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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八回 伏兵路路神鬼驚

  關勝還不知郝思文已然被擒,混亂之間,一時也難顧許多,只是奮力廝殺,領軍突圍。

  好在他見機頗快,梁山軍前后還未合圍,他便及時殺了出來,又多虧麾下那些官兵,打硬仗本事雖平平,逃跑卻還在行,約有七八千人緊緊隨著關勝沖出,也不及回營,只望鄆城縣奔逃。

  余下數千官兵被兩面圍死,紛紛跪倒投降。

  逃了一程,宣贊回頭見無人追來,慶幸嘆道:“所幸梁山兵馬有限,未敢分兵來追,不然今日當真兇險。”

  關勝還未說話,便聽有人大笑道:“這話說得早了,某家在此等候多時也!”

  只見一將白馬銀甲,領著一千余馬軍,自斜刺山谷里殺出,迎面喝道:“關勝,認得‘小李廣’花榮么!”

  關勝先是一愣,隨即厲聲叫道:“眾將士隨我殺敵,不然皆遭他害了。”

  說罷一馬當先殺向花榮,后面眾軍亂哄哄跟上。

  眼見沖到跟前,誰想那花榮策馬就跑,身后馬軍也都齊齊散開,讓出中間大好道路,關勝喜道:“原來梁山軍中,也有膽小怯戰之輩。”

  急忙引兵往外突去,卻見兩邊梁山馬軍都拿出弓箭,向著官兵亂射,頓時慘叫聲響起一片。

  關勝心中咯噔一下,暗叫糟糕:這些馬軍若都攔住去路,官兵們為了生路,尚能鼓勇力戰,如今他放開道路,誰還肯賣力死戰,雖然兩邊亂箭如雨,畢竟沒射到自家身上,何苦停下和他廝拼?這同攻城時“圍三闕一”恰同一理。

  關勝所料絲毫不錯,這些軍士一個個驚呼慘叫,卻無人肯停下向兩邊去殺敵,都只顧抱頭奔躥,待他全軍奔過,花榮哈哈一笑,只一揮手,飛騎們策馬追襲,也不踏陣沖殺,只跟在后面不斷吊射,直追出五里方止。

  關勝領著大軍一口氣跑出七八里,這才稍作停留,粗粗點計,少了兩千余人,想必不是射死,便是掉隊降敵。

  嘆了一回氣,領著這五千余人繼續前行,兵將都是垂頭喪氣,又走了兩三里,宣贊按捺不住憋悶,板起丑臉道:“兄長,這一仗打得好生憋悶!,梁山難道料定了咱們要敗?不然怎地早早便安排了伏兵!咦,你看前面有條小路,總不會還有一支伏兵吧?”

  話音方落,但見那條小路上撞出一隊騎兵,也有一二千人,為首一員大將,手持一條狼牙棒耀武揚威,雷霆般暴喝道:“兀那伙官兵,可認得‘霹靂火’秦明么!”

  宣贊大驚,慌聲道:“啊呀,怪不得花榮不追,原來真有伏兵在此!”

  關勝也是一驚,怕他再以騎射逼壓,連忙道:“眾軍休慌,列陣迎敵,刀盾手向前站!”

  后面軍兵亂哄哄便列陣,許多刀盾手涌上前排站定,誰知對方毫無放箭之意,直直殺將過來,秦明親自為鋒,帶著那隊騎兵殺入,毫不費力便殺了個對穿,隨即再往回沖殺,兩次穿插,官兵們四分五裂,那些騎兵忽然一散,五人一群,分頭襲殺,便似狼入羊群一般。

  關勝心中大怒,厲喝道:“秦明,可敢與關某一戰?”

  秦明呵呵笑道:“正要拿你回山獻功!”

  掄起狼牙棒就砸關勝,關勝揮刀相迎,兩人戰了十余合,宣贊大吼一聲,上前來并秦明,兩把大刀七上八下亂砍,秦明抵擋不住,罵道:“若我黃信兄弟在此,今日你等皆死此處也!”

  說罷將馬一拍,敗陣而去,麾下豹騎見狀,呼啦一合,化零為正,飄然而去,當真是來如雷霆,去似流云,干凈利落之極。

  關勝呆呆望道:“這支騎兵,練得好生精銳!”

