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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八回 滿軍盡呼童大帥

  漢末至宋,悠悠千載,若論軍械、衣甲,種種進益,不可謂之不多。

  然則論及軍將之勇毅,戰意之昂然,在老曹看來,其實后不如先,難及古人。

  漢朝精神尚武,莫說士人,就連許多百姓,骨子里都有一種慷慨不屈的意氣,又逢久亂,知兵者眾,從軍者勇,不說那些名震天下的雄軍,便是尋常部隊,放在此世,亦堪稱精銳。

  而宋朝開國以來,重文輕武已愈百載,所謂“東華門外唱名者為好兒”也,武人傲氣失之久矣,天才名將偶或有之,但整體光輝,早已黯淡。

  譬如此戰,淮西軍看似兇橫,宋軍看似懦弱,但在曹操眼中,其實和小孩子過家家也差不太多——五齡童打得四齡童哇哇大哭,不能說明五齡童厲害,只能說明六齡童未至也。

  此等戰事之強度,莫說和老曹所經歷的那些經典戰役相比,就是當年袁本初戰公孫瓚,都比之激烈十倍。

  再就實際情形而言,劉延慶所領一萬禁軍,先有五里坡之勝,又有宛城之勝,連打兩場大勝仗,不經意間,軍心已發生了微妙的變化:譬如許多軍士看向曹操等人時,原本麻木空洞的眼神,都多了一絲尊敬神采,便是明證。

  甚至連王稟所領的一萬禁軍,都在無聲無息中受到了影響——若不然,那支軍此刻就不是步步退后,而是徹底潰散了。

  老曹前世戎馬一生,對于這種變化,自然洞若觀火。

  軍隊,本就是要用不斷的勝利來喂養的怪物。

  對敵軍的蔑視,對軍心變化的掌握,對身邊戰將的信賴,便是曹操在看似大敗已成的情況下,強索帥旗,反沖敵軍的資本。

  畢竟,童貫堪稱大宋最受皇帝信任的統帥,讓這廝意識到“武植”二字和勝利同義,本就是老曹此番隨軍而來的目的。

還有什么印象比“摧敵鋒于正銳,挽狂瀾于極危”更讓人感到深刻的么  “韓五,繞過友軍,直沖對方帥旗!”

  曹操緊隨在韓世忠等人身后,大聲發令。

  “末將得令!”

  韓世忠高聲叫道,一抖馬韁,輕巧地繞過了王稟所部,直奔淮西軍帥旗殺去。

  韓世忠、盧俊義、孫安三人皆熊虎之將,然則后二人勇則勇矣,卻沒有韓世忠在大戰場上那種近乎直覺的靈銳之氣。

  因此老曹布陣,專以此人為鋒,盧、孫馳騁左右為刃,自己和許貫忠緊隨其后為目為腦,威望肅著的老將劉延慶帶領帥旗居中為魂魄,六七千敢戰禁軍為血肉,欲趁兩軍犬牙交錯之際,一口咬碎淮西軍的咽喉。

  淮西軍自以為勝券在握,正如潮水般狂攻,忽然斜刺里倒殺出一彪人馬來,領頭幾個大蟲,一口刀,一條槍,兩柄劍,光芒耀目,直如魔王現世,凡阻擋于前者,人馬盡碎,硬生生在密密麻麻的大軍中沖殺出一條血路。

  莫說賊兵震動,連宋軍陣中也是驚呼不絕:“啊呀,帥旗動了,帥旗動了!”

  更多宋軍聞聲望去,不由困惑,繼而驚奇,最后狂喜——天爺!帥旗居然不是如大家想象一般往后撤退,而是以難以想象的速度,飛快撞向賊兵的帥旗!

  許多宋軍兵將都下意識地揉眼,對于他們而言,這一幕景象,幾乎在夢里也不可能發生。

  戰局不利的情況下,帥旗不僅不退,反而以決然之姿、無回之勢,瘋狂沖向敵軍的帥旗,一時間眾軍竟然有些恍惚起來——娘的,這帶俺們打仗的,到底是童貫童大帥,還是狄青狄大帥?

  看著烏泱泱的人群中,高大的帥旗不斷向前移動,許多宋軍都覺得心口被一種莫名的、前所未有的情緒所充斥,也許他們并不知道,這是獨屬于戰士的驕傲,但還是有人下意識順從這種感受,發自肺腑的放聲狂吼——

  “童大帥,威武!”

  下一刻,數十人同時吼叫出聲——

  “童大帥威武!”

  隨后是數百上千人的大吼——

  “童大帥威武!”

  僅僅幾個呼吸,數萬宋軍,幾乎每個人都聲嘶力竭地發出了吼聲:“童大帥威武!”

  萬軍齊吼,不僅震天動地,更加蕩人心魂!

  許多早一步便已逃開的宋軍,被這吼聲所震,茫然立足、回頭,繼而在震天動地的吼聲中,發現了那不斷前沖的帥旗。

  “日他娘,出了鬼了……”一個已跑出幾十丈遠的陳州都頭,立住了腳,看著遠處兀自廝殺的袍澤,低聲怪叫道:“這、這個童大帥,端的好膽色!”

