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俊把眼神掃過四下好漢,神情莊重,緩緩說道:“在座列位兄長,都為救護薊州而來,此情莫大,李俊代表薊州這干弟兄,領受哥哥們恩德!”
說罷墊步抬手,團團唱了一個四方喏。
張順、孫新、顧大嫂等人,都掙扎站起,齊齊抱拳。
方杰、孫立、唐斌等連忙起身還禮,紛紛叫道:“‘混江龍’,都一般是武大哥帳下弟兄,如何還這般客套?你這一套一套的,要考狀元不成?”
王淵、楊惟忠兩個對視一眼,甚覺尷尬,心想我兩個可乃是朝廷命官,可不是武大郎的人,只是此情此景,也只得跟著胡亂抱拳還禮,堆起滿面笑容,嗚嗚哈哈發出些聲響混充。
岳飛卻是昂然不動,心道我受武大郎請托照應雄關,乃是還他人情,又看國家面上,卻不是他的兄弟。
王貴、張顯、湯懷本要學王淵、楊惟忠廝混,一見岳飛立得如槍桿一般勁直,都連忙收手,把腰桿挺起,站在岳飛身后,肅然不動。
王淵兩個也看見了岳飛做派,兩個西軍悍將對視一眼,雙雙面紅。
李俊也覷見了岳飛做派,卻不做聲,行罷禮數,挺起胸脯笑道:“既然兄臺們這般說,李某下面要說的話,就不那么客氣了——”
他往東一指:“平營二州節度使張覺,早先兵不血刃降了武大哥,又把手下一半兵馬相贈,武大哥橫掃山后九州,亦有他的大功。還有‘撲天雕’李應、‘鬼臉兒’杜興兩個弟兄,也是武大哥多年舊交,奉命守把榆關,如今都被金兵所害,這個仇,我等既同在大哥麾下,卻是不可不報。”
眾人聽了,都嚷道:“‘混江龍’,你說得有理,此仇不可不報。”
李俊又道:“還有完顏斜也,非是李某長他人威風,此人真不愧女真名將!他麾下猛將云集,兵馬犀利,如今雖然暫退,依舊是心腹之患,不可不除!”
眾人又是點頭,紛紛叫道:“這也有理,這個金狗,不可不除了他。”
李俊吐出一口氣,眼神一時閃亮起來:“既然吾等眾口同心,那小弟便直說了,自古蛇無頭不行,我等這里人馬,有岳兄弟的居庸關兵馬,有唐兄的幽州軍,有王兄、楊兄的西軍,有孫兄的青州軍,有方兄、司兄的梁山軍……若無一個領頭的發號施令,總攬兵權,大伙兒各行其是,對上金兵萬難取勝,不知各位以為如何?”
眾人聽到這里,恍然大悟,方杰笑道:“原來是說兵權,哈哈哈,老話說客隨主便,這薊州地面,乃是武大哥托付李兄的地盤,你在這里經營良久,山川地理,也最熟悉,若說誰為首領,我看李兄最是合適。”
唐斌、孫立都道:“不錯,李俊可以發號施令,我等無不聽從。”
唐斌乃是梁山老人,素來義氣,凡事不爭,孫立則和李俊等同在登州為官,交情深厚,自然力挺。
王淵、楊惟忠對視一眼,暗自撇嘴。
他兩個在范陽駐扎了許久,早把老曹布置在山前七州的人手了解了大半,曉得李俊當初乃是潯陽江私商,追隨老曹后漸漸發跡。
尤其王淵,自負累世將門,積功做到武功大夫、果州團練使位置,豈甘讓一個私商領著自己打仗?
只是情勢比人強,方杰幾人都開了口,他兩個身份尬尷的宋將如何說話?
李俊點一點頭,抱拳表示感謝,隨后卻搖頭笑道:“幾位哥哥,小弟說要選個主將方好對付這股金兵,卻不是為了要選出自己來,若說號令諸軍,這里滿堂兄弟,小弟心中最合適的人選,乃是岳飛岳兄弟。”
他伸手一指,眾人都是一驚,隨即想起岳飛戰績,卻又不由若有所思。
岳飛也自愣住了,隨即苦笑搖手:“李兄,使不得!小弟這般年歲,如何好……”
“有什么不好?”李俊把手一攤,截住他話:“豈不聞有志不在年高、無志空長百歲?我等大丈夫,為國家份上,同那異族征戰殺伐,所思所重,純然一顆公心!李某推舉伱,難道同你岳兄弟有甚私誼?那我何不推張順?只因你岳兄弟,真正有這番帶兵的本事也。至于年紀,呵呵,年紀算個甚么。”
岳飛聽到“國家份上、異族征戰”八個字,正說到肺腑里,不由微微點頭。
周通幫腔道:“我李俊哥哥所言,果然有理,年紀大小,算個什么?若說年紀小,豈不聞霍去病二十一歲封狼居胥,周瑜十四歲點兵,甘羅十二歲拜相,哪托七歲鬧海,孔融四歲讓梨,葫蘆娃降生便能救爺爺、降妖伏魔?”
