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姐顯然是早有計劃,就是想利用桑花鄉的鬼魂來煉鬼。
莫曉玲被趕鴨子上架,只能選擇聽從黑姐的命令,不然,這么多鬼魂,她又看不見,肯定會死在這里。
黑姐重復著咒語。莫曉玲耐心記著。
阿莊似乎是做了什么,讓那些鬼只能離得遠遠的,發出瘆人的叫聲,不能靠近。
我能聽到阿莊的呼吸聲。他緊張地大喘氣,可能還有些發抖。
莫曉玲也在發抖,但精神還算集中。
我也聽到了黑姐的念咒聲。咒語被她緩慢念出來,莫曉玲能記住,我也記住了。這就像是強行學習一門外語,靠著死記硬背記住一個長單詞。除了死記硬背,也沒有其他辦法了。
莫曉玲重復了一遍咒語的內容,問道:“這樣就行了?”
雖然復雜,但只是記住一個復雜的咒語,這本身并不算是太困難。
黑姐伸手抓住了莫曉玲的手。
莫曉玲手上一痛,感覺皮膚被割開了。
鮮血流出來。
傷口很快被什么東西貼上。
“念吧。”黑姐虛弱地說道。
莫曉玲忍者不適,將剛背下來的咒語念了出來。
伴隨著莫曉玲的咒語,外頭鬼魂的叫聲變得更加響亮了。有什么東西在撞擊周圍的硬物,發出嘭嘭的響聲,還有指甲刮過金屬的刺耳聲音,圍繞著莫曉玲,繞著圈地響起來。
玻璃碎裂的聲音打破了僵局。
阿莊發出了一聲慘叫。
莫曉玲也將咒語念到了最后一個音節。
隨著她聲音落下,抓著她的手松開了。
莫曉玲感覺到有風撲面而來,血腥的味道也被吹了過來。
我能清晰感覺到幾股陰氣落在了近處。
倏地,一股新的陰氣竄了出來。
莫曉玲的眼前又亮了起來。
她看到了周圍聚攏的鬼魂。
就在桑花鄉的街面上,聚集了好多鬼。那些死掉的鄉民留在了這里。準確來說,他們應該是殺掉了那個被黑姐派來的茂老四,回到了這里。
小賣鋪的老板,抱孩子的鄉長媳婦都在。他們也都變成了鬼魂。
莫曉玲看到了自己和黑姐、阿莊。
阿莊是個高大的男人,長相有些兇悍。他的臉上是與長相氣質不符的慌亂。
莫曉玲就看到他手忙腳亂地從懷里掏出來了一把符紙,沒章法地將它們一股腦地拋灑出去。
這一幕場景,讓莫曉玲想到了自己年少的時期。
她和萬季生、孫先生去那處廢棄建筑的時候,孫先生的朋友就是這么做的。
可這兩者顯然是有著千差萬別。
孫先生的朋友弄到的是假符紙,阿莊手中的是真符紙。
符紙落下的時候,完全違反了自由落體的自然規則。好像有繩子牽引著它們,拉著它們圍成一個規則的圈,將三個人圍在中間。
那些鬼跳出來,從半空落下的時候,好像碰到了什么阻礙,直接就給彈開了。
符紙閃著微弱的金光,看起來非常神奇。
那些鬼只好圍著這一圈符紙打轉。他們的拳頭、指甲、牙齒,只能被阻擋在無形的屏障之外。他們呲牙咧嘴,做出了威脅的姿態,將那無形的屏障撞擊得不斷作響。
另一邊,黑姐拉著莫曉玲的手,割開她的皮膚后,又在自己身上割開一道口子。
黑姐的模樣已經大變,老態龍鐘,看起來和百歲老人也差不多了。
她動作遲緩而堅定,將兩人的傷口貼到了一起。
隨著她的命令,莫曉玲開始念咒,兩人的傷口不再流血,黑姐的模樣卻變得更加憔悴蒼老。
啪擦一聲,有一張符紙碎裂成了灰燼,消失不見。
屏障發生了破裂。
就像是多米諾骨牌,符紙一張接著一張地化作灰燼,屏障直接就消失了。
那些鬼沖向了阿莊,直接就抓著阿莊的身體,將阿莊撕成了兩半。鮮血灑了一地。
