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鎮。
此時的秦凡陷入了沉思,于三天前吞噬的精神念頭讓他的意念境界直接從高境一層達到四層。
更直觀來說相當于大宗師初期突破到中期,而這只是因為一縷念頭。
憑借如今他對《天梟地枯大隕魂念》的掌握,大概要吸上三個完整的大宗師才能有如此驚人的跨越程度。
更關鍵的是,這縷念頭中沒有記憶,從吸收的那刻一切都被切斷,只留下純粹的精神力。
“有些麻煩啊,看樣根本不是什么好爺爺或者壞爺爺的復活,更像是一個故意誘人上鉤的大坑”
就在秦凡摸著下巴,得出一個比較糟糕的結論時,一旁的風陌突然出言道:
“主上,讓水涅生去,是否有些不合適?”
秦凡挑了挑眉,關于精神念頭和戒指的問題暫時擱置到一旁,于半天前他這邊便收到了臨雪暖香閣分部的來信。
講明玉凰心一行四人已經抵達了玄陽巨城的分部。
這個消息讓秦凡有些驚訝,畢竟前不久他們才剛剛到達南玄州府,不過這也能看出當玉凰心知曉莫昊林并未死去時,表現出來的急迫感。
那么他們前往玄陽域的目的也不算太難猜了。
而讓秦凡稍顯意外的第二點是,從收到月飄零的信件后,他便囑咐燕狂山注意進入玄陽巨城的行人,為此燕狂山將禁空大陣都全面開啟。
可就是這樣,他這邊對四人的到來還是一無所知。
至于水涅生的問題,原本的藥浴本要持續三天,可因水涅生在吸收藥力的同時,專心對自身體內殘余尸氣進行全力驅除。
讓其大大縮短了恢復時間,所以這也讓他提前掌控身體。
至于為什么派他去 “這是他的要求,在不影響到整個計劃的前提下,我是不介意這一點的。”秦凡回答道。
風陌微微皺眉,他雖不知水涅生要復仇的真正目標,但其中肯定是包含戚蒼青的,否則之前他也不會有那么大的反應。
而這個時候讓他去與自己的仇敵相見,萬一水涅生控制不住直接打起來。
那秦凡這邊不僅要面對一個已經基本表現出敵意的鑄刀堂,還要加上一個天劍門了。
特別還是在如今這輿論風向處于較為危險的階段。
“放寬心,一個真正的復仇者是最懂得如何壓制自己的情緒。”秦凡的語氣依舊這般風輕云淡。
這讓風陌一度懷疑秦凡同意把水涅生派出去,是不是出自某種惡趣味。
“況且這是一個證明他自己的機會,能夠繼續忍耐他才是水涅生,否則的話他又會成為華無生,而對我們來說,水涅生才是自己人。”
風陌疑惑的看向秦凡,他總感覺對方有些話里有話。
“你沒發現這半天里還有一人不見了嗎?”
風陌當即放開精神力,在一股龐大的精神威壓的籠罩下,桃源鎮的一切都對他清晰可見。
此時他也明白了秦凡話語中的意思,黃天鬼消失了,其實不僅是黃天鬼,正在忙活建立忘憂鬼市的夏金雨和張孤塵也轉道去了玄陽巨城。
比起明面上去邀請玉凰心四人的阿大、王井羽和水涅生三人組,他們則是隱于暗處,有夏金雨的術法遮掩,無人會發現他們的蹤跡。
“如果可能的話,希望”
此時一只信鷹從外飛來,秦凡上前拿下信件,展開一看笑道:
“這次可以確認,世上真的再沒有華無生這個人了。”
風陌沉默片刻后,明白了秦凡的意思,水涅生忍住了,但若是他沒有忍住的話,恐怕暗中的三人就會執行第二計劃。
更準確來說,到時候只會多一具消失了三十年,不知為何出現卻又死于現場的華無生的尸體。
想到這風陌的嘴角微微翹起,雖然秦凡說過對水涅生的信任可以達到僅次于風花雪月雨的程度,可這一線之隔就是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
但隨即他的神情又嚴肅起來,因為面對仇人都能忍耐住的水涅生已經度過了秦凡的一次考驗,同為護衛,此人將是他的‘大敵’!