岳飛尚未說話,王貴忍不住哈哈笑道:“嗐,這位大哥,什么哪脫,那分明是哪吒!”
然而周通何等捷才?看了王貴一眼,神色絲毫不變,淡淡笑道:“你說的哪吒,可是商朝陳塘關守將李靖之子,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之徒?”
王貴愣了愣,傻傻點頭:“是、是啊。”
周通道:“哦,那是哪吒,我說的乃是哪托,哪脫鬧海的故事你沒聽過么?”
王貴想了片刻,遲疑道:“……俺只聽師父說過哪吒鬧海。”
周通搖頭笑道:“你小小年紀,竟知道哪吒鬧海,也算博學多才,只是學海無涯,卻不可聞一作十,以至于惹人笑話。你說那個哪吒鬧海,他鬧的乃是東海,殺龍抽筋,害死了東海龍宮三太子敖丙!我說的哪托鬧海,鬧的卻是南海,而他鬧海的目的,卻是為了討南海龍宮小公主做個老婆!要我說,哪吒不過是個貪玩小孩兒,哪托才是真正頂天立地大丈夫!”
王貴聽得驚呆了,沉思良久,推了推岳飛:“岳大哥,這廝莫非是在詐我?哪托鬧海娶龍女,這故事你聽過么?”
岳飛看了周通一眼,似笑非笑道:“故事故事,眾口傳誦,假亦成真,無人得知,真亦是假,依為兄的看,這位周兄所說故事,單憑‘娶龍女’三字,便能讓市井百姓喜聞樂見,也未可知哩。”
他這番話,是暗諷周通現編典故,騙他兄弟。
王貴聽在耳中,卻是迷迷糊糊,皺眉道:“這般說來,當真有個哪托?可是哪吒掌中火尖槍、腳下風火輪,又有乾坤圈、混天綾,何等英雄了得?這個哪托如何竟能比他厲害?”
周通大笑道:“賢弟,愚兄教你個乖,須知世間女子,只以公主為尊,因此能娶公主的男兒,才堪稱一等一好漢!哪托娶了南海龍宮公主,自然比哪吒小兒厲害。你若不服,遠的不說,只說我哥哥‘武孟德’武大郎,他的妻子之中,便有兩位公主,一位乃是扶桑國公主玉藻前,一位乃是明教永樂朝公主方金芝,試問世間男子,誰能娶得兩位公主在家?因此我說我大哥乃是當世第一條好漢,你服不服?”
聽周通提到“永樂朝公主”五字,王淵眼中微露不屑,方杰、司行方幾人,卻是昂然挺胸,顧盼自雄。
幾個明教好漢眼光逼視在臉上,王貴也只好點頭說:“服。”
周通哈哈一笑,又道:“強將手下無弱兵!我大哥娶了兩個公主,他的弟兄,也都要上進,譬如我石秀哥哥,江湖綽號‘拼命三郎’,官至萊州兵馬都監,他的妻子,卻是宋國趙老官家女兒,封號茂德帝姬便是!我石秀哥哥可是好漢?”
一言既出,王淵忍無可忍,怪叫道:“胡說!茂德帝姬不是被王慶賊子拐走,吃他害死,如何落在你兄弟手上?”
段三娘冷哼道:“王慶那個狗頭,雖有色心,卻無色膽,也只好欺負老娘,能算什么好漢。就他老王家的草料,也配娶帝姬?”
周通笑吟吟道:“王淵哥哥,不瞞你說,當年石秀隨我大哥去汴梁辦事,帝姬私出皇宮賞玩街景,萬人叢中,一眼便看中了我石秀哥哥,從此兩心刻骨相思。后來官家要許帝姬嫁入蔡家,石秀哥哥聞之,傷心欲狂,卻是我等一干弟兄,為了義氣二字,陪他冒死再赴東京,闖皇宮,劫帝姬!記得那時城中兵馬齊出,正是小弟,憑借胯下寶馬,掌中畫戟,替大家殺出血路,終于成就一雙佳偶!”
方杰幾個都是直腸子好漢,聞他說的豪邁,都不由熱血沸騰,大聲叫好。
方杰更是暗暗服膺:他也使戟,我也使戟,我只叫個“小呂布”,他偏叫得“賽霸王”,原來差距卻在這里!
王貴、張顯、湯懷三個畢竟少年,聽說這般傳奇故事,不由心向往之。.
張顯忍不住叫道:“呔!周兄,你既說你武大哥是當世第一好漢,那帝姬為何看上了拼命三郎,不曾看上武大哥?”
