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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伍百陸拾陸回 大金國第一勇將

  聞達等人沿途追殺,趕至潮河畔,但見遼兵似割過的麥子般,密密麻麻跪了一地,大為震驚。

  李俊手挽人頭,踏至岸邊,一躍而上,遼兵們都低了頭,不敢直視。

  聞達見他這般神威,不由嘆服,脫口道:“一人至,千軍降,李無敵三字,實至名歸也。”

  李俊大喜,老曹點他做了一路主帥,最讓他擔心的,便是老將聞達不服。

  畢竟李俊不過私商出身,聞達卻是真正帶老了兵的宿將,雖然有取薊州之功,但薊州城防空虛,換個人莫非便難取下?因此暗地里心中不安,此刻得其一贊,倍覺歡喜。

  只是李俊頗能沉得住氣,面上只是淡淡一笑,誠懇道:“若非聞兄同兄弟們殺伐得力,小弟如何能夠借得虎威,僥幸成功。”

  聞達見他勝而不驕,愈發佩服,嘆道:“終究是武大哥識人,李兄弟實有名將之資。”

  孫新湊趣道:“聞老哥說得正是,我看李大哥今日用計,不輸古來名將。”

  李俊擺手道:“兄弟們越發過譽了,如何敢當‘名將’二字?今日雖滅了這伙遼軍,檀州尚還未下,我等卻不可太得意。”

  聞達指著滿地降兵道:“有了這些人,檀州唾手可得也。”

  李俊笑道:“這卻是英雄所見略同,小弟用意,也在這伙降兵身上,阿不賚——”

  阿不賚此人,本是遼國薊州守將、御弟大王耶律得重的親將,因要爭奪潘巧云,殺了故主,把頭來降了李俊。

  似這等背主之人,若按李俊本性,自然人頭笑納,賞賜一刀,卻是聽他哭訴耶律得重玷污他的娘子,讓李俊生出同情之心,安慰他道:“主既不仁,臣必不義,你雖背主,也是他欺人太甚緣故。”收在軍中做了偏將。

  次日凌晨,天尚未亮,一個遼國軍將灰頭土臉,飛馬奔至檀州北門,聲稱有十萬火急軍情,要立刻求見守將。

  城頭守軍聽說,不敢怠慢,忙去通報,不多時,洞仙侍郎急急趕來,見此人滿臉惶急,令開門放了進來。此人見了洞仙侍郎,自稱乃是長城黃崖關偏將阿不賚,夜間遭到女真人偷襲,關墻雖然未失,卻是死傷慘重,特地來檀州求援。

  洞仙侍郎聞言大驚,不曾聽說中京失陷,女真如何竟殺至長城?好在還不失理智,曉得索要關將求援文書。

  阿不賚卻稱,關將、副將,俱已陣亡,其印信不知收在何處,因此不曾有文書。

  見洞仙侍郎遲疑,連忙自陳身份,道是曾為薊州御弟大王心腹愛將,若檀州不肯出兵,便只得去薊州請援,來回路途遙遠,若是關隘有失,皆檀州軍將之責。

  洞仙侍郎聽說,問以御弟大王府諸事,阿不賚果然無不知曉,遂不生疑,自家團團轉了幾圈,左思右想,終究不敢怠慢,令楚明玉領兵五千,阿不賚領著,前往黃崖關支援。

  至此,檀州只余三千兵馬,有力戰將,亦是盡出。

  午時,前往密云縣的遼軍,垂頭喪氣歸來,隊中簇擁著兩輛牛車,車上躺著二人,看衣甲乃是咬兒惟康、曹明濟,只是渾身血污,道是同賊人斗將,被殺得重傷,所幸兵馬眾多,逼退敵人救回,密云亦不曾收復。

  洞仙侍郎恨道:“你看這兩個,枉自大言,說什么一萬賊人也自殺了,如今卻這般大敗。”

  便令開城放入,自家下城樓,迎到車前,滿口道:“二位將軍素稱驍勇,如何竟被區區賊將所傷?”

  滿臉鮮血的“咬兒惟康”聽說,將兩眼一睜,怪叫道:“老爺辛苦廝殺,倒要吃你這廝抱怨!”

  跳起身來,只一刀,砍落了洞仙侍郎頭顱,守軍們見將軍們自相廝殺,都驚得呆了。

  便見那伙遼軍,小半數往地下一蹲,其余的卻是同聲喊殺,那些守軍一來不提防,二來人少,頃刻間殺得七零八落,城門也被占了。

  “咬兒惟康”抹一把臉,呵呵笑道:“某乃菊花軍大帥李無敵!人稱‘鬧海神龍’便是,如今遼國無道,故而反之,爾等若是知機,速速投降,但有遲疑,合家都殺絕!”

