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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陸佰捌拾捌回 為延生機返汴梁

  卻說兀顏光大發神威,先打飛牛皋兵刃,又逼得李逵撲街,扯動樊瑞狗搶食,震退朱武鳥朝天,正待反擲流星錘,要了樊魔王老命,不防李逵就地一滾,奮力把大斧旋出。

  可憐那匹鐵脊銀鬃獸,一條細溜健美前蹄,頓時咔嚓斬落,那馬兒悲鳴聲中,往前栽倒,連累背上兀顏光,也摜一個倒栽蔥,滿目都是金星。

  兀顏光驚駭之余,顧不得周身劇痛,掙扎要起,牛皋卻是見了便宜不撒手的主兒,一聲怪叫,果斷涌身一跳,一招“大石壓死蟹”自天而降。

  他肉又敦實、甲又厚重,這一下砸得實在了,幾乎砸碎兀顏光的脊梁盆骨。

  牛皋騎著兀顏光,一手按住了背,一手提起锏,就要砸兀顏光的腦后勺。

  兀顏光卻也不是好相與的,生死關頭,牙關緊咬,奮起周身余力,猛然使出一招“老貓抻腰”,腿蹬屁股撅,拱得牛皋一個筋斗翻出老遠。

  這時朱武卻又起身撲來,眼見兀顏光裙甲都掀在了背上,高聳著一個屁股,恰似現成的肉靶子,大喝一聲,雙刀齊刺,噗嗤噗嗤兩下,深深扎進兀顏光兩片屁股里。

  兀顏光只疼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手撐著地,雙足如驢子般望后飛踹,咚咚兩下,正中朱武胸膛,朱武噗的吐出一口血,仰身便倒。

  兀顏光這兩腳踢得極為用力,帶動屁股里雙刀,割斷不知多少筋肉,自家亦疼得怪叫翻倒,一時負痛難起。

  牛皋卻已爬起了身,重重一锏,掄在兀顏光腦側,把那頂七寶紫金冠打得粉碎。

  兀顏光慘叫一聲,還待掙扎,牛皋哪里容情?一連幾锏,砸得兀顏光腦漿子順著耳朵、眼睛往外淌,口鼻更是汩汩流血,腦袋也癟了一半,手腳抖顫顫的,眼見得出氣多、進氣少。

  牛皋見他難活,這才直起腰來,得意洋洋道:“好個遼將,當真有萬夫之勇,卻也死在我‘黑風虎’手中。”

  說著拔刀,將兀顏光還未斷氣的腦袋割下,旁邊撿起那桿困龍戟,高高扎起那頭,上馬來回狂奔,連連大叫:“好漢‘黑風虎’牛皋,斬殺遼國大將軍在此!”

  遼軍們本來還在各自頑抗,此刻見兀顏光戰死,首級都吃人挑著,無不大駭,再無絲毫戰心,四下便要突圍。

  朱武哈哈大笑,忍著傷痛上馬,指揮布陣圍剿。

  這時北湖長街人喊馬嘶,卻是老曹全取了城池,派出兵將前來助戰。

眼見袁朗、滕戡、滕戣、房學度幾個,領軍圍合上來,殺得遼軍大敗虧輸,鄧  元覺打殺了“婁金狗”阿哩義,魏定國砍死了“氐土貉”劉仁,滕戣殺翻“軫水蚓”班古兒,只走了一個“箕水豹”賈茂,不知逃往何處去了。

  這一役,應天府內外萬余遼軍,逃得殘生的,至多不過三五百數。

  梁山軍這邊,也折了有近千士卒,鄭彪、朱武各自帶傷,尤以卞祥傷勢最重。

  曹操聽說,連忙親自來看,只見卞祥面似金紙,口鼻出血,探其鼻息,氣息渺茫,近乎有無之間。

  單廷珪捧了卞祥頭盔讓老曹看——

  他那頭盔與眾不同,兩側各鑄牛角一個,彎彎長長,如今兒腕粗的右角,竟也齊根打折。

  眾將見了都訝然:“好個兀顏光!若不是這角擋了一擋,怕是卞祥這口殘氣都難留得。”

  曹操不由垂淚,道:“他既還有氣在,如何不設法救活?哪位兄弟騎了我馬,往梁山泊調戴院長,讓他速往云州,取安道全來救命。”

  眾人聽了,面色愈發慘然:戴宗雖然速度奇絕,但來回數千里,看卞祥這等傷勢,豈能撐到他回來?