周通怒道:“小鬼,不曾聽我說話么?‘萬人叢中,帝姬一眼看見了石秀,’若不然豈有他的事?”
張顯聽了還不解,湯懷連忙扯住,附耳解釋:“呆子,你不曾見過‘武孟德’么?他那個頭,莫說萬人叢中,便是我三個人,也自擋的不見人影也。”
張顯大悟,連連點頭。
周通眼乖,早看出李俊要幫老曹招攬岳飛,特意大張旗鼓,又賣弄道:“還有我盧俊義盧大哥,河北三絕玉麒麟,也是天下鼎鼎有名好漢,他的妻子是誰?永樂朝長公主方百花!嘖嘖,又是個娶公主的。”
王貴等人聽了又驚又喜,三個小兄弟齊聲驚呼:“啊呀,那是我們大師兄!”
周通早知他們都是周侗徒弟,故意驚詫道:“竟有如此巧緣分?那我再提一人,我林沖林大哥,八十萬禁軍教頭,梁山老牌神將,江湖人稱‘豹子頭’……”
三小愈發震驚道:“啊呀,那是我們二師兄!林師兄也娶了公主么?”
周通一指唐斌:“你們問老唐便知,幽州城里,大遼國天壽公主答里孛,人品俊雅,窈窕風流,馬上能使雙刀,端的是文武雙全,如今一心一意都在我林大哥身上,只盼他功成歸來,便要成親。”
三小聽了又驚又羨,王貴忍不住去推岳飛:“岳大哥,盧林兩個師兄,都有公主為妻,你又豈能弱于他們?待我等掃蕩了金國,也替你娶一個金國公主,方見我弟兄們的真心哩。”
周通等來等去,等到了這番話,哈哈哈哈哈一聲大笑,渾身四萬八千毛孔齊開,端的念頭通達:“這般說來,岳兄弟正好和周某做個連襟——呵呵,愚兄那個拙荊,你等幾個的嫂嫂,正是金國老狼主完顏阿骨打的長女!當年我隨武大哥出使金國,金人們同我等為難,周某不才,金殿演武,震懾當場,金國公主完顏烏璐,一點芳心切切,全在小弟身上,死心塌地隨我回了青州。”
說到這里,他把腳一跺,手一掙,擺出個力拔山兮氣蓋世的氣派,沖岳飛叫道:“我李俊哥哥唯才是舉,情愿奉你這小哥兒做我們大軍統帥,所謂兵情如火,當仁不讓,你就莫拿架子,快快應下,帶領我等速速掃平了斜也,我老周也好功成身退,回家去見我公主娘子——”
他說道這里,忽然滿臉深情,嘆息道:“唉!她為我拋家棄國,生死追隨,我卻陷在北國,一年余不曾和她見面,真比牛郎織女還苦。”
周通這個逼,裝得清新脫俗,王貴三小,不由目瞪口呆,
王貴一張紅臉更紅,推搡岳飛:“哥哥,快應下吧,那老狼主女兒想必不少,你撿一個美的娶了,剩下的小弟們亦能沾光。”
岳飛臉色一紅,惱道:“放屁!為兄自有賢妻在室,你等休得胡言。”
周通趁機道:“既然岳兄弟已有佳偶,王貴,倒便宜了你這小子,屆時你來先選,豈不是好?”
王貴滿面紅光,正要點頭,卻聽張顯冷笑:“周兄此言差矣,岳大哥占先理所當然,王貴這廝,除了臉大吃得多,別無所長,憑什么他先選?”湯懷也道:“張顯說得有理。”
王貴大怒,不料這伙兄弟為了一個公主,竟然窩里反,大叫道:“我刀呢?”
岳飛回頭怒斥:“你三個給我住嘴!”三小見他額頭上青筋都冒出來了,曉得動了真怒,齊聲閉口,低頭看地,不敢有絲毫言語。
岳飛心中此時至為復雜——
他自幼蒙母親、恩師兩個,教誨他忠君愛國的道理,忠義之念,深入骨髓,曹操雖是蓋世英雄,但對大宋卻毫無忠心可言,岳飛這等聰明人,豈會看之不出?
前番老官家縱虎入關,婁室奪關而入,曹操追擊前往,岳飛、宗澤替他把守邊關,乃是萬不得已之下,大家同在漢人立場上的一場合作。
可如今若是真做了這個主帥,統領曹操麾下各路兄弟作戰,將來老曹一旦反宋,自己如何同他畫的清干系?
只是這些話,都不能明宣于口,李俊責以大義,讓岳飛好生為難,偏偏自己幾個蠢兄弟,毫不體諒自家心情,三言兩語,反成了對方的幫手,饒是他一向寬宏,也不由動了真怒。
李俊看在眼里,肚里暗笑,臉上卻一派云淡風輕,擺擺手道:“岳兄弟莫要發怒,聽愚兄一言如何。”
岳飛強捺性子,抱拳道:“李兄請說。”
李俊沉思片刻,看向岳飛道:“我等腳下,乃是何處?”
