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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五回 鬼王亂法侵陰陽

  休說欒廷玉驚喜,連曹操亦沒想到對方主將這般奢遮,竟是為了部下之死,獨自出陣報仇。

  老曹自是不知,若他不曾來此世界,數十年之后,平源兩家決戰關門海峽,鬼眼法一之徒源義經,因麾下愛將遭人射殺,一怒之下,孤身蕩陣,連跳八艘敵船,直追得敵將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只得投海自盡,便是赫赫有名的“義經八艘飛”典故。

  “文恭準備弓箭,若廷玉留不下對方,一舉射殺!若有人來救,亦射殺之。”曹操大喜之余,暗暗吩咐道:“岳父,速速讓弓箭手準備,敵將一敗,便朝城上射箭,其余兄弟,準備奪城。”

  場中,源賴光已和欒廷玉戰在一處,源賴光手持童子切安綱,大開大合,劈出道道刀光,欒廷玉舞棍相迎,揮出重重棍影,兩個寸步不讓,各逞英豪。

  這個源賴光,乃是扶桑家喻戶曉的武士,一口太刀,實有獨得之妙,可是欒廷玉又豈是好相與的?他綽號“鐵棒”,棒法自然極高,這還罷了,緊要是欒廷玉正值壯年,對手卻已逾花甲,刀法縱然老辣,氣力、反應卻遠遜當年。

  交戰十余合,源賴光已是呼呼氣喘,欒廷玉卻無敬老之念,見他刀勢減慢,劈手一棒打落了太刀,復一棒敲碎兜鍪。

  源賴光翻倒在地,幾番掙扎不起,暗紅血液從白發中流淌出來,欒廷玉見了皺皺眉,喝道:“你縱使爬起來,我再一棒,還是躺下,又有何意?”

  源賴光大怒,一雙老眼恨恨望著欒廷玉,咬牙道:“我若年輕二十年,你又豈是對手?”

  欒廷玉喝道:“放屁!欒某藝成以來,強似你的好漢,殺了萬千,豈有伱說嘴的份?須知你這破刀又細又長,我若不是看你老邁可憐,先自一棒敲斷了你刀,你又如何同我打?”

  要不欒廷玉以“鐵棒”為稱號呢?這等眼界,便十分了不起。幾招一過,便看出他那長棍正是太刀的克星!

  要知后來數百年,倭寇糜爛沿海,少林僧兵下山御倭,因倭人長刀鋒利,便箍鐵于棒頭,每與之戰,揮棒猛擊其刀,刀斷再擊其頭,頭碎,則倭人死也。

  概因其刀窄長,鋒利果然絕倫,卻是耐不住鐵棒揮擊。

  不過此世有老曹攻略扶桑,數百年后,倭人是否依然敢去襲擾,卻是難料之事也。

  閑話不表,且說欒廷玉駁斥了對方言語,周通緊接著走出,叉著腰大笑道:“你這老兒,輸不起么?還甚么年輕二十年,你何不說等你做了鬼來叉死我欒哥哥,這把握豈不還大些?男子漢大丈夫,死就死的利落些,小爺們還忙著攻打你們皇宮呢,誰有閑心聽你磨牙。”

  源賴光聽得氣往上涌,手指頭顫顫抖抖,怒指著周通,嘴巴張了兩下,雙眼一翻,就此死去,果然十分利落。

  可憐這源賴光一生傳奇,乃是扶桑國蓋世豪杰,誰知遇見這伙好漢,以致殞身于此。后人有詩贊曰:

  莫道扶桑無好漢,平安京里夜酣戰。

  名刀刃下鬼神切,星甲兜中魂魄散。

  凜凜寒光意氣生,騰騰幻影風云亂。

  武門名將死門前,燦若櫻花落水畔。

  周通驚奇道:“這個老兒倒也了得,真個是那個甚么——朝聞道,夕、夕可死也!叫他死他就死,將來我有了兒子,不知可有這般聽話。”

  曹操擺手道:“罷了,這老兒為替兄弟報仇,不惜親身死戰,也算是條好漢,不要說他是非,回頭好好埋了。”隨即往城墻一指,沉聲喝道:“攻城!”

