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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伍百玖拾伍回 將軍托體同山阿

  趙官家耳根之軟,堪比蜀中好漢耙耳朵。

  童貫三言兩語,說得這官家喜上眉梢。

  當下里,兩道圣旨出九重,一封往雁門關予種師道,一封往西北去調取種師中。

  種師道收到圣旨,幾乎驚死過去:“皇帝讓老夫開關?放金人去打遼人?”

  一瞬間他心中跳出個念頭,好懸閉嘴快,不曾說出聲來——

  我家陛下,莫非給什么山精野怪附了體?還是吃丹藥吃壞了腦袋?當年何進調董卓進京,也比他調金兵打遼兵靠譜呀!

  他收起這圣旨,不敢給別個瞧,心里翻翻滾滾掙扎了半日,一咬牙關——

  不成!我不能聽他的!老種家世食君俸,種某豈能做誤國之臣?耶律淳、蕭干是吧?童貫膽寒了,老夫的膽可沒寒!

  好個種師道,硬生生抗旨不遵,詐稱皇帝要調邊軍勤王,點起四萬人馬,要回師汴梁,親自鎮守。

  至于雁門關,他留下五千能戰之兵,委托老將宗澤守把。

  馬靈打聽的情形,倒無這般仔細,因此傳到老曹耳中,也只曉得耶律淳自立為皇,領兵去打汴京,朝廷急調種師道回防,如今是宗澤獨守雄關,勢單力孤,故此不敢輕出。

  老曹聽罷嘆道:“這般說來,宋軍果然指望不上他。罷了,這般也好,真個兩家合力,事后爭功,又費分說。”

  遂放下此事,又對馬靈說道:“兄弟,如今天寒地凍,你往返奔波辛苦,只是還有一事,卻須借助你神行法,往媯州調公孫先生來此,有場法事,非他不可。”

  馬靈見老曹說話時紅了眼眶,驚道:“莫非又折了哪位兄弟?”

  老曹深吸口氣,悲聲難抑:“便是徐寧兄弟,混戰中被幾個金將圍困,欲生擒之,他沖突不出,不肯受辱,自盡而死。”

  馬靈聽得死了徐寧,驚呆半晌,垂淚道:“這位哥哥武藝超群,不料竟折在這里!大哥放心,小弟立刻動身。”

  當即辭別老曹,祭起風火輪,奔東面一道風般去了。

  老曹也不閑著,差撥眾將,或是領騎兵做斥候,哨探寰州動靜,或是拿了親自蓋章的圣旨,一封封發往各州府郡縣,令他們調撥兵馬糧草,都來云州匯聚——

  雖然明知多數州官縣令,此刻必然首鼠兩端,不肯輕易從命,但該做的姿態,依然一樣不少。

  兩日之后,馬靈先回。

  又過數日,十余匹戰馬自東奔來,城上守將恰是呂方,遠遠望見,連忙令人稟告曹操。

  曹操趕來一看,呂方這邊已開門接入,乃是郝思文領著幾個親兵,保了公孫勝到此。

  公孫勝既至,眾人便議徐寧后事,關勝含淚道:“昔日在梁山時,他常常同我說起,練了半世武藝,不能如古之名將,橫絕朔漠,乃是大憾。因此小弟意思,若葬徐寧,何不便葬去殺虎口?以后漢家雄兵若出塞北,皆能得他英魂庇佑。”

  這時天氣絕寒,尸身亦不得壞,走得遠些,原不要緊,因此老曹聽了關勝之言,頓時動心,卻問公孫勝道:“先生,你看此議可否?”

  公孫勝頷首道:“殺虎口乃是陰山一脈,大山大川,自然不乏上好陰宅,如何不可?”

  老曹定下主意,留孫安鎮守云州,親自帶了關勝、杜壆,點起五百人馬,運徐寧靈柩,往殺虎口而去。

  又帶了許多糧草、軍械,一發運去彼處。

  一路寒風輕雪,不必細說,待他們緩緩行到關隘,花榮、朱仝早已聞報,迎出關前二十里。

  兩下相見,花榮見大車上高高綁著靈柩,大吃一驚,待聽說折了徐寧,不由落淚,下馬狂奔幾步,扶棺大哭。

  他和徐寧二人,一個金槍將、一個銀槍將,素來關系交好,不料別之未久,竟然陰陽永隔。

  大哭一回,花榮咬牙切齒道:“哥哥,可曾報得仇么?”

  曹操道:“逼死徐寧的,共是三將,其中關勝殺了一個,鬼帥以傷換命,亦殺一個,還有一個,吃人射落馬下,卻不知生死。”

  花榮瞪起眼道:“不知生死,便是未死,哥哥,我要殺盡寰州女真,方能解恨!”

