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東山墅。
高媛媛和陸飛面對面，坐在餐桌上，拌著炸醬面，“順風的價格戰還要打多久啊？”
“你怎么突然關心起這個了？”
陸飛一口面，一口甜蒜。
“不是我關心。”
高媛媛白了眼，“還不是你們打車軟件一發補貼，現在整個燕京的出租車都瘋了，一個個只肯接打車軟件的單子，搞得我媽在路邊找了半天，一輛出租車都打不到了，最后把電話打到我這兒，我開車送她回家。”
“哎呦，我也沒想到競爭得這么激烈，這可是大罪過，要不，給咱媽買輛車？”
陸飛抬起頭，眨眨眼。
“要是我媽愛開車，哪還等到現在你買啊，我媽這人開不了，一開就緊張，容易犯錯，就她那駕駛水平，真把車開出去，我們全家都得提心吊膽。”高媛媛不禁吐槽起來。
“噗嗤，難道這駕駛技術是可以遺傳的嘛？”陸飛脫口而出。
“你什么意……好啊，你敢說我開車不行！說我遺傳我媽是吧！”高媛媛瞪了眼，“我要把這話說給我媽，說給嫂子聽聽。”
“咳咳，開個玩笑，開個玩笑。”
陸飛拿紙巾抹掉嘴角的醬，“要不這樣，跟咱爸一樣，給咱媽配輛車，再配個司機，想出門的時候，直接言語一聲，這怎么樣？”
“不行不行，我媽不會同意，我爸也不會同意。”高媛媛搖了搖頭，“你給我爸配車配司機，那是你把他返聘到你公司發揮余熱。”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就只好等價格戰結束了。”陸飛無奈地聳了聳肩。
給高父這么高的待遇，并不完全是出于岳父這一層關系，也是自己投資的這家民營航空兼無人機業務的公司，無論管理，還是研發，都離不開他，畢竟是航天大院里的一寶。
“那你們這個價格戰什么時候打好啊？”
高媛媛敲了敲水煮蛋，慢慢剝開殼。
“要打多久不是由我們來決定的，之前是搖搖，馬上就要出局了，現在是滴滴，總之就是它們要打多久，就打多久，一直打到順風初步地占領全國網約出租車市場，第二階段的任務才算完成，不然，這錢不是白砸了嘛。”
炸醬面配蒜，讓陸飛忍不住說聲“地道”。
“我也好奇，按你們這么不計成本的砸法，現在已經燒掉多少鈔票啊？”
高媛媛把剝好的雞蛋放到他碗里。
“也就燒了2個多億而已。”
陸飛咬了口雞蛋。
“2個多億？而已？”
高媛媛不敢相信地瞪大雙眼，“這么多錢，都夠我們拍一部《環太平洋2》，拍三四部《致青春》了，就這還只是‘而已‘，你們究竟打算燒掉多少錢？3億，4億，還是5億？”
“我給順風和老徐的指示是，上不封頂，什么時候要錢，就什么時候給，完全尊重老徐和順風管理層的決定，只要能完成任務。”
陸飛一口把雞蛋吞下。
“你們也太恐怖了，照這種燒法，豈不是幾個月下來，就要燒掉十幾個億啦？”
高媛媛饒是見慣商場血拼廝殺，也被互聯網這種驚人的燒錢速度，驚了個呆。
“互聯網基本是贏家通吃的模式，不管是電商、社交、搜索、出行、餐飲、團購，比比皆是，第二名就已經很難立足了，三名以后不是在淘汰的邊緣，就已經被淘汰。”
陸飛勾起嘴唇，“這就是互聯網和移動互聯網，就像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可你們現在打價格戰，補貼發完了該怎么辦？這段時間，你們燒得多、燒的利害，可接下來別人燒的多燒的厲害，前段時間你們積累的用戶不就白白流失到其他打車軟件了嘛？這種情況，有的吧？你們該怎么辦呢？”
高媛媛側轉過身，小心喂給陸華。
“所以想在一兩年之內，徹底統一全國網約出租車市場，僅靠燒錢這單一的核心競爭力，遠遠不夠。”陸飛不得不感慨。
“門檻太低，就跟影視行業一樣，什么阿貓阿狗，只要有錢，就能拍電影。”
高媛媛深有同感道。