不過再想到如今秦凡的身旁只有自己后,他的臉上又流露出一絲微笑,這一局還是他贏了!
而秦凡看著身旁不斷變臉的風陌,有些無奈,自從水涅生出現后,風陌這冷臉酷哥的人設就有了崩塌的跡象。
對此他表示無能為力,隨即其目光看向遠方,他迫切的想要知道這次的試探,得到的結果是否和自己預想的一樣 一輛精美的馬車行駛在原野上,可惜拉車的不再是胖大,而是從城主府調來的四匹戰馬。
阿大樂此不疲的坐在車夫的位置上,操控著戰馬向著桃源鎮的方向急速前行。
至于車廂內的氛圍有些壓抑,玉凰心四人組中,玉凰心的視線時而移向王井羽,時而轉向戴著詭異面具的水涅生。
李拾舟則是靠在窗戶旁,目光始終在觀察著外面的風景。
而冷著臉的戚蒼青,他的右手就沒從劍柄上離開過,眼神也一直停留在王井羽的手上,更準確來說是其空間戒指。
那里面有一個黑紅色的戰匣。
此刻四人組的最后一人也已露面,論及相貌他絲毫不遜色男裝打扮的玉凰心,其面容俊美,雍容華貴,更可說傾城之姿。
男生女相放在他的身上最為合適,他正淡定的打理著自己的指甲,即使一言不發,那身為西廠廠公的氣勢也不弱于在場任何一人。
不過與玉凰心和李拾舟不同的是,其樣貌雖看起來年輕,但目光中透露出的一種閱盡人生的滄桑感還是表露出他的年齡遠超二人。
幾個小時前的那一戰,當拆了臨雪暖香閣的分部后,眾人便已停手。
這雖是一個看起來略顯挑釁的邀約方式,但玉凰心等人卻自然的將其忽略,這不僅是秦凡的這個下馬威讓他們感到忌憚。
還有一點則是在雙方打起來后,燕狂山已經調動玄陽衛第一時間封鎖了四周。
這讓城內一些看熱鬧的武者根本來不及觀察到交戰的雙方是誰,從而也完全遮掩了玉凰心四人不遠萬里悄然前來的蹤跡。
或許這是秦凡在表現善意,當然更應該看作一種逼迫以及第二次的下馬威。
“所以還是待在皇城內最安全啊。”一直看向窗外的李拾舟放下窗簾后,有些無奈道。
隨即他不顧及王井羽和水涅生的存在,直接對玉凰心問道:
“你說他該不會是把我們騙到桃源鎮,然后”
李拾舟惡狠狠的做了一個斬首的動作,這讓一直全程冷漠臉的王井羽眼皮一跳。
對此玉凰心輕笑一聲道:
“秦莊主可沒有這么傻,殺了我們又有什么好處,況且我與他之間可是早早就定下了一段親密的關系呢。”
明明是一身男裝,只看外表更是一個具有上位者氣魄的青年,可在說出這番話的時候眉眼間卻盡顯風情,本來讓人心悸的威勢也瞬間消失。
她如今的一舉一動就像是一個美貌女子的嬌媚撒嬌。
“嗯,盟友關系。”水涅生淡淡說道。
玉凰心收起了笑容,之前表現出的女人味好像都是錯覺,聲音也變得無喜無悲,平靜到沒有一絲語調起伏。
“知道這點,說明你們是秦凡的自己人。
可除了已經被扒出身世來歷的阿大外,無緣無故卻又多出了兩位陌生的大宗師,這倒是有些稀奇了,這總不可能是秦凡親自培養出來的。
我很確定在十三年前,他能依仗的力量少的可憐。
所以你們跟隨秦凡,更應該是有著某個急需完成的夙愿!
本宮身為大玄皇朝長公主,護凰一脈的掌舵人可在此立誓,若你們跟隨我,我會在三年內讓你們得償所愿。
此誓言可讓術法師以咒術為證,如何?”
本來聽到前幾句,王井羽還在好奇這玉凰心變臉比變書還快是為了什么,但最后他則是有些愣住了。
一是因為對方的推斷,二是對方表現出來的魄力,連什么夙愿都沒問,就直接定下了三年之約,甚至還讓術法師以咒術為證。
這一旦無法完成,少則玉凰心要消耗過半的壽命,重則可能將性命都搭上。
而這就是為了招攬兩個素昧平生的陌生人?
