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正樘的無頭尸體倒在第二十道臺階處,隨著玉皇天衣袍一揮,砰的一聲巨響,尸體重重的甩向眾臣身前,這也徹底驚醒了在場的所有人。此時此刻,他們才后知后覺的發現,身處皇城之中,最強的那個人永遠只會是玉皇天。他們不是忽略了對方可以運用人道功德之力,甚至玉皇天使用起來的次數格外頻繁。凡是于朝堂上眾臣吵作一團時,玉皇天就會憑借人道功德加持的威壓強制讓眾人安靜下來。其實這種行為,在一些大臣看來更是不具備君主威嚴的表現。因為一個合格的雄主,當遇到這個情況時,只是一個眼神掃過去,就沒有人敢在小聲嘀咕一句,而玉皇天卻每次都是依仗外力手段。這或許也給了一些臣子產生一種錯覺,所謂的人道功德之力能夠做的就是一個大禁言術,也是于表層最后維持住玉氏皇族顏面的手段。若是劉正樘早早正視于人道功德加持下的玉皇天有多么可怕,他就不會蠢到在這皇城之中,吵嚷著要廢了昏君。這只能說,一直以來玉皇天給眾人的印象太過友善,也更應該說是懦弱。他從來不會對任何人動氣,即便是在朝堂上被臣子正面反駁,也不覺得失了顏面,而偏偏到了這個時候,都是玉皇天這個作為君主的人,率先退讓。一步讓,步步讓,也是因此,他對五大上柱國的許諾,對方并沒有懷疑。或者其心底根本不相信,玉皇天這種人敢當著他們的面,畫了大餅不給吃。而此刻,看著那具于脖頸處還在涓涓流血的無頭尸體,眾臣只覺得他們好像從來就沒有認清過玉皇天的本性。以往放在朝堂上,那些看似懦弱的行為,其實只是因為玉皇天的不在意。他沒心思治理這個將其困作囚牢的國度,也不關心手下那些臣子為了那點兒權利去斤斤計較互相扯皮。也是他的這種心態,亦或說是一場順勢而為,讓眾臣從心底對玉皇天行事性格的刻畫,就出現了大偏移的誤判。同時,也造就了一位上柱國的死亡。當然,這只是開始。“韓貂寺。”玉皇天的聲音傳出,與以往語調沒什么不同,可再次聽到這個聲音之時,祭祀臺下的眾臣下意識都低下了頭,背脊微微彎曲,而不是和每次早朝一般。甚至敢于仰起頭,正面直視對方的面容。而聽到玉皇天在傳喚自己時,新上任的西廠督主·韓貂寺,表現的更為恭敬。他幾步上前,恭敬的行了一禮道:“臣在。”“作為上柱國,敢當眾謀殺朕,并喊出要廢了朕,你認為該如何處置?”“剝皮抽骨,九族當誅,再將其尸首盡數懸掛于城外,用來震懾宵小之輩!”這話讓在場眾臣面色動容,特別是同為上柱國的其他三人,他們有意開口駁回韓貂寺這如此慘無人道的建議,但也是在他們將要抬起頭的瞬間。隱約感覺到盤旋在天空的五爪金龍,那雙已經變得愈發赤紅的龍瞳,正死死的盯著他們。同時,武者的第六感在瘋狂預警!急速顫動的心跳聲,昭示著他們已經踩住懸崖之上的鋼絲線,這一刻有著一絲異動,必然將沉落深淵,萬劫不復!而站在李太軻身后的六位閣老,此時也覺得這個處置過了。他們精修文道,也必須遵循踏上這條路的本心和堅守,甚至為了在短期內,換取足夠強大的力量,更是以問心誓言來約束自己的行為!所以在如此輕易就要鏟除一個上柱國家族,這于情于理于法都不合適。可就在他們將要開口之際,李太軻先一步站出來說道:“此等叛逆,應當九族盡除!”“嗯,若有哪位愛卿在眼睜睜看著劉正樘行如此叛逆之事,還要為其說情,那朕在傳位之前,就不得不先將這皇城之天清掃的干凈一些了。”玉皇天的這句話已經定了性,即便有所堅守的六閣老也只能閉緊了嘴巴,因為在此之前,他們的誓言約束中,最重要的一條是忠君!