  正沮喪間,“轟天雷”凌振撥開人群走來,同老曹道:“哥哥!汴梁城中,有個許神醫,此人雖無名望,卻有力敵閻王的手段!此前小弟同金人砲戰,麾下許多兄弟遭砲石所傷,宮里御醫都說無救,全靠他施針用藥,救了許多人活轉來。我想那遼將锏再重,又豈能比得砲石?”

  曹操聞言精神一振:“兄弟!你且細細說來,這個許神醫端的姓甚名誰,他既有這等奢遮手段,為何又說他沒甚名望?”

  凌振便解釋:“哥哥,此人叫做許叔微,乃是真州人氏,如今四十余歲,本是進京來趕考的,因金遼圍城,困著難去,那時金遼攻城甚緊,許多好漢自發上城助戰,這個許先生便是其一。他雖是讀書人,其父卻曾做到從七品左翊武功郎,家傳的槍棒拳腳,為人亦是慷慨仗義。”

  劉延慶接口道:“噫!凌兄弟這一說,老夫也想起了,這許先生上城多日,殺敵沒殺幾個,救人卻救了許多。老夫本要重用他,卻被蔡京那廝派人罵我一通,因此擱置。”

  曹操奇道:“他同蔡京有仇?”

  劉延慶搖頭道:“若當真說來,有恩還差不多。卻是蔡京那廝患頭疼病,尋遍名醫也不曾好,后來不知怎地聽說了這許先生,醫術上頗有不凡,遂請他去府上診治。許先生診斷病情,只開了三服藥,蔡京吃罷登時痊愈,當下高興無比,特地設宴相待,席間聽說許叔微進士落第,便要贈他個大官兒,以酬其恩……

  說到這里,劉延慶忽然失笑,看眾人道:“這不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可是你道那許先生如何處置?”

  牛皋、李逵如今甚愛聽這些文人故事,當即異口同聲道:“他卻如何處置?”

  劉延慶賣了個關子,笑吟吟道:“此人霍然起身,一腳踢翻了酒案,怒斥蔡京道:考不中進士,自是吾輩無能,才學不濟,豈肯因此而食嗟來之食?況且蔡相乃文官首領,當為天下表率,如何竟以私人情誼,把國家的官職廝做了謝禮?你若讓我做這官兒,于那普天下一心苦讀的書生,公平二字何在?罷了,道不同不相為謀,尊駕這杯酒,恕在下吃不下了。說罷,他竟揚長而去,險些把蔡京氣煞!”

  牛皋聽了拍手大笑:“真是好漢!”李逵道:“若換俺鐵牛,罵罷之后,再賜蔡京老兒一斧頭,愈發快當。”

  曹操聽了,也自愛其風采:“竟然能治好頭疼病,豈不是手段驚天?若這般說來,此人著實是個人物也。只如今汴梁圍解,也不知他走是沒走,總之我等不可怠慢——”

  當下頒布命令,留房學度、夏侯成二將,領軍五千,鎮守這應天府,其余眾人,都做一股,立刻前往汴梁,去尋那許叔微,替卞祥、鄭彪診治傷勢。

  只是卞祥傷勢沉重,鄭彪也傷了肺葉,自然騎不得馬,遂取兩輛馬車,厚厚鋪墊一番,慢慢載了這二人上路。

  老曹則帶著劉延慶、凌振、史文恭、時遷幾個,只領二百精兵,騎了快馬先走,要在卞祥等抵達前,先把醫生找到,以免耽擱時辰。

  沿著汴水而上,二百余里路程,半日一夜即達。

  及至次日清晨,老曹等已復歸汴梁。

  雖只離開數日,但再看此時汴梁,街上行人往來,商賈半開,顯然正自回復元氣。

  老曹看在眼里,暗贊蕭嘉穗、宋江治理有法。

  蕭嘉穗等得知老曹復返,連忙來迎,老曹便將應天府一戰略加解說:“喜在經此一役,黃河以南,再無成建制遼兵,悲在卞祥兄弟如今死生難料,鄭魔君傷勢也頗嚴重。”

  宋江聽了跳起身:“哥哥勿憂,小弟這就把開封府的衙役捕快盡數派出,不愁找不到那位許神醫。”

  這時宋清搖搖擺擺走來,笑吟吟道:“兄長休慌,武大哥所要找的人,可是真州許叔微?”

  曹操詫異扭頭:“不錯!正是此人,賢弟莫非認得他?”