“值得嗎?”王井羽下意識問道。
“當然值得。”玉凰心神情認真道,“兩位身為大宗師且在知曉本宮的身份下,還有如此決斷力和執行力,這讓本宮對二位非常欣賞。
況且千金買馬骨的事情二位應該都知道,比起那些俗物,本宮的承諾相信更符合二位的心意。
當然了二位也無需現在給出一個答案,可以靜下心來好好想想。”
王井羽嘆了口氣道:
“若我們真的一直保持沉默,怕是已經中了殿下的離間之計,畢竟你只邀請了我們兩人,卻沒有邀請阿大。”
“所以,現在的阿大有些多余了。”玉凰心神情淡定道,同時右手不經意的摸向耳側的發絲。
隨即雨葵邪打理指甲的動作一頓,一根細小的長針不知何時出現在掌心,而在其將要射出時,一旁的王井羽已經出手攔下。
“殿下,這些小伎倆還是打住吧,否則真的會死人的。”
“哦?你的反應很快,這種快仿佛早有預料,看樣是秦凡一早便跟你說起過我的事情。”
王井羽點了點頭。
“我與他已經十三年沒見過面了,除了少有的幾次信件交流外,再無其他。
按理說他不會無緣無故跟一個人突然講起我的事情,再從你們找到我的時間來推算,他應該也來不及臨時告知你們一些訊息。
除非是他早就在等待我的前來,所以從一開始你就會對我說出的話語,做出的一些隱晦動作有所警惕。
呵呵,看樣我的行蹤早已暴露,所以臨雪暖香閣的內部還是出現了一些問題呢。”
說完這句話后,玉凰心直接閉上了雙目,完全不給王井羽解釋的機會。
王井羽見此無奈的嘆了口氣,這確實是這兩天秦凡給他惡補的關于玉凰心的種種應對方式,雖然秦凡對玉凰心是等待已久。
可他也更清楚這個女人有多難纏,這一路上也注定不會多太平。
其實不僅是玉凰心 “咳咳,這位阿大前輩啊,伱知道你的消息傳出去后會給無憂山莊造成多大的麻煩嗎?”
第二個棘手之人開口了,李拾舟此時的神情看上去有些頑皮,就像是仗著自己的身份在故意尋釁一樣。
阿大卻好像沒聽到他的話語,只是專心的駕駛著馬車。
“喂喂喂,本侯爺跟你說話呢,佛土那邊應該已經知道你的消息,要知道曾經的密宗一脈為了保下你一命,現在還一直被禪宗狠壓著。
而你如今突破大宗師,他們自然不能繼續將你視作路邊隨意拋棄的一塊石頭,你猜猜接下來他們會怎么做呢。
是將你強行押回去?還是廢掉你?再或者發動信仰之戰,十萬佛兵一舉南下推平這片剛剛遭受了戰亂的可憐之地?
畢竟你可是唯一幸存的魔啊”
阿大依舊沒有反應,李拾舟的這番話算是句句要害,卻未給其造成一絲影響。
“有趣,他封住了聽覺。”李拾舟的眼神突然變得危險起來,他碰了碰身旁的玉凰心道,“殿下,剛才那番話你會說出來嗎?”
玉凰心淡淡的瞟了李拾舟一眼:“不會,這種言語攻擊,過于不擇手段且未必能起到效用,還容易與佛土留下一些間隙。”
“是啊,所以他在防備誰呢,真可怕啊。”李拾舟撅起了嘴,右手蓋住嘴唇,然后身體向著車廂的一角縮了縮。
雖然這動作看起來搞怪,但其眼底深藏的凝重之色卻愈發濃郁。
對此王井羽和水涅生只是看了他一眼,沒有任何解釋,也沒有任何回答,車廂內再次恢復安靜,只是看起來暫時和平相處的幾人,神情各異的不知想些什么。
直至四天后,他們已經看到了桃源鎮,但行進的路線卻發生了改變,轉向不遠處一座高山的山腰處。
那里有一座不知何時建立好的小亭,亭內一位白袍青年正悠然自得的品著茶水,而站在他身后的黑袍男子目光冰冷的注視著馬車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