他們又撲向了黑姐。
黑姐松了手,身體軟軟靠在輪椅上。
那些鬼將輪椅撞倒,一拳頭打在黑姐身上。
黑姐就像是橡皮泥做出來的人,腦袋被打凹陷了,沒有鮮血流出來。
在黑姐原本所在的位置,一只鬼憑空出現,眼睛血紅,皮膚雪白,黑發飛揚著。
莫曉玲聽到了黑姐的笑聲,中氣十足的。
黑暗重新吞沒了她眼前的景物,迎面而來的風從凌冽變得溫和。
她聽到了更多的慘叫聲,能隱約感覺到周圍的陰氣混亂變化著。
我的感覺更加清晰。
那些陰氣,正在一股股消失。唯有新誕生的那一股陰氣,正在茁壯成長,飛速強大著。
莫曉玲的眼前再一次出現了死亡場景。
這一回,不是鬼殺人,而是鬼殺鬼。
她看到黑姐大殺四方,輕而易舉地就將桑花鄉的鬼魂給吞入腹中。
黑姐好似傳說中的那個妖怪饕餮,胃大無窮,什么都能吃下去。
桑花鄉的鬼魂有嚇得逃跑的,卻是被黑姐輕松追上,一把抓住,就塞入了口中。
良久,慘叫聲遠去,又變得安靜。
莫曉玲喘著氣,拄著拐杖,有些脫力地跪倒在地。
她捂住了自己手上的傷口。手摸上去,卻是沒有摸到傷口,而是摸到了已經結痂的疤痕。
副作用開始涌上來,還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在她的體內亂撞。
她仿佛能感覺到一根線纏住了自己的心臟,并穿破身體延伸出去,一直延伸到很遠的地方。線的另一頭,拴著黑姐。
不過,到底是誰拴著誰,她也說不清楚。
她咬牙撐著。
不知道何時,線收緊,黑姐回來了。
我感覺到黑姐不是一個人、不,她不是一個鬼回來的。
黑姐將什么東西放在了莫曉玲面前。
“你可以用鬼承擔副作用嗎?”黑姐問道。
莫曉玲點點頭。
黑姐引導著她,讓她觸摸到了一團陰氣。
莫曉玲沒有客氣,將副作用釋放了出去。
那只鬼都沒有發出臨終的慘叫聲,就消失了。
莫曉玲舒了口氣,卻是又看到了鬼魂死亡的場面。
不過,這到底是減少了一點兒副作用的影響。
“打電話找人來接我們吧。”黑姐說道。
阿莊死了,她好像沒什么感觸。
可順著那一根線,莫曉玲能感覺到黑姐是有遺憾的。也僅僅是一種失去手下的遺憾。
莫曉玲找到了黑姐的手機,打電話找人。
她們在桑花鄉等了挺長時間,才聽到了車子的聲音。
黑姐找來的人是豹哥,就是當初他們找來當向導的豹哥。
豹哥和阿莊在黑姐的手機通訊錄中處于不同的顏色分組,可很顯然,豹哥也不是對黑姐的情況一無所知。
他來了之后,抽著氣,問道:“你們怎么搞的?這個……等等,這個是……黑姐呢?怎么就你一個?”
豹哥震驚,應該是看到了黑姐面目全非的尸體,沒有認出來。他也看不到黑姐的鬼魂。
莫曉玲按照黑姐的指示,講了接頭的暗號,說明自己接手五色派。
豹哥的聲音有一絲異樣,“黑姐死掉了?這么說……你可真厲害的。行啊。”
他就感慨了這么一句,就主動扶著莫曉玲上了車。
莫曉玲靠著椅背,身體稍稍放松。
“對了,你們之后沒有和那兩個人聯系?他們兩個可煩得要死,一直找我問你們,問那個死掉的情況。黑姐之前可沒說有這種麻煩啊。你準備殺掉他們嗎?還有桑花鄉……桑花鄉是不是黑姐搞掉的啊?沒了這地方,很不方便啊。”豹哥出人意料地有些話多,語氣中有些焦躁。
莫曉玲沉默了幾秒鐘,“另一個男人,那個占卜師,沒有找過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