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李應此人,好有一比。
有看官要問,你把他比為何物?
呵呵——低配版盧俊義是也!
諸君且看:
一個天罡星,大名府首富,一個天富星,獨龍崗名流。
一個玉麒麟,槍棒天下無對,一個撲天雕,飛刀五把稱雄。
一個有浪子燕青,俊美且忠義無雙,一個有鬼臉兒杜興,丑陋但死心塌地。
除了缺一頂綠帽,盧俊義的特點,李應可謂應有盡有,只是程度上欠缺些許,故謂之低配。
原本時空,李應吃他坑蒙拐騙,裹上了梁山,欲回家時,吳學究笑瞇瞇道:“大官人差矣,寶眷都已取到山寨,貴莊一把火燒做白地,大官人卻回哪里去?”
當即教他妻子老小出來相見,李應目瞪口呆,只得入伙,替山寨掌管錢糧,雖有一身好武藝,卻是懶洋洋不愿效力,因此戰績寥寥,毫不出眾。
然而此刻,他一者恨遼國無端欺辱,二者感李俊救他出獄,三者多少受段三娘激將影響,真個豪情勃發、戰意澎湃,正要把半生苦練的本事顯圣人前,遼軍一萬多人大陣,覷之竟若無物,一馬就沖殺過去。
但咱該說不嘮的,這個撲天雕勇則勇矣,畢竟太平日子過得久了,不識兵兇戰危——
似他此刻,身后又無大軍接應,就這般匹馬單槍沖蕩大陣,若是對面換個宿將,直接揮動人海一圍,便是他撲天雕渾身鐵羽,拔下來又能抵幾根釘子?
那就等著沒吧我的好兄弟。
天幸趕上人家康里定安也是個灑脫的好漢。
金福、葉青兩個侍郎戰死,那言之有理的建議再也聽不見了,也無人告訴他該如何是好,索性憑借本能行事,挺三尖兩刃刀,直撲撲天雕。
李應見敵軍主將主動迎戰,也自佩服對方膽氣,高聲贊道:“好個遼狗,且納頭來!”
掌中鐵槍“啪”地一擰,如飄瑞雪、似落清霜,康里定安眼前一花,只見無數槍頭閃爍刺來,便似碩大一朵曇花綻開,自家連人帶馬,都在槍尖籠罩之下。
康里定安看不清他槍路,也不慌張,一聲暴喝,那口三尖刀奮力橫掃,便似群星間開辟銀河,真個是任你百槍來,我只一刀去,揮得一刀開,免卻百槍來!
李應見遼將拿出兩敗俱傷打法,豈肯同他偕亡?叫一聲:“好刀!”撤槍一豎,當的一聲大響,兩個都是一震,卻是二人力氣,也自差相仿佛。
這時后面遼軍都到,各把槍刀來夾攻,李應舞槍遮架,不住搖頭冷笑:“這些遼狗,便只會倚多為勝。”
康里定安剛勇之人,禁不住他激,氣得哇哇大叫:“都滾開,本國舅親手取這宋狗人頭!”
李應暗喜,口中卻道:“你這般低劣武藝,還是倚多為勝,才是活命之理。”
這就欺人太甚了,也就是康里定安老實,若是對手換了李俊之輩,立刻便叫他知道何為言多必失、什么叫過猶不及!
只可惜人善被欺,馬善被騎,老實人康里定安聽了此話,騰地紅了臉:“滾、都滾,一個不滾的,先叫他吃老爺一刀!”
遼兵們見主將發怒,誰敢爭競?又見孫新等人殺敗了前軍沖來,遂紛紛掩殺過去,留下李應同主將快樂單挑。
段三娘有心搶怪,卻遭無數遼兵攔在身前,急得怪叫連連,那條蒺藜骨朵幾乎掄成了螺旋槳,掀起層層血浪,卻耐不住遼兵人多,前赴后繼,殺之不絕,孫新、杜興,也都陷入苦戰。
李俊見眾人陷在敵陣里,拍著城墻叫苦:“啊呀,卻是我冒失,小覷了契丹人!快隨我下城,好歹接應他們回來。”
倒是李應這廂,一時無人打擾,安心同康里定安大戰,兩個槍來刀往,以快打快,轉眼間斗了二三十合,一個槍術精妙,一個刀法狠辣,竟是誰也奈何不得誰。
康里定安身份尊貴,近年來少同人動武,今日棋逢對手,不由精神抖擻,斗到酣暢處,忍不住哇哇亂叫。
李應雖是個白身,畢竟身家豪富,閑來也只有杜興陪著拆招,難得盡興,此刻得與異國猛將搏殺,也是血脈賁張,聲聲虎吼不絕。
段三娘一邊打,一邊不住往這處看,見他兩個殺得緊鑼密鼓一般,好不羨慕,恨不得是自己在戰團中,忍不住放聲便叫:“李大官人,莫要自家吃獨食,伱同他打了半天,也該換我試試身手。”
李應此刻斗得性發,一腔豪氣塞天彌地,聞聽此言,忍不住高叫道:“段三娘,你道李某真個勝他不得?”
