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年上半年,應該可以把手機做出……”
葦慶凡還在說著自己的宏圖大業,忽然感覺到不對勁,于是伸著頭看,見黎妙語明顯在走神,但表情卻有點古怪,像是糾結,又像是羞澀,白皙晶瑩的臉蛋微微泛著紅暈,不由得心里一陣疑惑和好笑。
前面剛好有人騎著自行車過來,葦慶凡心里一動,等自行車駛過,伸手握住黎妙語的手,叫了聲“小心”,把她往自己身上拉了過來。
黎妙語正糾結著要不要當小老婆呢,被嚇一跳,好在身邊的人是他,生氣歸生氣,畢竟仍是情之所系,倒也沒太慌,不由自主往他身邊靠了靠,隨后轉頭看過去,見一人騎著自行從旁邊過去,明白了原委,又轉頭瞪葦慶凡。
——她走的是內側,自行車是從葦慶凡身邊過去的!
而且還隔了一米左右的距離呢!
“有點緊張……”
葦慶凡干笑著解釋,握著她柔弱無骨的小手繼續往前走。
黎妙語就算再好騙,也不可能被這樣騙過去啊,把被他握著的手往外。
“就一會,好不好?”
葦慶凡柔聲央求,“等到食堂我就放開,就這幾步路……”
“不行!”
黎妙語壓低聲音,但語氣十分堅定,用力把手往外抽。
葦慶凡怕弄疼了她,只好放開手,顯出一副暗然神傷的模樣,然后又努力擠出笑容。
黎妙語見他這樣子,頓時心軟,但總不可能再把手塞給他的,于是板起臉,面無表情的繼續扮冰山美人,
葦慶凡調整了一下情緒,問:“你剛剛在想什么?”
黎妙語臉蛋一紅,目光偏向旁邊,語氣生硬地道:“不關你的事。”
葦慶凡再如何有想象力,也不可能想到她居然在想打賭和小老婆的事情,見她臉蛋微紅,煞是可愛,有點想要親一親她,但如今正在冷戰,且又是在大庭廣眾之下,要是真敢親,黎妙語估計能一巴掌扇過來,只得打消這樣的念頭,暗暗后悔以前沒有多親幾下。
兩人都沒說話,走了一段,葦慶凡正要開口,黎妙語低聲問:“她怎么樣了?”
葦慶凡愣了一下,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隨后意識到她問的是誰,卻沒敢說是誰,問:“誰?”
黎妙語看著他。
葦慶凡有點迷惑的想了一下,然后問:“江清淮?”
黎妙語不說話。
葦慶凡這才道:“還好吧,我上午去了一下醫院,情緒穩定,病情穩定,就是得慢慢養……我們這個年紀……”
說話的同時,見黎妙語似乎要問什么,他迅速道:“‘我們’是指我、你、江清淮……以及這學校里面這么多的年輕人——這個年紀!恢復能力很強,應該不用太久……當然肯定也快不了……”
黎妙語剛剛確實是想要找茬反問句“我們?”但沒想到他反應這么快,居然能預判自己的想法,好在自己并沒有說出口,此時自然不肯承認的,哼道:“我又沒說什么,你不要自己心虛……”
葦慶凡瞪眼道:“我心虛什么?”
黎妙語橫了他一眼,然后扭過頭,聲音很小,但足夠讓他聽見,小聲咕噥:“這么兇……還說不是心虛……惱羞成怒……氣急敗壞……”
葦慶凡無語又好笑,但見她話多了起來,哪怕是找茬,自然也是好事,無奈道:“要不我給你發個誓?”
黎妙語瞥了他一眼,懶得搭理。
“我葦慶凡發……”
葦慶凡于是豎起三根手指,然后頓了一下,收起一根,“我葦慶凡……”
再頓了一下,隨后又把五根手指都神了出來,“我……怎么發誓來著?”
黎妙語嘴角動了動,似乎想要笑,又迅速繃住,面無表情的轉過頭。
她視野前方,正有個男生走過來,忽然見這清冷脫俗的漂亮女孩轉頭朝自己看過來,嘴角微彎,一絲清甜笑意乍現而收,不由得愣住。
那笑容就像是黑夜里掠過的流星,一閃而過,卻絢亮璀璨,哪怕湮滅之后,那剎那一瞬的驚艷仍然駐留在腦海記憶里,難以揮去。
黎妙語迅速的繃住了表情,卻見路上一人直勾勾的盯著自己看,有點莫名其妙,對方被她一看,也火燒般迅速移開了目光。
葦慶凡也注意到了這個小小插曲,重新伸出爪子,抓住了黎妙語的手。
黎妙語下意識掙動,同時轉頭瞪他,葦慶凡露出個笑臉道:“宣示一下主權,免得有人惦記。”
“你滾!”
黎妙語繼續瞪他,同時用力把手往外抽,葦慶凡心滿意足的放開,笑道:“好了,足夠讓他看到了。”
黎妙語有點生氣,把腦袋偏向一旁,氣鼓鼓地道:“你再宣示都沒用,反正我們都已經分手了。”
“好,等下你就打印一張大橫幅,每次出門就舉在腦袋上,上面寫著:我跟葦慶凡已經分手了,我跟他沒有任何關系……”
葦慶凡起初還在一本正經,后面說著說著,想著那種場景,不由得露出笑意。
黎妙語聽出了他的調侃,忍不住伸他,氣道:“你才腦袋上頂橫幅呢!”