  曹操道:“正要伱隨我去廝殺,不過殺虎口亦是重中之重,我讓杜壆替你鎮守。”

  杜壆一驚,他想隨在老曹身邊打仗吶,但是見花榮咬著牙關模樣,又覺心疼,暗嘆一聲,拍了拍胸口道:“花兄,你盡管去報仇,此關我和朱兄把守足矣。”

  朱仝見折了徐寧,面色也是慘然,嘆道:“這里不是說話處,關中備了滾熱食水,哥哥們且放懷喝一杯,暖暖身體。”

  眾人當下入關,吃喝一回,同花榮、朱仝說起別后諸事,尤其桑干河一戰,老曹把前因后果細細描述,自家搖頭嘆道:“我早知女真善戰,卻不料那般情形,他竟還能死戰!若非我大意輕敵,合他四股軍為兩股,安能折了徐寧?”

  關勝擺手道:“若是兩股兵馬沖殺,便未必能快快將之擊潰,那時若被女真人殺起勢來,折損或者還要更大。哥哥這一戰安排,本無什么毛病,戰場上變化莫測,又豈能事事如意?再說那幾個女真大將,也的確厲害。”

  眾人嗟嘆一回,各自休憩。

  當夜吹了一夜的北風。

  次日眾人醒來,出門一望,卻見滿天陰云都被吹散,雪亦停了,只有天空一片湛藍。

  公孫勝點頭道:“天公作美,曉得今日徐寧兄弟下葬,故此綻開顏色,讓我細細尋個好穴。”

  說罷在關城上四下看了一回,又把徐寧八字掐算一番,摸出個羅盤,找了個方向走去。

  花榮、關勝、朱仝、杜壆,四個好漢親自抬了靈柩,隨著公孫勝上山。

  眾人一直走到正午,公孫勝忽然喜道:“妙哉!化生開帳,明堂迎陽,降龍伏虎,四水歸朝,此等佳穴,最契合大將不過!哥哥,便是這里罷。”

  指著山腰處一塊地,細細同老曹說好處,老曹也是半個行家,聽他說的入情入理,不由連連點頭。

  他眾人上山尋龍,帶了五十個兵丁相隨,此刻便令兵丁們,按照公孫勝指點挖掘墓室,不多時挖得,才把徐寧小心葬入。

  關勝、杜壆兩個上前,一個提著徐寧的金鉤槍,一個拿了徐寧的唐猊甲,便要放入陪葬,卻被老曹叫住:“且慢!”

  他從背上解下一個包袱:“這是我的鎧甲,用來替徐兄弟陪葬。至于槍,花榮,取你槍來。”

  花榮渾渾噩噩,便自親兵手中接了自己銀槍,任由曹操放置入墓中,這才聽他說道:“幾個金將,也算是講究人,徐寧這身寶甲不曾剝去,想來是敬他剛烈之故,只是這等甲胄,世所罕見,若是陪葬,將來以何傳家?”

  便對花榮道:“你既和他最好,又發誓要為他報仇,他的槍、甲,如今都交給你!”

  眼見花榮擺手,老曹拉住他手道:“你休急著推辭,且聽為兄說完:徐寧尚有妻子留在梁山,待你替他報了仇,回到梁山,便認徐寧之子為螟蛉,把本事悉心傳授,待他將來長成,再將這槍、甲還他,也是你兄弟一場的情義。”

  花榮聽他這般說,果然大有道理,便不再推辭,收起了徐寧的槍甲:“我和徐寧時常討論槍法,他的槍術,我亦能使,便以此為他報仇!將來再傳給我那侄兒。”

  關勝在一旁連連點頭:“妙哉,妙哉!哥哥這般處置,竟是再好不過。”

  當下封了墓穴,老曹使出些手段,教外人萬難尋著此墓。

  事畢,曹操自領關勝等下山,卻留花榮獨自陪著公孫勝,要在徐寧墓前做三天法事,以為超度。

  走至山下,老曹嘆一口氣,回頭去,只見陰山巍峨,哪里還見徐寧墓在何處?

  唯有公孫勝唱道經之清音,隱隱約約,化在山嵐里飄來飄去。

  卻不正是:垂念兒孫惜寶甲,傳承兄弟有金戈。蕩盡烽煙英雄氣,將軍托體同山阿!

  昨日594章中獎兄臺:“左丘名山”是也!

  回頭截圖兒發在彩蛋里。

  今天感冒,狀態不佳,頭昏昏沉沉,馬上去尋個地方刮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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