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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陸佰壹拾伍回 金兵浩蕩入宋來

  說這天南地北,宋遼金曹,許許多多故事,都是齊頭并進,各自演繹。

  故此這一支筆,難免東穿西引,只為使各位得知同一時間、不同場合的諸般故事,以此綴連成完整篇章。

  卻說此前桑干河大戰,完顏婁室匹馬突圍,遭岳飛一箭射翻馬下。

  不巧銀術可引大軍來救,岳飛藝高人膽大,埋伏在樹后,一箭射中了銀術可的左臂。

  銀術可遣兵追殺,岳飛縱馬張弓,邊逃邊射,金兵雖多,一時哪得近身。

  又值王貴幾人,覷破老曹虛實,不敢相見,匆忙逃來迎著岳飛,金兵見了怕有伏擊,遂收兵返城。

  岳飛幾人,趁這兵荒馬亂,悄然遁回雁門關,算是復歸宋土,相助宗澤守城。

  不料沒隔多久,葵向陽來奪取軍權,宗澤仗義執言,吃他囚于階下。

  岳飛懷忿,趁這猛太監去瞏州議和機會,召集一干有血性的軍漢,打破牢籠救出宗澤,逃出關隘,來尋曹操相幫。

  再說婁室那頭,他吃了岳飛一箭,傷勢著實沉重,加上敗軍之哀,喪子之慟,外傷內感,同時爆發,險些要了這條老命,一連許多日昏沉難醒。

  總算這廝筋骨壯健、底子結實,加上命不該絕,被他生生熬過了生死關。

  醒轉來時,得知“新遼軍”兵陳城下,吃了一驚,細細問了始末,眼見銀術可處置極是穩妥,這才放心養傷。

  他雖是金國名帥,值此局面也無什么妙法,只得依銀術可所說,死守城池,等待阿骨打察覺到不對,引大兵殺來,才見轉機。

  誰料人算不如天算,天空一聲巨響,向陽閃亮登場——

  居然空口白牙,便把一座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雁門絕隘,輕輕獻了給自家。

  婁室同他幾番交涉,終于認定不假,遂定下“子時接手雁門關”之約。

  當夜,宗澤、岳飛還在同老曹訴苦、商議行止之際,婁室已然派遣習室為先鋒,完顏撒離喝、完顏拔離速、烏林答泰欲、訛謀罕四將為副,領著他僅剩的三千女真老兵,直奔雁門關。

  所派這五人,除“嚎哭郎君”撒離喝外,皆是銀術可一系的大將。

  其中習室乃是老牌猛安,金源郡王完顏石土門之子,性情剽悍,勇武過人,攻克遼中京時,有先登之功。

  拔離速則是銀術可親弟,一身武藝,猶勝乃兄。

  烏林答泰欲乃是女真烏林答部的族長,拔離速義結金蘭的弟兄。

  訛謀罕亦是女真人中著名勇士,憑戰功做到謀克。

  這五個猛將領軍,子時抵至雁門,果然望見關門大開。

  習室還不敢擅入,令訛謀罕領著本謀克百余人先入。

訛謀罕進入巡查一遭,只見四下空空蕩蕩,別無一個宋軍,當即出來稟報  撒離喝聽了大笑:“這等雄關拱手讓人,宋人真是蠢不可言。”

  習室年長,自然穩重些,叮囑道:“不可輕忽了,萬一有詐,不是耍子。”

  當下領兵小心翼翼進關,里里外外,細細又搜一遭,奇了不惟無兵無甲,反而留有許多上好的糧食、咸肉。

  這一下習室也放下心,搖頭笑道:“世間竟有這等好事,宋人果然客氣的很。”

  遂派人回瞏州稟報,婁室等人早有準備,聞訊立刻發動。

  只一夜間,數萬人押著糧食財寶,悉數搬去了雁門關,只留下空蕩蕩一座瞏州,和茫然不知所措的瞏州父老。

  這一日,乃是宣和三年,三月初一。

  次日,城中有膽大的百姓,望見金兵一個不見,大著膽子開了城門,來曹操營中告知——

  老曹此時所打旗號,乃是大遼魏王,對這些百姓,倒比金國感覺親和得多。

  曹操得知,吃了一驚:“昨日方談成的買賣!當夜便做成了?這干金狗,真個不怕宋人陰他?”