康里定安聞言大怒,罵道:“宋狗,你豈是我的對手?便放那丑婆娘來夾攻,也自不懼。”
李應亦怒,冷聲道:“既如此,叫你識我‘撲天雕’手段!”
說話間把槍一撥,隔住他那口刀,抽出右手,閃電般拈飛刀射出。
他兩個走馬燈般纏斗,相距不過咫尺,忽然射出這一刀,端的神驚鬼怕!
康里定安毛發皆豎,奮力把肥腰一扭,間不容發避開。
這一刀驚出康里定安一身冷汗,偏偏還要逞強,嘎嘎一聲怪笑,正要譏嘲對方手段不濟,卻聽李應一聲清嘯,一手捉三刀,往空中胡亂一拋,隨即提槍疾刺。
那三口刀高高低低拋起,康里定安不知其意,還道他射不中自己,自家使性子、砸東西哩!
眼見長槍刺到,揮刀擋他長槍,誰料刀槍相碰,李應那條槍一觸即收,槍尾驀然揚起,正打在一口飛刀上,那刀本來正向下落,受此一擊,方向陡變,打著旋兒射向康里定安面門。
康里定安大吃一驚,慌忙使刀去拍,便見李應長槍連揮,另兩口飛刀接連轉向,一口旋飛,一口直射,速度、方位各不相同,李應又把槍一擰,直刺康里定安心窩,一時間,三口飛刀一條槍,便似四個高手同時攻來。
看官聽說:飛刀這件暗器,江湖上并不罕見,或長或短,或重或輕罷了,若論技藝高下,也不過是出刀的速度、力道、準頭之差別,但李應這五口飛刀若也如此,縱然快絕準絕,又如何能稱得上“神出鬼沒”四字?因此他真正壓箱底的本事,便是這手“槍中夾刀、刀中夾槍”的絕學!
這等絕學,康里定安莫說見過,簡直聞也未聞,頃刻間手忙腳亂,把刀瘋狂舞轉,守一個水潑不進。
萬沒料到,李應那條槍刺至中途,忽然一抖,幾乎同時在三口飛刀上再加一擊,三口飛刀方向頓時又變,真射的化為旋飛,旋飛的化為直射,快的變慢,慢的變快,康里定安再要去擋,哪里來得及?
噗噗噗三聲,左肩頭、左右小腹,同時中刀!
要知李應這五口飛刀,都是請高手匠人精心打造,長尺半,重一斤,后重前輕,刀面刻著龍形血槽,刀尖半尺處兩面開刃,乃是破甲利器。
康里定安雖披重甲,此刀面前,卻如紙革無異,盡皆深入體內。
以上種種,說起來繁瑣周折,其實在場上,不過是眨眨眼的功夫。
康里定安連中三刀,肝膽俱裂,策馬便要逃走,李應八寶俱出,哪里肯容他活命?手起一槍挑落馬下。
可憐此刻,近前處無一個遼兵,李應消消停停跳下馬,先收了飛刀,順手割下康里定安人頭,就騎上康里定安那匹好馬,使槍高高挑起人頭,高聲叫道:“汝等遼狗,主將已死,還有誰來戰我?”
段三娘分明見他兩個武藝相若,萬料不到李應竟陡然爆發,三下五除二取了敵將性命,不由瞠目結舌,哪還敢提比試二字?
杜興見自家主人大展身手,樂得哈哈大笑,一張丑臉,歡喜時愈發駭人,幾個圍著他廝殺的遼兵見了,心驚肉跳,不戰而走。
康里定安勇名素著,遼兵見他命喪,無不膽寒,人馬雖然依舊眾多,銳氣卻是頓時折盡。
后人有古風一首,單道李應的威風——
山東陽谷獨龍崗,好漢出自李家莊。
孤傲如雕沖霄上,獨仗渾鐵點鋼槍!
為報知交來冀北,命蹇折翼落遼邦。
幸得混江龍渡海,打碎玉鎖脫金韁。
一怒披甲沖軍陣,殺氣如山高千仞。
國舅夸武耀力雄,脫手飛出殺人刃。
燦燦恍若曇花開,悄悄竟似春風潤。
世間勇將莫可敵,萬馬軍前威風振。
始信李應是英豪,斬將只如吹鴻毛。
眼前驚呆天魔女,壯士名號撲天雕!
一筆寫至最后,忽然生出個念想——
女天魔,撲天雕,他不僅要撲“天”,還有個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