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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肆拾玖回 黑旋風英雄救美

  這些人的眼,仿佛長著鉤子一般,把宋寶蓮嚇了一跳。

  隨即聽一個幫閑叫道:“衙內,小人可曾吹噓么?便是我那新交的兄弟時乙,天未亮便巴巴來告小人,道這巷子中藏了一個絕色,定能入得衙內的法眼,衙內如今見了如何?”

  那公子哥兒一臉浮浪之態,哈哈笑道:“雖不算絕色,也堪稱小家碧玉之中的翹楚了,罷了,算你尋美有功,你那兄弟時乙,回頭帶來見過本公子,便允他在門下奔走吧。”

  說罷笑瞇瞇瞧向宋寶蓮,滿嘴歪腔怪調:“小娘子,這可是本公子的不是了,日日在這江州打轉,枉自頂個‘尋芳蝶’的虛名,竟生生從眼皮下漏了你沒見,一會兒,你可要使出力氣,好好懲罰本公子才是呀。”

  宋寶蓮聽了此話,只覺手腳冰涼:“你是尋芳蝶蔡松!”

  一時間魂飛天外,腿腳都軟了,那真是欲哭無淚,心中暗叫媽的媽我的姥姥,怎么竟撞上這個魔王!這廝仗著他父親蔡九知府的勢,欺男霸女,閨女媳婦不知害了多少。

  那蔡松見宋寶蓮臉兒都駭得白了,越發得意,歪起嘴道:“啊喲喲喲,小美人兒見識不淺,既然識得爺的大名,還不跟我去府中快活,更待何時?”

  宋寶蓮滿手心都是汗水,強一提氣,扭頭就要跑,豈知蔡松手下一干幫閑,都是久隨他尋花獵艷的,經驗極是豐富,四下一包,頓時將宋寶蓮退路堵住,一個個怪笑怪叫,只待蔡松親自動手尋樂。

  宋寶蓮正生死兩難之際,忽然一個雷霆般大嗓門響起,那聲音便如晴空里炸個霹靂:“驢牛射的鳥王八,安敢如此無禮!”

  說話間,一個黑熊般大漢旋風般卷來,劈手先將一大把五顏六色的山花砸在蔡松臉上。

  蔡松只覺眼前姹紫嫣紅一片,正驚詫,忽然一個砂鍋大小拳頭,從那些花瓣中直沖而入,正中面門。

  這一拳,情急憤恨之下,早使盡了平生力道,莫說是個肉做的人,石雕的菩薩怕都能砸粉碎,便如被撞城車撞個正著,蔡松鼻梁牙齒齊齊斷折,被酒色淘空的小體格直直飛出三四丈遠,落地時噴出幾顆牙齒,哼也沒哼半聲,歪頭便沒了聲息。

  一干幫閑無不大驚,愣了片刻,有人尖聲叫道:“他敢打衙內,兄弟們一起打死他!”

  這些幫閑也是久慣斗毆的,聞言四五個壯些的率先撲上,各自抱住那黑大漢的腿腳雙臂,余下幾個幫閑,臉上露出獰惡之色,紛紛從懷里摸出短刀匕首。

  宋寶蓮見了驚聲道:“是你!伱、你快跑啊!”

  黑大漢見宋寶蓮為他擔心,眼神頓時一亮,仿佛自心窩中涌出一股子蜜來,傻笑道:“不怕,不怕。”

  這時幾個持刀幫閑已經撲來,說時遲那時快,黑大漢雙眼分明定定望著寶蓮,雙腿連踢,抱著腿的幫閑便如鞋底泥巴般飛出,雙臂一振,抱著胳膊的幫閑便如衣服上的虱子般抖落,順手扯住一個幫閑腰帶,橫起一掃,撲來的幫閑們紛紛慘叫飛出。

  從頭到尾,竟是看也沒看這些人一眼,便如撣了撣灰塵那么利落。

  那些幫閑們見這黑漢子如此怪力,誰敢上前討死?連滾帶爬逃開。

  逃出老遠,那為首的回頭叫道:“我認得你!你是牢城營的黑旋風!你莫要狂,你打的乃是蔡九知府的獨子!蔡九知府不把你挫骨揚灰,他老人家就跟你姓!”

  那黑大漢自然便是黑旋風李逵。

  李逵眼里根本沒有這幾人的存在,任他們跑去報信,一雙牛眼愣癡癡看向宋寶蓮,使勁喘了兩口氣,這才說出幾個近乎聽不見的字兒來:“那個,這個,你,啊,沒事,吧?”

  黑黝黝的一張大臉,早已黑紅一片。

  宋寶蓮視線微垂,卻見這李逵雙熊掌般大手,死命捏著褲子,兀自止不住兩條腿篩糠般亂抖,忍不住嘴角一抿,暗自好笑起來:“這個力大無窮的黑熊精,竟然還會害羞么?”