以往面對表現懦弱的玉皇天時,這一條可以靈活運用,但眼睜睜看著對方遭到刺殺,還要將規矩搬出來為叛逆說情,對方若是就此打上不忠的標簽,其修行之路將會徒增巨大坎坷。而原本在法度中,并未明確叛逆要屠滅九族這一條,如今卻沒有一個臣子站出來反駁。對此,玉皇天掃了一眼后,只是心中冷笑。“韓貂寺,這件事交由你西廠去辦,等到大典結束,朕要在城外看到你說的所有叛逆的尸首。”“是。”韓貂寺應下后,當即再行一禮,然后扛起劉正樘的無頭尸果斷退去。如今眾臣都被束縛在這祭祀臺前,他們想暗中幫助劉家,也是無計可施,因為有點小動作,都會盡皆被玉皇天收入眼中。面對當前這位展現出前所未有的霸道帝王,他能說出‘朕,即是天下’這五個字,也必然能借著劉正樘一事,殺個人頭滾滾。如今只是以劉家九族全滅結束,對在場大部分人來說,已經是再好不過的結局。而全程冷眼旁觀的曹正淳,卻從玉皇天任命西廠督主來處理此事,察覺出一絲不對勁。按理講,從上任西廠督主·雨葵邪投靠玄后一脈之后,這原本應是玄帝手中的一把刀,也已經上了銹,長時間的不動用,以至于都讓人忽略了還有這么一個特殊機構的存在。特別是在曹正淳的東廠專注傾軋吞并六扇門的職權,稍不留意,卻沒發現這個一直被其忽略的小東西,竟然成長起來了。而如今這位西廠督主的韓貂寺,更是讓他感受到深深的危機感。只因現在主流上的高手都被雪中系占領,盡管韓貂寺按照原著的實力連前十都排不上,但前三十卻有不小的把握擠進去,這也表示他的宿命身加成足以助其穩入法相境,放眼天衍境。再加上擔任西廠督主這個重要職務,對方要是和如今怪里怪氣的玉皇天達成一些默契,必會得到部分天外資源的扶持。那么想想這段時間,他這費盡心力的搞六扇門,突然恍惚覺得是不是要給對方做嫁衣。而此刻,心思不定的不止是曹正淳。還有祭祀臺下,重新開始接受玉皇天展示出真實一面的眾臣。想到對方即將舉辦的傳位大典,原本在場眾人是有一個是一個的激烈反對,但現在已有一小半覺得這個決定是正確的。畢竟要是再把眼前這位姑爺爺按在皇位上,對方指不定又要找機會搞死哪一家呢。而在親身體會過皇威浩蕩之后,接下來的早朝上,至少有九成的臣子是說話都不敢大聲,就怕惹怒了這位爺。如今再想想以前于朝堂上歡樂開噴的時刻,真就幸福都是轉身之后,往日不可追憶。所以傳位好啊,因為再差也不可能比這位爺更嚇人的了。說來這次的誅九族還是大玄皇朝建立至今的頭一遭,唯一讓眾臣感到慶幸的是,在設立五大上柱國之職時,第十七任玄帝不僅將其限制在中玄州,更發布了上柱國家族不得與朝內大臣聯姻的指令。要是此次誅九族的是那六位閣老之一,在場估計有一小半人都會被繞進九族之內。就在眾人心事萬千之際,如芒刺背的三位上柱國卻是一直在注意上空的戰斗。他們清晰的察覺到,玄帝對待曹長卿的態度有些許不同,也是因為讓年輕宦官提前逼戰曹長卿,否則對方頭腦一熱,很可能被劉正樘忽悠的也直接血灑當場。畢竟剛才所有人都看出,曹長卿對于玄帝的許諾很在意,在意到這位一向古井無波的曹官子,表情格外豐富。同時,這件事情也沒有到此結束。以剛才曹正卿展現出來的實力,恐怕就那位平平無奇的無名宦官也攔不住對方,接下來必將再次掀起一波腥風血雨。這也是三位上柱國自認能抓住的一次機會。玉皇天武力無敵又如何,在這皇城內,每個人都要遵循這上千年演化而至的政治規則。劉正樘之所以死,是他自己先違反了規則本身。所以.......砰!