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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陸佰伍拾陸回 長短只在一念間

  兩條漢子,一個已值垂暮,一個正處壯年,所略同者,豪腸也!

  兩桿兵器,一桿尋常可見藤條槍,一桿精鐵百煉丈八矛,所略同者,殺人也!

  男兒有豪腸,便可稱好漢,好漢不畏死,橫行要殺人。

  因此這也不是甚么藤條槍,分明是判官手中生死筆。

  這亦不是甚么丈八矛,實乃是無常掌上招魂幡。

  他兩個好漢,為家國份上,奮肝膽殺人——

  這也就是強絕天下的女真兵,若是換了宋兵、遼兵,再多十倍,也要吃他兩個硬生生殺出。

  可是這些女真兵,也自生死不顧,一群群、一團團只顧涌上。

  一時間殺聲震地,他師徒以二敵千,縱然勇悍絕倫,兀自沖突難出。

  林沖心下暗暗發狠,便要拼性命,護送師父逃生。

  周侗也自下了決心,亦要舍老命,換取徒弟生機。

  兩個不知想到了一處,正待舍命一搏,忽聽呼延灼高叫:“林沖哥哥休慌,俺呼延灼來也!”

  林沖扭頭望去,只見呼延灼領二百余虎騎,殺出拔離速包圍,生生撞入這面戰團。

  林沖大喜:“好兄弟,先護住我恩師!”

  呼延灼把眼一掃,只見林沖雖是滿臉冷汗,掌中蛇矛兀自輕靈矯健,顯然還能應付一時。

  再看周侗,氣色慘敗,鼻息粗重,竟似到了油盡燈枯之境——

  其實這正是這正是一飲一啄,莫非前定。本來周侗一身筋骨,打熬的如鐵似鋼,若非一場大病,散盡精神,焉會戰了不久,便消耗到這般境地?

  然而若非這一場病,以至功力大減,又見國家亡破,自己心心念念的圣君丑態頻出,怕是終他一生,也難悟出“順其自然”之道,于那絕巔之境,生生又進一步。

  呼延灼見他果然難支,便依林沖吩咐,殺向周侗:“老師父莫怕,呼延灼來救你!”

  周侗斜睨他一眼,冷笑道:“你便是討伐梁山,給自己討了一把交椅的呼延灼?”

  呼延灼臉色瞬間通紅,怒視周侗,心道難怪我林哥哥素來話少,必是被這師父氣的!

  周侗卻不曾多說甚么難聽的,只是搖頭道:“可惜了!你家老祖呼延贊,夢中得尉遲敬德傳藝,長槍鐵鞭,并稱雙絕,伱這不肖后生單擇一項,豈能真個成器?”

  呼延灼皺眉道:“槍法我自也會!”

  周侗冷笑:“單使槍還不是一般?”

  說話間奮起余勇,把木槍一抖,叫聲“去”!早把一個金兵手中鐵槍絞飛,直直飆向呼延灼。

  呼延灼福至心靈,左手鞭一挑槍頭,那槍呼的向上飛去,右手鞭掛在鞍側,輕輕一捉,長槍已在手中。

  四下金兵見他臨陣換器械,暗自惱怒,齊齊把兵器打來。

  周侗喝道:“護身鞭,殺人槍!”

  呼延灼不及思考,單鞭狂掃,蕩開一圈兵器,長槍暴起,連扎數人下馬。.

  余下金兵,不顧一切搶入近前,周侗又喝:“殺人鞭,護身槍!”

  呼延灼舞個槍花,遮住周身,單鞭連連抽打,身邊頓時一空。

  他這幾下出手,殺伐格外凌厲,自己都不由一愣。

  只聽周侗疾聲喝道:“人都道,槍懼近身鞭怕遠,卻不知,長短只在一念間!”

  呼延灼本來還在尋思,我這般殺法,豈不是學了孫立?然而他“病尉遲”并不比我奢遮,學他又有何用?

  正自費解,忽聞周侗這一語,頓時喝破迷障。

  心道妙啊!甚么學誰不學誰,疆場上生死頃刻便分,用長用短不過存乎一心,便似昔年趙云馬踏長坂坡,遠者槍挑,近者劍砍,所向無敵,他又學了誰?也不過是順其自然罷了。

  “順其自然”這個念頭一旦生出,頓覺靈臺空明一片,家傳的諸般槍法、鞭法,無數精妙招式,應有的配合套路,一瞬間盡數粉碎,隨即重組,衍生出無窮無盡變化。

  要知這些招數,他自四五歲練起,近三十年光陰,早已練到了骨髓里,實可謂熟極而流。

  但直到此刻,真正堪稱融會貫通——

  槍法鞭法,皆是殺法,再也不分彼此。

  呼延灼只覺心中通透無比,哈哈一聲大笑:“多謝前輩賜教!”