  再看自家人馬,又折了一千五六,不由痛心疾首。

  宣贊勸道:“吾兄不可灰心,古來名將,有幾個不曾受挫折?今番好歹見識了梁山實力,回去細細稟告太師、太尉,再領大軍來征便是。”

  關勝苦笑道:“再領大軍?回去后不丟人頭、進大獄,便是大幸……罷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垂頭喪氣,領著那三千余人繼續走,走不出十里,又是一個路口,宣贊提心吊膽道:“這般遠了,應該不曾安排伏兵吧?”

  話音未落,忽然一陣鑼鼓響,林中涌出一彪人馬,約有兩千余人,大模大樣攔在當路,陣前立著三員大將,都是身雄氣壯,盔甲鮮明,各人背后一面認旗。

  右邊一個乃是“梁山大將急先鋒索超,左邊一個寫著“梁山大將拔山力士唐斌”,中間一個寫著“梁山大將大刀聞達”。

  關勝把那三人一看,露出一絲喜色,急叫道:“唐斌賢弟,可還記得愚兄否?”

  唐斌高聲道:“兄長,你我結義之情,豈容相忘?”

  原來這唐斌也是蒲東人氏,曾做軍官,一向與關勝交好。只因和本地豪強結怨,屢屢遭他陷害,一怒殺死,逃走在江湖上,那時正值梁山在江州公審狗官不久,聲名大噪于綠林,于是便來投奔。

  關勝唏噓道:“賢弟,倒沒料到你也來梁山做了好漢!既然各為其主,一會交戰,你不必對我留情。”

  唐斌嘆口氣道:“兄長說哪里話?小弟又豈會和哥哥動手。山上弟兄,也能諒我苦衷。”

  索超道:“不錯,既然你們是舊交,豈有叫你兄弟相殘的道理?關勝,你這顆人頭,便由索某來取了便是。”

  關勝微微撇嘴,搖頭道:“急先鋒,久聞你是河北勇將,本指望同你并肩作戰,誰料轉眼你已從賊。這也罷了,只是關某這顆頭顱,卻并非甚么貓貓狗狗都能輕言取去的。”

  索超聽了大怒,吼道:“關勝!竟敢辱我!”

  飛馬上前,揮大斧直取關勝,關勝出馬相迎。

  關勝深知自己久戰之余,氣力已竭,難以當得強敵,只能謀求速勝。

  當下長吸一口氣,圓睜神目,把骨頭縫里氣力都榨了出來,出手便是關家刀法中必殺的絕招。

  但見他大刀舞起,一刀快似一刀,一刀重似一刀,一刀刀的力道不斷疊加,兩人先還打得有來有往,七八招后,索超便只有招架之功,又斗幾個回合,關勝刀勢愈發驚人,索超暗暗驚心道:“此人連番殺伐,如何還能這般勇勐?”

  關勝憋著一口氣,一心要斬殺敵將,然而大刀聞達豈會坐視?他看出索超斧法怯了,一擺大刀,拍馬而出,口中大喝道:“關勝,人也稱你大刀,人也稱我大刀,今日我兩個正好看一看,誰的大刀厲害些?”

  宣贊見了大叫道:“欺我這里無人么?”一騎搶出,四個人扎堆亂戰,三柄刀,一柄斧頭,叮叮當當打得激烈。

  然而好景不長,關勝奮起余勇,未曾斬了索超,待這口氣耗盡,手中刀頓時慢了下來,聞達索超刀斧并舉,宣贊一人倒抵住七成攻勢,不由手忙腳亂。

  關勝一邊勉強舞刀,一邊升起悲涼情緒來:“罷了,不料我關勝死在這里,只嘆功名未立,不能耀我關家門楣也。”

  正值此時,忽然梁山軍陣一片大亂,一時間火光四起,那些軍卒狂叫奔逃,這邊四將都是一驚,各自罷斗,扭頭望去,但見數十輛火車兒撞開了路,后面數百個紅衣紅甲軍士,各自抱個鐵葫蘆,把底兒一拍,葫蘆口躥出長長短短的火焰,燒得梁山軍沒頭沒腦亂奔。

  這些軍士中間,乃是一匹胭脂馬,馬上一個朱盔朱甲的大將,帶弓懸箭,手中仗一口熟銅刀,呵呵笑道:“關家兄長,闊別多年,可還記得蒲城舊友否?”

  關勝絕處逢生,喜不自勝,定睛一看,更不由滿面春風:“啊呀,賢弟,你如何來此?”

  有分教:沿路伏殺兵馬喪,歸途險阻天涯悵。或言關勝不該絕,烈焰蒸騰神火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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