看著眼前重重摔落的曹長卿,對方的一襲青衣沾上了無數灰塵,以往風流文雅的氣質更是被擊碎一地,留下的是一個腫到都看不見眼珠的大豬頭。碾壓!就像曹長卿碾壓四位隱龍使一樣。那個無名宦官的實力對掌握空間規則,且在一定程度上達到文武雙修的曹官子,也造成了絕對壓制!碎了!三位上柱國的信心也就此粉碎一地!因為他們的設想是在曹長卿取勝后,再以五大上柱國的名義來發難,但特么現在曹長卿都被打成曹長豬了,還發個狗頭難啊!等下個人吧。說不定玉皇天選擇的下一位繼任者更好說話一些,之前沒有遵循的諾言,也很可能在其身上實現。總之,對于玉皇天身邊還藏著這么一個怪物級的高手,他們是徹底失了繼續斗爭下去的心氣。所謂的政治規則也需要足夠的力量支撐。能夠互相妥協的前提,是因為雙方手中都握有讓其低頭的手段。而此刻.......除非真的一舉壓上五位上柱國這數百年在軍方經營的勢力,且必須有一支完整的六道軍團需要先站出來。心中萌生出這個念頭的同時,兩位上柱國齊齊看向站位比二人靠前一些的男子。其橫眉虬髯,身材魁梧,即便微微躬身,也猶如一頭沉睡的猛虎,他是五位上柱國之一的徐驍,也是六道軍團中·修羅道的統帥。徐驍,出自《雪中悍刀行》,主角徐鳳年之父,也是離陽王朝碩果僅存的異姓王·北涼王。統御西北三州,年少與慕容女帝相識,十歲從軍殺人,從東北錦州殺匈奴到南部滅大小六國屠七十余城再到西南鎮壓蠻夷十六族,征戰西楚時左腿中了流矢一箭,落下了微瘸的后遺癥。親領戰力第一大雪營龍騎軍。現御敵北莽軍三十五萬。在北涼交位給徐鳳年后不久安詳地死在床上。而在徐驍注意到后方投來的兩道目光,以及眼神中隱含的一抹熱烈時。他卻突然冷靜下來,回想從踏入這祭祀臺后,無論是劉正樘的表現,亦或曹長卿的反常,再加上自己明明接受了宿命身記憶,自認不能再重蹈覆轍之后。偏偏又失了智的開始爭取這看似蜜糖的砒霜。他是有野心的沒錯,但在清楚天外有天的真相之后,其志向也不會再放眼當下這一畝三分地,更不用說想復刻八大世家的成就,本就是一條不歸路。畢竟前者以失敗的經驗擺在最前,而先投武威王,后降少侯府,再重歸大玄皇朝懷抱的云岳石家的家主·石觀音,此刻正在不遠處作為最顯眼的反面例子。如今身為八大世家的族長,她只能和搞些奇技淫巧的魯瑜樓,以及只有面子沒有權勢的天醫閣閣主·黎千壽站在一列。這才不是他所期待的未來。所以,問題出在哪里?徐驍回身掃了一眼,比起那些密密麻麻低下的頭顱,有一道黑衣正顯眼的倚靠在祭祀臺的大門處,但對方的出現,卻好似讓所有人都沒察覺到。而在徐驍與其目光相對的瞬間,心跳仿佛空了一拍。與玉皇天有三分相似的面容,卻更是成熟,更為冷峻,也更加漠然......同時,這個人他見過,那是他還在孩童時期,見到上門拜訪的一個華貴青年,其出手大方讓他一輩子都難以忘懷,可對方的氣質卻與此刻截然不同。甚至過了這么些年,他之所以能認出對方,也是因為對方被其父稱作具有霸主之相的龍頷,以及額上五柱入頂的面目象征。‘他是.......’就在徐驍陷入回憶之際,有關曹長卿的處置也被玉皇天一人定下。“曹長卿暫時卸去人間道統帥之職,前去供奉堂·靜影樓進行反省,為期三月。”比起直接誅九族的劉正樘來說,曹長卿在祭祀臺前出手,亦是大不敬,但這處罰方式卻像是高高抬起,輕輕放下。而此刻的曹長卿自然無法說什么,他都腫成豬頭了!但偏偏一個陌生的聲音卻突然響起。“且慢,這個處罰方式,不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