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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回 集眾望群虎歸山

  曹操正式道出招募之意,關勝肅容,沉默不語。

  眾人都不由矚目,連李逵都瞪著牛眼,欲看關勝如何應對。

  關勝腦海中天人交戰,緩緩閉上雙目,幕幕往事,種種思量,流水般滑過眼前——

  他想起自幼習文練武,吃盡多少辛苦,不敢有絲毫怠慢,只為一個重振門楣的信念。

  想起少年時風發義氣,結交豪杰,欲引為將來臂助,彼此扶持,一同建功立業。

  又想起出世十余年,在區區巡檢職位上沉淪難進,一腔壯志,漸漸凋零,心頭熱血,暗暗冷寂。

  這次宣贊保奏他掛帥出征,本以為苦盡甘來,自信滿滿,誰知虎頭蛇尾,萬五大軍灰飛煙滅,只剩自己和宣贊兩個,雖未回京,但“代罪之身”的頭銜,怕是已經難逃……

  關勝嘴角,不由浮現一絲苦笑。

  腦海中,忽然想到曹操那日所說:若戰局不利,想想三句老話。

  天視自我民視,天聽自我民聽。

  茫茫禹跡,畫為九州。

  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

  反復咀嚼數遍,關勝忽然開口:“武兄,梁山之上,其實猛將不缺。”

  曹操毫不猶豫:“金遼西夏,更有無數猛將,如何不缺?”

  關勝點點頭,又道:“關某幼習兵法,自詡知兵,卻被武兄玩弄于鼓掌而不自知,可見終是紙上談兵,全無一用。”

  曹操微微一笑:“汝尚未出京,我已察三路征伐之事,各路軍馬多少,領兵者誰,系數知之。這一戰,我知己、知彼,你不知己、不知彼,此戰之敗,早已注定,倒不在汝用兵高低。”

  關勝又點點頭,睜開眼,和曹操對視,苦笑道:“關某終究食過宋祿。”

  曹操道:“宋不來攻,我不往滅,武某早就有言在先,欲扶國家、安萬民而已,非圖造反。”

  關勝深深點頭,俯身下拜:“既然如此,關某愿降,鞍前馬后,九死無悔。”

  曹操仰頭大笑,走過去扶起,滿臉爽朗自得:“哈哈哈,有云長……公之后人助我,安慮前路艱難也。哈哈哈哈。”

  關勝見曹操之喜,發自內心,亦不由暗暗感激:不料武兄如此重視于某,某這身本事,賣他何妨?

  回頭看宣贊:“賢弟,你如何打算?你若無意在此,愚兄自向武兄求情,放你歸去。”

  宣贊丑臉上浮出苦笑:“回去?回去我卻不愿。我想哥哥既然肯降‘武孟德’,自然不會看錯人。他若不棄,小弟一發愿降。”

  曹操大喜:“久聞‘丑郡馬’之名,威震中外,今日得君,如虎添翼也。”

  宣贊聞言拜倒,曹操扶起,盧俊義起身笑道:“恭喜仁兄,又得了兩員奢遮兄弟。”

  李逵亦笑道:“這般喜事,豈能不飲酒?不寫詩?”

  關勝驚奇地看了這莽漢一眼,連忙道:“兄長,酒何時都能喝,只是我結義兄弟郝思文,之前陣上失陷,或為梁山所擒,他是實心眼漢子,不知變通,若不見我,必不肯降,我怕他觸怒梁山上諸位頭領。還有魏定國、單廷珪兩個,也是軍中奇才,望兄長憐其勇烈,勿壞他性命。”

  曹操立刻道:“時遷兄弟,煩你騎快馬回山,若是那郝將軍被擒,讓眾人務必留下他性命。魏、單兩個也是一般。”

  扭頭對關勝道:“你二人奔波辛苦,人能耐得,馬也受不了了。且安心用些酒飯,讓店家飲馬喂料。我這里有時遷回去報信,自然萬無一失。”

  關勝感激點頭,沖時遷抱拳道:“這位時遷哥哥,多多有勞你也!”

