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詩云:胡天八月即飛雪。
而此時已是十一月的尾聲。
老曹十月揮軍出得幽州,會合云州諸將,決戰金酋,連場惡戰,陰謀算計,爾虞我詐,頭顱熱血,生死豪情……最終一切都歸無聲,大雪落下,山河皆白。
待得明歲春暖花開,曾經沾滿血肉的土地,會重新覆蓋青草,曾經聲嘶力竭的吶喊,將只余鳥唱蟬聲,被屠戮一空的城池,也要漸漸迎來新的住戶……
日升月落,四季輪回,仿佛亙古以來便是太平模樣。
只有經歷過的人,偶爾仰頭,會看見長空中,那些永恒不熄的鐵血英靈。
云州遼皇舊宮殿,如今早換新主人。
老曹披著一身寬大的皮裘,敞著懷,端著酒,踞坐在一張厚厚的虎皮上,仰頭望著廳外滾滾飛雪,眼神如墨,雙眉緊皺,流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深沉。
他這番的模樣,把打著各種旗號先后趕來的婆娘們先后驚退,包括蕭瑟瑟,都怕亂了他的思緒,只留他一個獨處。
王師師還特地教誨潘金蓮:越是了不起的男人,越需要自己獨處的時間。
潘金蓮答道:誰知這搗子又要弄什么鬼花樣。
不多時,獨處花廳的老曹舉杯猛飲一口,發出了一聲痛快的嘆息。
皮裘一動,玉藻前像是一頭充滿原始氣息的森林女妖,忽然探出頭來。
一雙細細玉臂,緊緊摟抱住老曹強壯的身軀。
她面孔通紅,眼珠轉動,忽然探出頭,如小蛇般啜飲老曹杯中的殘酒,低聲道:“古來妖妃,一定便是妾身這般摸樣吧?”
老曹笑道:“下次學個狐妖。”
二人相擁良久,見風雪漸小,老曹看看時辰差不多了,遂道:“你先穿衣服吧,我去見一見兄弟們。”
玉藻前撒嬌道:“妾身偏要藏在你衣服里,和你一起去。”
老曹失笑道:“卻又胡說,坐著還能藏人,走起來怎么藏?”
玉藻前便用臉蛋蹭他胸膛,膩聲道:“那我此刻便是悰子,陷在了大火里,武大,伱只親自來救我。”
曹操揪起她,就屁股賞了一掌,佯怒道:“放屁!廷玉那可憐漢子,我豈忍心搶他婆娘?妖孽,休得惑我這等明主!”
說罷赤條條起身,把皮裘裹住了妖妃,任她吃吃嬌笑,顧自揚長去了。
他自家溜回寢室,尋件干凈衣服穿了,去偏殿中喚了武松、允兒,三個帶著幾十名親兵出宮,不往別處走,徑直 向晁蓋府上行來。
晁蓋這府邸,乃是遼國某個郡王的住處,占地廣大,難得的是這郡王身前乃是一個美食大家,修了老大的廚房,被晁蓋一眼看中,同曹操討在手里,把他還剩一半的伙頭軍,盡數安插在府中,又四處打探云州有名廚師,討取來充做親兵,以恢復自身實力。
為了練兵緣故,晁天王日日找了名目大宴,今日的名目,卻是招待韓世忠、許貫忠凱旋而歸。
韓世忠自吳乞買跑了之后,長驅直入,攻打上京,凌振沿途造砲無數,一聲令下,千砲齊發,只一日,守軍便難支撐。
臨潢府總管馬和尚無可奈何,舍命殺出城來,欲把砲陣破壞,韓世忠早有準備,方杰引伏兵殺出,同馬和尚大戰三十余合,一戟刺其于馬下,一鼓作氣奪了上京臨潢府。
至于東京遼陽府,卻是許貫忠殺得高麗膽寒,迫使他以屬國身份,共同出兵,合高麗、扶桑兵力,攻打十余日,強行打破,打破之日,莫說守軍傷亡殆盡,攻城兵馬也是近乎不存,許貫忠卻棄了殘局不顧,拍拍屁股,帶著王寅、阿里奇等,徑自奔來云州見老曹。
老曹聽罷大笑,指著許貫忠道:“知我心者,唯貫忠也!汝等一去,那高麗王不甘平白死了許多兵馬,必要大搶女真、渤海,乃至扶桑兵馬,那些異族豈能如他意?且任他們自家殺上一回,我這里再遣一只強軍,將彼等盡掃一空,然后慢慢自幽州移些百姓過去,使東北之地,服我王化。”
韓世忠又說起喬道清一事,他們被喬道清趕走,本不知喬道清如何對付了萬千駝龍,還是劉唐、解珍,去見了羅真人,方才得知,如今說出,滿堂好漢聞得如此悲壯,無不慨然落淚。
曹操亦大哭一場,悲聲呼道:“修道之人欲索天道,本無多少凡心,唯喬冽性如烈火,直把我等當親兄弟般相愛,他一身驚天動地本事,按理我等死絕,他都難傷,如今我等安坐于此,他卻道消身死,豈不是全然只為我等?如此豪杰,如此好漢,我只恨不能把性命分與他一半!嗚呼,嗚呼,痛煞我也!”