  說罷便令解珍、解寶、孫新、顧大娘,各領人馬去搶其余城門,自家則帶一支軍,先去州衙,把大小官吏殺了大半,只留了幾個嚇得屁滾尿流的漢官,聽他任用。

  另外一頭,阿不賚引路,帶著楚明玉等人開往黃崖關,行二十里,到了一處所在——

  此處右手都是巍峨群峰,喚作四千頂,左手卻是一個碧潭,占地廣大,相傳有白龍潛居其中,若逢天旱,便飛出行云布雨,有名的喚作白龍潭,居中一條道路。

  阿不賚東張西望,指著那白龍潭道:“楚將軍,伱看這潭好水,何等美麗?這里山清水秀,若是得它做個陰宅,豈不有福?”

  楚明玉聽得煩躁,又忌他有王府的關系,不敢輕易得罪,皮笑肉不笑應道:“你若喜歡,去求御弟大王,賜你一塊地,將來埋葬在此便是。”

  阿不賚歡喜道:“若大王肯賜此地,便把來送給將軍,做個人情。”

  楚明玉怒道:“我等便要去和女真人見仗,如何說這等不吉利言語?”

  話音未落,便聽馬蹄聲響,一彪騎兵,從那邊路上直沖過來,為首一員大將,手持方天畫戟,正是菊花軍大將周通,高聲喝道:“呔!契丹狗,識得大金國皇帝阿骨打座下駙馬大王咕嚕咕嚕通么?”

  他這一嗓子,卻是用女真話喝出,楚明玉雖不知什么意思,卻曉得是女真語言,頓時驚得面色慘白,失聲道:“啊呀,女真人躍過長城也!”

  阿不賚指著來將驚叫:“啊呀,這個乃是女真第一猛將,駙馬大王咕嚕咕嚕通啊!此人性情殘暴,頓頓都要吃活人,我等走的慢了,便做了他的午飯也!”

  叫罷一勒馬頭,撞開步兵便跑。

  楚明玉雖不曾同女真兵交過手,對他們的兇殘狠辣,卻是聞名已久,見阿不賚一跑,又聽說咕嚕咕嚕通竟是第一猛將,又是駙馬,哪里還敢交戰?連忙調轉了馬頭逃命,遼兵見狀,原地大潰。

  他這伙軍因是要去守城的,都是些步卒,這里地形狹長,哪里逃得過騎兵?

  周通領頭往前一沖,長戟劈砸掃蕩,殺起這些頭也不敢回的潰兵,真如霸王在世。

  遼兵們情急之下,紛紛往白龍潭里跳,周通也不理會,只顧往前殺去,不多時追殺楚明玉,提戟便刺。

  楚明玉夾在潰兵跑不快,聽得腦后馬蹄聲近,一扭頭,正見周通刺來,慌忙一閃,曉得跑不脫,后槽牙一咬,梃槍同他交戰,心里卻是一片黯淡:此人乃是女真第一猛將,我如何能是對手?

  周通見敵將還手,大怒道:“哇呀呀,見了我咕嚕咕嚕通之面,還不自己割了頭送上,你這廝是死罪吶!”

  這句話卻不說女真語了,楚明玉聽得委屈不已:“你咕嚕咕嚕通毫不講理,我若割了人頭,還不是一般死了?又怕什么死罪?”

  周通聽了把頭一點:“此言有理,我咕嚕咕嚕通漢話本事有限,那依你說,這話我該怎么問?”

  楚明玉心中一喜,暗忖:俺久聞女真人雖然兇殘善戰,其實不過是些漁人獵戶出身,性情都還質樸,今日一見,果然如此,他既過了長城,大遼國祚難存,我不就這里求個生機,尚待何時?

  一邊同周通打,一邊便堆出笑臉道:“駙馬大王,你該問我降是不降,如果不降,死路難逃。”

  這廝一心求活,全沒注意自己此刻竟同這女真第一勇將殺得平分秋色!

  周通點頭道:“不錯不錯,你這個人,學問很大!那么你降是不降,如果不降,死路難逃。”

  楚明玉忙道:“我降,我降。”

  說著急急收住了手中的槍。

  周通理都不理,使一招“力蕩千軍”,長戟上月牙一閃,削下了楚明玉腦袋,口中哇哇怪叫:“明知死路難逃,還敢說不降不降,看來遼軍之中,好漢不少。”

  四周潰兵都看得呆了,紛紛抱不平道:“駙馬大王,我們將軍是說‘我降’,不是‘不降’。”

  周通抓抓腦袋,詫異道:“這般說來,卻是我聽錯了?啊呀,漢話真是難學——那你們這些賊廝鳥,莫非也是不降?”