  城上源賴光兩個弟弟源賴親、源賴信,望見兄長身死,只覺眼前一黑,險些從城墻上栽落,不待放出悲聲,底下弓箭已亂紛紛射來,頓時將那些足輕射翻一片。

  源氏兄弟二人無暇悲傷,各自揮刀擋劍,源賴親大叫道:“我們的弓手何在,快快還擊!”

  然而此前長橋伏擊,那千余弓手,本都是各部里調集了去的,遭樊瑞等擊潰,不死的也自跑散了,他城墻上的弓手,只有源氏自己的家臣,數量不過二十余人,聞聽家中公子召喚,連忙挺身,與城下對射。

  按理說雙方對射,占據高處的自然占優,可是一來雙方人數相差十倍,,二來城上燈籠、火把,照得一片輝煌,底下卻是黑乎乎的看不真切。有這兩般不利,雙方對射不久,城上的弓手便已凋零殆盡,余下的武士、足輕都躲在墻后不敢起身。

  曹操當先上馬,喝道:“李俊、張順、烏璐留下保護婦孺,其余兄弟,都隨武某破城!”

  一眾兄弟紛紛上馬,揚鞭高呼,縱馬奔到城下,借著奔馬之勢,就馬背上躍起身,那宮墻高不過丈余,老曹等人或是用手,或用兵器,輕輕一搭,便自上城。

  城上守軍矮慣了,不料這干長人上來如此輕易,都不由駭然驚呼。源賴信縱聲嘶吼,喝令眾人殺他一伙下去,可是這干大蟲,若不上來還則罷了,既然上來了,又豈是輕易能趕出的?

  頭一個上城的,乃是“沒面目”焦挺,人狠話不多,一雙鑌鐵戒刀,舞起漫天光華,頃刻間連殺七八人,源賴親挺槍來戰,被殺的連連后退,源賴信怕二兄折了,顧不得指揮,拔出家傳寶刀“膝丸”便來助戰——此刀曾用來斬殺妖物“土蜘蛛”,故此又得名“蜘蛛切”!

  源氏昆仲年齡差距極大,老大源賴光已逾花甲,源賴親亦有五十余歲,唯獨源賴信,不過二十出頭。年紀雖小,武藝卻是三兄弟中最為高明的,此刻舍死狂攻,焦挺竟是有些不敵,被他迫得連連退后。

  就這當口,恰好欒廷玉躍上城來,源賴信一眼看見,那真是仇人相加、分外眼紅,源賴信咆哮一聲,棄了焦挺直撲欒廷玉。

  欒廷玉如何上來遲了?只因現在城下,收了自家得槍頭、飛錘。不過他看出棍棒對扶桑長刀別有一番克制,因此也不裝槍頭,依然以槍桿做棒子使,見源賴信撲來,正要同他放對,不料旁邊忽然跳出孫安,雙劍一展,攔下了源賴信。

  源賴信怒發如狂,一邊揮刀一邊喝道:“你這廝攔我作甚?我要那使棍的替我兄長償命!”

  孫安好整以暇接下他攻勢,有些羞澀地笑道;“呵呵,倒不是要攔你報仇,只是見你這柄刀,跟我方才撿得那柄恰似一對,你若肯將刀送我,便任你去尋他報仇。”

  源賴信聞聽此言,愈發大怒,心道你奪了我家“髭切”也罷了,竟這般恬不知恥,來同我索要“膝丸”!

  當即喝道:“無恥狂徒,竟敢咄咄逼人如此!罷了,先殺了你為渡邊綱報仇!”

  手中揮刀欲疾,恨不得一招取了對方頭顱。

  孫安眉頭一皺,方才那羞澀憨厚表情,頓時變成威猛沉肅,低喝道:“好刀法!可惜也同渡邊綱一般,只有刀法,沒有頭腦。剛不可久,你們扶桑武士,便只會死戰么?”

  說話間兩柄重劍,仿佛化作兩根繡花針,一抹一帶,輕描淡寫攜開殺氣騰騰的劈砍。

  源賴信滿目猙獰:“混蛋,你又豈懂得男兒的熱血!這種凌厲的劍術,只有一往無前的勇者才能使出。”

  孫安哂笑,微微搖頭;“你是說這種劍法么?”

  說話間招數一變,雙劍縱劈橫斬,剛猛絕倫,源賴信接了兩招,只覺雙臂酸麻,不由面上變色。

  孫安雙劍開闔,卷起風聲如龍吟虎嘯,劍勢一往無前,源賴信咬緊牙關想要反擊,但一柄刀能招架住已是不易,哪里還得了手?

