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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伍百叁拾叁回 九月天高跨驚濤

  “去!自然要去!”

  扈三娘尚未答話,段三娘忽地跳起身,伸出柱子般胳膊,攬住扈三娘,示威般說道。

  老曹哭笑不得:“妹子,你嫂子的主,你也做得?”

  段三娘昂起頭,鼻孔中噴出兩道出氣:“武大哥不是要揚我漢家威風么?那小妹和嫂嫂豈能缺席!正好讓那干蠻夷們曉得,漢家威風的,可不僅是漢子,便是漢家娘們兒,也能跨馬殺敵!”

  她這一說不打緊,頓時激發了扈三娘壓抑數載的豪腸!須知當年,“扈家莊一丈青”六個字,在山東武林中,也是硬邦邦的字號!

  如今嫁得曹操數年,每日相夫教子,學那大家主婦做派,其實早覺倦怠,本來要隨老曹出征,只是來送茶水時偶然聽見,一時興起,此刻被段三娘一刺激,雌威愈發大熾,嬌喝道:“三娘妹子好氣魄!你我今番姐妹同心,定叫蠻夷曉得漢家尚有勇三娘!”

  曹操看她豪氣干云,失笑道:“伱若愿去,本也無妨,可是吾何嘗說段家妹子也去?”

  段三娘一聽,圓睜虎眼,急道:“哥哥若不帶小妹去,卻叫小妹如何立功勞?哥哥莫非忘了?小妹卻是要做女公侯的,到時候金殿議事,定要站在韓五那廝前頭,方替天下女流長臉!”

  眾兄弟都曉得,老曹素有改天換地的壯志,然而此等事情,心知肚明即可,唯有這段三娘時時掛在嘴邊,時刻不忘她的女公侯之夢。

  見她發急,眾好漢都七嘴八舌幫襯:“哥哥,不若帶上段家妹子去吧,正好同嫂嫂做個伴兒。”

  “是啊,哥哥,便是論武藝,段家妹子也自了得,我看比呂方、郭盛強些!”

  “牛皋你這黑廝!來來來,校場去比一比,且看你‘黑風虎’厲害,還是我‘小溫侯’威風!”

  看官聽說,原來這段三娘來了青州數月,人緣兒處得竟是極好,她是女子,眾人的后宅自然出入無禁,同眾好漢的妻妾都結成了手帕交——她因韓五要納妾,搶先休夫,這等行徑,石破天驚,那些妻妾們口里不敢贊同,心中卻是著實欽佩。

  若是別個女子這般行事,男人們自然看不入眼,然而段三娘體格壯闊,酒量超群,性情亦豪邁過人,幾場大酒喝下來,青州這些好漢,都同她肝膽相照,視作自家兄弟姐妹。

  房學度等人,則是趁機勸諫:“哥哥,不止三娘妹子,便是眾兄弟,也當多帶些才好,那里前狼后虎,危機重重,五千人馬不免單薄,不如出兵五萬如何。”

  老曹手攬八州軍權,這數年不少練兵,只是大多數都掛在銅雀商行名下,對外便是用工、護衛,加上梁山人馬,真個要大鬧,二十萬雄兵也能拉出,五萬人馬,不費吹灰之力。

  眾人說到這一節,老曹卻嚴肅起來,擺手道:“你等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這番去,其中自有講究,這一節不可不明!”

  眾人連忙道:“愿聽哥哥教誨。”

  曹操示意眾人坐下,不慌不忙,說出一番話來:“在為兄心中,真正大敵,唯女真也!契丹殘兵,以吾觀之,如土雞瓦犬爾!”

  說出這幾個字時,腰桿越發挺直,手撫胡須,瞇起雙目:“我若盡起兵馬,以堂堂之陣,自南向北掃蕩,幽云十六州,反掌可得!只是那般一來,呵呵——”

  他眼中閃過狡黠光芒:“吾豈不真成了趙官家的鷹犬?況且若把實力盡展,怕是朝廷也難容我了,屆時鬧將起來,聯手女真來剿,亦不出奇。”

  夏侯虎不解道:“既然如此,又何必費力跨海?我等只守住山東,坐山觀虎斗豈不美哉?”

  曹操搖頭笑道:“契丹局勢窮極,卻來大舉攻宋,分明視漢家兒郎如無物,吾雖不愿為趙家賣力,卻不肯墜漢家威風!因此這番北去,目的有三,其一,揚我漢威!其二,搶占幽燕!其三,震懾女真!我卻不打自家旗號,只充做北地的豪杰,卻仿照梁山之例,在那幽云獨樹一幟。”

  眾人聽了,這才大悟,老曹這番收復漢土,竟是不準備打宋軍旗號!

  如此在外人看來,便是北地義軍自行其事,占據幽云之后,等若是獨立勢力,屆時周旋于金宋之間,有青州暗地呼應,局面大有可為。

  房學度思忖片刻,還是皺眉道:“哥哥所謀雖佳,但只帶五千人馬,還是有些冒險罷?”