  宋江聽了也自驚喜,期待望著自家兄弟。

宋清不慌不忙,斯斯文文笑  道:“好教哥哥得知,小弟昨日辦完了差事回家,途中經過朱雀門時,正見一人,青衣小帽,背著行囊,呆呆望那皇城良久,忽然口占幾句,乃是:‘莫待東華唱好名,金針無負吾胸襟。但求能濟世間厄,何必朝夕費苦吟。’吟罷大笑幾聲,面露瀟灑之氣,便欲歸去。”

  宋江驚道:“啊喲,這人卻是要棄學從醫了,莫非便是許叔微?”

  宋清笑道:“兄長猜得不錯。小弟見他氣宇不凡,攔住相問,果然便是許先生,他自稱年過四旬,屢試不第,因此心灰意冷,要回去精研醫術,也是一般為天下造福。小弟聽了甚是敬佩,便邀他飲上幾杯,權且算替他壯行,不料這位先生酒量著實不濟,喝了不到半斤便已大醉,至今尚在小弟宅邸中未醒。”

  曹操聽了大笑,拍著宋清道:“醉的好,醉的好!若不是賢弟這幾杯酒,幾乎誤了卞祥的性命!快快帶路,我親自去求他救人。”

  當下宋清引路,去往他的官邸,卻見庭院中,一個書生呆呆坐著發愣,似乎酒還未醒。

  老曹連忙上前,深深一禮:“久聞許先生醫術超群,城墻上救下許多好漢,吾如今有個兄弟,為遼將兀顏光所傷,命在旦夕,還求先生搭救……”

  那許先生唬了一跳,及弄明白經過,連連點頭:“壯士為國家份上受傷,許某豈敢坐視?這等顱腦傷勢,最是緊急,休待他來,我等自往迎之。”

  當下洗了臉,帶了行醫工具,宋江早已準備了馬車,帶了此人,風馳電掣迎出汴梁。

  出城百里,方遇見大軍緩緩行來,老曹喝停眾軍,帶著許叔微去看卞祥。

  這時卞祥幾乎已經摸不著出氣了,許叔微見了,面色亦是一變,雙手把脈良久,又輕輕在卞祥腦袋上摸索一回,點一點頭,取出幾根金針,扎在卞祥頭上。

  那針卻是中空的,不多時,流出幾縷腥臭黑血。

  眾人瞪著眼,看得大氣也不敢喘,許叔微卻是有條不紊,拔出那些針,換位置重插,如此幾遍,直到不在流血,這才換了一批細長的金針,把卞祥腦袋插得刺猬一般,又一根根搓弄一番,點一點頭,順手扯下卞祥幾根頭發,藥箱里摸出幾位藥物混雜了,使金箔盛著,以火一燒,青煙滾滾,一股腥臭酸辛之氣躥出。

  許叔微把金箔放在卞祥鼻下,以手輕扇,把那煙霧都扇進卞祥鼻孔,不多時,但見卞祥鼻子抽了抽,忽然長長吸了口氣,睜開眼睛來:“啊呀,武大哥,兄弟們,小弟不是死了么?如何見著伱們?”

  眾人歡呼一聲,

  熱淚齊流,牛皋幾個粗魯的,便要去扶卞祥,許叔微面色一變,連出幾掌推開幾人,瞪了他們一眼,看向老曹道:“他這條性命,如今算是活了半條,還有半條,卻看他緣法,這里不可驚擾了他,待我熬些藥讓他吃了,睡覺將養。”

  曹操當即把李逵等人趕走,眼望著許叔微斟斟酌酌,拿出幾味藥物,放在藥罐中,樊瑞卻是通藥性的,見他這般用藥,仔細想了一想,連連點頭道:“啊呀,高明、高明。”

  當下煎了藥,喂卞祥服下,由他自睡,許叔微又把鄭彪的傷勢處理了一番。

  因卞祥腦袋扎針不能移動,眾人索性就在野外駐扎了三五日,直到卞祥傷勢穩妥了些,這才拔營,重返汴梁。

  不料未及進城,便見兩道身影,一南一東,飛一般直直奔來,齊刷刷來到老曹身前。

  曹操奇道:“馬靈兄弟、戴院長,你二人如何同時到此?”

  兩個都是神色驚惶,齊聲叫道:“哥哥!禍事也、禍事也!”

  曹操心中一突,一種不祥之感涌上心頭,面色卻絲毫不顯,只淡淡道:“兄弟們休慌,便是天塌,為兄亦替你等頂住!只好好說來,究竟如何禍事?”

  兩個對望一眼,都要先說,曹操眼珠轉了轉,一指戴宗:“戴院長,你且先說。”

  你道戴宗、馬靈兩個,卻說出怎樣一番話來?真個是——

  北方戰火熊熊起,南面征塵蕩蕩生!新帝難脫老帝手,金兵呼嘯躍長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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