  潰兵們齊齊搖頭:“我們——降!駙馬大王你可聽仔細了,我們——降、降!”

  待到壓陣的聞達殺到,這數千潰兵滿滿跪了一山谷,周通眉花眼笑,摟著聞達道:“老哥哥你看,小弟本事,也未必遜他混江龍吧?”

  二人領騎兵,押了這干降軍回檀州,李俊大喜,一面令人去幽州尋老曹報信,一面緊緊閉了城門,把在薊州玩過的手段,再次施展一遭。

  同時又派聞達、周通、孫新、顧大嫂、阿不賚五個,選出三千精銳,扮成遼軍,假意運送糧草給養,伺機去奪黃崖關。

  待占據這一段長城,他這里也整治得檀州平靜,便好親率大軍上長城,預備同金兵周旋。

  十月二十日,三封書信,同時到得老曹手中。

  第一封自然是李俊發來的,細細敘述了自己如何分兵,如何奪城,后面如何計劃,老曹看了,滿面歡喜,示與眾人道:“‘混江龍’名不虛傳,不枉為兄托付以大事。”

  眾人傳閱了,亦是稱贊不絕,始信李俊之能,又佩服曹操閱人有道。

  第二封書信,卻是出乎曹操意外——竟然是王淵、楊惟忠二將!

  原來這二將自被遼兵殺敗,南歸無路,索性發了狠,要去打幽州,也算是圍魏救趙之舉。

  兩個領著數千敗兵,翻山越嶺,于莫州、涿州又遇小股遼軍廝殺,及至幽州境內,麾下只余兩千余人,又餓又疲,趁夜色襲取了范陽縣,暫時安身。

  二人派出探馬往幽州探聽消息,回來報稱,一伙名為“西風軍”的勢力,反了遼國,趁虛占了幽州、順州一帶,魏王、奚王等人家屬,盡數陷在西風軍手中。

  王淵、楊惟忠聽了大驚,兩個商量一番,便寫書信來示好,告知了河間府宋軍敗戰之事,又暗示雙方如今都與遼國為敵,不妨結盟,若要結盟,不妨贈送些糧秣表示誠意。

  至于第三封信,卻是遼國耶律大石親筆書寫,他也道那西風軍乃是幽燕之地的綠林豪強,趁勢作亂,大罵曹操等人“長于遼土,不念皇恩,叛國獨立,必遭天譴”。

  罵了二三百字,話鋒一轉,又勸曹操將遼國將帥家人送還,趁早歸降,順便又花千余字,細細提及如何大敗宋軍,如今“河北已吞,山東在望”,勸曹操帶兵去陣前效力。

  “汝輩所鑄大錯,本來難免,恰逢大爭之世,國家用人之際,魏王宏達,愿恕前罪,呼君等來歸,效力于軍前,上報家國洪恩,下展壯士才干,他日封王拜將,猶未可知,若得名垂青史,豈不勝于做賊十倍?”

  曹操把兩封信看了又看,尤其是重點并對王淵、耶律大石對于河間府戰役的描述,反復比對,基本已揣摩到當時情景,搖頭嘆息道:“童貫之才,或可領三五千人馬,護衛州府、清剿賊寇,趙佶使他為帥,當真是自掘墳墓。”

  自家細細思忖一番,親筆寫信兩封,第一封寄給耶律大石,聲稱自己并非遼人,自然談不上反叛,而是“海中狂徒,無家無國,偶爾上岸,作浪興風。”

  又道自家當年曾遭宋軍迫害,山寨殘破,因此入海,因此若有擒捉未死的宋將,不妨送給自己發落,聊報往日冤仇,對此愿以諸王家人作為置換。

  第二封則是寫給王淵、楊惟忠,答應送給他們糧草、兵甲,甚至派兵在附近要隘駐扎,互為犄角,條件是讓二人做他南面屏障,自己與遼國有大恨深仇,不會局限于幽州,而是要裹挾人馬,殺入山后九州,徹底斷絕遼國根基。

  第一封信,曹操在俘虜中,選了蕭干的一個侄兒投遞,第二封信,則讓“鐵蜻蜓”鈕文忠帶著,領著“熊威將”于玉麟、“太岳雙鷹”金鼎、黃鉞,領新兵三千,押送糧草前往。

  剛才粘貼錯了,已修改,請哥哥們見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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