  老曹笑道:“兵貴精,不貴多也!唐太宗數千玄甲,便足以橫行天下,他能為之,難道吾便不能為?況且北地尚武,又值動蕩,我只消打出名頭,要多少人馬不可得”

  呂將想了一回,贊同道:“房兄,其實人少亦有人少好處,一者便于補給,二者易于騰挪,那里既然四面皆敵,更當趨進如風。”

  說到這個份上,眾人也都明白了老曹心意,不再勸他多帶人馬。

  老曹笑道:“這樁事情,非同小可,還要仔細籌備一番,方策萬全。學度、夏侯、士遠、呂將,你四人不必隨軍,替我鎮守本地,民生治政,多同我處仁老兄商量。”

  四個連忙起身,齊聲應了。

  又看向王寅:“還要辛苦岳父、高兄,盡快出發去扶桑坐鎮,換回許貫忠等人,待貫忠回來,由他總掌諸州軍事,與二郎遙相呼應,我便愈發無憂了。”

  王寅笑著應了:“閑了幾個月,骨頭也自發癢,你且放心,那一方海外基業,老夫必替你看穩了。”

  老曹點點頭,散了眾人,獨留戴宗,寫封書信讓他遞給晁蓋,調一批兄弟和兵馬來青州。

  其后十余日無事,老曹不分晝夜,大都陪在玉藻前左右,便是洗面、漱口,也往往親自動手,玉藻前感動之余,卻不肯安之若素,幾番趕他去陪方金芝。

  金芝卻沒玉藻前這般頭腦,本來有孕之后,情緒就易波折,又聽說老曹要出兵打仗,愈發氣苦,恨不得把老曹拴在腰帶上。

  她這般死命癡纏,其他幾個女人倒不在意——:

  玉藻前洞悉人性,自有拿捏男人的手段,巴不得老曹心中虧欠越多越好;

  王師師因老父親要替老公守江山,分別在即,每日都纏在跟前盡孝,又替王寅置辦種種所需;

  扈三娘因穿不上舊日鎧甲,發了老大脾氣,如今每日練刀四個時辰,余下的時間便是抱著兒子不放。

  只有小潘潘金蓮,算是真正被方金芝得罪苦了,恨得偷偷跑去找王婆,要學打小人的神技,王婆聽說,差點駭死,扎你妹子的小人,這分明是皇門貴族最為忌諱的魘鎮之術啊!

  這等事情她既知之,便連不管也是不敢,生怕潘金蓮人頭豬腦,做出蠢事,連帶波及自己。

  當即苦口婆心,把安道全昨夜剛說與她的故事,添油加醋說給了金蓮聽。

  那故事也不稀奇,漢武帝家的巫蠱之禍罷了,后果也不甚大,上至皇后太子,中至公侯大臣,下至普通草民,株連數十萬人而已。

  金蓮聽罷,驚得臉色發白,這才曉得自己差點玩出大禍來。她這女子,壞處便是心眼小、沒頭腦,好處便是膽子比心眼還小,自己心中有鬼,反而盡力去討好方金芝。

  方金芝的頭腦比金蓮好點有限,講究的是誰對我好我對誰好,誰對我兇我比她還兇,一點彎彎繞都不帶的,見金蓮姐姐對自己這般好,甚為感動,投桃報李,竟愿意同她分享老曹——但也說不定是出自方百花的教誨,畢竟魔教妖女,不可以常理度之。

  總之潘金蓮歪打正著,倒是償了心愿,她本是個淺薄的,給點甜頭姓什么都要忘了,心里反而想:我要害這方金芝,她卻這般對我好,可見是個大大的好人,我當好生同她親近。于是越發對金芝好,正所謂:小人之交甜如蜜,日子稍長,老曹都覺得自己有點多余。

  轉眼到了九月,河北戰報不斷傳來:遼國起兵二十余萬,占了半個河北,如今逼在河間府、滄州城下,日夜攻打。

  河間府中,是“赤面虎”袁朗、“病尉遲”孫立、“鐵笛仙”馬麟三個好漢,跟隨“老風流”王煥、“開山虎”張開兩個節度使,領兵三四萬堅守。

  滄州則是“琴心劍膽”蕭嘉穗、“鐵肝膽”竺敬、“下山虎”滕戡、“食象虎”滕戣”四個趕來協助,再有柴進、穆弘、石秀、楊雄、蘇定、鄧飛、歐鵬、湯隆一眾好漢,領兵一萬把守。

  此外,武松得老曹指點,領兵出了高唐州,游走于河間府至滄州一線,以為后應,一旦哪里有失,便要殺去相幫。

  汴京亦得了消息,趙佶本來幻想著出兵收復燕云,百姓簞食壺漿以迎王師呢,不料遼兵先打了來,大怒之下,一日八遍的催童貫出兵。

  童貫原本要等種師道帶兵匯合,誰知被催得無法,只得領了打方臘的得勝師,開往河北戰場。

  而在此時,梁山的人也已趕到青州,都是精選的銳卒,老曹檢閱一番,立刻帶著這五千人及數十條好漢,急急趕往登州!

  這正是:潘方二女交情好,段扈三娘武藝高。一伙梁山潑膽漢,要隨武帝跨驚濤。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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