  連左鞭也掛住,雙手舞轉鐵槍,戳扎砸挑,忽又收槍換鞭,劈蕩崩掃,頃刻間殺翻數十女真,端的勇不可擋。

  林沖旁觀者清,吃驚道:呼延兄弟本事,已是十分了得,只是遇上真正勇將,殺傷手段稍遜幾分,我幾次欲同他說,卻不知從何說起,如今吃我師父一番點撥,竟是迷障盡去,啊呀,以后同他比武,卻要更加幾分小心!

  這時呼延灼旋風般殺將過來,林沖趁勢匯入隊中,,幾人領著一幫虎騎,硬生生撞陣而出。

  銀術可哪里肯舍?當即同拔離速合軍追殺。

  將至城下,林沖大喝放箭,早先列好的兩個兵陣,密密把箭矢射來。

  拔離速大叫道:“哥哥休要理會他,這些步兵,一沖便垮。”

  銀術可正猶豫,忽然城門口人喊馬嘶,卻是老將種師中,得了林沖報信,棄了西夏兵不追,回城重整了兵馬,此時恰好殺出。

  銀術可見他準備周全,嘆道:“機會已失,且退一程,待婁室來了,再作計較。”遂領兵退去。

  林沖等退入榆次,清點兵馬,五百虎騎,折了一半,林沖、呼延灼默然無語,相顧神傷。

  那里周侗卻是站不住了,林沖連忙扶住,呼延灼找來一張躺椅,安頓他躺下,一疊聲催人熬些參粥,送來與他將養。

  種師中見他兩個,對這穿件小兵皮甲的老兒如此恭謹,不由好奇,上前細細一看,忽然驚道:“咦?這位老兄,莫非竟是陜西‘鐵臂膊’?”

  周侗勉力抱拳:“種將軍,久不相見。”

  原來周侗亦曾在西軍殺敵,與許多西軍宿將都是舊相識。

  種師中驚喜道:“啊呀,果然是你!老哥哥,多年不見,不料竟在此處相逢!”

  周侗卻不見喜色,皺眉道:“種將軍,故人相見,老夫本該歡喜,只是請恕老夫直言,你如今不是應該在把守潼關么?如何竟在此處?莫非潼關那般天險,竟也失守了不曾?”

  林沖得老曹調教許久,心智遠非昔比,只聽他師父這一句,心中便不由暗嘆:

  難怪我師父如此本領,卻混得一生郁郁,你看他昔日不過是個教頭,如今更是無官無職,面對種師中這等西軍大員,劈頭便是質問語氣,別人縱想同他親近,又豈愿意給自己平白找個上級來?若是度量稍窄的,只怕立刻便要結仇。

  但是周侗這般年紀,難道還能改了性情?林沖也只好沖種師中眨眨眼,意思是讓老將多多包涵。

  種師中早知周侗脾性,也不惱他,只是擺手笑道:“老哥哥這般看不起我么?潼關早已布置妥當,西夏狗一百年也休想破潼關,況且他在那里,只是偏師佯攻,真正用意,卻是要打太原!我和林將軍,正是因此趕來。”

  說罷嘆道:“今日卻是多虧了林將軍和老哥哥你,硬生生拖住了金兵一時,不然我等正和西夏兵大戰,若吃這伙金兵一沖,必然全軍大潰,我等這里若吃敗仗,便連太原也要受波及連累。”

  周侗聞言,終于露出一絲喜色道:“我已是老邁無用之人,不料竟還能為國家出力,心中著實可慰!”

  又不解問道:“這金人好好的,如何竟同西夏人弄到了一處?”

  種師中恨道:“老哥哥,你有所不知啊……”

  一聲長嘆,娓娓道來:

  先說其兄長奉命掛帥伐遼,引西路宋軍大敗遼軍,卻遭金兵忽然偷襲,以至大敗,退守雁門關,又被皇帝調去勤王,渡河時被遼軍伏擊大敗。

  又說道林沖隨老曹領孤軍渡海北上,橫掃幽燕,正要滅這一伙金兵,卻被老官家引其入了宋境,要強割河東路不成,遂而翻臉為敵。

  最后說到老曹陳兵長城以御金兵,自己帶兵馬繞行,復奪雁門關,黃河畔救下新皇,不料金國西夏結親,一發來打宋國,老曹發怒,兵出潼關,千里往襲西夏國都,派林沖相助自己來太原助戰。

  前因后果說罷,老周侗只聽得瞠目結舌,滿臉流汗,苦澀道:“萬萬不曾料到,國勢如此,挽天傾者,竟然是那武孟德……此人我曾見過,堪稱奸詐無比,卻又……豪邁過人,唉,他跨海征遼,遠襲興慶府,哪一件事,都是非大英雄、大豪杰不能為,古人之所謂‘奸雄’,怕也不過如是也!唉,唉……”

  他欲言又止,扭頭看向林沖:“這般說來,你鵬舉師弟莫非也在替他效力?”