岳飛道:“薊州。”
李俊搖頭:“是薊州,也非薊州。兄弟,我等腳下,原是漢唐之土,后被遼國所據,化為異國,如今我等拿下,但是朝廷卻不肯要,因此可算是一片曾屬漢唐、如今無主之地,此論賢弟以為然否?”
岳飛眼前一亮,緩緩點頭。
李俊一笑:“我等來源,千頭萬緒。”
他一指自己:“菊花軍。”
一指唐斌:“西風軍。”
一指方杰:“梁山軍。”
一指孫立:“登州官兵。”
一指王淵:“西軍。”
最后指向岳飛:“雁門關官兵殘部。”
李俊把兩手攏在一起:“我等有義軍、有各路官兵,然而在這無主之天地,漢唐之故土,卻又有同一個身份……”
岳飛眼神大亮:“漢家兒郎!”
李俊一點頭:“不錯!賢弟有名將之資,于這無主之天、祖宗之壤,領我等漢家同胞,把那些異族趕盡殺絕,有何不可?”
你不知該用甚么名頭、甚么立場,擔當此事,我便給你一個名頭,一個立場,讓你……騙騙你自己。
岳飛果然中計。
慨然抱拳:“承教了!李兄!好一個無主之天、祖宗之壤!能與各路英豪,同心戮力以應胡虜,乃岳某之榮幸也!既然如此,這個主帥之位,小子岳飛,當仁不讓!”
李俊仰頭大笑,忽然收斂狂態,抱拳深揖:“末將李俊,前番化名李無敵,見過將主。”
方杰笑嘻嘻,深施一禮:“末將方杰,見過將主。”
“末將唐斌……”“末將董平……”“末將司行方……”“末將段三娘”“末將王淵”……“末將王貴、張顯、湯懷……”
“見過將主!”
“好!諸位兄長免禮!”
一個個名震江湖的人物恭敬行禮,饒是岳飛這等天生將種,也不由生出滿腔豪情。
當下龍行虎步,走去原本李俊所據的首位,看向眾人,沉聲道:“完顏斜也所部,尚有十萬金兵,用之若善,足以橫掃天下!我等麾下兵馬,只及其半,且良莠不齊,若是列陣而戰,有敗無勝,因此必用奇謀!又或者再得大援。”
三言兩語厘清形勢,看向方杰:“方兄,梁山晁天王兵馬,何日能達?”
方杰苦笑道:“天王大軍尚在滄州,距此五百里,我引豹騎星夜趕路,只用了三四天,若是大軍,怕要十日。”
“十日等得起。”岳飛先下結論,繼而又問:“只是晁天王為何逗留滄州?”
方杰道:“去歲童貫與遼兵決戰河北,派了大將王稟守把滄州,后來童貫大軍潰敗,滄州便成孤城,遼兵日夜攻打,不能克破,遂留偏師圍攻,其余南下,王稟就這般守了一年有余,此前我軍經過,殺敗圍城遼兵,喚他出城,他卻不肯,聲稱國家之土,不得與遼,亦不得與我等草寇。”
岳飛聽了,好感大生。
方杰繼續道:“晁天王便告訴他,宋朝封了天王做鄆濟二州節度使,東順郡公,如今乃是奉旨征遼,于情于理,他也當獻出滄州。他卻全不理會,只道我們是‘草寇造謠、妄想騙我城池’,晁天王憐他是好漢,又憐憫滄州這些義民,因此一直不舍攻打,只是每日勸服。”
岳飛還是首次聽說梁山受了“招安”,心中一震,暗自苦道:天子當真不智,梁山乃是“武孟德”真正嫡系,授他權柄,卻同飲鴆止渴何異?
又想:晁蓋這人,果然沒有大才,薊州金兵乃是天下之患,他卻為了憐惜一人,把精兵猛將逗留在滄州,這等人只能江湖稱豪,若是疆場為帥,必然要成大害。
楊惟忠聞言,自告奮勇起身:“將主,諸位,王稟此人,吾素知之,他雖是童貫愛將,其實卻是個骨若精鋼的人物,后來因為剛直,和童貫也生不快,不然如何丟他去滄州?他困守孤城一年有余,肝膽可見,只是悲憤之余,只怕有些想法生出了魔障,某愿單騎入滄州,說其歸降。”
岳飛道:“此計極妥!便請楊兄速行,更要轉告晁天王,便是王稟不降,遣一大將留兵監看則可,金兵這里,才是真正大敵。”
楊惟忠點頭記下,當即出廳,帶了幾個親軍,飛馬奔出城去。
這正是:
李俊巧說元帥位,周通詐語哪托能。英雄定要娶公主,三小心頭壯志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