陸飛喝了口奶，“比影視行業還要低，砸錢可不一定能砸出一部叫座叫好的電影，但只要愿意砸錢，網約車這個市場，想進就可以輕易進，目前為止，沒有形成真正的壁壘。”
“順風也沒有？”
高媛媛咋舌不已。
“還在搭建，至少支撐順風的體系，恐怕沒有一家能夠匹敵的。”陸飛伸出手指，“智能手機、安卓系統、支付工具、大數據云計算、導航系統、融資體系，等等。”
嘴角微微上揚，“總之，順風全憑這些，才能這么高效地調動上億資金打價格戰，要不然，錢燒多燒少，燒在什么地方，燒多久，燒的錢能不能及時被填補上，怎樣才能將燒來的用戶轉化為忠實粉絲，這些問題沒法處理。”
“那你為什么不等壁壘搭建好了再動手呢？”高媛媛投去問詢的目光。
“時間，我現在是爭分奪秒。”
陸飛用紙巾擦了擦嘴，“我其實對打車軟件本身并不感興趣，我只之所以投資，目的除了汽車共享，以后業務從出租車發展到私家車，提高汽車的利用率，最主要的就是，給人工智能、智能駕駛跟新能源汽車布局。”
“新能源汽車，是不是就是你車庫里的那臺比亞迪秦那種？”高媛媛眼前一亮。
“對，新能源汽車將來可是產值上萬億的支柱型產業，人工智能同樣是互聯網的未來趨勢，又豈是區區打車軟件這點市值可以相提并論。”陸飛笑道，“與其說我投資的是順風，倒不如投資的是汽車和互聯網的未來，這也是相比其它打車軟件，順風不一樣的地方。”
“你常掛在嘴邊的‘格局’，對吧？”
高媛媛古靈精怪地眨了眨眼。
“對。”
陸飛看著被喂食的陸華，沒來由地問了一句：“漢唐今年的暑期檔怎么樣？”
“唔，茜茜的《四大名捕》，差強人意，票房勉勉強強破了2億，算是勉強達到我們的預期吧，不過畢竟是光線影業主投，不是我們主導的項目，也不能有太多的苛求。”
高媛媛興奮道：“倒是曾麗姐執導的《致我們終將逝去的青春》，真的出乎我們所有人的預期，現在才上映半個月，票房就已經5個多億，根據以往的經驗，七八億絕對沒有問題，真的是太意外了，沒想到青春懷舊片……”
“這么有搞頭？這么能賣座？”
陸飛臉上帶著玩味的笑容。
“是啊，不過能有這樣的成績，除了題材取勝，跟蜜蜜和師師的流量分不開，跟王飛和曾麗姐的號召力和話題度也分不開。”
高媛媛笑道：“《七月與安生》，我準備就照這個配置，再來一次，你覺得怎么樣？”
“挺好，那么這一次百花，楊蜜拿影后，學姐拿最佳導演，應該說希望很大咯。”
陸飛把杯中的牛奶，一飲而盡。
“蜜蜜有戲，曾麗姐可能有點懸，這次要跟馮褲子爭，而且入圍的也不是《致青春》。”高媛媛搖了搖頭，“明年的金雞，倒是可以試試。”
“那就明年吧。”
陸飛點了下頭。
高媛媛喃喃道：“曾麗姐和海路姐都轉型當制片當導演，幸好把蜜蜜和師師栽培成頂流，可以頂上去，接下來，該輪到恬恬和茜茜。”邊喂邊說，“還要在四小花旦以外，再培養一批新人，公司最近招了不少女孩呢。”
陸飛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翻著報紙。
“除了趙麗影和丫丫，新招了兩個，迪麗熱芭、古麗娜扎。”高媛媛說，“再算上棒子那邊的李知恩，資源越來越不夠分了。”
說話間，偷偷抬眼望去。
然而，報紙擋住了她打量的視線，就當她把注意力放回到喂完食的兒子，突然聽到：
“華宜呢？華宜怎么樣？”
“咦，你怎么突然問到華宜？”
“華宜那倆兄弟太不安分、太不懂事了，明里暗里地支持滴滴，我們順風推出了‘四小花旦語音服務’，結果華宜也給滴滴拉上了雙冰這些女星，再加上之前，又讓華宜的藝人發微博、做宣傳，敵人的朋友就是敵人。”
陸飛板著臉，“得給他們嘗點苦頭。”
“唔，我想想。”
高媛媛眼珠骨碌一轉，“華宜現在的戰略很怪，明明是影視公司，卻一直在減少影視方面的投資，比以前更依賴馮褲子的項目了，一旦馮褲子的電影失利，華宜股價就會大跌。”
”馮褲子今年有新片？”