“好啊,那我去定做一個橫幅,每次來你們學校就頂在腦袋上,上面寫著;黎妙語要跟我分手,已經把我甩了……”
“你去死!明明是你……”
黎妙語用力捶他,起初還要咬牙切齒,隨后想要說明明是他腳踩兩只船,沒有說出來,嗓音卻已經透出哭腔了。
葦慶凡見她眼中盈著淚光,忙收了嬉皮笑臉,正要柔聲勸一勸,黎妙語已經加快腳步走開了。
他只得趕緊跟上,同時又去牽手,黎妙語用力甩開,她留著指甲,襯著修長纖嫩的玉指,十分精致美麗,指甲并不很長,但無疑要比皮膚鋒利很多,葦慶凡只覺手背一痛,低頭去看,就見一道紅印,往外滲出血跡來,愣了一下,然后“嘶”的倒吸一口冷氣。
黎妙語原本還在往前走,聽到他的嘶聲,下意識看了一眼,然后繼續往前走,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趕緊回頭,看到他手背上一道血痕,意識到剛剛發生了什么,低頭看自己的手,果然見中指指甲沾了些皮膚組織。
心疼和羞愧同時涌上來,讓她登時忘記了剛剛的委屈,忙走了過來。
葦慶凡柔聲笑道:“沒事,一點小傷,我昨天見過更大的場面,只是可惜我這精妙世無雙的蔥白玉指破相了,這是你的損失……”
黎妙語不理他的湖涂話,把他那只手拿起來看了看,見血痕還在滲血,咬著嘴唇抬頭看他一眼,神情顯得十分內疚,低聲道:“我們去醫務室包扎一下吧。”
“沒事,我男子漢大丈夫……”
葦慶凡說了一半,見她睜大那雙清澈純凈的眸子瞪自己,忙改口道:“聽你的。”
黎妙語不說話,轉身要走,葦慶凡忙用受傷的手握住了她的手,道:“它都受傷了,給點福利不過分吧?”
黎妙語一時間又是生氣又是好笑,努力板著臉,掙扎了一下,見他握著不放,擔心會弄到他手背上的傷口,只好任他握著了。
葦慶凡也不過分,乖乖的牽著手去醫務室,校醫是個阿姨,看起來很有經驗,一件傷口,就笑著道:“女朋友手指甲抓的吧?”
“您慧眼如炬!”
葦慶凡笑著夸贊。
黎妙語臉蛋微紅,坐在旁邊小聲糾正:“我不是他女朋友!”
不知道是聲音太小,還是這反駁在慧眼面前沒有任何說服力,校醫阿姨只是笑,沒有接話。
葦慶凡自然也沒聽見。
簡單處理包扎之后,兩人又一同去食堂,葦慶凡買了一份烤鴨飯,黎妙語買了一份燒仙草,在他對面慢慢吃。
葦慶凡吃完飯,道:“我周末想去一趟廈門。”
黎妙語抬起亮晶晶的眸子看他一眼,沒有說話,低頭又吃了一勺燒仙草,才小聲道:“跟我沒關系。”
葦慶凡沒聽見,繼續道:“要去深圳,談一樁生意,順便路過廈門……”
他頓了一下,道:“我確實也有點不太放心學姐。”
黎妙語依舊沒有說話,但吃東西的速度快了很多,把燒仙草吃完,依舊低著頭,悶了一會兒,低低“嗯”了一聲。
葦慶凡愣了愣,沒想到她會回應,生怕自己聽錯了,瞪大眼睛盯著她。
黎妙語抬起頭,見他癩蛤蟆似的盯著自己看,伸手輕輕一拍桌子,瞪著大眼兇巴巴地道:“快點吃!”
“哦,哦……好!”
葦慶凡滿臉燦爛笑容,低頭扒飯。
黎妙語看他笑得得意,吃得香甜,又生起氣來,很想要掐他,又覺得這樣太像是撒嬌,會讓他覺得自己答應了什么似的,于是忍住了。
然后,就越忍越生氣,于是還是沒忍住,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腳。
踢完之后,葦慶凡沒反應,她反而有點心虛,覺得他可能還是覺得自己在撒嬌,會覺得自己答應了什么,于是兇巴巴的解釋道:“我……我也心疼學姐,跟你沒有任何關系!”
“我知道。”
葦慶凡用力點頭,“你們倆有共同的敵人——”
他伸出手指指向自己,“——就是我嘛,結成了堅定的革命友誼,這很正常。當然我也不會放棄的,會繼續努力。”
黎妙語聽他這樣說,都還說要繼續努力,顯然并沒有誤會,說明自己處理的很好,仍然拿捏住了“對他好一點點”的分寸,沒有白給,于是放下心來,微微抬著下巴哼道:“你知道就好,早晚……”
她想要順著革命友誼說些打倒共同敵人的話,卻覺得說出來意思就不大對了,似乎是早晚會便宜他似的,于是打住不說。
但這樣不說又顯得尷尬,她停頓了不到兩秒鐘,很順滑的哼了一聲,表示不屑跟他說話。
她處理的很好,表達了不屑之后,階級敵人葦慶凡只低頭扒飯,都沒敢問她哼是什么意思,顯然被自己精準的拿捏壓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