  旁邊一個十四五歲的小親兵,多跑出幾步才停住,滿臉疑惑:“李都頭,你咋不跑咧?”

  “跑?跑個卵子!”這都頭瞪起眼,攥著拳頭,低叫道:“不見童大帥個沒卵子的,都殺上去了?俺胯下這般大卵,你叫俺跑?”

  “俺沒叫你跑啊!”小親兵冤枉的直跳腳:“不是伱叫俺大家跑的?你說都監都戰死了,俺們沒了上官做主,留下來必定要充作敢死軍,去爬城墻、填溝壑,這咋成俺叫你跑的咧?”

  都頭大怒:“放屁!俺李墩子忠肝義膽,分明是你們拉著俺跑的,廢話少說,俺的刀呢?”

  小親兵嘴一撇,淚珠子掉下來了:“你盡賴俺,你上次偷劉寡婦的肚兜子便賴俺,如今又賴俺,還刀呢,俺親眼看著你剛跑就給刀丟了。”

  李墩子都頭老臉一紅,罵道:“你個賴爪娃兒,廢話恁多!”伸手一抄,把小親兵背在背上的單刀拔出,拽開步子便往回沖,小親兵越發大哭,追著他道:“你還搶俺刀,你大沒大樣,你搶了俺刀,俺著什么廝殺?”

  李墩子邊跑邊罵道:“你還沒刀高,廝殺個球!女人滋味都沒嘗過,你好好活著不好!”

  說著忽然停腳,拽住小親兵一扭一甩,把他放倒在地,急促囑咐道:“大軍若打輸了你就投降,打贏了你再起來,就說摔暈了,可萬萬不敢說逃,不然軍法斬了你。”

  “那你自己又去!”小親兵一身泥土趴在地上,望著李墩子粗壯矮短的背影大哭道。

  “俺再不濟,也吃了官家這口軍糧,大家都跑也就罷了,如今大帥他沒個卵的他都上了,俺怎么跑?俺跑了,下回劉寡婦再不讓俺進門。”

  李墩子一邊大叫,一邊沖回了戰陣,正見一個賊兵,槍戳在宋軍肚子里,吃那宋軍死死拽住槍桿,李墩子起手一刀,斬下賊兵頭顱,那宋兵軟倒在地,兀自緊緊拽著槍桿,口鼻噴出血沫來,直勾勾望著李墩子道:“殺、殺反賊。”

  觀其服色,乃是許州兵,陳許二州相距不足百里,勉強也算老鄉,李墩子一點頭:“老弟,你看俺的吧。”

  這時三個賊兵追著一個宋兵而來,那宋兵折了槍頭,手中只余大半截木桿,亂揮亂打,神色慌亂,李墩子見了大吼一聲跳躍過去,落地順勢一個翻滾,唰唰兩刀,砍斷兩條小腿,兩個賊兵慘叫翻倒。

  另個賊兵大驚,連忙使槍來戳,李墩子靈活的一滾,避開槍頭,反手一刀,剁掉半個腳板,那賊長聲慘叫,李墩子卻如個皮球般彈起身,一連三刀,了斷了三賊性命。

  折了槍的宋兵驚呼道:“好滾趟刀!兄弟,多謝你救命!”

  李墩子齜牙一笑,沒來及說話,又是七八個賊兵沖了來,為首一個戰將騎著馬,李墩子心里一慌,旁邊忽然殺出十余個宋軍,吶喊著圍住賊兵廝殺,不料那戰將十分驍勇,手使一把潑風刀亂砍,連殺六七人,宋軍頓時不支,賊將樂得大笑:“教你們記得我季三思的大名也!”

  李墩子看賊將兇狠,有些想跑,又聽見四下“童大帥威武”的吼聲,猛將牙一咬,大喝道:“季三四,我乃陳州官軍都頭李墩子,特來取你狗命!”

  提著刀狂奔上前,季三思大刀惡狠狠劈落,李墩子不擋不架,將身一矮,滴溜溜一個轉身,轉在了他馬腹之下,右手持定刀柄,左手托住刀首,奮起平身之力往上一刺,只聽撲哧一聲,單刀其柄而入,刺破了馬腹、馬背,扎穿了馬鞍,深入季三思直腸半尺多深,季三思怪叫一聲,面露奇異神色,潑風刀墜地,死于馬上。

  李墩子不敢拔那刀,趁著戰馬倒地,翻滾而出,順手撿了季三思的長柄潑風刀,呼呼兩刀,斬殺賊兵兩個,其余宋兵又驚又喜,下意識以李墩子為首,向剩余幾個賊兵圍殺過去。

  有分教:風卷帥旗士氣揚,問誰心底無剛強?宋軍萬口如雷吼,墩子單刀入大腸。

  上月多是兩更,本月盡量三更,三更只為有顏面開口求票,不算加更。

  如今欠更越發多,敦促自家多多努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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