  時遷見關勝知禮,也頗歡喜,拍胸口道:“都是自家兄弟,豈有不盡心之理?關兄且放心,時遷去也!”說罷一縱身,自后窗躍出,片刻后,馬蹄疾馳遠去。

  次日一早,曹操帶著關勝等人,和朱仝、雷橫告辭,欲往梁山泊去。

  朱仝躊躇片刻,忽然下拜道:“兄長,相聚數日,多蒙兄長教誨,方叫小弟看明白了如今天下。趙氏皇帝,本來得國非正,如今更是君昏臣奸,不愛國家。小弟雖非甚么英雄,也不肯為他效力,兄長若是不嫌小弟駑鈍,愿同上梁山聚義。”

  曹操大喜,拉著朱仝,牽著他手道:“賢弟,你非是尋常人物,我如何不想得你相助?只因你是本地富戶,生活安樂,不忍拉去過那刀頭舔血生涯,因此一直不言。”

  朱仝慨然道:“大丈夫學成一身本事,誰不愿際遇明主,建功立業?若是尋常落草,我自然不愿,然而我見兄長,真乃當世明主,因此甘心跟隨。至于家小,一并搬上梁山,有何不可?”

  雷橫見狀,心中也自有一番思量,一則見曹操翻云覆雨,談笑間大破朝廷三路大軍,連關勝、聞達這等人都降了梁山;二則他素來服氣朱仝的眼界、義氣,此刻見朱仝毫不猶豫便投效,頓時也起了投靠心思。

  暗自道:我在這鄆城縣也自快活多年,殺牛放賭,又做都頭,錢雖沒少賺,然而大丈夫來這世上一遭,終不能只做個富家翁了局!我從未見朱仝這般傾心佩服誰人,他這般老成人,都肯落草,可見武家哥哥著實不凡,將來必要大弄。罷了,他美髯公投了劉備,難道我堂堂插翅虎,還做不得張飛、趙云?

  當下身形一動,便想下拜,只是忽然又想起,晁蓋和他那般好交情,前番苦苦想留,卻被他打著老母名義推辭,如今跟著回去,晁蓋面子上卻不好看。

  曹操何等人也?眼睛一掃,立刻洞明雷橫心情,笑瞇瞇放下臺階道:“朱仝賢弟愿意相隨,乃是武某幸事!雷橫兄弟,愚兄倒有一言,請你細聽。”

  雷橫道:“哥哥但說無妨。”

  曹操道:“你和朱仝兩個,多年來焦不離孟、孟不離焦,他如今上了山,你留在鄆城縣,必然要遭猜忌。你雖然為了孝敬母親,不肯輕易落草,奈何世事不由人也。若有那貪功之輩檢舉,捉去拷打,豈不是反而害了老小?將一片孝心反化了壞事。”

  雷橫聽了,歡喜道:“啊呀,哥哥說的不錯!如此說來,我也無可奈何,只得和你等一起聚義去了!”

  曹操道:“正是如此最好。我和關勝等人先走一步,留下燕青、焦挺兩個兄弟助你,搬去了兩家老小,卻來梁山匯合!”

  雷橫當即抱拳道:“都在小弟身上!朱仝哥哥,你只顧放心去,家里事情自有兄弟操持。”

  朱仝看出這是曹操幫雷橫立些微功,讓他遮臉,笑吟吟道:“兄弟辦事,我一萬個放心。”

  當下眾人分兩路,一邊去搬老小,一邊直回梁山。

  到了山下,晁蓋聽說勸降了關勝二將,又帶了朱仝來,喜不自勝,點起眾將下山來接,遠遠便大笑道:“武兄,全仗著運籌帷幄,如今三路軍馬皆化烏有,又得了許多奢遮豪杰,梁山大興,已在眼前也!”

  曹操亦笑道:“關我何事?還不是天王帶領眾兄弟出力之故,這一遭消息傳回,必要朝中奸賊膽喪,一兩年間,怕是不敢正覷我等。”

  眾將相聞,無不得意大笑。

  有分教:群虎歸心涉大川,豪杰聚義鑄雄關。白蛇千里傳危信,好漢煌煌赴華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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