花到底哪來那么多的錢!”
“據我調查,前不久魯花發行了5000萬美刀的債券,全部被三體基金認購。”
郭鶴年一本正經道:“這個三體基金歸華夏陸所有,而他所在的家族恰恰是魯花的第二大股東,肯定是孫找他借款。”
“華夏陸?大意啦,這么重要的情報”
安德烈亞斯緊皺著眉頭,“郭,你比我們都了解華夏,你覺得現在該怎么做?”
“我覺得不能再動手,先擱置談判,離開華夏,繼續用原料、法律和金融圍困,等激起的輿論憤怒徹底平息再回來,那時候華夏大豆行也已經彈盡糧絕,一定會有人投降。”
郭鶴年認真剖析利弊,給出中肯的方案。
安德烈亞斯摸摸下巴,“撤退嗎?”
“我反對!”邦吉話事人第一個站出來。
“你竟然還好意思反對,要不是邦吉 “夠了,今天的會先到這里。”
眼見話事人之間發生爭執,安德烈亞斯趕緊喊停:“大家都有點不冷靜,回去好好想想,后天我再通知開會時間。”
才開個半個小時的會,就此不歡而散。
“等等。”
郭鶴年喊住安德烈亞斯,積極地說服爭取他投贊成票。
“為什么,郭,給我一個完美的理由?”
“因為雖然我們撤退了,但別忘了,豐益國際的子公司益海嘉里還在。”
“你的意思是讓益海嘉里繼續收購和參股?”
“耶兒,很多華夏人都以為金龍魚是國產品牌,由益海嘉里行動,絕不會引起現在這么大的輿論壓力,而且我們全部撤退了,剩下的對手只有魯花。”
郭鶴年笑瞇瞇道:“難道ADM和豐益國際聯手,還對付不了他嗎?理由完美嗎?”
“特別完美!”
安德烈亞斯不禁意動,ADM是豐益國際的大股東,豐益國際又是益海嘉里的大股東,益海嘉里又參股又收購,做華夏大豆企業的大股東,套娃再套娃,四舍五入等于 ADM進軍華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