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11月17日,委托人及其父母死亡。
2001年11月19日,確認委托人及其父母死于窒息。確認三人于2001年11月17日開車前往民慶市郊趙家巷路,并在路口電線桿處上吊自殺。附:警方調查報告影印件。
影印件中有幾張照片。
全景照片中,能看到一根筆直的電線桿上,系上了三根粗繩子,一對中年人和一個年輕人就吊在三根繩子上,身體貼著電線桿,腦袋互相貼著,正視前方。
特寫照片有好幾張。
三個人的面部都有特寫。他們的眼睛睜著,嘴角被什么東西牽著似的,咧開嘴,像是在夸張地笑。嘴角有明顯的傷口,血液順著下顎流淌到脖頸。
三人身上的衣服和明信片上的衣服一模一樣。
三人身上沒有掙扎的痕跡。他們吊的位置也不高。雙腳自然垂著,腳尖碰觸到地面。
脖子上紫青的傷痕觸目驚心,能看到一些皮下淤血的痕跡。
除了尸體的照片,還有車輛的照片。
他們的車子是一款很大眾的車型,價格便宜,車內有他們的小物品。
在車子后座擺放著一張明信片。
明信片背面什么都沒有,一片空白,只有一個紅色的模糊郵戳,顏色很淺,幾乎看不見。這個郵戳印在郵票上面,將郵票上面的人臉給糊住,就像是郵戳的顏料和郵票的顏料混合在一起,讓這一個小方塊變成了一團漿糊。
明信片正面同樣是一片空白,能看到一點淺淺的灰綠色,沒有圖畫。像是經歷了太漫長的時間,原本的顏料褪色了。又像是那種貼紙畫,將那一層貼紙死掉后,原本的畫面就被撕掉,只留下了一點顏料痕跡。
2001年11月19日,確認委托人收到的存款單消失。
2001年11月20日,獲取監控錄像。視頻文件。
視頻很模糊,應該是設備原因導致的影像模糊。
視頻中是一條走廊,畫面正中是一排信箱,粗略一數得有二、三十個。
視頻快進。
過了一分多鐘,視頻正常播放。
正常播放的視頻中,走廊盡頭出現了一個人影。
畫面開始閃爍,出現了雪花屏和陰影。
那個人的位置有明顯的雪花屏,讓人看不清他的臉,甚至看不清他的身影。
視頻中出現了雜音,整個視頻只有沙沙的聲音,一會兒又冒出了尖銳的蜂鳴聲。
那個人以這種方式被記錄下來。
他靠近了信箱,在信箱前停步,逗留了一會兒,又原路離開。
當他離開畫面,視頻恢復正常。
信箱上沒有多出來的東西,畫面和幾分鐘前的一樣。
畫面一切,申一帆出現在了走廊盡頭。他和明信片上的素描畫幾乎一模一樣,只是穿著打扮不同。
畫面沒有出現問題。
當他走過信箱,他停住腳步,轉回去,蹲下身,看了眼下排的一個信箱。
他應該是看到了什么東西,就半蹲在那里,僵住了。
過了一兩秒鐘,他才站直身體,伸手進了口袋,拿出了鑰匙。
信箱被打開,申一帆從信箱中取出了一張東西。
他低著頭,手一翻。
那東西并不大,看起來是一張白色卡紙。
申一帆的身體像是凝固在了那里。
又是一兩秒后,申一帆垂下手,將信箱關閉,拿著那張紙繼續行走,消失在畫面中。
畫面再次切換。
走廊盡頭,明信片素描畫上的那對中年夫妻從那兒走來。他們邊走邊說話,經過信箱的時候稍稍停步。男的彎腰看了看信箱內,神態輕松地挺起腰桿,對女人說了什么。他們繼續前進。
畫面再次切換。
從走廊另一端,申家一家三口的背影出現,走向了走廊盡頭。
他們應該是離開了公寓樓。
從背影來看,他們的模樣稍顯古怪。三個人身上好像蒙著陰影。畫面的質量有些問題,清晰度下降了一個層次。
等他們走出了鏡頭,一切恢復正常。
2001年11月20日,無法聯系上關祖盛、JackLee、JeanYves。
2001年11月28日,調查到關祖盛的檔案,排除懷疑。
2001年11月30日,中止調查。事件結果:未能找到蕭贏。此事件歸入“未完”分類,設定關鍵詞“賀年卡”、“明信片”、“存款單”。如有相關事件發生,重啟調查。
委托人:申雪性別:女 年齡:14
職業:學生家庭關系:父母聯系地址:民慶市凱旋酒店XXX號 聯系電話:138XXXXXXXX
2006年6月15日,委托人第一次到訪。音頻文件。
“您好,申小姐。”
“叫我申雪就好啦。”
“好的,申雪。你之前打電話給我們,想要我們幫忙尋找蕭贏?”
“對。”
“你對這整件事有多少了解呢?你的父母知道你聯系我們嗎?”
“他們不知道。你們不用擔心,我有很多零用錢的。”
“這和錢沒有關系。你今天才14歲吧?”
“可我能做決定啊。我不是10歲、9歲,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想要知道我的家族,知道我的家族是怎么發展起來。這是我的……嗯,論文題材。我現在讀的學校讓我們寫論文,不是很專業的那種,但需要有個主題。我老師也覺得我定的這個主題很有意思。我是二代移民。移民的尋根之旅,尋找自己的故鄉,尋找自己的血脈淵源,文化之魂,這是個好題目。我看到那些賀年卡。那個蕭贏,應該是我們家族中最早出國的人,可能也移民了。他走過那么多的地方,比我爸爸還要厲害。我想要和他說說話,采訪他。還想要了解更多我家族的事情。可能我還會自己編個族譜。嘻嘻……”
“申雪,你知道你堂叔一家死亡的事情?申一帆這個名字你有聽過嗎?”
“啊……我知道……我爸爸接到過國內打來的電話。那時候我才九歲……我記得的。我做了家庭作業,做了個火山,科學課的作業。第一次就成功了。我叫爸爸來看,他很不好……他對我發了脾氣……媽媽說,他剛接到國內的電話。他的一個堂弟死了,他的堂弟、叔叔、嬸嬸都死了,自殺……難以置信……爸爸以前從來沒有提過那些親戚。媽媽說他不喜歡他們,但也不是沒有感情。我不是很懂……我剛才說了,二代移民。我和國內一點聯系都沒有。我從來沒見過我的這個堂叔……我家就是我和爸爸媽媽,沒有那種大家庭……我其實很羨慕那種大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