  他昨日和宗澤相商,都道宋兵縱然讓出關隘,雙方也必然小心翼翼試探,總要有個幾日,才能順利交接,與中正好弄些手腳。

  不料婁室信人不疑,一夜之間,整個家當都搬去了雁門關,倒叫老曹吃他一閃。

  老曹也沒空客氣,當即進軍占了瞏州,宗澤、岳飛得知,亦覺時不我待,分赴去往殺虎口、居庸關,約定不放金國一兵一卒入山后,使老曹得以放手周旋。

  婁室這邊動作亦快,他此前乃是籠中困鳥,如今入得雁門關,便似蛟龍入海。

  當即派撒離喝、韓常,各領三千兵,急搶代州、忻州。

  雁門關地域,便在代州境內,再往南則是忻州,過得忻州,便是太原府。

  金兵出關,高歌猛進,葵向陽本和婁室約定,雁門守軍撤離后,便駐扎在忻州,不料撤離的宋軍還未抵達,金兵已自身后徑直越過,強取了忻州在手。

  可憐五千宋軍,未受金兵一矢一箭,只被他自身側掠過之勢,便驚得原地大潰。

  葵向陽又羞又惱,當即回身去雁門關,尋到婁室對峙。

  婁室大言不慚道:“我等割頭灑血,南下千里,為你家皇帝征戰,若是你家忽然起了異心,我這些兒郎怎么回歸?因此沿途軍州,我等皆要占據,待攻城退軍,你怕我不還伱么?”

  葵向陽隱隱覺得中計,但此時雁門關已拱手奉上,代州、忻州,悉數被占,若要翻臉,自己毫無資本。

  也只得忍氣吞聲,同他重新約定:金兵南下,不經太原府,須自忻州折而向東,沿著盂縣、平定軍、遼州、隆德府、澤州、懷州一路而行。

  說白了,就是貼著太行山西側盆地走。

  婁室一口應下,當即令習室領兵五千,死守關隘,自家領軍四萬出發。

  他這一路所經,州縣自然悉數占據,先以征糧名義,把各處府庫盡數蕩空,又去百姓家中,不拘他士人商賈,都要他出勞軍資費,誰家稍有反抗,便殺得滿門流血。

  擄掠既然已生,奸淫自然難免。

  婁室圖面子好看,下令道:“宋國乃我盟國,宋人乃我盟友,無故不可枉殺,亦不許隨意奸淫,縱有嫁娶之事,亦須人家同意方好。”

  于是金兵三五成群闖入人家,不拘姑娘媳婦,但有看上的,或擲出幾個大錢,或丟下半個饅頭,曰是“彩禮”,然后便理所當然行那奸淫之事。

  甚至還有更無賴的,事罷倒把人家劫掠一番,道是“合離、分家”,嘻嘻哈哈而去,遺下身后一路哭聲。一時間,宋國河東路一帶,民怨沸騰。

  婁室掠奪許多財物,倒不是為了自家貪財。

  他把這些財富為餌,一面行軍,一面派人往太岳山、太行山中,招募盜伙從軍。

  河東路有呂梁、太岳、太行三座大山,又是宋遼邊界,原本盜伙便極多,此前老曹等人剿滅虎王田虎,又有許多殘兵敗將,逃入山中為盜,匪患日盛。

  婁室出手大方,官職開的高,金銀給的多,真個是一拍即合,不多久即募三萬余眾,號為“忠義軍”。

  他帶傷宴請一干寨主、賊頭,親自承諾:“吾軍此來,救了汝家皇帝,功成便要退去,眼下所占這些州縣,吾又帶不走,屆時都保舉你等,按功勞大小,做知州、縣令,乃至各級軍將等!這是我完顏婁室送兄弟們的富貴前程,也算全了大伙兒這場義氣!”

  那些寨主賊頭盡數大喜,滿口稱道婁室義氣,七嘴八舌,替他起了個綽號,叫做“金孟嘗”!

  這伙強盜頭子得了婁室許諾,一個個摩拳擦掌,要干功勞,將來好做大官兒,因此興致愈發高昂,有路子的,便發下英雄帖,呼朋喚友,壯大自身實力,沒路子的,干脆沿途強征壯丁,充作自家兵馬。

  這般一來二去,待金兵從太行山鉆出時,忠義軍數量又翻一番,婁室麾下,竟超過了十萬人馬。

  三月二十日,孟州境內,婁室整頓兵馬,欲渡黃河,不料斥候回報,黃河之上,搭起老大一座浮橋,又有許多精銳,守在橋頭。

  婁室聞言一愣,他特意繞道孟州,便是為了不立刻和遼軍發生沖突,一心要去汴梁城下,好好索要些好處,再大戰不遲,不料竟然被兵馬堵住。

  銀術可嗤笑道:“什么精銳?少見多怪,待某親自去看來!”