  叮叮當當七八招,忽聽身后源賴親長聲慘叫,心中一顫,猛然喝道:“要我的刀,給你!”

  往后一縱,脫手擲出膝丸,趁著孫安接刀,扭頭看去,卻是時遷以鎖鐮鉤住他二兄兵刃,周通趁機一戟,刺入源賴親胸口,大笑道:“這個敵將,吾同時遷兄共討之!”

  源賴親滿口鮮血,臨死之際望向弟弟,見他也自望來,猛然拽住那戟月刃,竭力大叫道:“賴信,走啊,吾等不可皆死于此!”

  源賴信將牙一咬,縱身躍下宮墻,往大內里深處逃去。

  孫安怒道:“刀鞘還未留下!”史文恭笑道:“放心,他逃不了!”一摸弓箭,才想起都在馬上,遂信手撿起一把扶桑長弓,搭箭就射,正中源賴信左臂,源賴信一個踉蹌,依舊飛一般跑了。

  史文恭怒擲長弓,罵道:“甚么破弓,上長下短,端的不趁手也!”

  孟康、阿里奇兩個直殺下宮墻,自內劈開門閂,藤原長實帶著麾下騎士和二百余弓手一擁而入,手指前方道:“賢婿,快同我去捉白河!”

  曹操目光一掃,城墻上已殺死一二百人,余者盡皆膽喪,紛紛跳墻而逃,喝道:“兄弟們都隨我來!”

  一干人齊齊躍下墻,同藤原長實匯合,往大內里沖去,直奔白河法皇所在內寺。

  及至寺前,卻見二三十武士,護著十余個身穿狩衣、頭戴高帽的人正往南門狂奔,居中卻是一個老者,光頭黃袍,濃眉細目,雖然步伐匆忙,卻頗有不怒自威之態。

  藤原長實望見,激動的聲音都變了,尖聲叫道:“白河、白河!白河他要跑,快快攔住他!”

  他手下騎士尚有五六十人,紛紛縱馬殺出,對方的武士們發一聲喊,都舉起長刀,返身迎戰。這兩伙一方人多、有馬,另一方卻是格外善戰,一時間殺成一團,砍得血肉飛濺。

  曹操喝道:“我等先捉了扶桑法皇!免得逃了多生事端。”

  他們的馬都留在了城外,此刻拽開大步飛奔,對方都是寬袍大袖,不及曹操等裝束利落,漸漸便要追上,那頭戴高帽的一干人里忽分出七八個,沖著白河匆匆一禮,回身迎向曹操等。

  藤原長實縱馬跟在老曹等身后,見了驚叫道:“賢婿小心,這一伙乃是陰陽寮的陰陽師,為首那個便是安倍泰親,法力甚是高強。”

  曹操喝道:“樊瑞兄弟,全仗你本事也!”

  樊瑞抖擻精神,傲然道:“正要他扶桑法師,見識小弟的厲害!”

  他不待對方出手,先自摸出聚獸金牌,把劍連連敲動,口中念念有詞,頓時無數灰綠色獸魂自那牌中冒出,獅虎熊羆,野狼大蟒,鋪天蓋地卷將過去。

  這個牌兒本是高廉所有,老曹得來后給了樊瑞,有名的喚作聚獸銅牌,使用之時,還需配合三百神兵所持的飛沙走獸乾坤袋,以那些紙剪的猛獸為體,注入牌中獸魂,幻化猛獸傷人。

  然而機緣湊巧,圣母宮一役,烏靈圣母祭出法寶萬獸奪魂幡,召喚出無數獸魂,卻被這聚獸銅牌吞了個干凈,更連那幡上的猛獸心血也都笑納,化銅為金,大大進了一步,此時再用,便無紙獸為體,也能徑直驅使牌中獸魂傷人。

  那些扶桑陰陽師,其根底源自中國學來的陰陽五行之術,又融匯了他本土的咒禁、神道兩教,發展為所謂陰陽道,精于占卜、符箓、馭鬼等術。在他們眼中,樊瑞這一手本事,顯然是屬于馭鬼一流,只是聲勢之浩蕩,聞所未聞,俱不由心膽俱裂。

  安倍泰親約摸三十上下年歲,長得頗為白凈,此刻見了樊瑞手段,驚心之余,把牙一咬,大叫道:“諸君,我等世代受皇家供奉,今日正是報效之時,努力吧!”