  她本來很怕李逵,但此刻見了李逵手足無措的慫包樣子,自家膽氣頓時大壯,忽然往前走了幾步,直走到李逵身前兩尺處。

  李逵只覺女兒家的淡淡香氣沖入鼻孔,甚至隱隱能察覺到對方的體溫,不由越發慌亂,下意識退了兩步,左右腳拌起蒜,一個屁墩坐倒在地,摔了個四仰八叉。

  宋寶蓮先是嚇得一聲低呼,隨即回過神來,緊緊咬住嘴唇,手捂著嘴,身體逐漸顫抖起來。

  李逵驚道:“你、你莫不是受傷了?”手忙腳亂便要爬起,宋寶蓮見他慌亂神情,再也忍耐不住,咯的一聲笑出聲來,便如花枝亂顫。

  “啊,你在笑啊。”李逵松了口氣,忍不住露出些憨憨笑意:“那你是沒受傷,那,太好了。”

  宋寶蓮笑了一會兒,自己覺得這般大笑不雅,強自忍住,咳嗽一聲,愈發大起膽子,盯著李逵眼睛,低聲道:“你折這些花來,原是準備送給我的么?”

  李逵臉上剛剛褪下些的紅潮頓時泛起,撓著頭道:“啊,是,那個,昨天無禮,傷了姑娘,和你道歉,我大哥說,說那個,什么女人如花,我便起早去折、折些花,給、你道歉。剛才一急,扔出去了。”

  “哦。”

  宋寶蓮低聲應道,彎腰撿起地上一朵粉色的花兒,輕輕嗅了嗅,臉上也不由紅了一紅。

  李逵兩眼不眨地望著她,嘴角越咧越大,呵呵傻笑出聲。

  “傻漢子。”宋寶蓮白了他一眼,忽然想起一事,皺眉道:“啊喲,那姓蔡的來頭很厲害,咱們傷了他,麻煩可大了,你、你快看看他怎么還沒醒。”

  “奧、好。”李逵滿耳朵就只有“咱們”兩個字回蕩,口中呆呆應了,走過去蹲下身,伸出蘿卜般手指,在那蔡松的鼻子前探了一會,又在胸口摸了一會兒,扭過頭一臉無辜道:“這廝竟比你還不禁打,卻是死了。”

  “死了?”宋寶蓮嚇得身形一晃,連連躲開幾步,不敢再去看尸體,甚至沒注意到這廝的前半句。

  “是死了啊。”李逵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以為宋寶蓮不信:“不信你摸摸,氣都沒了。”

  “這、這是大禍事啊!這可怎么辦!”打死了知府的獨子,太師蔡京的孫兒,宋寶蓮雖然是個賣唱的小女子,也知道這是傾家滅門的大禍事,急得原地團團轉了數圈,忽然立定腳,堅定看向李逵:“你快逃!”一邊說,一邊就把簪兒釵兒墜兒紛紛解下,拉過李逵的手,往他手心一放:“我、我身上也沒錢,這些首飾好歹能換些錢當盤纏,你拿了快逃,不然被官府抓住,定要殺了你頭。”

  “哼,誰敢殺我兄弟的頭?”

  李逵正捧著一堆小首飾不知所措,忽然曹操帶著欒廷玉、石秀、蔣敬、陶宗旺幾人,從側面巷子里閃了出來。

  “哥哥!”李逵頓時大喜。

  曹操點了點頭,看向宋寶蓮:“宋姑娘,我兄弟為你打死了江州知府的兒子,這可是彌天大禍。”

  宋寶蓮一聽眼中泛起淚光來:“我、我正勸他逃走,大官人,你也勸勸他好不好?我知道你了不起,可是我爹常說,民不與官斗,你們雖然是英雄好漢,又如何斗得過堂堂知府。”

  “你這小女子,識見倒是不凡。”曹操夸了一句,隨即嘆氣道:“我們倒是無妨,大可一走了之,可是若是那蔡九知府知道他兒子是為你而死,怕是不肯放過你一家三口。”

  宋寶蓮聽了微微一愣,立刻想明白的確如此,越發驚懼起來:“啊!那怎么辦。”

  曹操嘆口氣:“以我之見,只怕這江州你也留不得也。這樣吧,讓我鐵牛兄弟帶了你一起走,我帶著兄弟們去找到你父母,送他們去和你們團聚,然后大家一起去山東,自然可以消災免禍。”

  宋寶蓮聽了,下意識看了李逵一眼,一張俏臉頓時通紅。

  “難道!”曹操忽然驚道:“姑娘竟是嫌棄我這兄弟丑陋?”

  李逵頓時露出自卑、難過的神色,低下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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