  婁室道:“這伙人來得蹊蹺,不可輕敵,你我同去觀他陣勢。”

  他傷勢未愈,乘不得馬,坐一輛小車,被人推到陣前——仿佛諸葛之亮。

  一眼望去,對面兵馬兩萬上下,這也罷了,其中卻有五千鐵騎,人馬俱披甲胄,精悍異常,看得婁室瞠目結舌。

  便見對方陣形一分,兩員虎軀彪形大將,簇擁著一個白衣飄飄的書生出來。

  那書生披散頭發,半仰面孔,神情倨傲,手提寶劍一口,望著這邊浩浩蕩蕩金兵,直似無物。

  銀術可高聲道:“呔!你等是哪里來的兵馬,竟敢擋我軍道路?”

  那書生哈哈一笑,不緊不慢吟道:“浩浩黃河水接天,老爺生長山水間,昨夜哪吒把河渡,也曾留下一金磚!”

  銀術可一愣,扭頭去看婁室,見他也是一臉愕然:這廝居然是個收過路費的強盜?

  他們一路上收了六七萬“忠義軍”,都是占山為王的強盜,人數少的三五十,多的兩三千,小嘍啰們,大都破衣爛衫,有件齊整衣裳穿,前胸后背罩半拉竹甲的,就算大寨風范了。

  即使那些寨主賊頭,也有許多連身皮甲都沒混上的。

  而面前這支兵,不說那五千鐵騎,就是步兵,也都是齊齊整整皮甲,方才初見,他們還以為是大宋西軍來了呢。

  婁室不由心動:這伙人看著戰力不凡,若是收在手中,莫說忠義軍,只怕比遼國降軍也不弱!

  他在老曹手上折了許多人馬,帶入殺虎口的金兵不到一萬,老底子女真兵更是只有三千,心中著實不愿折損,若有這伙強軍補充,豈不是瞌睡了來枕頭?

  當下咳嗽一聲,高聲道:“三位兄弟聽真!我乃金國元帥完顏婁室,金國宋國乃是盟國,因遼人打到了東京城,特地應了宋國皇帝陛下之請,前來剿平,一路南來,許多有志氣、有肝膽的好漢,都加入其中,我看三位氣勢非凡,麾下亦都是狼虎之士,何不與我同去滅遼?上報國家,下求富貴。”

  白衣書生聞言,面露不屑,搖了搖頭道:“你這廝既然取名為陋室,當知‘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的道理,你看看你麾下這干人,站個陣形都站不穩,皆是烏合之眾,俗話說鳳凰不和家雀為伍,想收我伏牛山奪命書生,你這廝也配?”

  婁室聽了面色一沉,左右環顧,那干忠義軍,果然一個個站沒站樣,旗幟都是歪扛在肩上的,彎腰駝背的,抖腿叉腰的,種種丑態不一而足。

  他老臉一紅,正要拿話找補,忠義軍中,卻已罵成一片,一個胖漢率先飛馬奔出,指著大罵道:“他奶奶的,老子還道是誰,原來是伏牛山的土賊,你這伙土賊,不在河南廝混,怎敢過河來討野火?”

  原來這條黃河,自潼關橫流向東,恰似一條界限,劃開了南北兩屆界,綠林中最重地盤,除了黃河上的水賊,山里強人,絕不會過河找食。

  伏牛山在黃河之南百余里,如今特地到此,顯然是來過了界了。

  白衣書生自稱“奪命書生”,自然便是受了老曹將令,藏兵伏牛山的李懷,聞言呵呵一笑:“你這廝卻是誰?”

  胖漢傲然道:“我乃‘石羅漢’石恭,昔日虎王起事時,我便在他麾下為將,可曉得厲害了么?”

  李懷好笑道:“原來是‘武孟德’手底逃生的游魂。”

  石恭聞言大怒,飛馬殺來:“取了你這顆人頭,算石某孝敬‘金孟嘗’的禮物!”

  李懷動也不動,“白毛虎”馬勥一提馬韁,橫刀殺出。

  石恭見此人披散白發,寬肩粗臂,一張馬臉上殺氣密布,心中先自生怯,交手兩三合,覺得他大刀沉重,扭馬就走。

  馬勥卻不肯放過,自背后追個近,咔嚓一刀,斬下小半具身軀。

  忠義軍見折了一名頭領,頓時嘈雜一片,幾員自恃有力的寨主、頭領,齊齊奔出。

  有分教:白毛獨眼虎雙來,鐵馬金戈路未開。奪命書生仗寶劍,荊南好漢展奇才。

  寫手滑了,之前寫到馬靈去各關隘示警,李俊和張順相商,李俊說居庸關守將菜了點,當時順了個補丁,說老曹也想到了,派了石寶去。

  這兩天寫的時候,石寶又出場了,被一個讀者好大哥指出,這可不就露怯了么?就把前面那一段刪掉了。姑且理解為——還沒待出發,岳飛宗澤就來了,于是讓岳飛去了,石寶還在帳前聽用。

  思忖不周,手腳不細,特此說明,還請見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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