他捶胸頓足大哭,韓五等人想起喬道清舍命相救恩情,都哭得幾乎昏闕。
最后還是晁蓋出主意道:“武兄休要太過傷情,我想喬冽兄弟,他有驚天動地手段,雖然死了,魂魄必然不散,想必還要修成鬼仙哩!不如武兄大大賜封他一回,令各地都造廟宇供奉,與他修行必然有利。”
曹操聽了,果然轉悲為喜,當即派李俊、關勝二人,各司其職,分別在山前山后各州各縣,修建喬道清廟 宇,只待他回頭登基大寶,言出法隨,便好封喬道清神職。
此心一起,老曹便在云州待不住了,所幸個把月下來,多數將佐的傷勢大都轉好,于是傳令,大軍次日自雁門回返汴梁,依舊留李俊、張順主管山前七州,關勝、岳飛總管山后九州。
至于長城之外所克諸城,盡數棄了不顧,任他各族有異心者群起而爭,待平復了中原,明夏發大軍一并掃滅,以收永逸之功。
一個多月后,張橫、二童,引著梁山水軍,接應老曹大軍渡過黃河,抵得南岸,留守汴梁的一眾兄弟,早早已等候在此,乃是時遷、劉延慶、蕭嘉穗、宋江、柳元、竺敬、李云、宋清、孔明、孔亮、卞祥、鄭彪!
兄弟們相見,好不親熱,熱鬧了一陣,便簇擁著老曹進城。
及至城來,滿城百姓,聞聽老曹大勝金國而歸,無不歡欣鼓舞,都涌上街頭來看武大元帥!
老曹見百姓愛戴,心中喜悅,左抱抱拳,右點點頭,得意洋洋!他胯下一匹五花馬,乃是蕭瑟瑟精心替他挑得,此刻載著老曹緩緩而行,步伐如跳舞一般,說不出的好看。
如此一直到了朱雀大橋,老曹一愣,勒住了馬,只見大橋前后,都是御林軍層層守把,偌大橋面,只有一人獨立。
百姓們跟來一瞧,也都愣了,霎時間鴉雀無聲。
但見橋上這人,生得眉清目秀,長身玉立,穿著一襲白衣,眼見老曹停馬走來,他高呼一聲:“哥哥!”聲音清越高亢,傳出老遠,隨即發足便往前奔,御林軍兩側讓開,任他奔出十余步,奮力跳起,凌空一跪,跪倒在老曹身前。
老曹一驚,定睛看去,卻見他——眼流滾滾兩行淚,手捧煌煌一道書!
一字一頓,高聲唱道:“哥哥,我父欲置我于死路,我兄弟不想看我活,天大地大,已無我趙桓的去處也!”
趙桓!宋帝趙桓!嘩的一下,汴梁百姓頓時炸了鍋了,誰也不知道這位新官家何時回來的汴梁,如今跪在武元帥面前,又欲何為。
一時之間沸反盈天,不遠處酒樓上,有個青袍老者搖搖頭,提一口丹田真氣,高喝道:“肅靜!”
只一聲喝出,滾滾如雷,百姓們齊齊一驚,都咬住了牙關不敢開口。
便聽趙桓清清楚楚說道:“……想我趙氏江山,外不能御敵安民,內不存忠良孝悌,宮闈亂起,民不聊生,哪里還有顏面做天下之主?哥哥,我求你念你我兄弟一場,替小弟擔負起這個江山吧!”
老曹連忙下馬,伸手去 扶趙桓:“陛下!你我君臣間交情雖深,直如兄弟一般,但是皇位豈是能讓得的?陛下,休要胡鬧,快快回宮,有什么話,我們慢慢商量不遲。”
趙桓賴在地上不起,抱著老曹叫道:“不回宮,不回宮,天下的事,就是要說給天下的人聽!你方才說的話,說得太也無理,皇位若是讓不得,那我趙氏祖宗難道生下來,屁股下面就有把椅子不成?九州神器,唯有德者居之,如今趙氏失德,小弟情緣讓位給哥哥。”
老曹一聽,不走了,一跺腳,露出氣憤神情:“賢弟,你說得雖然有理,但是這皇位我還是坐不得!不然知道的,是我有德者居之,不知的還以為我和你結交兄弟,用心不純哩!我武大郎一生活的就是義氣二字,豈肯被人指脊梁骨。”
趙桓也爬起身,狠狠跺腳道:“哥哥,你我肝膽相照,日月天地可鑒,哪個敢說閑話,哪個便是無恥小人!再者說,你不看小弟面上,也看天下萬民面上!好歹做了這個皇帝。”
曹操連連擺手:“做不得做不得,我為天下做事,大可封王拜相,也不必一定要做皇帝。總而言之,萬萬不可。”
二人這一番對話,滿城百姓有耳皆聞,老曹身后隊伍中,李逵坐在一輛鋪得軟軟的車兒上,拼命伸頭往外看去,牛皋輕輕把他一拍:“鐵牛哥哥你看,趙家皇帝三請讓位,我家哥哥三次推辭,此乃三請三辭的規矩,你以后當文官,卻要懂得這諸般規矩?”
李逵聽罷驚得呆了:“那若哥哥讓俺當官,俺還要假意推辭三次不成?萬一哥哥煩躁起來,收回官兒去,你可賠我?”
牛皋笑道:“哥哥,小弟好意教你,你如何反倒攀扯我?不同你說了,你看小弟立個勸進之功去……”
說罷他清一清嗓子,便聽吳用高叫道:“世間若無武帥,我等所立之土,已被異族所據,我等華夏苗裔,皆成異族奴隸,此趙氏不足掌國之明據也!武帥,武帥,請問天下人之福祉,登基大寶,則社稷可安,萬民可活也。”
夏侯虎、黃蜂刺等人齊聲高叫:“正是正是,請武帥登基大寶,才是天下萬民之福也。”
牛皋哎呀一聲,氣得面如土色,當即作詩一首道:
“好個智多星,娘的嘴真快!說話不清嗓,他輸于玩兒賴!”
上周四晚上咳嗽,周五晚上開始發燒,周六去看病,掛了三天水,今天才徹底退燒,把計劃都整亂了,請見諒。
此外,請左丘名山、扈三娘守護者、破賊校尉三位兄臺.領取鴨子!