  林沖擺手道:“師弟有言在先,他為漢家守關,非是武家之臣。”

  周侗這才松一口氣,探出瘦骨嶙峋老手,拉住林沖衣襟:“你……請你看在同門情分上,若是將來,鵬舉不愿追隨他,你萬萬替鵬舉求一求情,莫讓‘武孟德’害他。”

  林沖笑道:“師父,你老多慮了,武大哥并不是那般小器之人。”

  他看看周侗、看看小種相公:“其實當今官家,見了武大哥,也親親熱熱喊聲哥哥,事之如兄,師父對他,也莫要太存偏見。”

  周侗聽說皇帝都喊老曹哥哥,呆了半晌,緩緩擠出一絲苦笑:“倒不枉他叫‘武孟德’,讓陛下喊他哥哥,豈不如當年劍履上殿的曹操無二了?好好好,你等便當老夫有偏見好了。林沖啊,你為人諸般都好,就是太過老實頭。罷了,你等也都自有主意,我亦不做多口多舌的討嫌人——且尋些食物,老夫吃了睡覺,養一養精神,與你等殺去太原!”

  種師中看他憔悴模樣,滿臉都是死灰之氣,卻還掛念著為國殺敵,心中頗覺不忍,低聲勸道:“太原我等自要殺去,只是老哥哥卻未必要去,我令一隊人馬,護送你往洛陽,保護圣駕如何?”

  周侗擺手:“皇帝身邊,自然不會乏人,兩軍陣前,才是我等武夫用命之處。周某這把老骨頭,既然還未盡散,總當盡力報效國家,方才不負此軀。”

  這時伙頭軍煮了粥送上來,里面用了半根人參,藥香撲鼻。

  周侗一笑,捧起便吃,吃相很是豪邁,然而只吃了不過數口,便自沉沉睡去。

  林沖想起他昔年教授自己武藝,誨之不倦,不由紅了眼眶。

  當日三更,榆次兵馬盡出,天光未明,已至太原城下,一聲吶喊,眾軍奮起直沖,種師中策馬當先,一舉蕩開西夏數重營寨,直沖至太原城下,厲聲高呼:“吾乃種師中,我兄長何在?快快替我等開門!”

  這一戰頗是慘烈,種師中一萬余人,生入太原者,不過七千,但是城中士氣,卻是因此大漲。

  又過數日,婁室兵到,依舊團團圍了太原,日夜攻打。

  然而城中不乏糧秣,又新添了一伙生力軍,以及林沖、呼延灼這等勇將,金夏聯軍圍攻許多日,依舊難克。

  正僵持之際,西北噩耗忽然傳來,道是一支宋軍千里奔襲,一舉奪回蘭州,隨即兵分兩路,一路向西橫掃諸胡,一路北上打下興慶府,繼而渡河南來,攪得西夏境內天翻地覆。

  西夏國主聞之,怒不可遏,遣晉王李察哥,領兵五萬去剿。

  太原城頭,林沖、呼延灼望著一支夏軍離營而去,冷笑道:“必是武大哥破了他家國都,這才倉促回軍,只是僅僅數萬人馬,也想對付武大哥?”

  與此同時,永興軍路,慶州州治所在,老曹正同一個二十六七歲的漢子相談甚歡。

  但聽老曹道:“李賢弟且聽我說,我軍襲破興慶府,西夏人必怒發如狂,只是他此時攻打太原正酣,能否一舉而成大國,在此一舉,因此若要回師滅我,豈不怕坐失良機?若要聽之任之,又怕被我蕩盡他根基,因此回師乃是必然,卻也必然不是全師,以吾猜度,大約五萬上下!”

  那漢子聽得滿臉佩服,卻又不由皺眉:“武兄分析著實有理,可即便他只來五萬,武兄手下卻也只得萬余人馬,小弟這里亦只三四千人,一共也還不足兩萬,如何斗得過他?”

  老曹呵呵一笑,說出一番話來。

  前日燒雞活動,本來定下五位兄臺中獎,結果一看,有四位都是同一分鐘,干脆就都算吧,因此共是八位兄臺中獎。

  他們乃是——

14.23:59:日暮煙冷水益寒15.00:00:第七天虛空魔15.00:00:悲眠15.00:00:何意百煉鋼15.00:01:阡陌流螢15.00:01:哀唉哎愛  15.00:01:書友20180526193026960

  請以上八位加小弟弟的qq:3112531801,告知地址姓名電話,方便郵寄。

  但是要多等幾天,小弟帶仔出來玩耍幾天,此刻夜宿富春江畔,待回南京買了郵寄。

  沒中獎的哥哥亦莫愁,后面的活動更上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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