  說罷念動咒訣,一只火焰大鳥、一只雙翅巨蛇、一只白色猛虎的虛影浮現在面前,卻是他家祖傳十二式神中的朱雀、騰蛇、白虎。

  其余幾個陰陽師也各自弄法,一張張紙片灑出,化作黑狗、細狐、幽靈等物,齊齊撲向獸魂大軍。

  樊瑞神情倨傲,心中也自暗驚:其他諸人倒也罷了,所祭不過是些山精野鬼,那個甚么安倍泰親,卻是高手,那火鳥、翅蛇、白虎一看便非凡物,難得的是直接化影顯圣,無須任何依憑,這手本事,卻是高過我也……不過神通難及天數,術法不敵法寶,我有這面聚獸金牌,便是龍虎山張天師,也敢同他比劃一二,何況這些扶桑法師?

  他被安倍泰親三大式神所驚,若是曉得其祖安倍晴明能同時馭使十二大式神,只怕真個要拖著老曹跑路了。

  這時式神和獸魂們已殺做一團,朱雀、騰蛇、白虎果然當者披靡,其余陰陽師的式神就平常了許多,不多時便被獸魂群起攻之、吞噬殆盡,那些陰陽師一個個噗噗吐血,臉色蒼白如紙。

  樊瑞看了暗笑,同一邊看呆了眼的兄弟們賣弄道:“他這些所謂陰陽師,果然是小國小術,這些鬼怪竟然都是用自家心血所養,卻不怕反噬自身么?似小弟這般以法寶馭使,便是遭他殺盡,也不過損及法寶,我自家不過耗費些法力罷了。”

  曹操道:“兄弟,我看他那三只怪物,卻是不凡。”

  樊瑞點頭道:“哥哥眼力不凡,那三只鬼怪靈氣十足,必是他家世代蘊養的,只可惜猛虎難敵群狼,我這些獸魂質地雖不如他的,數量卻多了何止百倍?”

  果不其然,隨著其他陰陽師的式神損失殆盡,所有獸魂都圍繞著朱雀、白虎、騰蛇猛攻猛咬,樊瑞看了片刻見還在僵持,忽然親身踏入戰場,舞劍念咒,喚出必大將真形,

  那員神祗飄在樊瑞頭頂白云中,騎著烏龍,拿著鐵錘,神態活靈活現。曹操見他使這法術多次,卻從未見過這神祗如此生動。

  樊瑞自家亦是不解,起初還道自己法力提高之故,然而片刻就知不對,那必大將的興奮,竟是因為看見了對方三頭式神。

  還不待反應過來,只覺身不由己,被頭頂神祗帶著猛沖,這時一頭虎魂、三頭狼魂正死死咬住白虎,眼見白虎搖頭擺尾就要掙脫,必大將手起一錘,砸得白虎光芒一黯,隨即竟然將之扯起,張開大口狠狠咬去,那白虎奮力掙扎,又被必大將揮錘猛砸,一邊砸一邊啃,不多時竟是生生將那白虎吃了。

  “不!不可能!”安倍泰親雙目圓瞪,不可思議望著眼前慘劇,難以想象他家傳了幾代的十二式神,竟然被這不知來歷的鬼神硬生生吃了一個,喉頭一甜,鮮血已從嘴角溢出。

  他也顧不得受了內傷,手忙腳亂施法,便要召回式神。

  然而樊瑞卻感受到了必大將陡然暴漲的神威,心中一片狂喜:啊喲,樊某卻是走了狗屎運,前番銅牌化金牌,今日神將也是大補一劑,嘿嘿,他還想收回去么?若是再吃了這鳥這蛇,該能成長到何等地步?哈哈,樊某的機緣誰知竟在這里,這般看來,便是張天師真的來了,樊謀也未必便輸啊!

  有了這個念頭,哪里還肯容對方收了朱雀、騰蛇?當即運起全部法力,一面催動獸魂拼死纏住,一邊頂著必大將,向另外兩只強大式神奔去!

  真個是:白虎張狂朱雀刁,騎龍大將齒如刀。擔心樊瑞升級慢,奉上泰親經驗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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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免費章節還沒來及趕出來,明天發。

  日本篇即將結束。

  下一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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