陸飛挑了挑眉。
“有，《一九四二》，據說光制作成本就要2.2億，再加上宣傳成本，票房至少要7個億才能回本，偏偏不知道他們是怎么想到的，竟然把這么沉重嚴肅的題材放在了賀歲檔。”
高媛媛撇了撇嘴。
陸飛瞇了瞇眼，“能狙擊一把嗎？”
“可以呀，我把檔期給調一調就好，給華宜來一個前后夾擊，同檔期先來個《泰囧》，后面再加個《西游降魔篇》，怎么樣？”
高媛媛露出一抹得意的壞笑。
“好極了！”
陸飛很是滿意，《一九四二》成本投入過大，最終虧了本是小，關鍵要的是馮褲子首次電影失敗，一旦作為華宜靈藥的他也不靈了，華宜的項目便不再穩健，票房和口碑都很難保證，市值和股價自然而然也要飄著紅光。
華夏的股市什么情況都可能發生！
上證跌破2800點，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就在狙擊華宜之前，打車軟件全國大戰才剛剛到下半場，在滴滴奉陪到底之下，和順風打得你死我活，慘烈的廝殺讓其他中小型網約車公司，基本上都被摧枯拉朽地毀滅。
杭城的大黃蜂，卒了！
燕京的搖搖，雖然有跟紅杉對賭的1500萬美刀，但卻找不到下一筆融資，也卒了！
偌大的網約車市場，只剩下滴滴在死撐。
此時此刻，會議室的投影幕布上，并不是順風和滴滴的數據對比，而是一部老電影——
《莫斯科保衛戰》。
片中說，莫斯科是打不敗的，亞歷山大來過、拿破侖來過、阿道夫來過，全都鎩羽而歸，程維天天用這種信念來給團隊打氣。
陸飛就是拿破侖！
跟滴滴血戰，早晚會遇到滑鐵盧！
“順風全力進攻，完全不考慮盈利，不可能長久，因此只能速戰速決，滴滴只要堅持下去，就能活下去，就能見到黎明的曙光，在這場價格戰之后，成為華夏第二的打車軟件。”
柳清環顧四周，配合程維鼓舞士氣。
“程總、柳總，可是據鹿總那邊透露的情報，軟銀有意投資順風，企鵝、搜狗、飛購也有增資的準備，這……這恐怕……”
副總硬著頭皮，說了出來。
一時間，被電影調動情緒的眾人，猶如一盆冷水潑了下來，整個人恢復冷靜理智。
意志，也變得消沉。
氣氛在死一片的寂靜中，凝重且沉悶。
程維咬了咬牙，如此超豪華的投資陣容，哪怕是在全球范圍，這個陣容，恐怕都稱得上是利益關系最復雜、人員結構最豪華的之一，擱在其他互聯網公司，也許早就內訌了。
但順風不同的一點就是——
陸老爺是這個超復雜利益結構的核心。
只要他在，順風就能正常且高效運轉。
“別擔心，各位，我們也有外援！”
柳清直截了當地說，泛海、巨人、高盛、春華這些以外，又找到了俄羅斯的資本，被譽為“傳奇投資人”的尤里·米爾納。
頃刻間，滿堂嘩然，交頭接耳。
這位可是投資過臉書、小米的俄系富豪！
“你怎么沒跟我提起過？”
程維壓低聲音道。
“因為他提出的條件有點苛刻。”
柳清無奈道：“他說如果滴滴想要活命，想要他投資的話，要么趕緊跟順風合并，合并以后，2.5億美刀，直接到賬，要么……”
“不可能！想也不要想！”
程維一口回絕。
“那就是第二種，要么去找優步，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引優步入股，也可以得到2.5億美刀的融資。”柳清直勾勾地盯著他。
“這……馬上替我向優步那邊預約。”
程維熟諳各種戰爭史，一下子就明白跟優步結盟的好處，除了資金以外，就是優步的影響力和競爭力，特別是在美利堅本土市場。
如此，優步就可以替滴滴在國際市場，牽扯順風的精力，就能分散順風在華夏的力量。
同行的，滴滴在華夏市場跟順風鏖戰，也是在幫優步吸引火力，付出的代價也就是——
把優步這頭豺狼引到自家。
跟順風這頭猛虎比起來，狼也變可愛了。(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